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湘,”汤雷迎了上去。“昨天你爸爸回去还有没有说什么?”
昨儿个汤宗石和萧文博两人不知在谈什么,两人谈到十一点多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家。汤雷担心萧文博回去之后,不知又会对她发什么脾气?
“没有,我昨天十点半就睡了。”
“这种天气你还穿着长袖,不热吗?”汤雷边说边拉扯她的袖子,却听到萧蔚湘闷哼一声,连忙将手抽了回去。“怎么了?”
“……会痛啦!不要碰我。”
汤雷再次牵起她的手,不过这次温柔多了,他将也的袖子拉高,只见红肿的伤痕虽涂上了药膏,但仍刺目的教人不忍直视。
“还是很疼吗?”
萧蔚湘轻咬着下唇,一想到昨天的情况,眼睛又是红红的,点了点头。
“你爸爸太狠了。”汤雷为她抱不平,想他小时候顽皮到极点,汤宗石也没把他打得这么惨。何况萧蔚湘还是个女孩子呢!她的伤看在他眼底,他恨不得代她受过。
萧蔚湘将袖子拉低,自怨的道:“谁叫我考这种成绩?”
“可是你并不像那些不懂得用功的人,你是因为有原因啊……”汤雷收住了口,他怕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会让她又想起不愉快的事,只道:
“算了,下次考好一点就好了。”
“希望如此。”
“那你今天怎么写字?”这可是个问题。
“不知道,到学校再看看。”
“要不然你请沈小浓帮你忙好了。”
“不要,我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萧蔚湘声音高昂起来,她的成绩下跌已经很糟糕了,她的自尊可不容被同学发现她被父鞭打。
“可是你这样怎么上课?”汤雷无法放心。
“没关系,反正总有办法的。”
“还是我到你们班上帮你写字?”汤雷提出不可能的建议,萧蔚湘知道他的好意,拒绝了:“谢谢,不用了。”
“反正我就在学校里,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汤雷嘱咐着+
“嗯。”她沉静了下来。
看着她益趋消瘦的身影,和染上愁意的脸庞,汤雷好舍不得,那颗纤细而敏锐的少女心,他该怎么做才会让她恢复往日的光彩,展露喜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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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那样说,不过萧蔚湘一整天都没去找汤雷,大概没事吧!汤雷虽然挂念,不过回家的时候见她无恙,也没听她提出抱怨也就安心了。在送她回到家后,汤雷转身进到自己的家中,发现萧文博在他的家中。
“萧伯伯好。”
萧文博昨天因为自己行为失当,所以在看到汤雷时显得颇为尴尬,讪讪的招呼道:“喔……好……好。”
“汤雷呀!过来坐一下,萧伯伯有事找你谈。”汤宗石说道。
汤雷将书包放了下来,坐在一边。
“什么事?”
“是这样的,咳咳……”萧文博清清喉咙,才切入正题:.“最近小湘不知道怎么搞的,测验的成绩一路下跌,尤其期中考的成绩更是一塌糊涂,我看了很担心,怕这样下去的话,她会考不上大学。虽然说她是个女孩子,长大后就要嫁人,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读书的话就尽量读书,不要有所遗憾。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汤雷相当疑惑:“我?我能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当她的家教,指导她读书。当然了,有关酬劳的部分,我不会少了你的……”
“老萧,你怎么又讲起这种话来了?还讲什么酬劳不酬劳的。”荡宗石听他说后面,就忍不住插嘴了。
“这是一定要的。”萧文博相当坚持。
“我们不要讲酬劳,光讲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还需要酬劳吗?这只要雷说没问题,答应了,其他的我们就不要再说了。”汤宗石说着将苗头转到儿子身上,对他道:“雷,你说呢?”
“当蔚湘的家教咽?”
萧文博又说了:“你不要勉强,我知道你的功课也很重,能够请你帮小湘的忙是我们的荣幸,你不要因为我是你长辈就答应,我请你帮忙,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时间,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汤雷望向汤宗石,汤宗石并不说话,他让儿子自己决定。
“萧伯伯,这件事蔚湘怎么说?”
“她有什么能说的?为了她功课好,她不会有意见的。现在是看看你怎么样?愿不愿意帮萧伯伯这个忙。”
汤雷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正在盘算,须臾地道:“好啊!没问题。不过我只有礼拜天有空,其他时间我要看书。这样子的话萧伯伯可以接受吗?”
萧文博如释重负,苍老的脸上堆起了笑容。
“礼拜天正好,这样子蔚湘敢不会出去玩,就会乖乖待在家里。其实我只要拜托你指导蔚湘怎么看书,她能够把书读起来就好,其他的都不要紧。”
“要是教的不好,还要请萧伯伯原谅。”
“不会,不会,你不用这样说,你这个孩子我信的过。”
汤雷受到期待,突然倍感压力,不过为了萧蔚湘,不论是她的课业,或是她的人,他都希望她振作起来。也许单人的力量过于微薄,不过他有心,他希望他的这份心意,能够让她过的更好i
说他傻他也认了,谁叫他牵挂不下她呢?关心照顾了她十几年,再多加几项他也无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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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风扇运转的隆隆声,偶尔书本被吹动的沙沙声,再加上炽闷的空气,其实这是个很容易使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萧蔚湘以手撑头,表面上神情专注,仔细聆听汤雷的每一个字,事实上一个礼拜连续以来已将她的脑力压榨的差不多了,偏偏萧文博又替她安排了这项“节目”,只是白费功而已。
汤雷见她叔叔向自己行点头礼,并不会不悦,他相当了解她的情况,索性将课本猛然一阖——
“碰!”
突然制造的声响让萧蔚湘吓了一跳,她嘟囔着:
“你干嘛吓人?”
“我看你也没什么精神,这样下去也没效果,干脆算了,今天放假。”
汤雷到厨房里拿出他从家里带过来放在冰箱的汽水,一瓶递给萧蔚湘,一瓶留给自己。
“既然你也不教了,那你干脆先回去吧!我要先回房间睡觉了。”冷不防地,汤雷将冰冰凉凉的汽水瓶往她脸上一贴,萧蔚湘哇哇大叫起来:“好冰喔!你干什么啦?”
“看你一直都没精神,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吧?”
萧蔚湘并不讲话,迳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整个人懒洋洋的。要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跟他争个到底,将自己所吃的亏都补回来,不过她现在很疲倦!
——心灵上的,不再有事情能让她动情绪,对一切也显得不在乎。
这看在汤雷的眼里,无法坐视不顾。
“蔚湘,……你还是不想振作吗?”
“唔?”
“哲文他都已经走了好一阵子,你总不能一直沉湎在过去吧?”汤雷并不婉转,他一样的直接、一样的率性,将重点提了出来。
萧蔚湘站在房门口,背对着汤雷,准备打开门扉的手停在锁把上。
见她不语,汤雷也不客气,他认为该说的话就要说,没有顾忌:
“你有没有看过你自己?现在的你落落失意、郁郁寡欢,到期末考的时候如果你还不恢复的话,你说你该怎么办?”
“为了我爸希望我功课进步,所以你才说这种话吗?”
“蔚湘!”汤雷火大了,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他讨厌他在替她担心,而她故意污蔑他的心意。
“难道我关心你也不可以吗?撇开萧伯伯希望你功课进步,我倒宁愿你先振作起来。”
知道自己话讲得太过火了,萧蔚湘呐呐的道:“对不起。”
汤雷将欲发作的怒火又忍了下来,现在没必要为这些无意义的事争执。
“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消沉下去了。这样对你并不好。”
“我没有……”她狡辩着。
“没有吗?”他炯亮的眸子直视着她,语气却是温柔地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看了有多心疼?”
心疼到如果她不处理好她的悲伤,他也会受她影响而无法跳脱。她和他,是息息相关的啊!
萧蔚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连那个粗枝大叶的沈小浓都说她变瘦了,她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给我一点时间。”她央求着。
“时间是你的,不用我们给你,你自己可以控制,只是……你是不是真的有花时间的处理你的悲伤?”
萧蔚湘不能反机,她知道汤雷看的很仔细,连她几乎都想将自己瞒过去,她以为她的治疗伤口,没想到她只是怕另外一次疼痛而任凭它流脓、溃烂……
“那你说,我该怎么样嘛?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哲文。”声音哽咽了。“他发生那种事,你叫我该怎么办?”她感到好委屈,仿佛他在指责她的不是,她错了吗?她没有权利悲伤吗?
她果然无法忘怀……汤雷叹了口气,萧蔚湘则不晓得他在叹什么气?
“没有人希望你能怎么样,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汤雷仍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委屈转为愤怒,愤怒转为悲哀,在经过那些事之后,她的心像玻璃一样,破碎成一片片,散落一地,就算要贴补也总有裂痕。而现在他们竟要她装做这一切都没发生,怎么可能?
一股气闷从胸口涌到喉头,梗住她的呼吸,萧蔚湘深呼吸好几口才感到顺畅。
她跟他抱怨:“没有人是永远不变的,不是吗?我们总是不断会碰到一些人、一些事,改变了原来的自己,你要我怎么恢复到以前?”那岂不是缘木求鱼?
“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能改变现在?”
萧蔚湘厌恶任何对她的要求,难道她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着?
要她改变?是不是就要她忘了徐哲文,忘掉他给她的感动?她怎么舍得……
初次奉献的真心,总是感动特别深刻。改变她,不就是要让她背叛那颗完全付出的真心?至少一想起来,都会感到甜蜜、酸涩……
“蔚湘?”见她不回答,汤雷再度呼唤。
“不可问我,我……我不晓得。”
“蔚湘?”
汤雷还想跟她说什么,萧蔚湘已经推开房门,进去躲避。汤雷若有所失,站在外面,却也无能为力。
难道徐哲文在她心里,已经无人可以取代了吗?这次他的心痛不是为谁,是为了自己……
喝掉罐子里的汽水,他的心,如同它一样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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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的期末考成绩一公布下来,萧文博乐的快要飞上天了,原来萧蔚湘的分数不但大幅提蔚升,就连名次也挤回中上,恢复了水准,因此萧文博得意洋洋地对郭淑婷说:“你看,孩子就是要打才会有进步吧?”
“你以为你那样子打会有效啁?还不是隔壁汤雷教的好,小湘成绩才会有进步的。”郭淑婷不服的顶了回去。
“唉,你可别忘了请汤雷给小湘当家教是我的意思,要不然她怎么会进步这么多?”萧文博年纪虽大,却不忘邀功。
郭淑婷懒得跟这种人计较,她提醒他道:“别忘了去谢谢人家。”
一句话提醒了萧文博,隔天他立刻买了水果到汤家去道谢,还不断夸赞汤宗石教子有方,并向汤雷致谢,把汤家父子两人弄得挺不好意思的。除此之外,萧文博还向全家宣布要去南部玩个几天,以致鼓励。
孩子表现不佳就要给予教训,表现优良自然也要给予奖赏,赏罚分明是萧文博的作风。
于是今儿个全家兴奋的将这数日来所须的用品搬上后车厢,其热闹状况吸引了好些邻居厝边,纷纷前来探问,萧文博告知将行,顺便将萧蔚湘成绩恢复优良的消息宣扬宣扬。
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剩郭淑婷在屋内检查瓦斯、门窗关好了没有,全家人都在外面等待,萧蔚湘则斜倚在门口,脚下玩着小石子,一个高大的影子遮住了她的光线,抬起头来,一见是汤雷。
“全家出去玩呀?”萧文博的嗓门之大让他不用询问也知道萧家将有远行。
“嗯。”
“这次成绩考的不错喔!我看你爸爸很高兴。”
“你是大功臣啊!”
“你不要跟你爸爸一样,都说这种会让人浑身不对劲的话好不好?”
虽然礼多人不怪,但是那套不适用在汤雷身上,他消受不了。
“其实你的功课本来就不差,只是没办法用心在上面,只要是用功起来的话,不输给任何人。”
萧蔚湘眨了眨眼,不予置评。她询问道:“我们会到垦丁,还有台东去玩,你想要带些什么纪念品回来吗?”汤雷对她太好了,她会找个时机回报回报。
“不用了,台湾哪个地方没有名产?到处买都有,你能够玩就好好玩,回来不要还摆着这张脸,多丑啊!”他故意夸饰。
萧蔚湘对他的评头论足不引以为意,而此刻萧蔚湘的哥哥萧仲奇在车子边喊道:
“好了,小湘,该走了!”
萧蔚湘移动了脚步,边走边问汤雷道:“你们的辅导课下礼拜就开始了吧?”
“嗯。”
她勉励着他:
“那你好好的加油喔!到那时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再见。”
“再见。”
萧蔚湘跳上了车,萧仲奇充当司机,他发动了车了,待全家人都坐稳后,驶离了巷子。
汤雷目送他们离去,才缓步回到了屋内,不过心中仍有牵挂。
从成绩上来看,萧蔚湘是改变了没错,至少她恢复了以往的水准,可是……他心中仍隐隐不安,怕这种改变只是表象,真正需要改变的本质恐怕还沉沦在过去,她的改变,恐怕只是为了其他的人,不是为了自己。
他希望她还是那个会跟他斗嘴、会跟他争执、会跟他没大没小,坦率表现情绪的女孩。
萧蔚湘才刚走没多久,他发现他竟然开始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