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夫人了,为夫……咳……咳……有愧于心,你真贤慧,一心一意……咳!咳!为为夫着想……”赵无眠挣扎地想下床,握住妻子的手以表达心中愧疚。
一见他要起身,席梦芝退得更远,一脚已在门外。“你……你安心的养病,不用担心我在府里过得顺不顺遂,我会把自个儿的日子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她很怕他碰到她,抗拒的神情一览无遗,话落,转身就走。
午膳过后,邵小蓉无奈的被席梦芝派来的人像押解犯人一样的送到赵无眠住的院落。
“邵姨娘,警醒点,不要把侯府当成你家的院子,要是大少爷的身子出了一点纰漏,你也别想有活命的机会。”冷着睑的婆子将邵小蓉重重一推,粗暴地将人推人屋内。
邵小蓉无奈的进了赵无眠的房间,就感觉到空气沉闷。
空气不流通的屋子里有一股很重的药味,一吸气她就感觉鼻子、口腔,乃至胸腔,充满浓浓的苦涩味,其中混杂了不好闻的臭醉汗味。
是谁这么缺德,病人的房间得要让空气流通,现在是要把人熏死吗?这股味道会教人吃不下饭。
忍不住的,邵小蓉轻叹一声,嘀咕道:“有病看大夫就好,冲喜这说法太不可信了,多少人因这迷信没了命啊……”
“冲喜的效用是说不得准,不过有了好大夫也要有解语花温柔照料才好得快,邵姨娘可要好好照料大少爷。”
“咦!柳大夫也在这里?”邵小蓉抬眼才发现他也在。
“我是大夫,哪里有病人我就往哪里去。”柳公谨失笑看着她,“不过在下已经请完脉,这就告退了,邵姨娘进去吧。”
看着柳公谨的背影,她犹豫一会儿,这才走进内室。
第2章(2)
“你就是大少爷?”邵小蓉离得远,看不清楚半掩床幔后的男人长相。
他似在咳嗽,也似在笑。“除非这府里有第二个大少爷,不过你应该称我为夫君。”
“你病得很重?”他说话条理分明,她喜欢的低醇浑厚声音是有点虚弱,但还能开远笑,不像离死不远的重症患者啊?
虽然有个当中医师的父亲,但是邵小蓉不会看病,她摸出的脉象往往是错的,所以她顶多帮忙抓药,辨识药草,此刻也无法去把咏判断。
“照公谨所言,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你尚可放心。”想他死并不容易,“病了”年余还能挺一挺。
听他这么说,身为现代人的邵小蓉实在忍不住,话脱口而出,“那你干么要纳妾,白白辜负一名女子,糟蹋了少女青春……”
“槽蹋啊……”听她这一番话,赵无眠非但没生气,眼尾甚至带了笑意,突然说:“你说得很好,我心有戚戚焉,想来你是怕我槽蹋了你的青春,别担心,既然你已入门为我妾室,我也不好让你独守空闺,不如趁我这几日精神尚可补个洞房花烛夜,免得你感慨被我辜负。”
“我?!”闻言,邵小蓉先是讶然,继而咚咚咚地倒退好几步,做出防备姿态,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男人的思考也跳太快了吧,怎么莫名说到这件事上了。
见状,赵无眠笑意更深,“邵姨娘,你忘了你的身分了吗?你怎么能拒绝,你是为了我而纳的妾啊。”
邵小蓉反应极快的抱头呼痛,神情几可乱真。“哎呀!我头好疼,快爆开了,我是谁,我真的是邵小蓉吗?还有你是谁,我失忆了,什么也记不住……”
没理她,他继续说:“什么都记不住更好,往后我教你什么学什么,这新婚夜暂且往后延可以,不过你得日日来我这里伺候,伺候久了便顺手了。”
听到这,邵小蓉嘴角一抽。怎么?这就是她如果回不去现代,往后要过的生活吗?
“咳!咳!你在忙什么?风大,先去关窗。”快下雨了,天色有点阴,微凉的风略带湿气。
这段日子以来,邵小蓉日日来这照料他。她想过了,就把自己当专用看护,把他当医院里的普通病人,如果他真有什么不轨企图,她也不怕打不嬴个病患,而赵无眠除了那日说话很轻浮之外,表现得很温和,也没摆大少爷架子,她对他的态度也就比较随意,除了照顾病人,就在他房里守着,同时做自己的事。
完全不顾他吩咐的邵小蓉自顾自的做手边的活。“气流要流通病才好得快,整天闷在屋里,看不见的病菌会滋长,没病的人也会病得一塌糊涂,就像大少爷你一样。”
“你认为我得病是因为窗关太紧?”赵无眠神色惟悴,略显青白的脸色仍带着病态。
自从邵小蓉来了之后,赵大公子这几日的病情有显着的好转,长年咳个不停的症状减轻了许多,凹陷的双颊因邵小蓉用心的喂食稍微长了些肉,声音有力多了。
他被允许每日能下床走动个几回,一次半时辰到一时辰不等,看他支不支撑得住,人也有了精神,会和他的冲喜小妾聊些不着边际的闲话,顺便下下棋,看她一边皱眉一边神游。
她,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有点淘气,有点俏皮,有点不拘小节的胡闹,无惧于他,不把他当成头顶的那片天,想笑的时候先看他一眼再偷笑,遇到不高兴的事也会拐着弯骂人,喜怒十分分明。
她没有身为妾室的卑微,也不认为他这个夫媢能顶天,常常用狐疑的神色打量他,不当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和导常人没两样,谈笑自如。
但她偏偏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冷了热了她马上来看他添衣拭汗,注意他的饮食,变着花样让他多吃些,也许只是一份贵任,可却是比他的亲人们都用心太多。
“当然不是,人会生病有几千几万种原因,但是窗子不开一条缝让屋内的风流动,久而久之气味会变差,人也会有嗜睡、倦怠的毛病,长期下来身体的问题也就冒出来。”
邵小蓉用他听得憧的话语简单讲解,太深奥的她说了他也不懂,对牛弹琴白费功夫。
“小蓉,你没忘了要替我盖件被子吧!我觉得凉了。”赵无眠语气温和,俊眼带了抹令女子迷恋的浅笑。
“我没忘,不过再等我一下,我快好了。”只剩下最后几针,她不信别人轻易能办到的事她做不到。
他似笑非笑的扬眉,但眼底暗光浮动。“你不是失忆了,把以前的事都忘个精光,会不会一转身又把应允我的事给忘了。”
“失忆不会让人变笨,我的记性没那么差,刚说过的话转眼间就抛到脑后——”
哎呀!好痛,流血了,都是跟他说话害她分心。
“不能自称我,要说妾身,否则让大少奶奶听见你尊卑不分,轻则三十大板,重则打到腿残腰断,你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不是危言耸听,以席梦芝的性情绝对做得出来,她的贤淑是做给外人看的,不包括内宅。
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她继续手上的话,嘴上敷衍两句,“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你胆子小?”他小声地嗤哼,耳力如大内高手才听得见。“我瞧你跟我说话的样子倒是胆大包天——”
赵无眠此刻面容平静无波,甚至挂了抹春风般的温柔笑意,美好得有如一幅引人驻足的山水图画,近看舒心,远观心旷神怡。
很是宁静的一个人,平和而静好。
但是若仔细看,那双垂视的瞳眸里又隐含锐光,彷佛平静河面下的汹涌暗潮,似风雨乍起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