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四月来临,万物在大地上滋长繁茂,处处嗅得到鸟语花香,虽说看不见春天的形状,但是万物皆承受了春神的恩泽,处处滋养生意,昂首发芽。
只有一个地方,似乎春神进不来,也帮不了忙。
那就是何珂莲租的小公寓里面,正上演着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戏码。
「呜……呜……呜……」
一声声的啜泣,一张张揉得不成「纸」形的面纸,外加因为情绪激动而使得纤细肩膀不断抖动的动作表情,只要听到声响,再看到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罗小丽,旁人也不禁会为之感到同情与鼻酸。
何珂莲双手扠腰,纤细的身子穿着一身轻便的牛仔裤跟白衬衫,长长的黑发仅仅用单色橡皮筋捆绑,瓜子脸儿没上粉,却凸显了自然,若不报出她已经是个上班族,人家还会误以为她是个大学生。
「小丽,不要哭了。」她伸出手,拍拍罗小丽的肩膀,一面语重心长的说:「虽然哭是发泄情绪的好方法,但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知道妳的痛苦跟为难,我永远挺妳!」
「学、学姊……哇呜~~」
伤心的人最希望有人能够了解自个儿的痛楚跟想法,罗小丽一听到何珂莲这么说,哭得更伤心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脸上的妆糊了也没关系,现在的她只想尽情的哭泣,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学姊……还是妳最了解我……我在家……根本不敢在我妈跟我爸面前提到……提到我跟阿胜……我爸每次都要拿阿胜不稳定的工作……来压我……说什么作家都会饿死……说搞艺术只会三餐不济……万一将来我们结婚……我一定会受苦、会不幸福……」
「妳幸不幸福是要由妳自己决定,不是由妳爸、妈来决定的。」何珂莲叹了一口气,看到大学时代小一届的学妹夹在爱情跟亲情之间为难着,她也很同情罗小丽的处境。
何珂莲记得罗家十分富裕,罗小丽的命好,大学毕业后并不像她们这群平民一样的辛苦工作,一开始只是乐得在家做个伸手牌的千金小姐;哪像她,毕业才两年,第一年还得到处打工、兼职,直到今年才找到杂志社采访记者这个工作。
罗小丽完全不用承受风吹雨淋,后来便在自己父亲所经营的工厂当起秘书,罗家的营造事业北部有名声、南部最出名,连政府的工程很多项都是由他们来承包的。
不过,通常这种秘书都是挂名的,罗小丽还是经常可以随时跷班继续当她的千金大小姐。
或许就是因为护女心切,不希望女儿吃苦,所以她的父母才会不希望阿胜跟罗小丽在一起;可通常不是人选择爱情,而是爱情来了就来了,是怎样也抗拒不了的。
「可是……现在我爸妈要我去相亲……」她缓缓的用上等外国高级面纸擦了擦鼻涕,娓娓道来。
「什么?」何珂莲很诧异,想不到罗小丽的爸妈居然会这么快就使出杀手锏,逼迫她离开阿胜。
「学姊……我真的不想去~~学姊,我不想离开阿胜啊~~可是我爸妈……我爸妈这样……迟早有一天我要去自杀!」
「自杀?没那么严重吧!」何珂莲安抚着罗小丽,而罗小丽更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投入她的怀里放声大哭,瞬间眼泪、鼻涕都糊上了她那件衬衫,忍不住让爱干净的她皱起了柳眉。
「如果钱可以解决这件问题的话,我真的愿意花钱消灾,我不想离开阿胜啊!」
「妳真的这么想?」听到「钱」这个敏感的字眼,何珂莲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同时心里窜生一计。
「是啊!」罗小丽点点头,她什么没有,就是钱最多。
「妳愿意付多少钱?」先问问价码,再看看值不值得帮忙。
「单位可以以万元起跳。」罗小丽吸了吸鼻子,「只要能够帮我把相亲的事情摆平。」
「对方是什么身分?」
「是南部一家铁铝门工厂的少东,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而我爸爸最近有想要往这方面的产业发展,所以如果可以促成我们的婚事,我爸的企业版图应该会扩大……」
「你们双方家长都熟吗?见过面了吗?」
「不,是有媒人居中牵线,之前只有在业界听闻过……然后感觉人品也相当不错,对方要求的是温柔婉约型的女生,所以我爸爸就想……」
「很好。」何珂莲微笑着,不介意罗小丽的鼻涕、眼泪还挂在自己的衬衫上,随手抽起一张面纸替她擦去眼泪,「妳回去跟妳爸妈说,妳愿意相亲。」
「啥?愿意相亲?」罗小丽张大了嘴,她就是不要相亲啊!
「对,而且妳跟他们说,双方的家长最好不要到场,甚至连媒婆都别现身,就只要男女双方见面就好,免得太多的长辈在场会变得尴尬。」
「学……学姊……」罗小丽皱起眉头,眼看着下一颗眼泪又要滚下来。「难道连妳都赞成我去相亲?」
「妳错了。」何珂莲笑得灿烂,不管胸口沾了多少心酸的鼻涕、眼泪,只要有钱,还怕鬼不肯推磨?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来帮妳去相亲。」
反正只是相亲咩!又不是结婚!
要把相亲搞砸多简单,只要有钱,她什么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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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光灿烂,街道上车水马龙,在都市的生活里,通常都是黑夜比白天来得妖艳且令人迷惑。
不过在某个气氛颇佳的咖啡店角落,却有一名男儿正在弹泪。
「呜哇~~呜哇~~」
张智豪的眼泪好比水龙头,一旦扭开了开关,就再也停不下来,两道眼泪从那双比女人还娇魅的凤眼里落了下来,在他白皙的脸上成了阡陌交错的无数水痕。
然而坐在他一旁的魁梧金发大汉,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过度卷舌的别扭中文一字一句说道:「宝贝儿,不要哭,你一哭,我心儿都碎了。」
「你叫我怎么能不哭咩!」
被金发大汉这么一安慰,张智豪的泪腺更丰沛了,简直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泄洪似的,立刻奔流而下,伴随着惊天动地、慷慨激昂的言论,「我从一出生就不喜欢女人,现在我爸妈要逼我去相亲结婚,你说该怎么办?」
「等一等,你说太快了,我听不懂……」金发大汉急了,从口中挤出仅有的几句会说的中文,额上不停的冒汗……
「我说的是,我们很可能要分手,强尼,为了那该死的传宗接代……」张智豪愈说愈快,心中也愈来愈气,至于泪水跟夸张的感叹则是从来没少过。
「情况没有那么糟的,宝贝儿,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强尼立刻抱住了爱人,作势就要亲吻……
「好了、好了!」一直坐在两人面前的梅仁爱总算开了金口,虽然台湾算是个对同志爱很友善的地区,但当众搂搂抱抱的,难免会引人侧目,他放下香烟,一面说道:「强尼说得对,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你爸妈只是要求你去相亲而已不是吗?那就等相亲后,说你不喜欢对方就好啦!」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张智豪从爱人强尼的怀里起身,又急又快的说道:「我爸妈每次都是假民主,虽然他们说是相亲而已,其实根本就是在逼迫我要快点结婚,因为他们等不及想要抱孙子!
「他们嘴上不说,但是行动中早就说明了一切!」张智豪的家境富裕,可他却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反而跑去念新闻系,甚至毕业前还到吠点杂志社上班,直到他离职去美国修博士学位为止。
在他工作期间,一直跟着梅仁爱,算是合作愉快的工作伙伴,他们曾一起在吠点总编施真真的手下接受铁娘子的高压管理。
梅仁爱承受着张智豪连珠炮似的言语轰炸,简直就快受不了了。
张智豪的为人是不错,头脑跟巧思都很棒,就是个性超级多愁善感,若不是看在两个人以前是最好的同事份上,他真想一走了之。
「你现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梅仁爱再度拿起烟灰缸上的香烟,抖了抖上面的烟灰,猛地吸了一口,制止自己想走人的冲动。
这次张智豪回国,是以老同事叙旧的名义将他找了出来,但是凭他当狗仔记者这么久的直觉,梅仁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我是想拜托你……」突然,张智豪的眼泪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已经抹干了,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拜托我什么?」这……这个笑容,印象中似乎有看过张智豪展现过,应该不会是好事情。
「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智豪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是身体微微倾斜,往桌上靠过来;这样突然的动作,让梅仁爱下意识有了警戒心。
「什么事情?」
「拜托你代替我去相亲,然后帮我搞砸它。」
「我?为什么要找我?」梅仁爱感到错愕万分,果真这场老友聚会是场鸿门宴,「通常相亲宴不是都要双方的父母、长辈到场吗?我和你长相差这么多,你爸妈就算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可能把你跟我搞错吧!」
「你放心,听说女方因为怕双方家长在场拘束,所以要求我跟她两个人单独赴约。」张智豪笑得很奸诈,跟刚刚哭天喊地的模样完全不同。
「因为女方有如此的要求,那长辈就管不到我们,你只要到时现身帮我搞砸就行,很简单吧?」张智豪瞇起了眼睛,似乎胸有成竹,「我相信这对你而言,不是一件难事。」
「请问一下,为什么我要帮你这件事?」梅仁爱没好气地问。
「我出十万块,请你帮我摆平这件事情。」张智豪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好同事,立刻以他的认知,先是使出利诱这个招数。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钱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他得想办法脱身。
「以前还在上班时,每当施真真问起你去哪的时候,是谁帮你掩护跷班的?」张智豪眼见利诱不成,立刻改以交情来压人,「是谁帮你在没有灵感的时候,当施真真疯狂逼稿前夕,帮你写好稿子的?」
「我……」
「是谁在总编开讨论会时,总是不忘在施大总编真真小姐面前多赞美你几句的?」
「我……」梅仁爱的脸上已浮出三条黑线。
「我这么样的帮你、对你,而现在,我只不过是要求你帮我去搞砸相亲……难道这一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吗?」
坐在他对面的张智豪就像是一条看准猎物不敢造次的眼镜蛇,昂首靠近;而梅仁爱就像只四只脚都不能动的青蛙,最后落得只能说出一句话,「好啦!我帮你就是……」
青蛙,总算逃过一劫。但是躲过了这一劫,还是得要去搞乱一池春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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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天公不作美,阴沉沉、厚重重的云层像是一团又一团的黑色棉花糖,一团又一团的累积在天空中,最后一丝又一丝的雨滴开始从云层坠落,替灰茫茫的水泥丛林进行一次清洁的洗涤。
下雨了?
很好,很适合今天搞砸相亲的天气。
推开捷运站的栅栏,何珂莲打开雨伞走出捷运站,立刻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的衣着和打扮,都太过「与众不同」。
阴沉沉的下雨天,何珂莲却是脚踏黑色矮子乐,身穿有着无数破洞的造型黑色蕾丝短裙,细腰上挂着银花花的重金属铁链,腿上穿的是洞洞网袜,浑身充满了庞克味;脸上画的则是黑色烟熏妆,长长的头发绑着黑色蕾丝缎带,一路黑到底。
要搞砸相亲,第一印象便得让人倒尽胃口。
何珂莲抓住这个重点,将自己打扮成庞克妹,记得对方的资料上,相亲的男主角出身于富豪之家,还有对方喜欢的是温柔婉约型的女子,那么她就背道而驰,完全颠覆对方的要求!
嘻嘻嘻……
完全无视路人的频频注目,一想到事成之后,罗小丽将会给自己一大笔白花花的钞票,何珂莲便不由自主的从唇角泛出微笑。
守成不易,破坏容易!
装淑女对她来说,简直是件超级别扭的事;不过要搞破坏……嘿嘿嘿!还不简单,赚钱要有头脑,这是天上掉下来最棒的意外之财!
朝着约定的西餐厅方向走去,沿途间她不经意地看着自己在落地窗前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满幸福的。
虽然,她的职业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喵爪杂志社的狗仔队记者……
虽然,她每天、每周都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跟监一些当红的影星或者政治人物……
虽然,她只有一间小小的公寓,以及微薄的薪水得顾三餐与交房租水电……
但是她拥有最宝贵的「自由」。
不自由的人最可怜、不自由的人最悲哀,看看罗小丽就知道了,她就像只毫无行为能力的金丝雀,被家里养得好好的,因为享受惯了荣华富贵,才有闲工夫去追求风花雪月。
这种金丝雀虽然我见犹怜,虽然每天喊着「我要自由恋爱」,但是一旦真的放出笼子,真有办法存活下去吗?
可她跟罗小丽就完全不一样,她就像是一株强壮的野草,因为每天都要烦恼柴米油盐酱醋茶,得要烦恼这一周的头条新闻在哪,得要看老总的脸色,得要注意杂志的销售量如何……爱情,算哪门子烦恼?
她全心只想要拚命存活下去,哪有时间去理会那些风花雪月的无聊事。
「色~~狼~~啊!」
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记高八度的尖叫声,她回头一看,「啪」的一声,有个黑衣人影从旁边撞了她后,立刻飞奔而去。
随后,一旁的美容沙龙店跑出来两、三名穿着制服的美容师,气急败坏地喊着,「有色狼!抓色狼啊!他刚刚拍下了我们顾客沐浴的照片……」
何珂莲皱了皱眉头,揉着刚刚被那个色狼嫌犯撞痛的肩膀,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已听见那几名美容师边跑边大喊,「快点!谁来帮忙抓他,我们愿意出五千元的护肤礼券当作赠礼……」
五千块的护肤礼券?
何珂莲对任何话语都可以左边进、右边出,但是只要听到跟「钱」有关的用词,就会直接传入大脑里。
「请问,妳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何珂莲一把抓住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胖美容师,一面用她那双化了烟熏妆的大眼睛死命的瞪着对方,压迫感十足。「只要帮妳们抓到那个色狼,就可以拿到五千块护肤礼券?」
「是……是啊!我们店里的顾客非富即贵,那个色狼沿着水管爬到我们后面的浴室,靠窗用照相机拍下好几名顾客洗澡的样子……」胖胖的美容师因为看到这么「庞克」的新潮打扮,有点被吓到,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何珂莲。
「好,我来帮妳们追他!」
这家客拉拉美容沙龙在台湾可是数一数二的顶级美容保养公司,他们的产品动辙都要好几千、好几万,且广告打得凶,标榜的是养生与还原青春美容,由于十分有效,许多贵妇人都趋之若鹜;倘若她能拿到五千元的护肤礼券,还可以拿到网上去拍卖折现……
看看手表,离相亲的时间还有一些些空闲,凭她跑新闻的狠劲儿,铁定可以追上那个色狼的。
咦?她不禁思忖,今天是她的发财日吗?怎么一个又一个发财的机会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哈哈哈哈~~
何珂莲收起雨伞,不顾外面还有一咪咪细雨丝,开始拔腿狂奔在红色人行砖上……
「色狼,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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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真是路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衰事月月有,今天特别多。
「记得啊!我已经给了女方你的电话,到时候就请你帮我把相亲搞砸,记得愈不对盘愈好,懂吧?」
「懂懂懂,你放心好了。」唉~~他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张智豪还打电话来干嘛!
穿着一身墨黑色上衣的梅仁爱从公车上下来,收起手机,这才阻隔了张智豪的喋喋不休。
看到绵绵的细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硬推上相亲火坑,潮湿的天气让梅仁爱的心情更不好。
转身先来到附近店家的走廊躲雨,看到红色招牌的彩券行,梅仁爱习惯性的掏出钱,「老板,买一张彩券。」
他算好时间,来到西餐厅和那位女主角相亲,然后预估一个小时后,他要回杂志社把昨天跟拍的照片洗出来,大后天周刊就要发书了。
接过彩券,梅仁爱缓缓的往目的地前进,突然看到了街旁一间橱窗设计得很吸引人的婚纱摄影公司。
水晶吊灯闪耀着华丽的光芒,吊挂着的白色婚纱礼服下襬缓缓延展开来,十分精致,礼服上是以手工缝制的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和刺绣花纹,鲜红欲滴的玫瑰花束成了一个圆而丰盛的花圈,象征幸福圆融的美满人生。
他叹了一口气,张智豪因为爱的是男人,不想结婚;然而他却是想结婚成家,却没有好对象。
梅仁爱从小就有个戏剧性的童年,婴孩期就被人遗弃在天主教孤儿院门口,那儿的院童因为没有父母,所以都是跟着院长姓梅,又因为前面几个孩子都是照着中国传统美德而命名,礼、义、廉、耻、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因此他便承袭了「仁爱」之名。
虽然这个名字让他从小到大都被人取笑,但是他却从来不曾因为这样而想更改名字。
因为,若不是好心的院长收留他,他哪有办法活到今天呢?
或许就是因为缺乏一般人该有的家庭幸福,所以梅仁爱一进入社会工作后,便特别的拚命,希望可以出人头地。
他进入吠点杂志社,跑新闻总是跑第一个,交稿子总是交得最快,而稿子内容也总是最辛辣、最一针见血,以便让杂志社能重用他。
梅仁爱凭着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能成为一流的新闻人才。
此外,他一心想成为一个有钱人,除了自己工作努力外,他也习惯性的每个月花点小钱买彩券,希望有朝一日能中大奖。
有了钱,他想自己开业,自己创办一本有理想性的杂志,不再当个人人喊打的狗仔,只写他想要报导的东西……
但是……
这世界上有努力就会有收获的说法并不一定是真的,很多时候,有努力却也只落个徒劳无功的结果。
虽然梅仁爱屡屡在工作上创立佳绩,但是爱情这一关,他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
有时候是因为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有时候是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所以他一直在爱情的这个竞赛中,战绩挂零。
唉!
上天真是爱捉弄人,想要结婚的人,一直遇不上一桩好姻缘;不想结婚的人,却偏偏碰得上姻缘。
砰!
就在梅仁爱发呆的同时,突然有个男人大力的撞开了走在人行道上的他,这一撞险些将他怀里的照相机给撞掉。
「嘿!你这个人走路怎么走成这样啊?」幸好梅仁爱的运动神经还不差,随即将自己的相机提了起来,但他嘴上还是不忘怒斥那个冒失鬼。
真是衰衰衰,连三衰,先是被强迫要去当相亲宴的男主角;接着天公又不作美,开始下起雨来;现在相机又差点被那个冒失的路人给撞坏!
这台相机可是他花了好几个月的薪水,外加省吃俭用才买到的超级相机呢!万一被撞坏,岂不就拍不到关键又清楚的八卦照片了。
「别跑,色狼!」
就在梅仁爱还在碎碎念刚刚那个冒失鬼的时候,突然后面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他来不及转头,头上已感到一阵剧痛,一个东西丢到了他的后脑勺!
啪啦!
清脆的声音在击中梅仁爱的后脑勺后,立刻落在湿泞泞的地上,定眼一瞧,居然是只黑色的矮子乐女鞋。
梅仁爱将矮子乐从地上拾起,他从来不知道台北的公共安全竟然这么糟糕,连女鞋也变成凶器了!
而且这只女鞋鞋底厚实,难怪他的头被敲得这么痛!
「色狼!看你往哪儿逃?」
梅仁爱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一个重重的力量已经压了上来──
砰!
何珂莲为了礼券,使出了百米短跑的爆发力,在追过三个街口、两个红绿灯、一个岔路转角之后,顺利追近了色狼,在最后差三个大步之际,她先丢出矮子乐砸中色狼,然后纵身一扑,将他压制在地!
黑色衣服!
没错,刚刚那个色狼就是穿黑色的衣服!
短发!
没错!那个色狼的后脑勺看起来就是一副欠扁的样子,她的矮子乐除了增添她的高度之外,还有附带当作打击色狼的工具,这点恐怕连发明矮子乐的人都意想不到吧!
相机!
没错!这台相机就是拍下那家客拉拉美容沙龙高级会员裸照的「证据」!
确定了以下这三项东西跟特征后,何珂莲立刻抓起另一只矮子乐,啪啪啪的打在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色狼。
呿~~这个色狼还真是满会跑的,害她追得好辛苦,忍不住多打他几下,顺便帮这个色狼上一下「公民与道德」。
「你这个混帐!光天化日下居然敢爬上客拉拉美容沙龙的窗口偷拍人家的裸照!你妈妈是没有教过你,不可以偷窥或是偷拍女生洗澡吗?你老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作礼义廉耻吗?我真是替你的父母、老师以及你自己感到丢脸!」
啪啪啪的又打了好几下,再加上何珂莲连珠炮似的攻击,许多路人都围观起来,看着这位见义勇为的女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样,忍不住纷纷给她掌声鼓励鼓励。
「谢谢、谢谢!」何坷莲眼见大家掌声不断,因为她的职业是人见人怕的狗仔,鲜少有这样被大家拍手鼓掌称赞的机会,心中也感到十分的高兴,立刻举起手中的矮子乐,学古代的侠女,正义凛然地回道:「谢谢,谢谢大家,我只是善尽一个台北市民该有的义行罢了。」
色狼?!
他梅仁爱今年长到快三十,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狗仔记者,虽然对名人批判的笔锋总是犀利,也曾经因为这样被骂过「没人性」,「没血没泪」,但可从来没有人会把「色狼」这两个字给冠在他的头上!
还敢用矮子乐海K他,害他差点没变成释迦牟尼佛!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没有一件事情让梅仁爱称心如意的!
「我不是什么色狼!」他大声的替自己的清白辩护,一面想要站起身来。
只是何珂莲却一点儿都没肯松懈,一把又将他压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每个色狼都不会说自己是色狼,色狼两个字也不会写在脸上。你以为说你不是色狼,就真的不是色狼吗?你相机里偷拍女人沐浴的底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不是色狼!相机里面也不是什么女人沐浴的照片,我是个记者!」
「记者?哈哈哈!」何珂莲当女英雄当上瘾了,仰天长笑三大声,完全不管刚刚因为追逐的关系,淋湿了自个儿的烟熏妆,任凭雨滴滑落淋湿,黑黑的水痕让她的小脸看来才像个坏掉的重金属诡异娃娃。「你说你是记者?怎么这么巧?我也是个记者!我拜托你好吗?你说谎好歹也要先打一下草稿,不要编一个这么离谱的!」
哼哼哼!这年头,犯人犯罪倒是愈来愈会掰了,不过她何珂莲可不吃这一套哟!
她跑新闻跑这么久,好歹也是喵爪八卦杂志社第一把交椅,阅人无数,她才不会被唬呢!
「是真的,不信妳翻我裤子后面的皮夹,里面有我的证件。」
「证件?哼!我看。」何珂莲很快的掀开梅仁爱的外套,将他的皮夹掏出,一翻里面有几张千元大钞、身分证、驾照、行照,还有一张深蓝色洒着亮粉的卡片。
这张卡片因为插在最里面,何珂莲瞇起眼睛,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连忙从皮夹里将这张卡片抽了出来。
上面以烫金的字体清清楚楚印着──
吠点周刊记者梅仁爱
这张卡片的旁边还有梅仁爱清秀、英挺的大头照,以及浮水印,让何珂莲大吃一惊!
没错,这张卡片她的确看过,新闻业界平面媒体中最HOT、最TOP的两间出版社,一是吠点、一是喵爪,这两家产业一直是互别苗头的敌对状态。
不过,通常吠点略胜喵爪一筹,当初何珂莲也曾经去吠点应征过狗仔,当时的应考官身上的识别证就是这一个款式,后来她没被录取,才退而求其次,进入喵爪,成了喵爪的记者。
她从以前就听闻吠点不但新闻来源众多,跟监也采紧迫盯人;他们只要笔锋一出鞘,印刷厂一将吠点杂志印出来,全台湾便被其所报导的新闻骇得跌破眼镜,全国都会因吠点的独家新闻而沸沸扬扬的闹上许多天;现在,这张卡片居然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莫非……莫非……
「小姐,是这个人吗?」
就在何珂莲开始怀疑之际,突然人群后有个男人的声音窜出。
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看到的是两名警察架着一个和梅仁爱差不多高矮的男子走了过来。
黑色的穿著,同样的发型,脖子上还挂着相机……
哦喔!她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这个男人刚刚跑得很快,我们在巡逻时恰好撞上,再加上我们听到有人喧闹的声音,觉得可疑,一检查他的身分证,电脑显示出他有猥亵前科,我们又再检查了他的数位相机,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女人洗澡的画面……」
当警察娓娓道来前因后果时,何珂莲心中的警铃开始大响。
不……不会吧?她可是死命追逐,好不容易才在转角处逮到嫌犯,难道……
「对!就是他!」
不等警察说完,只见后面追来气喘吁吁的美容师们还来不及吸口大气,便噼哩啪啦的指证历历,「我刚刚听到浴室有客人尖叫,赶忙冲进去,一开门就看到这个男人的脸孔,后来他跑走……没错,就是他!」
何珂莲的小脸上,烟熏妆的眼影被酸雨淋湿,脱落得差不多了,一颗颗黑色的水滴顺着脸儿滑落,露出了她惨白的小脸和清秀的面容……
天啊~~她抓错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