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好冷……”已是隆冬,万物凋零,天地间一片苍茫。就算裹着裘皮,许亭欢还是冷的发抖。但是,他还是得一边咬着牙根暗骂,一边继续站在应天逸门前颤抖。理由是——他真的不敢进去啊!至少不愿冒然进入……
比起一会儿要迎接的怒火烧身,他倒宁愿先在外面冻的凉快点再去送死。
懊恼的瞟了一眼手中的黄笺,许亭欢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迈开僵硬的双腿,壮士断腕般推开了应天逸书房的调花漆门,扑面而来的暖风不但没有使他有复活的感觉,反而加深了他对回光反照的确信。
“相爷……”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搅正在为裱好的画题诗的应天逸,许亭欢在心里为那副画紧接着的命运默哀……
“嗯?”淡淡的由嗓子里呢喃出声,应天逸身着一席雪白的貂裘,更称得玉面白暂无瑕。那天山雪莲般高贵的气质,仿佛再一阵风过就要背生双翼,驾云而去了。这样的璧人,这样如诗入画的场景,本不该被打搅,只应遥遥欣赏的……
但,自暴自弃的挥挥手中的黄笺,许亭欢用暴风雨前的冷静接口:“你的信。”
“噢?谁给的?”笔下不停,应天逸正写到文思泉涌之处,只是随口漫答着。
“皇上。”
“……”笔尖一抖,那鹃秀傲骨的楷书果然像许亭欢预料的那样,偏了位。
“念。”顿了好一会儿,应天逸才吐出下一声吩咐,但口气恨不能将高景郁拆吃入腹。在心里感叹着拿人家的手软的许亭欢,很认命的开始照本宣科:
“天逸啊`~~~今冬好雪,四海生平。朕久居宫中,远离百姓,以为不智。故,愿效仿前朝,微服出寻,文武百官,一律不准告之!另,你要是愿意跟,朕倒也不反对哦~~~”一口气念完,许亭欢趁爆发前的空档时间先一步捂上耳朵……
“喀嚓。”是笔折断的声音……
“他先在怎么样了?”紧接着是应天逸平静到令人背脊泛寒的冷哼。
抬眼望了望门外的太阳,许亭欢闲闲的回答:“大概快出城了吧。”
“呲啦——”
应天逸的玉手本能的收紧,许亭欢见状同情的摇头,可怜了这幅丹青啊!是难得的传世佳作。若是后人知道这些宝墨贵迹毁掉的原因,不知会不会恨自己啊!
“……备马……”沉着俊颜,由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后,应天逸开始整理自己简单的衣物。
看的呆掉的西亭欢不敢置信的问:“相、相爷?!”咽了口口水,许亭欢希望自己真的是冻花了眼:“你难不成还真的要跟去胡闹啊!”
“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应天逸没好气的骂道:“谁跟他一样假公济私啊!我是去把那个死皇帝给抓回来!”
“其实抓不抓回来……他也一样是游手好闲的……”小声的反驳着,许亭欢转身顺从的牵过马来,快的令人怀疑他早有准备。
“我很快回来。”丢下一句话后,应天逸腾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由丞相府策马而去!
很怀疑的望着他的背影绝尘而去,许亭欢命苦的叹了口气,一回头,却正看见奋笔疾书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史官!
“X月X日皇帝携丞相微服私巡……”
看到他所写的,许亭欢不解的反问:“相爷只是去追皇帝回来,你想当然的写什么?历史可以杜撰吗?”
史官划完最后一笔抬头懒洋洋的看了看许亭欢,高深莫测的回答:“放心,我写的一定会发生。”
“……”被他凉凉的语气甚到的许亭欢回退半步喝问:“你、你该不会动了手脚吧!”
“……你说呢?”一阵邪笑,史官缓缓的合上册子……
***
城门处,商贩云集,熙来攘往,一派胜世繁荣的景象。但,这种平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只听遥遥的传来一阵动地的马蹄声,接着是滚滚的尘埃飞扬而起,一匹神俊的好马四蹄踏风的疾驰而过!
“闪开!”速度冲散了那清雅的呼喝,众人只看见那马背上白衣袂袂飘然而去,便只剩下一缕烟尘了……
“……”足足呆滞了三分钟,久经考验的京师百姓们又恢复到日常生活中去了。开玩笑,要是神经不够坚韧,谁能在京师这个是非地混下去!再说,自从煌聆帝登基已来,哪天不热闹?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虽然也是久经锻炼,但应天逸就是无法学会对那个异想天开的皇帝的任意胡为处之泰然!
一边策马,应天逸一边在心中臭骂高景郁的随心所欲!但是,骂归骂,赶马的速度一点也不见缓和。好不容易在应天逸气炸之前,于城门外五里地堵住了正坐在草丛里歇脚的高景郁!顾不上自己的气息还一片紊乱,应天逸翻身下马,一脸阴翳的狠狠瞪视着犹在对自己傻笑的高景郁!
“……”实在找不到话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要不是考虑到一会儿还得把这死皇帝拖回宫去,应天逸早就找个荒郊野外把他给活埋了!
“天逸~~你好慢啊!”乖巧的坐在路边,高景郁笑得很甜的对应天逸挥舞着白暂的玉臂。
“是慢了点……”有感而发的接口,应天逸甩开马缰,一把揪起还赖在地上的高景郁!
“对啊!我就说嘛,你一定会跟朕出去玩的……”高景郁天真的直视应天逸怒火中烧的明眸,不怕死的想当然道。
“谁要和你去胡闹!”应天逸对这个猜测嗤之以鼻!
“那你来干什么?”高景郁闻言侧侧脑袋,很努力的想了一下询问。
纂紧拳头,直想把他打出点常识来的应天逸沉着声不容反驳的回答:“带你回宫!”
“不、要。”堵起小嘴,高景郁的俏脸上全是不满,并且还更进一步的拍开应天逸的手!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冷冷的维持原判后,应天逸拽住不情愿的高景郁,大步跺着无辜的土地,向一旁在树下吃草的俊马走去!
“放开啦!朕是皇帝!说不回去就不回去!”高景郁死命的挣扎着,奈何应天逸生气时爆发力奇大,不论他怎么使劲也甩不开!
“你先做点什么能证明你还是皇帝的事再来和我谈条件!”嘲讽的给了他一句,应天逸俊颜上满是不屑。
“你——”被话咽到的高景郁,月眉一挑,正要继续据理力争时,突然眼尖的瞥到应天逸身后的好马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了,正拼命的折腾着,眼见就要失控的向应天逸踢过来——!
“小心——!”本能的高呼一声之后,高景郁咬紧贝齿,毫不迟疑的扑向尚未明白过来的应天逸!下一秒,马蹄就重重的落在了应天逸原来站的地方!
“啊——”被高景郁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的应天逸,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过大的冲力让两人顺着草坡一路翻滚而下……
在下落的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高景郁一直紧紧的拥护住应天逸……直到停止后力竭的两人纷纷难忍周身的疼痛而相继昏去……
雪……
是雪吗?一瓣瓣的拍打在身上……冰冰的……
应天逸朦胧中微微蜷曲了一下身子,刺痛令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知昏睡了多久,四肢也一片僵冷的应天逸,一秒也不多想自己的伤势,连忙环视着寻找高景郁的影迹!
很快,他就发现了躺在身边,苍白如雪的高景郁!
“!”刹那间的恐慌在天生冷静的抗衡下,终于没有逼疯了已狂乱一团的应天逸。手臂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近乎于失态的搂起高景郁的颈子,而这轻微的震动则令高景郁那头松散的秀发如瀑布般泄了一地的乌黑。
“皇上……别吓我……”应天逸嘶声吼着,没有发觉自己不但是声音,甚至连身体都抖个不停!
气温的寒冷令高景郁的身体也失去了体温,他的头柔顺却无力的搭在应天逸的臂弯里,看起来是那么安静……那么乖巧……
但应天逸此时却宁愿听他胡闹,听他出言不驯把自己气个半死!
不知是不是应天逸的颤抖传递给了高景郁,后者发出一声细微的足以安慰应天逸的叹息。
“皇上!”
应天逸不肯放过这小小的希望,难掩喜悦的连声呼唤着。也许是被叫烦了,高景郁终于缓缓睁开尚且迷离的双眸,并在应天逸的俊颜上凝集了焦聚。
“天逸……”
“皇上……”
“那匹马被一只蜜蜂给蛰了……”
“我知道了……”
点点头,抬眼看了看那滚下来的地方,高景郁从应天逸怀里撑起身子:“现在怎么办?”
“我们回宫去。”应天逸也顺势站了起来,顿了一下望下还坐在地上的高景郁:“你能走吗?”
闻言试着站起来的高景郁,立刻因左膝传来的剧痛又跌回地上!应天逸见状,腾手托住他,秀眉不自觉的深深蹙起:“看来不行了……”
四顾了一下,应天逸发现前方隐隐约约有人烟,当即下了决定,半扶半抱的带着高景郁向那边赶去。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很坚强的忍住疼,高景郁无限感慨的搭话。
应天逸心有戚戚然的回答:“是啊……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谁指这个啦?!”呆了一下,高景郁不怕死的反驳。
应天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你的万幸指什么?”
“万幸是伤了腿而不是破了脸啊!”高景郁直直腰,理直气壮的回答。
“……”
“哇!你不要突然丢开朕啊!”
“……你自己死在郊外吧!”
“喂——等等!有点良心好不好……”
“你不值得同情!”
“喂——等、等等嘛……”
***
丞相府
终于算着时间再也坐不住的许亭欢,冷冷的起身向马厩赶去。身后传来史官懒洋洋的声音:“你去哪?”
“……”踌躇了一下,许亭欢还是决定回答他:“去找相爷他们!”
“我就说一定不回来了。”史官不知是不是在温暖的房间里待舒服了,难得有兴趣多说几句。
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许亭欢忍无可忍的反问:“说到底,你是凭什么这么肯定的!”
“……凭对皇帝本性的了解。”史官凉凉的邪笑着解释。
“就这样?!”许亭欢无法置信的回吼道。
而迎接他的是史官不瘟不火的呢喃:“难道我说错了吗……”
“……”许亭欢无言,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
“真的要进去吗?”再一次确定性的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建筑,高景郁努力的眨了眨疲惫的双眼问道。
“……如果我们不想冻死的话……”无可奈何的回答着,应天逸对这早该入土的客栈也难免心悸。
被应天逸小心扶着的高景郁闻言,轻声抱怨:“会不会塌还是后话,问题是怎么看都像会跑出鬼怪的样子!”
冷哼一声,应天逸对高景郁的担心嗤之以鼻:“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上次那间远近闻名的鬼屋,最后还不是人祸!”
“……”沉默了一下,高景郁放弃的摇头轻叹:“依你就是了……朕也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着痕迹的丢来一个关心的眼神,应天逸的声音此时温柔如水:“那还多什么嘴!”言罢,应天逸敲动了铜锈斑斑的门环——
一声沙哑的令人怀疑快要断掉的吱拗声后,残破的木门缓缓的旋开,一张风干的橘皮似的脸露了出来,在黄昏的掩映下,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已经不开了……”看也不看,那将应天逸两人吓到无言的老太婆就要关门,还是应天逸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抢在门关严前扒住:“对不起,我们真的情非得已,您就让我们借住一宿吧……”
老太婆闻言抬头凝视了两人一会儿,在两人被盯毛了之前让开了门:“你们……老身就通融一下吧……”
刹那间,应天逸敢肯定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厌恶!还在他犹豫时,高景郁已做势要跨进去。应天逸连忙拉住他轻声问:“你不觉得她看了我们之后,态度就变了吗?”
高景郁浅笑着打断他的猜测:“那还用问?!因为我们漂亮呗!”
“……”被他气到不愿思考的应天逸,只好带着满腔的担忧,尾随而去……
尾随着老妇,两人被领到一件较比干净的卧房里,但一进门,应天逸的秀眉就不由的皱了起来:“怎么只有一张床?!”而且还那么小……
老太婆闻言,从嗓子里咳出沙哑的讽笑:“你们……一张床不是更好吗?”
“什么意思?!”开始就对老太婆怀有戒心的应天逸,听到这不着边际的话,立刻发难!
“呵呵……”老太婆阴笑着,迈开蹒跚的步伐,缓缓走了出去,在将残破的木门关上的一刹那,喃喃的回答:“一张床不正方便你们办事吗……”
“你——”
应天逸被这话弄的又羞又气,正待冲出去和她理论,却被已经累的浑身快散架的高景郁拉了回来:“算了……天逸,也许只是误会……”
白了他一眼,应天逸没好气的反问:“噢?她误会了什么?”
“自然是把朕当成女子了!”摆了个诱人犯罪的姿势,高景郁接道:“像这种只应天上有的美貌,会误会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纂紧拳头,应天逸说出要不是因为太担心了,一辈子也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你别忘了,如果错当你是女人的话,也绝不会当我是男人的!”
“……”沉默了一下,高景郁摇头叹服:“天逸啊~~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嘛。”
“……”原本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勉强自己解释出这种答案的应天逸,此时觉得非常不值,他怎么会忘了这个皇帝本质的劣根性呢!别开头去,应天逸在心里好不委屈,垂下眼帘,一丝不甘的晶莹在眼角轻轻的闪过,一闪即逝……
高景郁虽然没有看见,但还是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舔了舔唇,他为自己不知何时犯下的错弥补:“朕说错了……你别不说话嘛……大不了……”狠狠心,高景郁咬牙切齿的回答:“朕承认你比朕更像女人一点点嘛……”说完了,高景郁仿佛做出了极大牺牲似的,我自犹怜的倚在了床畔,幽怨的神情,若秋落的残花般挑拨人心。
“去你的!这‘荣耀’你自己留着好了!”应天逸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并为自己短暂的失常懊悔不已:“总之,这里我放心不下!”
“那你又待如何?”不敢兴趣的应了一声,高景郁经过刚刚的大起大落,语中的疲惫更浓了。
“……至少四下探查一番。”顿了顿,应天逸毫无头绪,也只好按部就班了。
“真是……”不满的抱怨着,高景郁艰难的撑着伤腿悠悠而起,如月弯眉轻颦而起:“你越来越像只紧张的老母鸡了……疑神疑鬼……”
“你说什么?!”挑眉瞪了他一眼,应天逸的戾气又回来了。
被他瞪的发凉的高景郁,顾不上身体的酸痛,连忙陪上一个献媚的娇笑:“改说公鸡可以了吧……”
“哼!”冷冷的从唇间吐出不屑,应天逸皱皱眉,仔细凝视着高景郁的虚弱,无言的迎了上去。
“你、你——朕已经改口了还不行吗?!”很有经验的高景郁,一看应天逸寒着俊颜逼近,就直觉的后退,但是,有破有小的屋子很快就告诉他什么叫退无可退了!
“不要——”惨呼了一声,高景郁认命的闭上双眸,顺便全力护住脸,免得前课颇多的应天逸再一次毁自己的绝世容颜!
但是,应天逸只是走过来,一用力,打横将高景郁腾空抱起,温柔轻巧的将他放在了床上。
“……天逸……”茫然的睁开眼,高景郁姿态撩人的伏在床上,朱唇微启,无力的呼唤着。
应天逸的俊颜冰冷如初,但眸子里多了一沫浅浅的宠溺,行云流水般自然的帮高景郁盖上薄被后,应天逸抚拍了一下高景郁白暂的玉酥手,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使后者心中泛起一串涟漪。
“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清雅的声音在耳垂处呢喃着,暖暖的湿润的鼻息扑打在敏感的地方,高景郁几乎醉了的叹息一声,电流蹿过脊背,身子一酥就瘫软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乖……”压低的声音里有微笑的成分,但高景郁无法分辨的真切了,只能任由应天逸扶自己躺好,眯着眼看他潇洒的转身而去。
“不要……”幽幽的低语唤不回远去的脚步,高景郁闭上酸涩的眸子,他有不祥的预感,应天逸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了……
一分钟
又一分钟
还是一分钟……
“我不许!”高景郁突然睁大眼睛,炯炯的神采投射而出难得一见的坚毅。将柔嫩的粉唇咬得失去了血色,高景郁勉强自己忽略左腿的疼痛,一蹭一蹭的爬起身来,靠着墙向外追去。
“红颜薄命是朕的专利!我不许你抢……”
“呜……”倚墙而走的高景郁突然感到左腿剧痛袭来,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又破又老偏偏还很大的屋子,已经快要走到腿断了!可是,应天逸不知哪里去了,纵使他很没形象的喊他,也得不到一声回答……
担心啊……高景郁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暗想自己的宝座是要不保了,但是……祈祷应天逸能够没事!美丽而惹人怜惜等人救的角色还是他来演比较恰当!
“喂……”猛得,一个阴冷的声音由后响起,高景郁被这一声吓的发凉,一回头还正看到一张近似妖怪的脸部特写,冲口而出的尖叫更是被捂回了嗓子里!
“呜呜~~”高景郁早就忘了痛,他只是拼命摇头,企求那个看着就恐怖的老太婆不要吃掉自己!
“你摇头做什么?”老太婆松开手,但反托起高景郁的下巴细细端详。
“朕呃我知道自己很好看……你一定是想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来养颜……不过……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又何必再造杀孽呢……”语无伦次的颤抖着解释,高景郁缩在一角惊恐的像只落网的兔子!
“哼!谁要吃你了?!我还怕肚子痛呢!”老太婆冷叱一声,甩开了高景郁。但……后者却爬起来,凤眼含怒,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义愤填膺!
挑月眉,瞪凤眼,插蜂腰,翘朱唇,气得粉面飞霞的高景郁显然忽略了自己此时再说什么:“喂!你说!我哪点不好吃?!我这么嫩的皮肉,简直一咬就化,你牙不结实吃起来正好!还有,我身上自生幽香,你用多少佐料也配不出此种味道!更何况,我这么青春亮丽,吃了不但延年益寿,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美容养颜吔!包你现在七十,吃后十七!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你到底有没有眼光!我这种尤物千年难得,你赶上了还要嫌弃?!你不吃是会被雷劈的你知不知道!”一口气骂完,刚在喘气,高景郁就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办了件多么蠢的事……
老太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又开始瑟缩的高景郁,凉凉的掐了掐那粉嫩的玉肌:“这么说,老身是非吃你不可了?”
“不、不是……”惨白着俏颜,高景郁陪着苦笑:“我、我这么美丽,吃掉太可惜了不是吗……”
“可是你能美容又能长寿……”
“吃、吃我会肚子痛的……”
“你说我不吃又会被雷劈……肚子痛总比被雷劈好吧?”
“不、不要!”恐惧的闭上双眸采取逃避现实的手段,高景郁恨只恨自己生的美遭天妒……
“好了,老身吓你的,又不是真的活腻了要吃人!你不是要找你的同伴吗?跟我来……”老太婆呲着残牙讽笑了一声,转身向里走去。
高景郁困惑的眨了眨眼,最终还是长吁一口气紧跟而上……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越走越偏,高景郁止不住颤抖的询问。
“就在前面……”老太婆冷笑着推开一扇厚门,指向那黑洞洞的角落。
皱了皱月眉,高景郁不相信的反问:“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地窖,天逸怎么会来这里?!”
“你说对了,他不会来。你聪明的却太晚了——”突然,老太婆狠狠的沉下声来,把腿脚不便的高景郁一把推进了冰冷阴暗的地窖之中!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后,高景郁便没了声息……
满意的看了看,老太婆缓缓合上厚门……
***
应天逸此刻正专著的研究自己从一个看似主屋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衣物,轻颦着秀眉,他实在想不痛一个这么老的女人也会在屋里藏男人吗?
可是再看手中之物,又确属男子所有无误,那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那老太婆神秘的敌意……
把这些串到一块,却始终抓不出头绪来的应天逸,叹息了一声,兀立而起,决定先回高景郁身边再做计较。
就在他一转身之际,一鼓莫名的力量袭来,让他不稳的向前赶了几步,紧接着背后的高旧书柜猛的向他砸了过来!
“咳咳——”被随之而来的烟尘腔的狼狈不堪的应天逸,在看清情况之后,不禁庆幸的淌出冷汗!要不是他起的及时,再加那股怪力,这又重又硬的书柜就得砸在他身上!
是人为还是意外?应天逸混乱的头脑暂时做不出判断,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个老客栈一定有文章!因为,有一刹那,他明显看到了一道身影闪过!
“你没事吧?”猛地,一声传自地狱般的冷哼由身前响起,展臂挥开弥漫在四周的烟尘,应天逸认出来者:“老婆婆,你怎么会在我面前?”
“老身听到响动,自然要过来看看……”
“没什么,只不过是这柜子突然倒了。”应天逸不愿多说,轻描淡写的代过那凶险的一刻。
老太婆闻言点点头:“是吗?这里的确太旧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多谢婆婆提醒。”应天逸懒得与她周旋,转身就要离开。但却又被后者拉住:“你的那个伙伴,好像自己先走了。”
“不可能!”心中泛起不安,应天逸很自信的反驳。
“老身不清楚,反正是找不到人了……”
“你——”应天逸刚想冲上去问是不是她干的,又想到没有证据,她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咬咬牙,应天逸硬是把话压了下去!“大概吧,谢谢您告诉我……”
转身离开,应天逸发誓把这里翻遍也要找到高景郁……但愿不是一具艳尸而已……
***
“痛——”以为会砸到地板摔个半死的高景郁,却意外的掉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四周一线光也没有,高景郁缓过劲来想要探问,那人却把高景郁轻柔的放到了地上,然后大步的走向窖门!他在完全黑暗的地窖里如穿梭自家后院般轻松,高景郁只能听到他带风的步声,以及开门的一瞬间,那刺目的光芒映在他身上的那轮模糊的背影……
接着,门又被关上了!
呆了呆,高景郁不满的对那已离去的“影子”叫喊:“喂!你是什么人?!放我出去啊!”
等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叫哑也不会有人听到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
“可恶!为什么……”在诺大的客栈里迂回绕圈子的应天逸,纵使如何心急如焚,也找不到高景郁那熟悉的身影。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伸手悟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应天逸颦着眉努力把怯懦——这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压抑!但,越是不去想越是想个不休,他怕他真的好怕,不是怕找不到人,就是怕找到的是尸体……
恨,他也恨……
恨高景郁不老老实实待在宫里,非要出来鬼混!
恨自己不时时刻刻跟随在他身边,偏要单独留下他出来!
可是,恨换不回后悔,换不回他!
“皇……”太过担心的应天逸差点就要泄露了身份,狠狠的捶了自己一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应天逸茫然无助的抬头,审视着陌生的环境,第一次,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那么的脆弱……
***
“好冷……”冬天的地窖等于是地狱。在里面冻了不知多长时间的高景郁边佩服自己竟然还能保持清醒,边不断的搓着肩奢求微弱的温暖。但这显然是杯水车薪,高景郁麻木的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僵掉了,唯一欣慰的就是,听说冻死的尸体能保持生前的美貌!
“天逸……”望向漆黑一团的四周,高景郁虚弱的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舒展开皱紧的月眉:“幸好你不在这里……”顿了一下,他苦中做乐的划起了妩媚的笑容:“至少这回你抢不过朕了~~~~~”
***
“相爷他们倒底在哪里?!”策马紧跟着疾驰的史官,许亭欢努力和迎头而上的寒风抗拒着,大声吼问。赶马在前的史官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那难得蔟起的双眉似乎也在预示着主人心头闪过的忧虑……
“你知不知道啊!”许亭欢讨厌这种被忽略的感觉,语气火药味更浓了,前面的史官突然勒马,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想跟就跟!不信就滚!”
“喂——”被他恶劣的发言吓到的许亭欢,愣了一会儿才反过味来,不满的叫道:“你那么狂干什么?!”
“……”
“喂!等我啊——”
***
高景郁高景郁高景郁高景郁……
疲惫的靠着墙滑坐在冰冷的地上,应天逸本能的在心中呼喊着那个名字。
找不到……他枉费一生英明,但真正想要的却……找不到……
他多希望此时的高景郁又从不知是哪的地方跳出来,然后说一堆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再把自己气得半死……可是,任他扯破喉咙,回答他的也只要这老屋逼死人的沉默……
跌坐在地上,不知为什么,心中与高景郁有关的种种,走马灯似的掠过,令应天逸时而皱眉,时而微笑……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是新科状元,而高景郁是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他嫌弃他年幼却忘了自己也小的可笑,而高景郁更是破天荒的要把他逐出殿,只因受不了有人像自己一样漂亮……然后,义愤填膺的自己竟然不顾一切,任凭少年的冲动操纵着,冲上金阶,忘了对方是皇帝就要开揍!
记得自己大骂他以貌取人,长得像娘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也记得当时的一位御前一品带刀尉,一脸邪笑的故意阻拦其他护卫上前拉开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将高景郁结结实实的教育了一顿!而那个看好戏的护卫正是日后高景郁拨给自己的许亭欢!
最好笑的是,挨了打的高景郁不仅没把冒失的自己拖出斩首,反而亲笔点了自己第一,当即官封一品,位列朝班之首!
还记得自己感动的无已附加的询问为什么时,所得到的令人吐血的答案……
“朕决定了,你那么暴力,留在朕身边正好证明了人光脸好不够,还须朕这么高雅温文才可!”
结果可想而知,他在同一天之内,于金鸾殿上痛殴皇帝两次,被那个冷冷的站在角落里奋笔狂书的少年记载与史料之上!
接着,他的日子再无宁静。几乎每一天都充斥着一个名字——高景郁!
这个名字就这样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刻骨铭心!
当这个名字已经无声无息融入自己血脉的时候……上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一次性夺走?!
高景郁……回来……回来啊……我一定不再打你……的脸了……
回来啊!我不说你难道就真的不明白?!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闭上眼,酸楚在眸间回荡。应天逸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无力的吐出……
你总是给我找麻烦,
但是我再抱怨也会为你解决好。
只要是你说的,
不管我怎么骂,怎么生气,
不管要绕多么大的一个圈子,
我还是会替你做到。
你是不是明白了我拿你没折?
所以尽可能的任性……
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会离开,
我的心……你早已牢牢套好……
你总是在胡闹,
说出的话半真半假,
叫我怎么安心的放纵自己,
向你坦白心意?!
但纵使不说,
心也不改……
我以为既然心不改,
又何必要说?!
可是,我好后悔,
后悔却莫及……
明明复杂的想不开的种种,
在失去你的刹那变的简单!
猛地,应天逸抬起头,用里捶打着墙壁,似乎在血丝渗出的一刻才能稍有安慰。
他嘶喊着,是祈求也是命令!
“苍天啊!把他还给我!
把他还给我!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泪水模糊了应天逸的双眼,使他看不见有一个影子始终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
“咔吱——”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后,光芒从新注入这阴暗的地窖。在好不容易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高景郁愕然发现那老太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沐浴在光下朦胧的影子!
“呵呵……让你久等了……”老太婆阴笑着,回头从那影子的手里接过托盘,将盘上的两碗液体展现给莫名其妙的高景郁。
“什么意思?!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们?!”高景郁颦着月眉,不满且不安的喝问:“就算你嫉妒我长的比你漂亮,那也是你父母的失败,怪得了我们吗?!”
“你少贫嘴了!”老太婆不耐烦的打断高景郁的废话连篇,冷冷的说:“你们这些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任意玩弄别人的真情!不知有多少男人被你们害的身败名裂!老身我发过誓,只要让我见到你们这种狐狸精,没心没肝的畜牲!就决不会让你们活着再去荼毒众生!”
被她话语中逼人的怨毒吓的后退了半步的高景郁,以所能做到的最平静的声音反问:“那你让我们住进来,只是为了方便杀掉我们喽?!”
“不然呢……呵呵……”
“被甩过的女人果然心里变态,见不得人好……”
“你尽可能的说吧,你和你那姘头马上就可以黄泉路上做伴了!”
“这水有毒?”顺理成章的看了一眼碗中之物,高景郁突然一切都平和下来,淡淡的问。
“没错!”老太婆似乎很自豪所配的毒药:“这是用十三种毒虫提炼而成的!除非知道十三种虫子和所放的顺序,不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出解药!而……呵呵~~~~剩下的药我都销毁的一干二尽,再没有人可以知道这药的顺序了!连我自己都不行!”
高景郁一直微笑着聆听,仿佛忘了要喝的是自己:“也就是说,这药全天下也只有你手中这两杯了?”
“对!共花了十个月才炼成,以为派不上用,但你们却送上门来!”
“哦。”根本没在听老太婆的话,高景郁低头观察着药呢喃:“一共只有两杯而已啊……”
突然,高景郁猝不及防的抢过两个碗,眉也不皱的大口将两碗药一喝而干!
“你——”讶异的看着高景郁摔破碗朗笑着,老太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擦了擦唇上残留的药汁,高景郁笑的是那么娴怡:“还好,比天逸的鲈鱼汤好喝多了……”
“你、你为什么……”
“我喝了所有的药,你拿什么给天逸呢?哈哈哈哈——”顿了一下,高景郁自信的昂首:“而我们的同伴很快就会赶来,没有了毒药,你奈何不了他们的!”
“那你为什么不等同伴来救?!为什么选择死亡?!”老太婆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喃道。
释然的浅笑着,高景郁此时看上去是那么美,不但有着迷人的外表,还有那笑容里震撼人心的甘心情愿!
“我不敢……只要应天逸有一分可能会喝下这药……我就不敢赌……我……赌不起……”闭了闭眼,高景郁的身体摇晃着,伏倒于地!
看着拼命喘息着却显然已经无力回天的高景郁,老太婆慨然长喟:“你……这么美丽,难道死的不觉得可惜吗?”
“……很可惜……但……无悔……”缓缓的吐出最后一缕悠长的呼吸,高景郁永远的安静了下来……那嘴角满足的笑容,构成他人生最后的一瞬,最美的一刻……
老太婆探了探他的鼻息,回头哑哑的对那个颤抖的影子说:“如果我有解药,也许我不会让他死……”
而那不再温暖的鼻息也静静的诉说着一个事实……就算有解药,高景郁也已、经、死、了!
***
“相爷!”许亭欢抢在史官前面下马,冲进客栈就看见了失去目标,茫然的寻找的应天逸,连忙扑过去抓住他的肩猛晃!
“相爷!出了什么事?!”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应天逸木然的重复着这句话,目光涣散的聚不在一起……
“追!”猛地,身旁的史官突然冷叱一句,接着人腾身而起!
看到他追着一个故意来引自己等的影子而去,许亭欢一咬牙,搂起应天逸,展开轻功,急追而去!
那影子左拐右绕,消失在一个地窖的附近。
正要去再追,许亭欢却被应天逸推开!
三步并两步的冲入地窖后,应天逸呆看着那柔顺的躺在地上,不再喧嚣的人儿,双膝一软,跌跪于地——
“不……不要——”
“天啊……”许亭欢没有去扶应天逸,因为他不保证自己是否也还站的住!那个皇帝,那个胡作非为却运气好的像九命怪猫的皇帝!竟然死了……
史官也许是最冷静也最冷酷的人了,他缓缓的,慢的出其的拿起笔,仿佛那笔有千斤重似的,在史册上一笔一顿的写着:“X月X日……煌聆帝驾崩……”那墨,浓的透过了纸绢,那最后一笔显然是抖动着写下的,明显走了形……
看见他竟然还在尽忠尽职,许亭欢忍无可忍的一掌扫掉他手中的史册,册子静静的落到地上,奇怪的是这一回史官竟抓不住那比生命看的还重要的本子!
历史无情,而人呢……
看着高景郁美丽依然的尸体,应天逸的世界塌了……
“他是为了你死的,至少一半是这样……”那个老太婆竟然没有走,她自我放弃的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现在他们才看清楚,那原来是个中年的男人!
“我的儿子,就是当年被一个也很有姿色的男人给耍了,之后就一直疯疯颠颠的……一生就这么给毁了!”老太婆指指那憨厚的男人,无限感慨的说着:“我恨透了这种男人!但是……我不后悔杀这种人,却后悔杀了他!所以,我决定付出代价,你杀了我好让你的爱侣走的甘心吧。但请放过我这什么都不知道了的傻儿子……”
“不……”应天逸终于说话了,他摇头,他微笑:“他在黄泉路上不是再等你……”在众人被话题转移开注意力的同时,应天逸不着痕迹的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没有人可以反应过来的瞬间刺向自己的咽喉!“他在等我!”
“不!”许亭欢冲上去,却眼见着慢了一刻!
“……我没有第三只手可以让你割了。”在一阵讶然的沉默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地窖里缓缓响起,正是手握血刃的高景郁!
“你竟然死了还不放心他,甚至化鬼来保护他……”老太婆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
而高景郁闻言翻了个白眼,笑骂:“喂——我哪里像鬼?!你们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鬼吗?!”
“……”无声的嘶吼一声,应天逸扑过去狠狠的搂住高景郁,泪水荡漾着喜悦,打湿两人的衣襟!
“呜……天、天逸……朕不死你很不爽是不是……一定要再勒死我一次你才满意吗?!”被搂的呼吸困难的高景郁艰难的挣扎着:“刚被阎王赶回来就又过去……连牛头马面也会发飙的啊!”
“而且……”还想以三寸不烂之舌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高景郁很快就闭嘴了,因为那聒噪的唇此时被应天逸掠夺而去!
“呜……”香舌被应天逸放肆的吮吸着,高景郁发出无力的呻吟,只能任应天逸的舌尖灵活的在自己口中勾勒出兴奋与幸福……
“谁能告诉我,是哪个不开眼的神仙又把他打回了人间吗?!”朗笑着怪叫,许亭欢又开始说闲话了:“还真是的,连天上都不愿多这么个只会惹事的闯祸精啊!”
“去你的!”好不容易逮着应天逸换气的空档,高景郁自信满满的反驳:“是天上的仙女怕朕一到,她们的美丽就变的暗淡无光,才私心把朕给偷渡回来的!”
一边唯一用正常脑筋思考的反而是那个被认为傻了的影子:“娘,你炼的那毒的解药不正是这十三种毒虫吗?他喝的第二碗理所当然由毒变成了解上一碗毒的解药了不是吗?!”
老太婆恍然大悟的点头:“没错啊!我怎么没想到!怪不得那药的计量一直不许多,原来如此!”接着:“吾儿,你不是痴了吗?!”
“娘,傻了这么多年我才能明白,原来爱……不计较付出与所得……”后者则微笑,了然的微笑……
没人追究他们母子的责任了,史官摆摆手,暗示他们离开,世上从此又少了两个对人性失望的人了。
突然,史官将自己刚写的那页纸,毫不迟疑的扯了下来,眉也不皱的撕个粉碎!
看着那驾崩的字样随风飘落,史官脸上泛起了一沫不带任何嘲讽的安心的浅笑!
“我第一次看见你也会这么笑吔!”别开脸,省得看出针眼的许亭欢,一回头就赶上这一幕,震惊的喊道。结果顺理成章的被狠狠白了一眼。
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许亭欢发现史官将笔收了起来,奇怪的又问:“你不是一向敬业吗?为什么此时不把眼前发生的惊世骇俗的景象记下了呢?”
“……”沉默了一下,史官划开一丝狡猾的微笑,反问:“怎么记?”
“?”
眨眨眼,史官俏皮的总结:“太史公曰;‘我可什么都没有看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