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正要送文件进去,却见老板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甩了出去。
「混蛋!」白天朗怒骂了一句。
小许吓了一跳,杵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了,
怎么了?他从来没见过老板发那么大的火。
最后还是决定不要送死,讪讪的退出来,刚好撞上刚进公司的简洁。
「简小姐。」
「什么?」简洁微微一笑,晃了晃缠绷带的胳膊,今早去医院换了一下纱布,现在新绑的觉得有些紧,不大舒服。
「那个……老板……」小许悄悄指了指白天朗的办公室,「好像吃了火药。」
小许做个「喀嚓」的动作,十分夸张。
简洁有些纳闷。昨夜她扔白天朗一人留在那间酒吧,本来正想问他后续,现下听说他情绪很坏,看样子果真有些事情。
她放下公事包,走向白天朗的办公室。
进门之前先识相的敲了敲门。既然这位老兄在发火,那她还是小心为妙。
果然,没有回应,明摆着是不想让人打扰他。
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也不打算为难自己的好奇心,就算白天朗不乐意,她仍是走了进来。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心情很差!」他抢在她之前说了话。
简洁看他颓败的神态,活像一只斗败的雄狮,倒不忍心发问了。
「你回过家了?」她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不过头发乱得可以,应该是他自己抱头抓乱的,白天朗气恼的时候就喜欢爬头发,弄得乱糟糟。
「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他的声音很大。
简洁暗中吐吐舌头,很快的走人。
就算斗败,发起火来还是狮子,她可不想成炮灰。
结果,在那之后,事务所的所有同仁都在老板的阴郁和咆哮下过了一星期。
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唯一的解释是——可能、也许、应该是白天朗吃错了药,最近神经错乱中……
干脆求神拜佛,祈求快点让老板正常起来吧!
◆◇◆
泽昀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从诊查室出来他就觉得有些冷,是因为医生的话,还是今天的天气?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穿得单薄了些。轻轻一叹,沿着常走的绿荫小道漫步,想着心事。
你应该尽快动手术,不能再拖了,现在胸痛、眩晕、心前区的不适感越来越大了吧,恕我直言,泽先生,药物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手术。
如果一直拖着不动手术会很危险,忽然的病发或失常,都可能让心脏停止跳动!
还有,如果可以,请你尽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调养,这也是为手术做准备,体质越好,术后复元就越快。
林医生人很好,年纪很大,就像父亲。在他那里看病,总觉得对方像慈父般的嘱咐自己。
手术啊……他微微一叹,手上的积蓄离手术费还差很远,他要怎么筹这笔钱呢?心脏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想着,他嘴角微动,手轻轻按了下心口。这里怎么就那么脆弱呢?两年多的监狱生活都撑过来了,是不是能够再坚持一下,让他把钱存够?
他神色微惘的走到领药处等着拿药,却在抬头的刹那,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白天朗刚看到泽昀的瞬间,也是怔在那里,没想到又会与他见面。
心里虽然还在生气,却被初见那刻他脸上的茫然与无助冲散了。有着那样表情的泽昀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那一瞬间,他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那一下揪住了他的心,他居然觉得疼痛。
等他想再看清楚的时候,那人却已恢复了常态,清冷的脸上噙着一缕似笑非笑,似嘲弄似轻蔑的弧度,那般冷冷看他。
白天朗心上像被他浇了一盆冷水,立刻咬牙切齿的恨起他来,想起他所有的可恶。
先前那个表情,就好像是错觉。
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泽昀也不客气的走过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交战般紧绷。
坐在白天朗身边的苏羽见他忽然站起身来,有些奇怪,抬头才见到一个苍白清瘦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那是谁?
「学长……」他轻轻唤了一声。他正在发烧,病得四肢都无力,这阵子因为忙一个案子而累倒了,今天是被硬押着来医院看病的。
白天朗看着泽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身体也觉僵硬。
他冷冷的笑,未发一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不再看他一眼,就像是不认识这个人。
苏羽疑惑的看着白天朗红了又黑、黑了又红的脸,再看看冷漠坐在那里的男人。「学长,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他冷冷回答,也不再看泽昀,赌气似的坐回苏羽身边。
两个人仅隔着一个位子,但都不再看对方一眼。
白天朗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泽昀苍白的脸。
他的脸色并不健康,他到医院干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学长。」耳边忽然听到苏羽叫他。
「嗯?」他转移了注意力,回头看手下爱将。
苏羽看起来有点忐忑不安。「待会……要打针吗?」他咬着下唇,问得犹豫。
白天朗见他这样子,不禁微微一笑。他这小学弟难道还怕打针?
「应该不会,吃点药就可以了。」他回答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忽然用这样的语气对苏羽说话。
苏羽听了他的话,露出安心的笑。「学长,我头很晕。」
「靠在这里。」他伸过胳膊将苏羽揽到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这段日子你忙坏了,一件Case也不用如此拼命啊!」他的口气略带心疼。
苏羽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来没以这般温柔的神情对他说过话。难道是因为他病了?
「学长,我没事的。」他微微一笑,想让心上人放心。
「别再说话了,静静靠一下,等会我送你回去。你喜欢喝鱼汤吗?我煮给你喝,这汤对身体好,你太虚弱了。」这是他年前才学会的拿手菜,味道很棒。
说了这些话,他的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人。
他还是坐在那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白天朗自然不懂泽昀的心情,见他还是一副视自己如空气的模样,心中气闷难当。
这时护士小姐叫了苏羽的名字,白天朗急忙起身走过去,拿过苏羽的药袋,听着护士小姐关于用量的吩咐。
拎着药袋,他小心翼翼的扶起苏羽。「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苏羽有些艰难的站起身,白天朗见状,手很自然的扶到他腰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苏羽一怔,随即有一股欣喜蔓延开来。学长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了吗?
「学长……」他靠到他宽厚的怀里,心底微漾。
白天朗扶在他腰际的手紧了紧。「走吧。」
离开的一刻,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正与泽昀的视线相对。
泽昀忽然笑了一笑,令他整颗心都浑然一震。
◆◇◆
泽昀走得恍惚,沉甸甸的药袋提在手上,那里面的各式药品他都已非常熟悉。
医生说药物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他却还想指望这些药。走了几步,不由得靠在一根柱边,只因为忽然来的晕眩。
这样晕眩的感觉已经太过熟悉,熟悉到他可以从容去应对。
手抚在心口,闷闷的疼痛又纠结起来,他深深、慢慢的呼吸,想平复那痛楚。空白的脑海里,忽然浮起白天朗的脸。
他笑了,笑容有些凄惨。
原来白天朗也可以这么温柔,原来他也会照顾人的,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啊。
他自己永远也学不会爱的方法,所以才没人爱他,是吗?
否则也不会尽了全力去爱一个人,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能习惯的,就只有孤独和冰冷。
他勉强走着,神思也不集中,忽然脚下一踬,差点摔倒,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
他抬头,看到白天朗的脸。
那人正紧紧看着自己,眼中有……关切。
「怎么走个路都跌跌撞撞的?」白天朗语气里带着责怪。
「你……」他不是走了吗?不是送他那个学弟回去,还说要煮鱼汤吗?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朗坚定的扶着他。「我送你回去。」
泽昀深吸一口气,站定身子。「白天朗,你这是干什么?」
他瞧他一眼。「没干什么,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家。」他不想再玩那种幼稚的游戏,方才送苏羽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在领药处的表现是多么可笑。
他是要证明什么呢?心里明明担心着泽昀,却又要摆出和他不相干的架式,还故意对苏羽亲密,明知道这些对泽昀也许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却还要这样幼稚的做着。
所以,他替苏羽叫了车,送走他,自己留在这里等待。
既然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个人,又何须再隐藏?虽然不愉快,但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了。
泽昀对他镇定的反应有些微怔。
这时白天朗已经拉住他的手臂。「上车!」
默默看他一眼,泽昀自己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见他肯乖乖的上车,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满足,他的神情松懈下来,也上了车。
伸手想替他系安全带,那人却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系好。
白天朗无奈,缩回手,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生了什么病,为什么那么多药?」视线移到那纸袋,感觉里面有很多药,比刚才苏羽的退烧药复杂多了。
泽昀将纸袋放到身侧,不让他再看。「没什么,一些胃药,不想老是跑医院,所以让医生多开了些剂量。」
「胃不好吗?」白天朗打量他苍白的脸。以前泽昀没有胃病,那是这几年患上的,还是在监狱里……
他想着,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总觉得眼前的人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还不开车?」泽昀皱了皱盾,很明显不想和他废话。
白天朗轻叹一声,立时发动车子,按照泽昀的指示送他到了家。
这地方离市区很远,却临着大海,是很简易的木造住宅,一栋一栋的分开独立,看似住了不少人。
泽昀住的那间在最后面,也最靠近大海。
他越看越觉得那屋子简陋,而车子经过的路上,看到的也是各式各样的人,更多的像是流浪汉打扮,他心底微讶,泽昀就住在这样的环境?
到了目的地,泽昀自己下了车,关上车门,似乎不打算和他告别。
见他掏出钥匙开门,丝毫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白天朗连忙跳下车,紧跟在他身后。
「你要做什么?」泽昀眉微皱,转头看他。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盯着他。
「我很累,想睡觉。」
「那你睡吧,我自己坐坐。」言罢,也不等人家拒绝,就先推门走了进去。
其实他很怕自己会看到混乱不堪的屋子,但进了屋,他便松了口气。
泽昀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很干净,也很整洁,没他想像中那些混乱和残破。
屋内陈设的家具很少,很多都旧了,但是擦得很光洁。墙壁、地板虽然泛黄,但也清理得很干净。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一些植物,看起来很清爽,淡蓝色的落地窗纱也让屋子显得清新,这就是泽昀的品味啊。无论何时看他,都不会见到他狼狈的样子,这就是泽昀。
白天朗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屋主身上,那深深的凝视,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泽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药品收到柜子里,才转身问他,「要喝什么?我只有水和果汁。」
他知道他喜欢喝咖啡,但他没有。
白天朗微微一笑,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态度比泽昀更镇定。「随便什么都好。」
泽昀因他笑而怔了一下,随即给他倒了杯果汁。
「我想睡了,你坐够了就走。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还有,不要乱翻我的私人物品。」他冷淡的说。
白天朗无奈的看看他。这人是吃冰吃霜长大的吗?为什么说话总是这样冷淡,不见一点热心呢。
好在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你睡吧。」他还是微笑,仿佛很惬意的坐在那里,神态悠闲的回答。
泽昀不再理他,脱了外套,背对着他躺到床上。他很累,想睡一下,晚上还有工作。
屋内一下静俏悄的,白天朗听到外面潮汐的声响,拍打着礁石,冲着沙滩,又看看背对自己躺着的人,心里一下感慨万分。
泽昀喜欢大海,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却不知这几年他遇到过什么?对他又是什么感觉?他怅然的想着。
轻巧的站起身,想看看那人。
他听到他均匀细碎的呼吸,想必已睡着。
很久以前,他就很喜欢看泽昀睡觉的模样,睡着时的他脸上没有那层冰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比醒着要可爱许多。
可爱,是的,他喜欢他长长的睫毛,柔顺的覆在眼睑,看起来很温顺、很纯净。
他记得他还会嘟哝几下嘴唇,喃喃说一些梦话,那样的泽昀,真的很让人心疼。
记忆在白天朗心底涌起难言的温柔,他忽然很想、很想把面前的这个人拥进自己怀里。
然而,他不敢。
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甚至……想起重逢那天,这是他永远无法接受的。
就算再苦再难,你也不能那么做,那会让我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泽昀……你实在是我命中的劫,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傍晚,泽昀醒过来,藉着外头照进昏暗的光线,看到那坐在自己床尾的人影。
「你还没走?」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惊讶,但眉皱得很紧。他究竟是怎么了?没事坐在这里一整个下午?
「是啊,我想你醒了会饿,等着煮东西给你吃。」那人毫不在意的回答。
「现在几点了?」泽昀没有精神想他的心思。
「七点不到,怎么了?」他看到他从床上坐起,并套上了外套。
「我要上班,所以你也可以走了。」泽昀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这话却让白天朗大为光火。「泽昀!你还要去那里?」
可泽昀根本不理他,迳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从柜子上拿了一个瓶子,倒出一些药丸服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白天朗吓了一跳,走过去看他。
「胃药,我不是说过,我有胃病。」泽昀在他走近之前放好药瓶,「你还不出去?我要锁门了!」他冷冷的说,声音很不耐烦。
白天朗见他服药,态度已经完全软下来,也顾不得对那件事的生气,忙说:「好,好,我马上走。我送你去酒吧,可以吗?」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言语。到了酒吧,泽昀下车,没再看车里的人一眼,直接走进去。
他一路走到内室,换了调酒师的衣服,来到吧台。
现在时间还早,客人也没几个,他开始做一些预备工作。
「阿昀。」有人叫他。
泽昀回头,是左。
左是他在这酒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是啊,他愿意这么称呼左。因为左对他的确很照顾也很关心,就像一位大哥。
刚开始,他也防备着左,他从不认为陌生人会不要回报的对另一个人好。后来,左对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他才了解自己和占据他心里的恋人有几分相似。男人追溯着往事,深沉的目光每每落在他身上,都能感觉左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今天医生怎么说?」左还是一成不变的黑衣,让他整个人显得冰冷而难以接近。
「要动手术。」他耸耸肩。
「他催你动手术?」左的脸色有几分凝重。
他微微一笑。「没事,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左不语的看他。情况哪像他说的这样轻松,自己已经见过好几次他发作的模样,知道他时常胸痛,时常感觉晕眩,也许还有更糟的,只是他掩饰得太好。
「还需要多少钱?」他忽然问。
泽昀看了他一眼,摇头。「别替我想办法,因为你也没有办法。左,我知道你的情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泽昀……」左似乎欲言又止。
「我还不想死,」他淡淡一笑,「这样你还不放心?」
左叹了口气,点点头。
◆◇◆
晚上外面冻得厉害,又不是冬天,怎么还这么冷?
白天朗没有坐在车里,而是靠在自己的车旁,看着那五光十色的酒吧。
他在考虑要不要冲进去把泽昀拉出来,但又觉得不妥。
「你在等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天朗回头,看到一个非常魁梧的黑衣男人,像是酒吧的保镖。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眯起眼,口气不是很好。他对这个酒吧所有的东西都厌恶到极点,只因为那个人,居然在这里作践自己。
「你喜欢泽昀吗?」这句话更让他吃惊。
「是啊,喜欢,怎么样?」他捏紧拳头,已经把对方看作情敌。怎么,想跟他抢人?
「那你就要好好照顾他。」
白天朗一怔。「我不懂……」
「我是泽昀的同事,上次在套房里对他大喊大叫的就是你吧。」左皱着眉,漆黑的眼紧紧看着他。
白天朗无语。
「你话说得太难听了!你是个不及格的恋人。」左冷冷的批判。
「你说什么?」这话让他火气陡然上升。
「你凭什么那样说他?你又知道什么?」口气非常轻蔑。
「他……他……原本是个律师,你能明白吗?见他那样,你能忍受吗?他居然做牛郎!」这事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有千堆火,想毁了一切。
他咬牙切齿,差点对来人抡起拳头。
左却先给了他一拳,这重重的一拳让没有准备的白天朗歪了身子,撞在引擎盖上。
「谁告诉你他是牛郎?」
白天朗来不及发火,对方的话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他不是?」他几乎兴奋的反问。
左的拳头又送上。「他是调酒师,从不和客人胡闹,更不是牛郎!你这混蛋,居然还配说喜欢他?!」他恼火的出拳。
白天朗大震,状似痴呆,但心底不可否认的——狂喜!
「我就知道……」他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挥了第三拳。
左这才收了拳头。「这三拳是替泽昀打的,如果你一点都不信任他,还谈什么喜欢?」
白天朗身体的热血在沸腾,但他没有还手。他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泽昀,是这样吗?
「如果不想失去他,就好好对他。」左最后恶狠狠的扔了句话,转身走人。
之后,白天朗一动也下动的站在寒风里,眼睛只盯着酒吧门口。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还不能休息吗?
终于,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他正想迎上去,又看到那人身边纠缠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似乎热切的和泽昀说着什么,泽昀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迳自往前走。男人急了,一把拦住他。
那人的身体遮住泽昀的面容,让白天朗看不清楚,直觉的想过去为他解围,讨厌别人对他的纠缠。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男人居然拉住泽昀,急切的吻了下去。
他气得眼珠都要瞪出来,生平从来没这样用力过,大力拽过那男人,狠狠摔到了一边。
「你在做什么?!」他怒气冲冲的喝问。
男人正想反击,但看清白天朗魁梧修长的身材,凶恶的表情像要杀人,实在不好惹,只得讪讪的闪开。
白天朗拉了泽昀的手,一声不响的往前走。
泽昀任他拉着,倒没推拒。
一路走到车边,他才停下,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怒意未消。
「你怎么能让他那么做?」白天朗很生气。其实不是泽昀的错,他有看到泽昀抗拒,那是对方强迫的,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为什么不能?」泽昀淡淡一笑,「接吻、取悦客人,这不是你说的吗?」
白天朗心头一震。他在拿话刺他,他知道的。上次是自己说话过分,伤了他,他一定很介怀。
「别说那样的话,上次是我不对,误会你了,我知道你没有做那个。」他急忙拉住他的手,说得诚恳,炽热的眼神看着他。
「知道了又怎么样?」泽昀淡漠的抽回手,这个样子的白天朗有点反常,也让他心乱。
「把钱还给我。」白天朗忽然说。
泽昀讶然看他,见他还是一脸认真。
「那天我给你的钱,还我。你没有做那行,就不该拿钱,否则是对你的侮辱。我不容许别人侮辱你,更不许自己侮辱你!」
泽昀笑了起来。这就是白天朗,那么可爱坦白的白天朗,这就是令自己爱他的原因吧。
「白天朗。」他忽然叫他。
「嗯?」他闪烁的眼紧紧注视着他。
泽昀忽然贴近他,轻细的呼吸吹在他耳边。「那钱,我已经花了。」
◆◇◆
白天朗半强迫的开车把泽昀送回家,更跟他进了屋。
「现在凌晨两点多了,你还不回家?」
「我还不想走。」对方耸耸肩,口气有些无赖。
泽昀瞪了他一眼。「我很累了,要休息,你请回吧。难道白律师明天不用工作?」
「那不重要。」他强硬的越过他,坐到椅上,双手抱胸,含笑看他。
泽昀关了门,脱下外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说吧,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泽昀,」他喊他的名字,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泽昀有些奇怪的看他,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问出这样的话。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总觉得……」他看了看四周,「这和从前的你……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我没那么娇贵。」他冷哼,「你不用看了不舒服。」
「你的脾气老是这么倔强,说话也这么刺,你明知道我都是好心,还总是浇我冷水。」白天朗说得有几分委屈。
泽昀见他那神情:心又有些软了,眼神落到别处,像是在想什么。
「白天朗。」他忽然叫他。
「什么?」他面上一喜。
泽昀的眼像两股幽泉,他斟酌着说:「你……借我一笔钱。」
「什么?!」他怔了一下。
「那么吃惊做什么?我是借,不是要!」他的口气微冷,白净的脸上有些微赧。
「你……为什么向我借钱?」
「要不要我写借据?」泽昀忽然冷笑,「你奇怪我居然不要脸的向你借钱,是不是?」
「泽昀,」他急了起来,「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你要钱做什么?你要多少?其实,你根本不用向我借的,我这里本来就有你的钱,开事务所有一半是用你当初存给我的钱,所以……」他不敢看他的眼,说得有些支吾。
在他的认知中,泽昀这样的心性会开口向他借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根本不知如何应对,心里也慌了。
泽昀忽然笑了。「算了,我只是开玩笑,想看看你的反应。」
白天朗听了他的话,怔在那里,湛黑的眸里有丝迷离。
「泽昀……」他轻轻唤。
泽昀沉默的看他,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这样的白天朗他从没见过。
「我们认识已经有很多年了吧……七年……」白天朗像在呢喃,深沉的视线一直望进对面的男人眼底,渗透到他心里。「我从来不了解你,你呢,你了解我吗?」
泽昀呼吸一滞,微怔。
白天朗伸出双手,轻轻托起他面颊。「我真的,总搞不清你的心思,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深情的眼凝视着他的,视线胶着,像要看进彼此的灵魂。
白天朗修长的手指摩挲在他脸上。「你比以前还瘦,皮肤还是那么光滑、细致,但脸色很不好……」梦呓般的自顾自说着。
「这三年我都没忘记你,你呢?是不是也总想着我?」他忽然问。
泽昀惊了一下,身子往后倾,想摆脱他的手。怎料,白天朗先他一步,整个人站起来,将他搂到怀里。
「白天朗,你究竟想干什么?」他有些莫名的生气。
「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只是紧紧抱着他,神色间尽是迷惘。
这话让泽昀彻底清醒过来,用力挣脱他手臂,扶在桌边站定身子,清冷的脸上比平时多了一丝悲伤。「你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可以就这样来找我?」
「你不知道自己的心,也不知道我的心,白天朗,这样的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对我说那样的话!」
「泽昀……」
「你回去。」
「我……」
「弄不清自己的心思,永远也不要来找我。如果你想清楚了,无论是怎样的答案,我都可以听你说。」泽昀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如黑玉般润泽,凄楚的光芒闪烁,让白天朗的心脏瞬间痉挛,难受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