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肠一个人坐在日本客户以及伴唱小姐中,坐立难安。
夏宇天去厕所了,留下他一个人,众人将焦点全指向他,他不知道该与明明不熟却硬跟他装熟的日本客户傻笑什么,不晓得如何应付饥肠辘辘虎视眈眈的暴龙族群可真是性命垂危啊!
“我、我去一下厕所。”
生物本能告知纪曜旸若继续待在此处,极可能见不到明日的耀眼太阳。所以,他只好速速地尿道保命。
一打开厕所的门,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响,乍以为厕所施工整修,没想到映人眼里的却是奋力踢门的夏宇天。
“死日本人!不知道你在自大什么?什么烂同步发行,根本是你们经济下滑的赚钱措施,把我们当白痴耍,自呜得意、自以为是、自取其导、自己切腹别麻烦我帮你动手”夏宇天神情嫌憎,恶狠狠地咒骂,将门当仇人使力猛瑞,激动地气喘吁吁,咬牙切齿。
纪曜旸惊愕地睁大眼望着他,搞什么?原来这家伙有精神分裂症。
夏宇天充血的杀人眼发现纪曜旸这位不速之客后,停止了动作。
两人相望两秒。
“我没看到。”纪曜旸说完就转身落跑,别人的事他管不着也不想理。
“等一下广夏宇天的手掌却先一步压住了门。
纪曜旸转头看着他,夏宇天的表情已经没有了憎恶,反而微微瞪着他。
“你一定觉得我是神经病对不对?”
“我可没说。”语气却是: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日本人本来就很讨厌。”
“是。”纪曜旸点头。
“本来就是啊!”这臭小子,他又没胁迫他。”你难道不觉得吗?他们又色又无聊,发明一堆没用的东西,根本就是一群哈美的妄想者!”
“是啊、是啊。”纪曜旸点头称道。
“本来就是啊!你真的不这么觉得吗?”夏宇天叫道,这臭小子敷衍个什么劲啊?
“觉得啊、觉得啊。”继续把头点得乱没诚意。
夏宇天瞪着纪曜旸,这小子就爱跟他唱反调,不一会,他微嘴妥协。
“算了。”他从来就没喜欢他过,得到他的认同是妄想。
纪曜旸不是医生,也不可能是爱心传道士,在他的观念中,别人的问题当然别人自己解决,插手的是白痴,尤其没报酬的死也不做。
两人回到包厢,大伙又开始拼酒。樱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帮纪曜旸倒酒,但却遭到夏宇天的挡酒。
“我帮他喝。”这小子才成年,怎么能喝这么多?别说叶大姐会骂人,他自己也不希望看到纪曜旸宿醉头痛。
说到酒,联想到醉鬼,马上唤醒了纪曜旸那天的记忆,他心头一惊,决不能让那天的事重演。
“我自己喝!”纪曜旸惊慌地抢过夏宇天手中的酒杯,这家伙喝醉就会发酒疯,自己铁定第一个遭殃,怎能让他喝?说完仰头猛地一口灌下。
大伙看他这么带种,兴致也来了。
“好!再来一杯!”日本客户帮纪曜旸倒酒,与他干杯。
干嘛这么拼啊……夏宇天实在不懂纪曜旸,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难懂呢?
夏宇天在心中保佑他别醉倒,然而就像纪曜旸总与他作对般,几杯黄汤下肚后,纪曜旸已经昏昏沉沉,醉得两眼发痴了。
“纪先生,你真能喝啊,再来广
日本客户将酒杯递给纪曜旸,纪曜旸的迷蒙视线中出现了一张人脸,他疲惫困惑地眨眨眼,却还是模糊不堪,脑袋也热烘烘地完全无法思考。
“纪先生,喝酒喝酒!”
朦胧中,只见两片肥厚的唇大肆蠕动,纪曜旸抓不住焦点,感觉不出距离,只知道它们在蠕动,蠕动来蠕动去……
霎时,那天的糟糕记忆又冲了出来,对嘴唇的极度反感迅速笼罩了纪耀肠,纪曜旸射性地就是送出一颗拳头。
“好”
笑得开心的日本客户在毫无预警的瞬间挨了一纪毫不留情的铁拳,略带醉意的身子一个不稳滚下沙发椅,连痛都来不及喊就跌到地上。
除了出拳者外,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纪……
另一个日本客户话还没说完,纪曜旸就不由分说地直接出拳,打得他痛喊:”好痛!”
紧接着,纪曜旸变成了疯掉的机器人,开始暴走。
“呀啊——”
“别过来——”
夏宇天呆望此刻,一生中从没遇过酒品这么糟的人,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纪曜旸到谁抓谁,抓到谁打谁,众人是躲的躲,跳的跳,一片鸡飞狗跳。有人躲到桌子下避难,有人跳上沙发逃跑,众人的尖叫与东西被扫到地上的乒乓当啷替音乐伴唱带加人了混乱的和弦。望着全世界最美丽的科学怪人抓狂暴走,他艰困地想着自己有没有胆上前壮烈成仁?
唉!他不成佛谁要归西?夏宇天认了。
“小纪……停下来……”
夏宇天小心地跨前一步,抓狂的科学怪人纪曜旸一察觉人类接近,立刻恶狠狠地准备大开杀界,吓得夏宇天改变主意马上转身——逃啊!
此时,科学怪人突然发觉电视传出的旋律有点耳熟而停止发疯,两眼茫然地朝电视望去,才发现自己点的歌早已到了副歌的部分。
“啊,我的歌。”
纪曜旸拾起麦克风,一脚跨上沙发椅高高地站在上头,整个身体摇摇晃晃,像在跳醉拳芭蕾。
“你好毒……好毒……毒、毒……你总我讲啥货……”纪曜旸不但唱得口齿不五音不全,还永远慢半拍。他两眼昏花看不清楚字,头昏脑胀跟不上速度,干脆自己改词,国语翻成台语,乱唱一通。
“你好……呃!唱到一半,纪曜旸突然恶心想吐,头不小心一歪——叩!牙齿撞到麦克风。
牙痛头痛的打击下,纪曜旸的身子更加不稳,摇摇晃晃的双脚跟着探空,咚地一声从沙发上摔到地上。
天哪!头怎么更痛了……
“小纪,你没事吧?”夏宇天边忍着笑边扶起纪曜旸。
“头好病喔!”纪曜旸像个孩子般扁嘴,到底是谁偷袭他?
“头痛就回家吧。”
回家?”不行,我的歌还没唱完。”纪曜旸推开夏宇天,摇摇晃晃地去找麦克风。
“别唱了,回家啦!”
“不要!”
准备高歌,纪曜旸又踩上沙发,夏宇天跟着跳上沙发阻止他。
“改天我请你唱通宵,今天先回去啦!”夏宇天抢着纪曜旸的麦克风,纪曜旸边推着他的脸,边扯着脖子大声高唱。
“你好毒……毒、呜、呜……你抢我麦克风……小心我跟你拼了……。
夏宇天一逮到机会立刻抓住纪曜旸的麦克风,纪曜旸生气地大声叫嚷:
“你少没品了!抢人家麦克风!”
两人拉拉扯扯,死抓麦克风谁都不松手,几乎要打了起来。
“放、手!”
抢不过人,纪曜旸干脆用身子去推撞夏宇天,沙发狭窄柔软,夏宇天难以稳住重心,跌下沙发,但是他的手还是死抓麦克风不放,纪曜旸也死抓着绝不放手,于是被他拉着一起重重摔到地上。
背部贴地的夏宇天正要痛喊之际,一种重重撞上他双唇的柔软触感堵住了他的叫声。
他被纪曜旸强吻了!
不过反应与纪曜旸天差地别,他既不觉得难堪池不认为耻辱,这个吻当然更不是他的初吻,他只觉得牙齿痛得快断了。
抢吻人家也就算了,然而纪曜旸非但不道歉离去,反而开始磨蹭起夏字天的唇。
“干嘛抢我麦克风啦……我的歌耶……”想唱干嘛不自己点嘛,抢什么抢!
如果纪曜旸是清醒的,一定立刻切腹;如果纪曜旸事后回忆得起来,一定把夏宇天给杀了。
困难地将纪曜旸推开,夏字天受够了,他没见过酒品如此糟糕的人,又打人、又抢麦克风,唱得五音不全,还不尊重智慧财产权擅改歌词。听朋友说自己喝醉后也会胡乱发酒而,但他相信再怎么抓狂也不会像纪曜旸这副德性。
他一把拉起纪曜旸。
“绝对不能再让你碰一滴酒。像剧一次就够了。
包厢早已空无一人,只剩电视上的伴唱小姐孤单地搔首弄姿,夏宇天将神智不清的纪曜旸拖出房间,遇到惊魂未甫的日本客户,一见两人立刻退避三舍。
“真是非常对不起,下次再向你们赔罪。”礼貌地说完,立刻拖着纪曜旸跨出KTV大门。
他说他完全失控,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接人,他可是完全没印象,除了头痛得要死、门牙痛得发麻。
怪的是,后脑勺还肿了一块。
夏宇天骗他有时候宿醉头痛可能头会肿一点,以免他找他报复。
纪曜旸长这么大才知道原来宿醉可以从外表看得出来啊,真神奇。
“小纪,田中先生说你很有趣,下次还要和我们合作呢。”
茶水间,叶大姐笑盈盈地对纪曜旸说。田中先生就是第一个被纪曜旸打肿脸颊的倒楣鬼。
“有趣?”纪曜旸皱眉。
“对啊,他很赞赏你直来直往的性格呢。”不像他们日本人压抑惯了,所以对纪曜旸不加掩饰的行事作风感到当激赏与羡慕。
不过一到纪曜旸耳里,马上无一幸免地被误解。
直来直往?直接接人不多罗嗦吗?
纪曜旸表情难看地双眉一蹙。
那家伙该不会是被虐狂吧?要不然干嘛被打一拳后,渴求地送上另一边脸颊让对方再补一拳?
“小纪啊,你住在阿宇家还习惯吧?”
叶大姐笑容可掬地关心纪曜旸,与抢吻他的人同住一屋檐下,有没有每晚恶梦连连?
纪曜旸歪歪头,想了想。
“不错啊。”
他这个人的神经比手臂还粗,只要总他一条棉被,深山沙漠或是海边冰原他都有本事倒头就睡。棉被也不用给他太好的,丝质软被与硬梆梆的破毛毯只要一盖到他身上,马上摇身一变成为同等级货物。
“和阿宇没什么争执吧?”他要谋杀阿宇时,阿宇有没有口沫横飞地与他谈判?
“没有啊。”他邋遢,夏宇天也随性,不会为了地板积一层灰、报纸堆成一座小山、一篮子脏衣服没洗这种小事翻脸。
“阿宇会不会突然做出一些很难理解的事情?”他才被甩,真怕他会对小纪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会耶。”
“他做了什么?”叶大姐紧张地问,深怕惨剧已成真。
纪曜旸开始数指头地说着:”电视上如果出现日本人的话,他会跟电视吵架,如果出现美国的新闻,他也会跟电视吵架,还有介绍香港旅游、马来西亚航空、荷兰郁金香、有人学北京话卷舌,他都会很生气地与电视吵架。”
为什么纪曜旸可以明确地判断出夏宇天是在跟电视”吵架”,而不是谩骂呢?因为当画面上播出那些东西的时候,夏宇天就会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干嘛播这些东西?!如果我转合,别台也很不巧地在播那些东西,他就会更气地骂道:该死的!叫你不要播了,再播小心我砸了你!
你说他可不可怕?
纪曜旸觉得惊异无比,叶大姐却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是因为他喜欢的人都喜欢上了那些国家的人,而甩了他。”
“这么多国?”太惨了吧?
“是呀,这么多国。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的人都很容易喜欢外国人。”
“可是他不是国际谈判者吗?”
“这就是工作与情感的冲突喽,不过还好谈判买卖并不需要喜欢对方的国家,只要了解就行了。”但是他总是在回国后破口大骂。
“那也不用跟电视讲话吧?”害他在旁边都看得战战兢兢。
“那是他的习惯。”叶大姐笑咪咪地说:”你没发现他会跟周遭的东西讲话吗?不管是什么东西。”
叶大姐一提,纪曜旸惊恐地想起来了。
“对耶!他会跟阳台的植物说:你好漂亮……骂坏掉的伞:你这把烂伞……还有哀怨地抱着在迪士尼乐园买的小飞象布偶,说什么:唉,又一次你离开了我。”
纪曜旸打了个冷颤,有问题,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那是因为他寂寞啊。”
叶大姐微微笑着。
“他十八岁的时候父母突然去世,为了不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可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周遭的事物自言自语,好让自己感觉不是那么孤单,所以他也很怕别人离开他。”
可能因为本身体贴的个性加上这个缘故,他对喜欢的人非常宠爱,可是却总是适得其反。
果然,如叶大姐所料,纪曜旸呆愕莫名。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生活细节,即使注意到了,他的粗神经也不曾让他稍微多想一想。
她已经出卖夏宇天这么多了,应该够了吧。
倒好咖啡,叶姐离开茶水间,却又在门口回过头,眨眨眼的神情很无辜。
“对了,我们有没有跟你提过阿宇喜欢男人?”
纪曜旸的下巴差点脱臼。
“这不是秘密,不过也不用广泛流传,公司只在乎他的能力,不关心他的性向,但是无聊的闲言闲语也很让人困扰就是了。”叶大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故做吃惊地捂着嘴。”啊,已经这么晚啦,糟糕,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呢!”
她丢下的话语像大石头,把纪曜旸K得人都傻了,然后不负责任地溜走。
“阿通!救我——”
纪曜旸凄厉地哀嚎,配合网咖里CS游戏中的答答答答枪林弹雨声,还真是逼真呢。
“把阳台给我睡就好了。我什么都不要求,只要收留我就好了,我发誓我一定做牛做马帮你整理房间。”
帮他整理堆满垃圾的房间耶,够义气吧!只要救他脱离醉鬼就好了。
“我家阳台要晒衣服耶。”阿通为难地说。
“睡哪都行,沙发底下也行。”
“你干嘛这样啦?就继续住你老板那里嘛。”
“我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纪曜旸吓得猛摇头。
“喔,你干嘛啦,说不定你也对他心动了。”
“心动?我最恨\'心动\'了!跳来跳去乱七八槽!完全看不懂到底在演什么。拍电影就拍电影嘛,搞什么象征、意识型态、倒叙法……恨本看不懂,干嘛这么无聊!”
总归一句话——他痛恨动脑筋。
纪曜旸气得大叫:”我恨心动!我不心动广这一出神,干!害他被僵尸咬了一口。
阿通目不转睛地扫射僵尸,语气稀松平常。
“我早发现你有那种调调了,应该只要稍微引导一下,迟早会显现出来。”
调调?喜欢男人的调调?开什么玩笑?!”哪有?谁说的?”他死瞪着阿通,死也不相信。
“很多人啊,眼镜仔、黑人、机长、盗版商、三角眼,还有萝卜妹……反正大家都觉得你很有那种调调啦。”
愈听,纪曜旸的脸就愈绿,听完了,他开始冒冷汗。
“我不相信……什么是调调?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感觉啊,一种感觉。”
“感觉?”纪曜旸皱眉,边与僵尸奋战,边努力回想。”哪有?我动作又没有娘娘腔,走路又没有女性化,还常常骂脏话、吃相粗鲁、睡觉会踢人,而且一点也没有洁癖,从不整理房间。拜托!这哪叫有调调了?!”
“喔,又不是所有的gay都动作像女生,你很没常识喔。”小纪从不看新闻,拒绝任何新知,成天打混摸鱼,唯一的未来目标就是闲闲度日。
“那你说我是怎样?”
“嗯……像你不交女朋友用,虽然是因为你太懒了,懒得找、懒得照顾对方,但就算是那种充满母爱喜欢照顾人的大姐姐,我觉得你也不会喜欢。你以为你只是懒而已,但那其实是,……
那句话是什么来的?对!潜意识,就是潜意识啦!你潜意识里根本对女生没什么兴趣,虽然你也可以喜欢,但不会很喜欢。”太佩服自己了,竟然能运用这么高深的词汇。
纪曜旸的眉头还是皱成死结,一点也无法理解,阿通突然想到一个完美的比喻了。
“对了,就像但尸。”
阿通示意纪曜旸看他的电脑萤幕。
“你看,这些僵尸一看就知道是僵尸,绝不会跟人质搞混。”
此时一位人质冲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具恶心的僵尸,阿通一点迟疑也没有地发射重型武器。
轰地一声肥僵尸轰成碎片。
“懂了吗?僵尸就是僵尸,就算装得再像,也不可能跟人质用混。”
阿通的震撼教育令纪曜旸呆着一张脸,阿通很有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用难过,大家毕竟是兄弟一场,你是gay对兄弟们只有好处,少了一个强大竞争者跟我们抢美眉。嗯……只要你别偷看我换衣服就好了。”所以他们怎么会嫌恶呢?高兴膜拜他都来不及呢。
阿通顺利破关,萤幕上累积着丰硕的分数。
“其实你每次走在路上,男的女的都一直在看你,但是男生看你的眼神特别不一样,那是一种……非常热切,非常希望你能感觉到的眼神。听说g可以感觉得出对方是不是,我想他们都早就知道你是了吧,但你从来没有接收到他们的讯息过,因为你走路也在优惚,连自己经过些什么商店也没注意,当然不可能看到路人。你一定不知道你每次看都不看那些女生,让她们有多忌妒,以为你有海誓山盟的女朋友,不过你不看路人也好,要不然你这种火爆脾气,一定每天都跟不认识的路人干架……”
萤幕记完分,开始了下一关。
“啊,我要开始杀僵尸了。他妈的!一开始就出现这么多,直接用手榴弹把你炸成僵尸汤……”
纪曜旸像只呆头鹅伸着脖子傻愣着,他傻傻地转过头,才发现自己已被僵尸群啃得血浆乱喷,再也挽回下了。
干!居然把他形容成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