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温泉庄子回来已经多日了,为何今日才提起此事?”
顾延霆神色一正,终于导入今日真正的主题。
“夫人收买骗子假冒算命仙,编造谎言宣称儿子一世无妻之事,儿子想请父亲作主。”
致远侯神情一变。“那个算命仙是个骗子?”
“两年前为儿子算过命之后,他就消声匿迹,不久前又悄悄回到京城,儿子派顾文暗中跟着他,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子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让顾文继续暗中守着他,免得他又偷偷溜出京城。”
“有趣的事?——”
“儿子想将他交给父亲,由父亲亲自审问。”他不愿意在父亲面前指控赵氏和弟弟的不是,毕竟他们都是至亲之人,理智上知道他们有罪,情感上却难以割舍。
“他在哪儿?”
“儿子如今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免得仇家危及他的性命。”
“仇家?”
“他祖籍太原,在当地原就是出了名的骗子,欠下不少银子,得罪不少人,如今他活跃在京城的勋贵指甲中,吃香喝辣,教太原来此经商的人知道了,传回太原,有不少人跑来这儿讨债报仇。”
略微一顿,致远侯显然摸清楚状况了,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他活跃在京城的贵族圈子是夫人牵的线?”
“就儿子所知,确是如此。”
“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无论父亲如何处置,儿子都无话可说。”
“若我轻轻放过她,也无话可说吗?”
“是,只要父亲能确保薛伊珊在侯府平安度日,顺利为儿子生下子嗣。”他是坚守正义的警官,但不喜欢赶尽杀绝,认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也许相当愚蠢,特别是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不过,这么做至少他心安。
致远侯状似不悦的皱眉。“我并未答应你迎娶薛伊珊为世子妃。”
“若非她,儿子不会极力争取神卫营指挥使一职。”
“你忘了玉书兰的事,我并没有忘。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这于你无益。”
言下之意,致远侯反对薛伊珊不是因为身分,而是她对顾延霆的影响力太大了。
“若是父亲知道玉书兰很可能遭人设计,父亲是不是可以接受薛伊珊?”
眼神一闪,致远侯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了。“为何你认为玉书兰遭人设计?”
“一日午后,玉书兰在大书房饮下侯爷夫人送的毛尖,感觉全身着了火,可是大书房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出不去,此时,平日负责护卫的曹侍卫来寻人,听见她求救声音,便开门进去……”
顾延霆没再说下去,父亲不难猜到后面的事,可怜的玉书兰万万没想到大丫鬟会被收买,如此难堪之事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留书与曹侍卫私奔。
怔愣了会儿,致远侯凝重的问,“你确定此事与夫人有关?”
“前些日子曹侍卫带着病重的玉书兰溜回京城,如今被玉家的人藏在庄子上,儿子与他们见过面,得知当初他们私奔原由。若是父亲不信,儿子可以安排父亲与他们见上一面,只是,他们受了不少罪,我不愿意再为难他们。”
致远侯闭上眼睛,像在思考如何处置侯爷夫人。
“父亲别为难自己。”二十年夫妻之情,要父亲对她狠下心来,太难了,可是不狠下心来,将来他的妻子孩子都没办法平平安安在这儿过日子。
许久,致远侯睁开眼睛道:“你先出去,我想独自安静想想。”
“是。”顾延霆站起身,行礼退出大书房。
“世子爷,事情如何了?”顾武急忙迎上前低声问。
“不急,见过那个骗子,父亲终究会拿出主意。”今晚他只是道出事情关键,
至于那对母子如何利用那个骗子做了哪些事,待那个骗子一五一十向父亲陈述清楚,父亲就不会再犹豫不决。父亲不能也不会休了赵氏,但赵氏必须离开,这不只是为了维护顾家的名声,守住顾家百年基业,更是为了顾延霁。
就他所知,若非赵氏,顾延霁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兴风作浪。只要赵氏一直待在顾延霁身边,顾延霁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坏事,甚至跟宁王拴得更紧。若宁王真的生出反意,顾延霁必死无疑。父亲终究会看清楚这一点,想保老二,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赵氏。
“我们还要做什么吗?”
“那个骗子不见了,作恶的人必定心急,只怕正急着找到他,想将他偷偷送走或灭口,你让顾文亲自将他看牢了,接下来……”顾延霆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最后化成一个字。
“等。”
第9章(1)
明明说好了明日,可是一别就是五日,薛伊珊都没有见到顾延霆,当然也没机会问清楚玉书兰的事。不过,顾延霆倒记得日日派顾武来报平安,免得她担心。
虽知他平安无事,但是没见到人,她的心就如同被悬在半空中,时时刻刻难以平静,不时会想——他见到玉书兰了吗?他们说了什么?玉书兰还搁在心上吗?他如何处置玉书兰?
薛伊珊不由得轻声一叹,满脑子都是他,如何平静得下来?
“我知道你想我想疯了,可是夜深了,站在这儿吹风,也不怕着凉了。”
一踏进园子,顾延霆就见到薛伊珊在发呆,他快步走进凉亭,解取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从后面抱住她。
落入他的怀抱,她的心也跟着放下,可是,想到两人此刻正在园子的凉亭内,丫鬟们都在一旁伺候,不由得紧张的想挣脱他。
“别动,我想多抱你一会儿。”
“夏荷她们……”
“她们都是懂事的,一见到我,就知道转身背对我们。”顾延霆撒娇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没人在看,别想东想西,想着我就好了。”
“想着世子爷,才会想东想西。”薛伊珊小小声嘀咕,不过,足以教顾延霆听得清清楚楚。
略微一顿,顾延霆直起身子,可是双手将她圈得更紧。“你可知玉书兰?”
“嗄?”
“听说,我们母亲是金兰之交,玉夫人心疼我出生丧母,格外疼爱我。我们一起长大,自幼感情极好,早就认定与对方相知相守,可是要定亲下聘前,她留书与侍卫私奔。”一顿,顾延霆接着道:“这些,我全都忘了,如今玉书兰出现在我眼前,她也只是玉书兰,与我无关。”
薛伊珊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世子爷为何与我说这些?”
“顾武说,这几日夏荷与他闹脾气,一问之下,方知是玉书兰惹的祸。”顾延霆将她转身面对自己,状似苦恼的瞅着她。“可是,我想不明白,一个早就没搁在
我心上的人何以值得娘子成日眉头深锁?”
“我……哪有眉头深锁?!”她总不能说无意间偷听到他与顾文的谈话吧。
“夏荷胡说八道吗?”
“夏荷……也不是,只是搞错了,我是因为世子爷没有信守承诺,说好明日来,却教我足足等了五日。”
“这确实是我的错,可是我想一鼓作气处置夫人的事。”顾延霆目光满是怜爱的将斗篷拉好,开心的对她宣布。“以后,夫人再也不能威胁你了。”
闻言,薛伊珊既欢喜又心惊。
“姨母……怎么了?”
“夫人病了,父亲将夫人送到南方的庄子养病。”父亲踏出这一步,不容易,而赵氏也不愿意乖乖就范,可是,有骗子作证,勋贵之家的夫人们因为受骗上当纷纷与她翻脸,她继续留在京城,说不定反而会累及她的宝贝儿子。赵氏好面子,加上她与算命仙连手骗人一事也悄悄在府里传开,而老二为了自保竟不帮赵氏说句话,她还能不去南方的庄子养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