年若若蜷缩在被子里,虽然没有辗转反侧,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黑幕一样的天空,难以入眠。
“睡不着吗?”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看来精神还好嘛!年轻果然有年轻的好处。”
她浑身一僵,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
“如果实在睡不着,那倒不如做点什么。”
低醇的嗓音含着隐隐笑意和yu/望,清清楚楚地傅进年若若的耳中。她不敢有任何回音,紧紧地闭上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听说发烧的时候做爱,女人那里特别紧。”可恶的色狼似乎还嫌不够,意犹未尽地刺激她。
听听,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不是禽兽是什么?
“再不睡,我们就试试看。”
官禽兽的话一向都很有效果,宛如挂在野兽嘴边的“美食”很快入眠,毫不反抗地坠进了深深梦乡。
这一觉,年若若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梦见了很多很多的往事,相关的人,不相关的人;新的面孔,旧的面孔混杂在一起。
遗弃自己的父母、声色俱厉的远房亲戚、欺负自己的亲戚小孩、给过她关怀的舅舅、官家形形色色的人……以及,睡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子。
有些事这么近又那么远,近到就如同昨天才发生一样,可远到,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来,改变不了……
第2章(1)
“我叫年若若,今年十三岁,年,就是‘拜金枣,年年好’里的年,若,就是‘吃若牛,做若龟’的那个若……”这是年若若第一次出现在官家时,准备好的一通自我介绍,小时候舅舅每次去乡下看她,都会笑着拿她的名字打趣,那笑脸会让她觉得好温暖。
作梦都没想过能跟豪门扯上关系的年若若,能进官家,主要是托舅舅的福。
官家是地方望族,资产雄厚,加上隐于黑道的势力而兴旺发达并一直占据着黑白两道重要的地位,上一秒花大笔金钱支持议员参选,下一秒又卷进黑道间的大火并,亦正亦邪令人难以捉摸。
舅舅范舟是在二老爷官天养手下做事的人,久病成疾,半年前收到了医院的诊断书,肝癌末期,大概没几天好活了。
范舟跟了二老爷大半辈子,无儿无女无老婆,是二老爷手下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官天养念他忠心耿耿,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愿望,他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儿还孤苦伶仃地住在乡下的远房亲戚家里时,马上请求二老爷将她接到官家。
老二爷豪气干云地拍了胸脯,说:“阿舟你放心,有我在,官家就有她一口饭吃!”心愿一了,范舟死也瞑目。
在舅舅过世后,年若若很快被从老家接到官家,进官家的那一天正巧是一月一次的家族聚会,她在那上头见识到了何谓大家族。
老太爷、各房的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小姐、姑太太、表少爷……算起来有几十口人,一大家子聚在饭厅里,足足摆了五桌,真是人声鼎沸如过新年。
官家人多,旁系更多,很长时间里,年若若仍然被那种跟毛线团一样纠结在一起的各种关系和称呼弄得头昏。
这还不算什么,比这更离谱的是官家实在是太大了,占地数万坪的面积令年若若同样咋舌。
重门深锁的官家主宅,守卫森严,四周非常幽静,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没有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吵嚷,宅子里分为左右两座,全是五层高的独立别墅,左楼住着大老爷一家子,右边楼则是二老爷一家的居所,老太爷和三老爷一家则住在院落最深处,具有中国明清特色的大宅里。
花园里亭台楼阁、假山瀑布加上网球场、游泳池和一处小型的高尔夫球场,这种中西合璧在一起,虽说不伦不类,倒也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进官家的那天,正值春天,天上下着滴滴嗒嗒的小雨,乡下亲戚家墙壁上挂着的老黄历上写着,忌移徙、入宅,一副看起来不会太顺利的样子。
二房里司机的老婆桂妈将她从右楼里领出来,那是二老爷一家住的地方。
“你刚到官家,一定要事事小心谨慎,你既然到二房,以后就是二房的人了,千万别惹出麻烦,给老爷太太丢脸,知道吗?”
桂妈早从管家那里听说了她的身世,再一见她年纪这样小,人也生得小巧水灵,一张瓜子脸上嵌着的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紧张与不安,心里便骤然生了怜惜。
官家的主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心思,盘根错节,万一这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小心踩上地雷,怕会炸得粉身碎骨。
“若若知道的。”
自进了官家,大半天时间,除了见过高高在上的二太太,守在官宅外一脸凶悍的黑面保镖,还有就是没拿正眼瞧她的男男女女,难得遇上一个这样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年若若紧紧拽着桂妈的衣角,舍不得撒手。
“你到官家来的事,二老爷已经跟老太爷禀报过了,老太爷也准了,以后你就可以跟少爷少姐们一起去学院读书,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官家的恩德,明白吗?”
“嗯!”年若若懂事的点头。
“好孩子,咱们去见见老太爷。”桂妈笑着摸摸她的头,带她朝老太爷居住的大宅走去。
一进大宅的餐厅,远远地放眼望去,年若若就瞪圆了眼。
这也……太奢侈了吧!年若若如同刘姥姥逛大观园般走进了彷若明代故宫的皇室,地板、家具全是上等的红木,散发着古朴香气,四周的摆件也多是青瓷、玉器、象牙、牛角,尽显富贵奢华。
人也好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围坐在又圆又大的红木古典餐桌旁边,热热闹闹的,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丰盛菜肴,却没一个人动筷。
很明显,他们在等什么,年若若跟着桂妈站到墙边的位置,瞄一眼桌上炸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芙蓉虾,“骨碌”一声,将泛滥成灾的口水咽进肚里。
桂妈在旁边悄悄地告诉她,最上首端坐的那个身材高大,两鬓斑白,穿着电视剧里才见的白色长袍的男人就是官家老太爷。年若若看了看他刚硬粗犷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全身上下都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了然地点点头。
唉!有钱人家就是毛病多,规矩大成这样,这威严的老爷爷不喊“开饭”两个字,就没人敢吃,瞧那边坐在女眷席上的二太太,先前接见自己时还是十足威风,此时却一脸的焦虑,如坐针毡似的,肯定是饿坏了,又没胆子先吃。
年若若遥遥地瞧着腾腾地冒着热气的药膳老母鸡汤,忍不住再次替他们惋惜。
这时,卢管家从门外进来,走到老太爷身边,恭敬地禀报道:“老太爷,棠少爷他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又进来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英俊男子,仪表不凡,眉宇间与老太爷有几分相似,散发着强硬稳重的领袖气势。
“都回来了?”老太爷不怒自威的发问。
“是,爷爷。”被称为棠少爷的男子简洁地回话后就旁站一步,露出身后的三个人。
老太爷扫了眼那几人,朗声道:“听说你们三兄弟最近很光彩,上回码头被抢,这回投标失手,‘橡树’在交给你们之前是官家最赚钱的企业,现在呢?老子先作垮、儿子继续败,在外头丢了脸不说,现在还到公司搞窝里斗,是不是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