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戚武雄,尚有负责商务的易云、船运的狄任之、和镖局的成桐。他身边尽是些
精采出色的人物,替他统筹庞大的家业。
这些人身上一致散发着沉肃的气息,与锐利几可伤人的眼眸。他们尽管态度从容,
神情和悦,但依然透着危险的气息。
仇雁申只朝他们略略地点个头。在这群英雄豪杰之中,他依然最耀眼,轻易主导一
切。
“禀少爷。”狄任之首先发言。“尉杰带领三百士兵,乔装成地痞流氓,捣毁咱们
十几艘大船。”
“他是卑鄙小人,不敢和咱们正面交锋,专用下三滥手法挑咱们的场子。”易云气
愤填膺,一掌击向桌面,将茶碗震得半天高。
“少爷,姑息适足以养奸,咱们——”
仇雁申抬头望去,以一记厉芒制止了成桐的建议。
他一身湿冷,想是刚从外头回来,那灰涩的面孔,仿佛山雨欲来般,教人胆颤心惊。
“我会处理。”他闷声地跨出大门。
无须追问,大伙儿已猜到他可能去的地方。
别人运筹于帷幄,他则谋划于厨房。
戚武雄等人追随其后,满怀戒慎但欣喜地环列在厨房外,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片刻,里面传出锅铲的碰撞声,众皆放下心中悬宕的巨石,眉开眼笑。这代表他家
少主已经拟出对策,得以击溃尉杰的寻衅和破坏;另外则表示,他们马上有餐美味佳肴
得以大快朵颐了。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一道道教人垂涎的菜肴,遣人自厨房端出。
戚武雄叫人备一碗筷,只等仇雁申出来,大伙儿边吃边商讨大事。然,等了许久,
菜式已满满摆了两大桌,却仍不见他的人影。
什么事情要他在厨房待那么久?成桐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只觉头皮发麻,却理不
出个头绪。
“是为了姓穆那个丫头。”戚武雄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深深的忧虑。
“稀奇。少主总算动了凡心,可喜可贺。”狄任之倒是拍手叫好。
算算年岁,仇雁申也老大不小了,娶妻生子乃天经地义的事,不晓得戚武雄干么愁
眉苦脸。
“问题出在那位穆姑娘身上。”向来少言的易云直指问题核心,道破了仇雁申和众
人的焦虑。
穆飞烟身兼多重身份,既是杀手,又是权臣之女,更是尉杰的未婚妻。仇雁申理当
拒她于千里之外,却不料泥足暗陷,对她倾心狂恋。
足以令这四位首脑人物忧心的,正是仇雁申一反常态的举止。以往他对一干女子连
正眼也不看,即使逢场作戏,一夜春情都不屑为之;而今日他居然三番两次因那女子萦
怀失据,大大违反了他冷若寒冰的处世原则。
“有方法可以解决吗?”乐观的狄任之仍是一派天真。女人嘛,不就嫁鸡随鸡,嫁
狗随狗喽,纵然是皇亲国戚、千金小姐,也得遵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呀!
“有。”戚武雄以坚毅的语气道。“杀了她。”
“这么严重?”众人皆是一愕。
殊不知,仇雁申惹上穆飞烟,即等于向尉杰无远弗届的权势下战书。过往地委屈求
全藏身宜春苑充当一名没没无闻的庖丁,尉杰都不肯放过他了,如今心上人被辱,难道
他会不卯足全力,扫荡“寄傲”旗下的所有产业,乃至仇雁申的性命?
仇家虽为官宦世家,历代祖先皆有功于朝廷,家世尊贵而显赫。可,那是在他家少
主赴巴国五族,缉捕北冥教主之前,现在尽管仍是十里洋场举足轻重的巨贾,但因朝廷
蓄意打压,处处作梗,逼得他们不得不化明为暗,权势地位自然如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谁敢否认这回尉杰掀他们的场子不是公报私仇,挟怨而来?
“我认为该杀的人是尉杰。”江湖中人最讲究义理,也最痛恨背德忘恩之人。若非
戚武雄一再劝阻,成桐早就杀进皇宫大内,将尉杰碎尸万段了。
“我赞成。”易云跟着附和。“擒贼擒王方能一劳永逸。”
“胡涂!杀了他不等于向汉皇宣战。”’戚武雄老谋深算,绝不容许他们大胆冒进。
“有何不可?朝廷老早视咱们为眼中钉,杀鸡儆猴以杜绝后患。”
“是啊,一味忍让,反叫尉杰看扁咱们,是该反击求存的时候。”狄任之笑嘻嘻地
又道:“少主若有意娶穆飞烟为妻,咱们就应鼎力促成。唉!寄傲山庄多久没办喜事了,
光想就教人一兴奋。”
“你们简直……”戚武雄辩不过他们,也觉得他们说的话自有几分道理,虽仍忧心
忡忡,亦不再加以反对。
“穆飞烟人呢?”成桐惊问。
记得东厢庭院起火那天,仇雁申说过要纵火之人付出高昂的代价。后来经过仔细勘
察,元凶正是穆飞烟,难不成……他冲冠一怒,了结了她?
“在‘寄怀楼’。”戚武雄为确保仇雁申的安全,曾派出六员轻功卓绝的心腹,亦
步亦趋地跟踪他身后。穆飞烟一离开密树林,便被他们给软硬兼施地接往另一爿别馆安
置。
“既然人都接来了,还不赶紧张罗喜事?”狄任之摩拳擦掌,巴不得现在就有喜酒
喝。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少主没示意之前,谁都不许给我找麻烦。”戚武雄到底是元
老级人物,一句话便将其他三人震得死死的。
***
穆飞烟在楼外一处花团锦簇的园子踯躅,去留的问题困住她怅怅落落的心绪。
离开,上哪儿去呢?回到京城家中,如何向父母高堂交代?尉杰还会要她吗?
苦心孤诣换来的却是罗愁绮恨。凭谁诉?
在此世间,如此星夜里,只有她,心如明镜,情似轻烟,前尘旧梦柔柔牵扯。
为什么不走?这个问题她自问了无数次,始终找不出答案。事实上答案就在她心
底,只是不敢也不愿面对罢了。
思及此,穆飞烟凄惋地苦笑,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星辰苍茫,如涛的思绪,令
她困囿愁城。
“你为什么又回来?”
乍闻一声冷冷的娇斥,穆飞烟下意识地星眸回望声音来源处。是昨日那位蒙面女子,
她伫立在十尺外的一棵大树下,手执武器,轻蔑地瞪着她。
“不可以吗?”穆飞烟不喜欢她趾高气扬的语气,掉头便想离去。
“慢着!”蒙面女子将利刀横在她面前,目中火光四射。“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走不迟。”
这声音恁地熟悉,她莫非是旧识?
穆飞烟瞟着她的剑,移向她仅露三分之一的面庞,细细打量,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此
人?
“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已被尉杰削去职权,即使这蒙面女子是朝廷派来的
密使,她也没必要听任她的支使。
“凭这个。”她抖动了一下亮晃晃的利剑。“我问你,你真的移情别恋,准备要嫁给
仇雁申了吗?”
莫须有的事,叫她怎么回答?
“我私人的感情归宿,不劳你过问。”穆飞烟旋了几个身,蒙面女子的长剑均紧追不
舍。
“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真是无耻!”
如此诋毁虽是无的放矢,却意外地击中穆飞烟的伤心处。只见她身子一僵,怔在当场,
手足无措地。
“让我说中了?”蒙面女子逸出一抹包藏祸心的笑声。“可惜皇上对你信任有加,尉
将军祝你如掌上至宝,没想到你竟然狠心让他肝肠寸断。知道吗?你在这儿逍遥快乐的同
时,他正苦不堪言的藉酒浇愁,自暴自弃得不成人样。”
“不可能。”尉杰一向刚强自若,从来不需要儿女私情的累赘。女子描述的情景,简
直匪夷所思。
“怎么不可能?你该了解他是个面冷心热的男子,就算是铮铮铁汉,也有柔情软弱的
一面。何况,他那么爱你!”
穆飞烟僵直地怅然跌坐。她是不是听错了?那日他离去时的浇薄寡恩,真是故意伪装
的坚强?
他依然爱她?该高兴抑或伤心?是情到浓时情转薄?还是……
情天是女娲补的,恨海是精卫填的。一生爱一个人是绝对的真理。那么,她该爱的
人是谁?
“回去看看他吧,他好可怜,茶不思饭不想,形销骨立的,叫人看了都心酸。”蒙面
女子舌粲莲花,说得她心旌动摇。
良久,她笑面轻浅,含着荧荧泪珠。
“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这么了解他?”她和尉杰相识数年,定亲两年,似乎仍不及对
方所知道的十分之一。
莫非是尉杰不为人知的红粉知己?
“我叫程小楼,是他的部属,原为西宫承干殿的守卫,幸蒙尉将军擢拔——”
“胡扯!你一名女流,如何守卫承干宫?”说谎也不打草稿。
穆飞烟冷眼扫向她——适逢皓月破云而出,灿亮天光下,她几乎就要认出对方了。
“我乃顶替入宫,女扮男装……不信,你自可去向尉将军查证。”程小楼悄然抹去眼
角的泪水,嗓音变得有些哽咽。“回去吧,他真的需要你,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了。那个仇雁申是朝廷捉拿的要犯,他能给你什么?或许你还不知道他的人品有多低下;
一个好人会无缘无故跑到烟花之地当厨子?哼!他蹂躏糟蹋过的女子,没有上百个也有数
十个。他真的很坏,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蒙面女子鼓起如簧之舌,极力游说要让穆飞烟死心离去,就在这时,穆飞烟陡然猜出
了她的真实身份!难怪她会这么不希望任何女子留在仇雁申身旁。
一切全是为了争风吃醋。
穆飞烟心里暗暗窃笑,表面上则不动声色。
“程姑娘好厉害的查访功夫,短短一、两个月,连仇雁申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我
只是很纳闷,既然你有这么多机会接近他,何不乘隙杀了他?”
“因为……”程小楼支吾了一阵,才道:“我武功没他强,怎么杀他?就像你,你还
不是前功尽弃。”
阵阵痛楚直刺穆飞烟的心窝,她是不能还是不肯?仇雁申不会对她用情的,这么简单
的事还看不出来吗?她在等什么?渴望什么?笨呵!
程小楼并不明白穆飞烟内心的转折挣扎,仍然一个劲的说道:“乘仇雁申尚未发现你
之前赶快离开,我已经帮你备好马车,车夫会直接送你到尉大人那儿。”程小楼一刻也不
想让穆飞烟耽搁,干脆动手拉她。
“不,我不要回尉杰那儿。我走便是,至于上哪儿去,则是我的自由。”她格开程小
楼,直往前迈出。
“不行,除了尉将军那儿,你什么地方都不准去。”程小楼很坚持,不惜拿剑相向。
穆飞烟倏然敛容。“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再要罗嗦,我就赖在这儿,看你能奈我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程小楼毫不客气地举剑刺了过去——
“啊!”穆飞烟一时迟滞身形,险些挂了彩。“为何非要将我送交尉杰?”
“因为你只有回到尉将军身旁,才能确保仇雁申找不到你。”
原来如此。
对方的目的不在撮合她和尉杰,而在分离她和仇雁申。如此昭然若揭的机心,她怎会
看不出来。
“你多虑了,离开此地我自会找一个隐密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无论谁都不见。这
样你放心了吧?”她已经够委屈了,难道还不行?
“这……还是不妥,仇雁申神通广大,手底下眼线众多,你躲不了他的。”剑光一闪,
冰冷的剑身已架在穆飞烟肩上。“走,否则别怪刀剑无眼。”
穆飞烟犹趑趄难决,达达的马蹄溘然响自庭外,须臾仿佛已逼至园中。
程小楼慌忙拾剑入鞘,转身欲逃时,骇见仇雁申颀长的身量已出现在唯一入口月洞门。
糟糕,她心念疾转,立刻执剑塞入穆飞烟手中,并抓着她的手挥向自己——
“唉唷!”伏地呻吟的程小楼顺手摘去脸上的布巾,露出娇颜姝丽的五官。
“无双?”穆飞烟震惊的不是她现出庐山真面目,而是她使的这招栽赃嫁祸的卑鄙手法。
“申哥救我。”无双说着,扑到仇雁申脚边,抱着他的两手犹不住哆嗦,一副惊吓过
度的模样。“穆姑娘要杀我。”
仇雁申弯身将她扶起,一行血注自他左腋下汩汩沁出,无声晕化于袖摆内侧,教人怵
目惊心。
“申哥,你怎么——”
因着无双的嚷嚷,穆飞烟也愕然抬头,睇向他兀自淌血的伤口。
仇雁申没回答无双的问题,倒关切地反问:“她为什么要杀你?”
“她……”惊疑甫定,无双立刻应景地淌下两行热泪。“穆姑娘夸口说她即将成为寄
傲山庄的女主人,我不相信,驳了她几句,她恼怒的要我帮她濯足,我不依,她就拿刀子
刺我。”说到后头已泣不成声。
无双对仇雁申晓晓耿忠,全庄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穆飞烟为难她,不啻是在挑战仇
雁申的威信。
他虎目圆瞠,冷冷横向穆飞烟。她则不畏不惧,与他四目对峙。
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失败,身为一名杀手,她不够狠、不够绝、也不够虚伪。汗
颜!
“给我一个解释。”他强抑的怒火,已燃出浓浓的火药味。
穆飞烟淡然一笑,把长剑掷于地面。“要杀就杀,何必多言。”翩然转身,踱至池边,
把手上的血污一一洗净。
“申哥,你别生气,只要穆姑娘不再无理取闹,你就甭跟她计较了。无双自己也不好,
不该多话顶撞她。”
瞧!她心地多么善良,连立在两侧的徒众都现出钦敬的眼神。
“你、你们统统下去。”他身子一下不支,差点重坠于地。
“申哥,我先帮你敷药,好大一道口子呐!”无双忧急如焚的神态,绝非伪装造作。
穆飞烟远远地冷眼旁观,刻意不当他一回事。
“不必,先下去。”仇雁申下达命令,从不说第二遍,除了无双,谁也不敢披其逆鳞。
“可是我——”一张口,猛地迎上他凛炯的黑瞳,无双吓得面色惨白,立即仓皇退下。
四野忽地岑寂静谧,像在耐心等待一桩石破天惊的大事发生。
低低的喘息在彼此的耳畔迥荡,在眼下飞窜。他腋下的鲜血沿着握剑的指尖缓缓滴落
……
穆飞烟瞅着他,再凝向地上的一摊殷红,心头不由一紧——痛!
时间宛如过了一生一世那么长,她终于克制不住,冲过去检视他的伤口。天!仅差毫
厘,他就一命呜呼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赶快找大夫诊治,还跑这儿来做什么?
“介意让我替你包扎吗?”她已撕下裙角,迫不及待地为他裹上。随即又勿匆起身。
“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仇雁申攫住她的手,力道之大,直痛到她的五脏六腑。
“我去摘些草药,你,放手。”这个人是天生神力还是怎么的?轻轻一拧,她的手臂
竟像要瘫掉似的。
“不用,我还挺得住。”他虽减缓了力道,但仍紧抓着她不放。
“你伤得太重,再不敷药止血,恐怕——”
“你在乎我的生死?”他全神贯注地逼视她,冷然而俊美的脸孔伤痕累累,瘀紫处处。
穆飞烟幽幽一叹。“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我的面前。换做任何人,我都不会坐视
不管的。”她欲盖弥彰的仓皇离去。怕被他那一双可以穿透灵魂的眼睛看清了她心底的秘密。
仇雁申张着怅惆的眼,心事重重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
斜侧回廊下,挨挨蹭蹭走出苡婕和四、五个嬷嬷,恭谨怯惧地跪在跟前。
“什么事?”他攒紧浓眉,愀然不悦。
“我们……想求少爷网开一面,不要惩处穆姑娘,她是个好人。奴婢服侍她这段时日,
从没听她说句重话,更逞论提剑伤人,我想……无双姊一定是误会她了。”苡婕吞吞吐吐
表达完下情,犹不安地回头看看嬷嬷们。
“是啊,穆姑娘为人善良宽厚,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魏嬷嬷平常冷心冷面的,
今儿竟破例出面为穆飞烟求情。稀奇!
“她是很厉害,前后才多少时日,就把你们统统收服了。”仇雁申也觉事有蹊跷,但
无双被刺却是事实,而且,穆飞烟也没替自己申辩,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呢?
“不是的啦,少爷您别误会,我们眼里当然只有您一个主子,只不过……如果穆姑娘
能……成为咱们的少奶奶的话——”有一个那么和蔼可亲的女主人,是她们当奴婢的福气,
要是换了个凶巴巴的泼妇,大伙儿不就全遭殃了。
“放肆!”仇雁申怒喝的声调却意外的相当平和。“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了,下去。”
“是,是……”苡婕一行人见劝解无效,只得讷讷地退了下去。
她家少主真的看不出来吗?穆飞烟美丽、婉约,比起无双的阳奉阴违,狐假虎威要好
上一千倍哩。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穆飞烟匆匆自园外赶回,手里拎着一大把不知名的药草,在
池中洗净后,立即放入口中嚼烂。
“对不起,没有捣药罐子,只好将就着……请勿见怪。”她赧然的样子,现出小女儿
躁红的云彩,令已然婷婷的姿容,分外妩媚动人。
仇雁申一下子望得痴了。
穆飞烟博晓医术,加上手脚伶俐,很快地便止住他伤口的血,连方才一阵重过一阵的
疼楚也不复存在了。
“敷上这剂生肌活血的药材,我再开个方子,只要每日三餐按时服用,这伤口很快便
会愈合。”
“多谢。”仇雁申自刚刚便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怎么……我以为你只懂得杀人。”
穆飞烟腼腆益深。“救了你还来讽刺我,早知道该袖手旁观的。”顿了下又道:“我
叔父是名御医,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学了点药学医理。”
仇雁申了悟地挑了下眉。“过来,扶我回房。”
岂料,她居然摇头拒绝。“一命换一命,我既然救了你,你就该放我走。”
“你有的是机会可以走。”他不容分说,硬扯过她的身子当“拐杖”,将大半的重量
负载在她身上。
穆飞烟被他压得折弯了腰。“我是指,以后……你再也不可以……藉此随意把我拘禁
起来。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唉!你好重。”
仇雁申抵死不放地紧贴着她。“你伤了无双,想一走了之?”
你相信是我刺她的?这句话穆飞烟终究没问出口。他们是主仆,是自己人,她算什么?
“所以我救你,还不够吗?”他的伤可比无双的要严重难治得多。减减加加她还亏呢!
“不够。”他一颤动,脸上的伤痕亦渗出些许血丝。
“是……他伤了你?”她一直不敢问,就是担心万一正如所料,她会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我伤了他。”仇雁申傲岸地回眸斜睨,紧盯着她小脸上由红转白的神色。
穆飞烟讶然微怔,虽然她极力掩饰那份惊恐,可仍逃不过仇雁申的厉眼。
一股无名烈火迅疾窜向他迸流的血脉,原已舒缓的伤口,再次疼彻骨骸。
“扶我回房!”他大吼。
穆飞烟娇弱的背让他箍得行将碎裂。仇雁申全无怜香惜玉的心情,迫切地只想将她嵌
进壮阔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