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开心地呵呵笑。“呵,聂远昨天晚上打来,说这两天向恩都要住在他家。美美,三点多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进度如何?”
美美暧昧地呵呵笑。“可是,徐妈妈,如果他们现在正在进行延长赛怎么办?你知道的嘛,中午吃饱饱,午觉睡好好,饱暖思淫欲的啦!”
徐妈妈大笑。“唉唷,徐妈妈一把年纪了,不能一直想色色的画面。好啦好啦,美美,要是你下午有空,陪徐妈妈去迪化街选喜饼好了,我看喜事就早早办一办吧!”
美美完全同意。耶,老板和老板娘度蜜月的时候,会不会顺便连公司的国外旅游一起办一办呢?
“徐妈妈,我先打电话去问候问候。我可不想被老板说话,认为我们这些员工,一放假什么感情都忘了。”
徐妈妈猛点头。“好好好,那有什么新鲜事别忘了和徐妈妈说啊!”
“那有什么问题,再见喽,徐妈妈。”
“再见、再见。”
和徐妈妈道别后,美美随即拨了向恩的手机号码。
才响两声,徐向恩立即接起电话。“喂?”
向恩姊的声音很沈、很疲累,美美当下想歪了,开心得不得了,高分贝嚷嚷著:“唉唷,向恩姊,声音听起来很累喔?恭喜恭喜,徐妈妈说你住在聂大哥家呢,那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啊?”
“我在花店。”
美美自顾自地继续。“如果有打扰到你们,你要告诉我喔,不能扣我奖金——啊?!你在店里?”
“对,我在店里。”
她哇哇叫。“你们是工作狂吗?!放假两天,就应该在床上滚两天才对,你去店里做什么啊?!”
“种盆栽。”
“那聂大哥呢?”
徐向恩沉默了三秒。“他去医院陪爱琳学姊。”
美美眉头皱得紧紧的。“呿,聂大哥吃饱没事做喔,干么去医院陪那个爱什么琳的?她怎么了?昨天穿太少,伤风感冒流鼻水?那聂大哥也不应该去陪她啊……”
徐向恩深吸口气。“美美,昨天晚上,她在新娘休息室割腕自杀。”
“不、会、吧……”
这下连美美都沉默了。她吓傻了,谁会料想到聂大哥的前女友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
美美好想哭。“向恩姊,我去陪你种盆栽,你想吃什么,我买过去。”
“我想吃巷口牛肉面。”
向恩姊听起来有哭音,呜,她好心疼!“好,没问题,马上到!”
半小时后,美美是到了,却连小哲也一起带来店里。
小哲主动解释。“喔,我睡到刚刚才起床,去巷口吃牛肉面时,就看到美美在买面。”
然后他得知向恩发生的事,放心不下,也跟著美美一起回店里……这是小哲心里的OS,但他不能说,不想增加向恩姊的哀伤。伤心的事一再提起,只会更难过,现在要想的应该是解决方法才对。
徐向恩微笑。“你们很奇怪耶,难得放假,怎么全聚在店里?”
美美当作没听到,急忙拿碗拿筷。“吃面吃面,这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我三点才刚吃饱,但还是抵挡不了小菜的诱惑,你们看我切了两百块的小菜,够多吧!”
其实感情的事外人也理不清,她和小哲唯—能做的,就是陪在向恩姊旁边,给她支持。
三个人如同平常一样吃面吃小菜。小哲在喂饱肚子后,想到唯一的解决方法。
“吃饱了,我们把东西收一收吧!然后一起去医院接聂大哥回来。”
美美看看沉默的向恩姊,用力踹了小哲一脚。“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哲揉著小腿,很理直气壮。“厚,你很爱打人耶,有什么不对吗?聂大哥探病也该探完了吧?他只是去探病啊,没事没事,我们不用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啦!”
也对,他们干么钻牛角尖?!美美愈想愈有道理,起身开始收碗。“向恩姊,小哲说的对,我们干么留在店里搞忧郁?直接去医院把人抢回来不就好了吗?!”
“然后我们上阳明山洗温泉!”小哲大声提议。
美美附议。“我同意!”她暧昧地瞄了瞄向恩。“那这次向恩姊肯定不能跟我泡同一间喽?你和聂大哥该发生的事应该都发生了吧?”
发生了吗?不,应该没有,这种事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的,学长铁定只是把她扒光,抱著她睡觉而已……
徐向恩摇头。“昨天在喜宴上,爱琳学姊和新娘要了我的名片。她自杀后,警察是第一个联络我的,我和学长在医院留守了一夜,直到她妈妈赶来,我们才离开。中午她又打电话把学长叫去医院陪她,美美,你觉得我们有时间办事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
这下连哲学系小哲也跳出来抗议了。“厚,这样就太过分、太超过了!那个爱什么琳的是不知道聂大哥有女朋友了吗?她是给人家兵变的人,就要有道德一点,别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他蹲下身,动手收盆栽。“快收快收,我们去医院抢回聂大哥!我生平最讨厌拿过去不知道几百年前的感情来威胁别人的人!”
小哲一发火,美美和向恩突然觉得很痛快。小哲从头到尾都不认为爱琳的出现是个大灾难,现在大翻盘了吧,过瘾!
“真的要去吗?”但徐向恩面有难色。如果是聂远自愿陪她的呢?唉,爱情是自私的,她好难不怀疑,好难信任……
“当然,我们陪你,人多力量大!”
东西一收拾完,匆匆拉下铁门,三人走到路口搭计程车,直奔马偕医院。
到了五楼的病房门口,他们只看见黄母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神情憔悴。
黄母发现了他们三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徐小姐。”
“伯母。”
“我们聂大哥呢?”美美直接要人,完全不想客套打招呼。
黄母疲倦地笑。“爱琳刚睡著,聂远去抽烟透透气。”
美美拉著向恩转身就要走。“走,向恩姊,我们去找聂大哥——”
“等等。”黄母出声留住他们的脚步。
她哀求地看著向恩,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徐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爱琳吧!”黄母说著、说著就要跪下来。
三个人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长辈。“伯母,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这样啦!”
“我给你跪,求求你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我求你救救我家爱琳吧!”
徐向恩勾著黄母的手臂。“有话好说,您千万别这样子!”
“救救爱琳,救救爱琳……”
三个人半扶半拉,才让黄母坐回原来的位置。
“伯母,我是晚辈,你不能跪的。”徐向恩叹了口气,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请说。”
美美和小哲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护卫著徐向恩。
黄母凄然地叹了口气。“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爱琳这些年一直都拿医师处方笺服用镇定剂,但那款镇定剂有幻想和幻听的后遗症,尤其是这么大量服用,这跟中毒一样,就算洗胃了,还是有部分的影响。下午精神科医生来会诊,医生希望在这段时间,我们不要给她太大的刺激,等过一阵子药效退了,说不定爱琳就能够恢复正常。如果在这段恢复期,她又受到什么刺激的话,爱琳只会加倍地伤害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她现在以为聂远和她还是情人,徐小姐,就拜托你这段时间让聂远陪著她吧,等她恢复正常后,我会带她回花莲静养,从今以后不再打扰你们,你能帮我吗?”
美美瞪大眼。这是什么要求?!“那如果她都不恢复正常呢?难道你要向恩姊这么牺牲小我,看他们在一起?!”
紧急的时刻,小哲反而格外冷静。“我们可以直接跟医生询问吗?不是伯母你说的我们不信,只是这样的做法太怪异了。”
徐向恩忍住突然涌上的晕眩感。“聂远同意了?”
黄母摇头。“他没有回答我。”
徐向恩深呼吸。“美美、小哲,我去找他,你们陪陪伯母,我们马上回来。”
安抚了百般不愿意的美美和小哲以后,徐向恩离开五楼,搭乘电梯到一楼。医院后方有块空地,她在那里找到了聂远。
他抽著烟,面色凝重。
“和爱琳学姊分手的第一年,你说烦恼才会抽烟,为了不再烦恼,所以干脆把烟戒了。”
徐向恩走近,站在他身边。
聂远捻熄烟,准准地将烟蒂投到前方的垃圾桶内。
“你来了。”
徐向恩扯著笑。“对,我来了。”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身上。“这十多年来,什么风风雨雨我们没遇过?爱琳学姊给的难题,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不好意思,学长,我迟到了。”
聂远敞开怀抱,紧紧地拥抱住她,嗅著她的发香。“我好想你,好想立刻赶回家抱你……”
她笑了,突来的泪意让鼻子好酸。“我也想你。怎么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这么想你。”
他凝视著她清澈的眼眸。“你认为我会答应伯母的要求?”
她点头。“你会,因为我认识的聂远不会这么无情。”
“我担心你。”
徐向恩抬头,眨著眼。“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我?呵,我还担心你被爱琳学姊抢走呢!”
“我不会,我只要你。”
她蹭进他怀里。“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只能在医院帮她,离开医院,你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和别人分享。”
他紧紧拥著她。“我答应你。”
对,她要战斗,她爱聂远的程度不会比爱琳少。
“我爱你。”
对,她要战斗,她的幸福不应该只有那这么短的时间。
“我爱你。”
对,她要和学长厮守一生,所以,她要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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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妈妈不知道爱琳事件,因为所有人刻意隐瞒。每个人都很清楚,要是让徐妈妈知道黄家母女无理的要求,她绝对会杀到医院把黄家母女骂个过瘾,顺便把聂远当场带走!
只是这不是解决的办法,所以大家只能选择隐瞒,徐妈妈每天才可以快乐得不得了,老是缠著女儿问著结婚的细节。
那天以后,女儿三天两头就会住在聂远家,两个人很神秘喔,常常会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小哲和美美顾店。哎呀,年轻人,这叫两人世界对不对?呵,每一对刚谈恋爱的人都嘛这样,她不是古董欧巴桑,年轻人的想法,她很了解!
内心戏才刚演完,向恩随即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里,身后跟著的是一脸疲惫的聂远。
气氛很怪异。徐妈妈皱眉,晃到女儿身边。“吵架啦?”
“没啊。”
“你们两个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
美美递了杯水给向恩。“有进展吗?”
向恩摇头,一杯水饮尽,却无法浇熄她满腔的怒火。
爱琳吵著要结婚。
现在是生病的人最大吗?
她不想把话说得那么刻薄,但她好气好气,气这一切,气她们的予取予求!
徐妈妈拉著美美到一旁问:“怎么了?”
“公事。”徐妈妈不爱听公事,这些天他们都用这两个字堵住她的好奇心。
“不像。”
“很像。”
小哲送来一堆订单。“向恩姊,网路订单,来,包花消气,没事的。”
这一端在包花消气,那一端在煮咖啡消火。
“咖啡与花”现在上演的戏码是“出场人生”,聂大哥饰演当家红牌,跟在他身旁的是马夫向恩姊,手机是唯一的配备,只要那个爱什么琳的电话一来,聂大哥就要出发前往医院,不能有一丝耽搁,不然会出人命——
出人命……那干他们什么屁事啊?!没必要这样陷害一对已经要共度人生的伴侣!
美美快气炸了。
徐向恩将玻璃杯放在吧台。“以后我不去了。”
聂远不语,闷头煮咖啡。
气氛变得很怪,所有人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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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初期,刚开始而已,徐向恩就已经高举白旗,宣告她无法陪伴男朋友去安抚他的前女友。她宁愿留在店里、他家,或她家等待,也不要再看到爱琳和她的男朋友谈恋爱!
日子虽然混乱,但时间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去——
“唉,都一个月了……她那个病还是完全没有进展吗?”
徐向恩由压花教材里抬起头,看著美美。“才一个月而已吗?我还以为已经一年了。”
美美哀伤地摇头。“你这叫度日如年。”
徐向恩俐落地将压花放进保存盒内。“对,就是度日如年,我常常怀疑地球是不是忘了转动,不然我怎么感觉一天好像有四十八个小时这么长。”
美美望著向恩,明白她的无奈。爱琳的状况不但没进展还更加恶化,现在聂大哥根本就是一早便抵达医院,晚上要打烊前才会回来。
起初,向恩姊会特意等他回来,给予精神上的支持。但人心毕竟不是铁打的,向恩姊会嫉妒,会不舒服,久而久之,向恩姊只想逃避,不敢再等待……
她相信每个女人都一样,爱情哪有那么宽宏大量的?朋友和情人是不同的,如果向恩姊还是聂大哥的朋友,她也许会支持、会等待,但她是他的情人,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砂呀!
唉,好难。
美美望向咖啡吧台。咖啡店已呈停摆状态,小哲虽然师出聂远,但技巧和“卖相”完全比不上,OL们看不到帅帅的聂大哥,也就不来买咖啡了,她知道客源已经开始流失。也许,再这样被爱琳搞下去,咖啡店应该会收起来吧……
徐向恩将教材和纸本资料全收进小箱里。“我去上课了,你们看情况就可以收店打烊了。”
美美一惊。“不等聂大哥来接你了吗?”
徐向恩淡淡地回答:“如果像上星期一样,我等不到他呢?”
“喔。”她连想帮聂大哥说话的空间都没有。
她的课程在学员稳定之后,时间也固定了。一如往常,不论是朋友关系还是情人关系,聂远都会主动送她去上课。但是上个星期,她在店里等他由医院回来,等著等著,等到她都快迟到了,打电话给聂远,才知道他根本忘了今天她要上课的事……
自从接了社区大学这堂课之后,这是聂远第一次没送她到学校。
好,她承认自己被宠坏了,自己去上课又何妨?她不需要那么依赖别人。
好,她承认自己太任性,聂远早让爱琳烦到忘了今夕是何夕,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她这时候不支持就算了,有必要再去烦他吗?
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时候?
她才刚谈恋爱,她的信心还没完全建立,这件事逐渐伤害了她信任聂远的心。他还爱她吗?她好害怕,好害怕学长已经不爱她,好害怕学长想到过去和爱琳的激情狂恋,好害怕他们会破镜重圆……
徐向恩幽怨地叹了口气,跳下高脚椅,抱著纸箱。“我出门了。”
店门口停著一辆计程车。说真的,遇到下班时间的车潮人潮,她完全没有勇气抱著一个大纸箱,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去上课。花材当然都安全地放在保存箱里,没那么容易受损,可是抱著一个大箱子挤公车、挤捷运……嗯,光想她就头皮发麻。
“是到飞扬社区大学的徐小姐吗?”计程车司机确定客人身分。
“我是。”
和门口的美美挥挥手后,她上车,车子驶离。
车子才刚弯出巷子,天空开始飘下细绵小雨,时逢春天,天气变化很大。
她没带伞,如果雨势变大,那可糟糕了……
在这种忧虑中,车子抵达社区大学,徐向恩付了车钱,抱著纸箱跨出车子。雨势已渐渐变大,她低著头跑进校门。
天气的变化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大家的脚步都加快。突然,一个人由前方笔直冲了过来,徐向恩没注意到,硬生生地被那个人一撞,纸箱像抛物线一样直直落地。她后退好几步,看著箱子里的东西像慢动作一样,一个接著一个掉落在地上。
保存盒和资料夹散落一地……
她愣住了。
雨势愈来愈大,撞她的人早跑了,旁人都急著避雨,没人停下脚步帮她。
徐向恩蹲下身捡起纸箱,一个一个地将保存盒收回纸箱内,上课要用的资料是用透明夹收著,不会淋湿。
大雨持续打在她身上,淋湿了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外套——
然后,她看到校门口停了一辆和聂远同型但不同色的休旅车,车门打开,一位年轻的学员跳下来,她开心地向车内的驾驶挥手道别,还可爱地猛送飞吻……
这样的画面,熟悉地让她心发痛。
她捡著东西,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泪水一滴接著一滴落在地上,最后和雨水融合得分不清了——
她啜泣,接著放声痛哭。雨持续下著,掩盖了她的哭声,她抱住自己,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这阵子的压力因这场雨而彻底解放。
她输了……
输给自己的信念不够,她无法战斗,她连敌人都不敢面对了,她要怎么战斗?她该如何是好?
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