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天底下还有一个和褚尧同病相怜的家伙也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这人便是傅建文,一个在某公司企管部卖命的高级白领,一个因公司勾心斗角差点儿被扫地出门名誉皆毁的有志青年。
他们都想发泄,彼此都想在性爱中暂时忘却痛楚,寻求一丝丝慰藉,抚慰各自郁闷窒息的心灵。于是,他们只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乡村男孩到宾馆里开了房。一踏进房门,两只困兽就像猛虎出笼,疯狂地接吻做爱,从地上到沙发,再到床,最后又滚到地上……直到两人精疲力竭才停下。
渐渐地恢复了体力,傅建文坐在床头,点了根烟,颓废地抽着。“要吗?”他问褚尧。褚尧爬了起来,慢慢地穿好衣服,接过一支烟叼在嘴里。“你叫什么?”傅建文问道,褚尧没回答。傅建文再说:“我挺喜欢你的,咱俩对脾气。互相留个姓名,你觉得不好吗?”
褚尧转头看着他,顿了顿,抽了两口烟,抖了抖烟灰回答:“说好了只是一夜情,不要要求太多。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咱们好聚好散。”说完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刚想往外走,傅建文笑了:“好,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这个世界这么小。到那时候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褚尧回头淡笑:“别太自信,走出这个屋子我就能把你忘了。”说完关门而去。
~f~a~n~j~i~a~n~
思绪回到当前,褚尧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傅建文关切地问道。
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平静下来,褚尧低声说道:“我想……我已经记起你是谁了……”
“哦?”傅建文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说道,“那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褚尧能记起他并没有意料中的兴奋,反倒觉得一丝苦涩。
褚尧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突然觉得对方的表情很有意思,噗嗤笑了出来,小声说道:“傅经……哦不,To……Tony,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次是我们自愿的,我很清楚,别让我觉得我是被人强暴了一样。”
傅建文淡淡地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认为。对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中午一点。”褚尧给傅建文斟满酒,递给他。
“我不能再喝了,一会儿还开车呢。”傅建文拒绝。
这么一说开,褚尧倒是轻松了不少,那个晚上的疯狂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那时候的傅建文处在人生的低谷,有些萎靡,但眼神又充满刚毅。当初的忧郁和如今的爽朗就像两幅画面不断地闪动在褚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褚尧慢慢地对傅建文有了兴趣,的确,他们俩挺对脾气的。
傅建文告诉褚尧年后有一批人要到欧洲培训,很可能有褚尧的份儿,目前公司还在讨论。褚尧听了并不高兴,他想了一会儿,问:“培训完是不是合同期延长?”他的下一句是想接着问:“毁约金是不是翻倍?”
“怎么?”傅建文有些迷惑,“你想跳槽?”
褚尧没回答,低着眼想着自己的。
“这家公司还算是同行里比较有实力的,发展前景也不错,难道你有更好的意向?”
在经理面前谈跳槽就像是在皇帝面前谋反,是刀口上跳舞的活儿。褚尧有些矛盾,他很想说出他的想法,但又觉得不妥,面对着坦诚的傅建文,他不想相瞒……矛盾心理抗争了许久,他终于说道:“暂时没有。”
他们一直聊到十点半才离开。到了彩虹花园,褚尧下了车,刚要关车门,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傅建文笑笑。“太晚了,你不是明天要回家吗?好好准备一下,改天再参观。”
褚尧点点头,站起身刚要关门,傅建文叫道:“哎!”
“嗯?”
“一路顺风。”傅建文诚恳地说道。
褚尧一笑,说了声谢谢,关上车门,走了进去。
~f~a~n~j~i~a~n~
半年多没回家,见到父母的那一刹那褚尧发现二老又苍老了许多,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三人围坐在一起包着饺子,聊着天,气氛挺温馨。老褚过问工作的情况,母亲关心生活的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褚尧最怕提到这个,仗着现在年纪小好推脱。幸好父母是开明人,跟儿子说:“你也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是对的,我们都支持。至于结婚呢,你自己拿主意吧。”听着褚尧心里暖了一阵,但一回味觉得不大对劲,难不成他们知道自己的独特癖好?褚尧的心咯登了一下,默默地包着饺子。
这次回家可不像大学可以待个把月,只有一周时间,加上年休假也才十天。让褚尧意外的是竟然在路上碰到久未谋面的刘成,自从当年刘成读了中专而且搬了家,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找了个咖啡馆坐下,褚尧发现对方痞了不少,左耳钉了四个耳洞,牙齿有些泛黄,一定是常年抽烟的缘故。他中专读了一半就辍学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成天游手好闲,东溜西荡,偶尔在一些夜总会打打工。
褚尧问他为什么不帮父母跑跑生意,刘成很不屑地回答:“他们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还生意呢,成天搓麻将,什么本儿都搭进去了。自打我出生就从没管过我,他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我生出来!”
褚尧听着心里堵得慌,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就是混,混到死为止。离别时褚尧给刘成留下自己的联系方法,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找他。刘成点点头,心里挺羡慕褚尧,白领一个,不愁吃不愁穿,而自己呢?看着褚尧远去的背影,他苦笑了一声,叼了根烟,点着了,像个稳君子似的猛吸了一口,看了看手中褚尧留下的联系方法,揉了揉扔进了垃圾箱。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刘成心里这么想。
上班可谓度日如年,可这假期一晃即逝,一眨眼的工夫褚尧又离开家回到那个没有人气的出租房,对着天花板,心里空得很。他思来想去,有种想给傅建文打电话的冲动,但又觉得不妥,举了几次话筒又放了下去。他感觉和傅建文像朋友似的交谈可以让自己郁闷的心情快活起来,但这么唐突地打电话说不定会给对方留下什么坏印象。想着,褚尧泄气地撂下电话倒头睡了一个下午。
尖锐的电话声把他从熟睡中叫醒,他摸了几次话筒都没够着,只好睁开眼抓起电话:“哪位?”
“褚尧——”方少明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笑,“很累吗?”
“哦,是你。”绪尧听出他的声音,皱了皱眉。
“怎么,一听我的声音就不高兴?”方少明闷笑道。
“你有事?”褚尧问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呵呵,你不是买了往返机票吗?难道可以改签?哈哈。”
褚尧越听心情越不好,觉得这人心机特别重,很不好对付。
“晚上赏个脸吃顿饭吧,如何?”
“我……”褚尧还没开口,对方抢白:“别再找借口,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啊?褚尧暗暗一惊,走到窗户边看看楼下,果真方少明手举手机站在小区大门前徘徊。
“对不起,我很累不想出门,你还是走吧,别浪费时同。”褚尧直接拒绝,对付那种人不能来软的。
方少明没料到褚尧会这么说,愣了很久,才缓缓说道:“那行,你休息吧,我没别的意思,不要误会。”说完悻悻地挂上电话走了。褚尧被这么一搅和,觉也睡不成了,索性找赵勇力叙旧。
方少明可不是省油的灯软骨的主儿,这下碰了个硬钉子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喝了几瓶闷酒,心里暗骂道:褚尧,别他妈跟我牛,有你好看的时候!不把你搞倒手我誓不姓方!
可想是这么想,方少明面对褚尧也无能为力,既不能在公司利用职权以公谋私,也不会干逼迫绑架霸王硬上弓的龌龊活,只能借着酒精对着白墙幻想对手发泄发泄,逞一时口舌之快。
假后回公司上班,褚尧听说傅建文去上海出差,心里有些失落。杨挺倒是很活跃,一上班就吹嘘他老妹的婚礼排场有多大,还给康丽梅出谋划策,告诉她以后婚礼得注意哪些事项。康丽梅向来喜欢和他斗嘴,这一听不服气了,说她的婚礼喜欢什么样的用不着他来管,他自己先把自己的解决好再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整天,加上吴丽这墙头草两边倒,办公室的气氛倒是不错,可褚尧却打不起精神。
有一次办公室瞎侃的时候,吴丽无意间问褚尧有没有女朋友,褚尧说没有,康丽梅心血来潮硬要给褚尧说媒,吓得褚尧直摆手求她放过自己,说自己已经有了对象,就差对方的回复了。杨挺一听也过来瞎搅和,非要褚尧把“对象”带出来看看,褚尧只好说成功后再说,含糊打发过去。
傅建文走了一周,回来后又忙于亚洲区客户企划方案,基本上一个多月打不上一次照面。节后他们头一次碰面是整整一个月后在公司的餐厅里,傅建文端着盘子朝褚尧点点头笑了笑,这小小的动作让褚尧倍感亲切,他很想坐到傅建文身边和他好好聊聊,可是部门的人太多,傅建文身边还站着两大干事,他们三人正说得起劲,褚尧也不好上去参和,只是不甘愿地回头再看他一眼,闷闷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吃饭。
褚尧跟赵勇力聊天的时候谈到傅建文,他说他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对方的一个笑容他都亲切,感觉非常放松,心情很舒畅。他还说多次想给傅建文打电话,总怕影响他的工作或者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不敢拨通那个号码,在公司里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他,心里苦恼得很。赵勇力听了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褚尧一愣,摇头。“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他呢。”
“喜欢一个人未必需要全面的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有些人莫名地喜欢某个陌生人,就是因为他们的磁场吻合。也许冥冥中注定他们应该在一起,却因某人强烈的自我排斥意识强行将二者的磁场分开,注定后悔终生。”赵勇力玩儿起玄妙来,说得褚尧一愣一愣的,“做个实验,你现在给他去个电话,感受一下听到他的声音后的心情,如果还是这么平静那就不是。如果心跳加快有兴奋感,我敢保证你百分之八十喜欢上他了。”
“哼哼。”褚尧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开玩笑,我怎么会喜欢上他,我们才接触过几次,都说过了,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试试。”赵勇力把话筒递给他,很自信地说道。
褚尧迟疑了一会儿,接了过来,抬手看看时间,还早,傅建文应该还设睡,说不定这大周末的还跑去公司加班。
手机号码刚拨到一半,他就后悔了,嘴里叨叨:“算了,找他干嘛,又没什么事。”刚要挂线,赵勇力抓住他的手。“哎、你不是不承认自己喜欢他了吗?不试怎么知道?”
听着话筒接通的嘟嘟声,褚尧的心七上八下的,手心都冒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不断自问。
“喂,你好,哪位?”傅建文独特的男中音传了过来。
褚尧一时卡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地看了看早已露出得意微笑的赵勇力,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嗯,我……呃,褚尧……”
“哦?是你?”
褚尧心里惦着这是一场测试,早没了主,听不出傅建文的口气。在褚尧的脑子里就剩下一句话:我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褚尧,褚尧?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褚尧……”傅建文在电话那头等了半天没回音,不由得着了急,喊了半天总算把褚尧的思绪叫了回来。
“啊?没……没事,那个……”褚尧发现脑子都不好使了,越说越紧张,“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褚尧一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不废话嘛,对方是自己的经理,全部门都知道最近经理忙得跟孙子似的,自己还问这样的傻话。
一旁的赵勇力忍住笑走开了,就剩下褚尧拿着话筒冒冷汗。
“呵呵。”傅建文在电话那头笑了,“还行吧。你真的没事吧?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喝酒了?”
“没有。你现在还在加班?”褚尧终于保持口齿清晰语气连贯,能做到这点真难。
“在家。”傅建文低笑了声回答。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那个……晚安。”褚尧迫不及待地扣上电话,把头埋在双手里叹气。赵勇力笑着走进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哈哈。”
褚尧摇了摇头,嘴硬道:“哪有,太突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上司,不紧张才怪。”他越说越心虚,心乱如麻,索性闭上嘴。
“还不承认,你能骗过自己?”赵勇力越看越觉得好笑。
“行了,不跟你瞎扯,我走了。”褚尧离开了赵勇力的家,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思考着刚刚的那场测试,难道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甜蜜中带着苦涩?就算是,那也是暗恋吧。傅建文顶多只把自己当朋友,看来这条路并不平坦,趁现在还没陷进去,最好尽快抽身。褚尧已经看惯了圈子里伤痕累累的先例,他不想重蹈覆辙。
周末,褚尧哪儿都没去,窝在屋子里,等着房东上门收房租。到了中午,门铃响了,褚尧从沙发上爬起来开了门。
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她看了看手中的小卡片,问遘:“请问褚小姐在吗?”
“嗯?”褚尧愣了一下,“您找错地址了吧。”
“啊?”送花女孩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啊,lO号楼201,不是吗?”
褚尧疑惑地接过卡片,一看署名写着个“方”,顿时明白了几分。“对不起,估计是地址错了。”褚尧把卡片递了回去,关上门,留下纳闷的送花女孩愣愣地看着门牌号。
没过多久,门铃又响了。一开门,还是那个女孩,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褚先生吧,这是您的花。”说完双手捧上。褚尧的脸涨得通红,机械地接了过来,女孩冲他甜甜一笑,跑下楼。
捧着一大束玫瑰进屋,褚尧就来气。刚想一把扔进垃圾箱,看了几眼又觉得于心不忍,那么漂亮的花,红得刺眼,这么扔了简直是暴殁天物。正在这时,房东太太来了,褚尧借花献佛,把玫瑰顺手送给了那位大妈,这下可把大妈高兴坏了,差点儿忘了来此目的。
第二天,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个女孩,还是一大束鲜花,不过这次的玫瑰是白色的,有的含苞欲放。褚尧随便把花往饭桌上一扔,倒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第三天晚上,进花女孩又来了,进来一束粉红玫瑰,褚尧已经麻木了,脸也不红心不跳的,娴熟地接了过来,关上门,照样扔在桌上。
就这样闹了一周,褚尧的耐性很好,有时候下班回来会饶有兴致地看看那堆花,觉得蔫了不好看了就把它们扔进垃圾箱,其余的放着让它们自生自灭。他心想,方少明你就慢慢玩儿吧,我奉陪到底,把我当成女孩?哼,送一火车玫瑰也不多看你一眼。
方少明的耐心可嘉,玫瑰攻势不减,偶尔在公司里会抽着空跑来和褚尧聊上几句。在方少明看来,人与人之间是可以日久生情的,褚尧就算是石头,早晚会被他感化,可他不知道的是,褚尧对他由始至终都是石头顽固不化,直到某天方少明的耐性被磨光,只好破釜沉舟破罐破捧,这是后话了。
一天,褚尧一早醒来右眼皮直跳,闷闷地来到公司,刚踏进办公室玻璃门,杨挺就兴奋地告诉他公司准备让他去德国培训两个月,他一愣,咧了咧嘴,没说什么。这一天他都挺郁闷的,他生怕这辈子当警察的梦想化为泡影,心里总惦记着考公务员,视力差了一些,他正准备去做个眼科手术调整呢,现在公司让他培训,被重视是好事,但在他看来倒未必。
晚上,那送花的又来了,他第一次发了火,把花塞回女孩手里,大声喊道:“如果那家伙再让你们送,你自己留好了!”说完碰一声把门摔上。冷静了几分钟他就后悔了,毕竟和那个女孩无关,自己真不该冲她发火。他拉开门,女孩走了,门口放着那束花。他一脚把花踢出数米远,刚要进门,转头看着满地残花,他狠捶了门框,冲进厨房抓起扫帚打扫残局。
收拾完后他一肚子火,抓起电话拨通方少明的,对方还没开口,他就对着话筒大声吼道:“以后别往我这送花,听见没?早晚砸你脸上!”
方少明在电话那头愣了愣,淡笑:“你别发火啊,送花是我的事,你收不收是你的事。褚尧,明确告诉你,我就是想追你,不惜血本,不计代价!”
“你他妈别这么无赖!”褚尧忍无可忍骂了句粗话,“我对你没兴趣。”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你还不了解我,等了解后……”
“你省省吧!”褚尧摔上电话,鼓着气呼呼地喘着。
电话又响了,褚尧想都没想抓起话筒就骂:“你有完没完,我对你没兴趣!再骚扰我小心我抽死你!”
话筒那边半天没动静,褚尧刚要挂线,只听对方一阵笑,傅建文的声音传了过来:“哟,火气这么大,怪吓人的,呵呵。”
褚尧傻眼了,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傅……啊,Tony,是你……对不起!我……”一听傅建文的声音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就像雨后天晴,脸上烧得厉害。
“呵呵,打扰你发脾气了,那——我过会儿打来?”傅建文忍着笑说道。
“别!您说吧,我没事,真的。刚刚……嗯,不好意思。”褚尧后悔不已,真该给电话弄个来电显示。
“哦,我只想让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你交过来的这份策划书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好的。”傅建文刚要说再见,褚尧叫住他,“哎……等等!”
“还有事吗?”
“你……现在有空吗?”
“还行。怎么?”
“能陪我喝一杯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褚尧特想见到傅建文,不再有所顾忌,脱口说了出来。
“现在?我在家。”傅建文迟疑了一下,“好吧,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家在哪儿,我过去。”褚尧有些迫不及待了。
“太远了,你找个离你近点儿的酒吧,我开车过去。”
褚尧坚持要傅建文告诉他家里的住址,他嫌酒吧太吵,现在想安静一下。傅建文只好把详细地址告诉了他,褚尧想都没想挂了电话就飞奔了出去,叫了辆车往傅建文家赶。不去不知道,原来傅建文的家和褚尧的正好处于城市的对角线,想起好几次大半夜傅建文把他送回了家,褚尧心里满是愧疚。
花了一个钟头才到傅建文的住址,褚尧站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按了门铃。门开了,傅建文一身体闲装立在褚尧面前,脸上挂着笑容,不知怎地,见到傅建文的那一刻褚尧的心突然一暖,就像无助的孩子见到离别已久的母亲一样,又像苦恋的情人相隔多年再次相聚,有种哭泣的冲动,他抽了几下鼻子忍住了,强装出灿烂的笑容冲傅建文笑笑,走了进去。
宽敞的客厅整齐地摆放着家具,色调清淡,给人清新的感觉。
“坐吧。说,想喝洋的还是白的?”
褚尧环顾了四周,说道:“随便。房子很漂亮。”
傅建文给他倒了半杯红酒递给他,自己也斟了半杯。
“呵呵,是,这里装修感觉不错,我就租下来了。”
“租的?”褚尧坐在沙发上,“干嘛不自己买一套?’
“买也得有这实力,房价疯涨,打了多年工一个月都买不了一块砖,呵呵。”傅建文在褚尧身边坐下,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想一辈子在这里待着,等有点业绩换个城市待待。”
“哦?”褚尧有些意外,转眼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按照这房价的疯狂趋势,投资房地产不是坏事,您没这意愿?”
“那也需要钱啊,现在把所有积蓄搭进去连头期款都不够。”
“啊?不是说你的年终奖……”褚尧把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妥,把剩下的吞了进去。
“年终奖怎么?才五万,哪儿够,买个五平方还差零头。”傅建文小抿了一口说道。
“不是二十五万?”褚尧吃惊地问道,顿时满脸通红,薪水是职员间最忌讳谈论的话题,作为一个下属更不该问起此事,幸好傅建文并不介意。
“二十五万?哈哈!这么说我的钱被公司苛扣了二十万,明天找他们讨去!呵呵,二十五万,熬四年我不百万富翁了?连吴总都没这么高的奖金,哪儿听来的谣言?”
褚尧低着头不说话。
傅建文看看他,“怎么,遇上麻烦了?”
褚尧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说的麻烦是指什么过了半天,轻轻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郁闷了一些,想找个人聊聊。”
“过完年我一天也没歇过,挺累的,也想找个人喝喝酒。呵呵,你来得正好,来,干一杯。”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傅建文为两人斟了酒,两人聊了很久,把各自的一些烦恼说了出来。最后傅建文探有感触地说:“你这人挺特别的,没想到你会过来和我交心喝酒。”
“哦?怎么特别了?”
“我觉得你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你的心挺冷漠,似乎被冰封住了,和你的年龄很不相称。怎么?难道以前有人伤过你的心?”
褚尧没料到傅建文会这么说,苦笑了一声。“那倒没有,只是,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是吗。”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后我也挺苦恼的,要是世上有种药能根治我倒想试试。从小我一直害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慢慢地就把自己往深处藏,甚至连我都参不透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上某个人,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很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为谁活着,总觉得很孤独。”这是褚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内心,傅建文默默地听着,没吭声。他自己何尝不是孤独的?
褚尧抬眼看着傅建文,大概是酒精的缘故,两眼布满血丝。傅建文看着心里顿生爱怜,轻轻地理着褚尧鬓角的发丝,指尖拂过脸面,褚尧不由得颤了一下,紧紧抓住傅建文的手,两人对视着,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时间停滞,双方只能感受彼此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慢慢地,两人的距离拉进,双唇触到了一起,兴奋、激情、热烈,在刹那间迸发,两人紧紧相拥,把对方吸入快乐的旋涡——那是天堂的感觉,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感受此时的气氛。
那晚他们非常投入,也相当动情。在最后的那一刻,傅建文在褚尧身上用尽全力地抽插着,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伴随着两人激情般的吼声,彼此到达快乐的颠峰。
褚尧忘了他们一共做了几次,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直到双方筋疲力尽才停下来,但褚尧记得这晚是他最纵情最疯狂的一夜,终生难忘的一夜,仿佛将心和身体都交给了对方,自己无比地轻松。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六点,身边的傅建文仍在熟睡,褚尧静静地看着他,这种感觉真好!
褚尧是被傅建文叫醒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上了双眼。起床的那一刹那,他差点儿跪在地上,刺骨的腰酸激得他直不起腰。“你没事吧?”傅建文冲了过来扶住他。
“还好,站一会儿就没事了。”褚尧艰难地撑着床沿站起来,昨日荒淫过度的后果。
“要不,今天请个假?”傅建文关切地问道。
“不用。”褚尧稳了稳,尴尬地笑笑,“现在好多了,呵呵。”
“你真的挺得住吗……”傅建文有些担心,还没把话说完,褚尧抢白:“好了,你去开车吧,今天免费搭一程,不是今天还得去你办公室看那策划书吗?”傅建文听了笑笑,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过了许久褚尧回过神推着他出门:“快去开车吧,迟到了不好。”
褚尧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下了车,步行走向公司,刚到门口碰到方少明,冷着脸从他身边绕过,一眼也不看他。
谁知方少明不顾场合快步冲上去,抓住褚尧的胳膊质问道:“昨晚去哪儿了?”
褚尧一把甩开他,压着怒火,“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说完理都不理他走了进去,留下方少明站在原地生闷气。他昨晚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还特地跑到褚尧家,结果吃了闭门羹,生怕褚尧出意外,一大早在公司门口守株待兔,结果褚尧一点儿好脸色也没给他,他觉得颜面扫地。他愣愣地看着褚尧的背影,恍然发现有人诧异地往他这边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悻悻地上了楼。
褚尧若无其事地走进傅建文办公室,傅建文抬起头,让他坐下,拿出那叠文件,说正题之前小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褚尧微红着脸,两眼盯着那些资料,说没事。
傅建文放下心来,耐心地指出策划书上的纰漏,语气很温柔,褚尧费了老大劲儿才把注意力集中在重点上,不过没坚持多久,思绪又飞到傅建文身上了
“……明白了吗?”傅建文的结束语把心猿意马的褚尧拉回现实,他稀里糊涂地点点头,拿起资料出了门。
回到桌前褚尧死命地想着刚才傅建文说过哪些话,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光这些东西让他呆坐了一下午,幸好经过记忆片段的拼凑修改了不少,总算可以交差。下班后褚尧不自觉地朝二楼经理办公室望望,估计他又要加班——褚尧心想。
“褚尧!”杨挺叫住他,“今晚有事吗?”
“没。”
杨挺诡秘地冲他眨眨眼。“走,买些菜上你家给你露一手,前不久我刚学会几样!”
“你?”褚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假的?今天什么日子?”
“没,就是手痒,想露一把。”杨挺搭着他的肩往车站走去。
“就我们俩?”
“本来想把丽梅和吴姐也叫上,可她俩不信我的手艺,非得让你先尝尝,做个证明。”杨挺见褚尧表情怪怪的,只好实话实说,“得了,我们家厨房坏了,我没地儿练习,只好去你那借地儿。”褚尧更迷惑了,杨挺再作解释:“是这样,我正在练厨艺,准备赢得某人的胃。”
“谁啊?”
“嘿嘿,过阵子你就知道了。”杨挺神秘地挤了挤眼。
褚尧没多问,两人跑市场买了些东西回到褚尧家,门口放着一大束香水百合。
“哇,有人给你送花?”杨挺好奇地低下头想去看看花上的小卡片,没等他看清,褚尧一把抓了起来,嘴里念叨:“是楼上的,花店又送错了。”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三楼抽出那张卡片揣在兜里,随手往301室地上一放冲了下楼来。
杨挺的手艺真的不错,比馆子里做的好吃,褚尧边吃边想。
“怎么样?”杨挺得意地问道。
“嗯,继续努力,英国女王的胃也能被你赢了。”褚尧打趣。
“嘿嘿,再接再厉,我就不信还不能搞定她。”
“谁啊?透露一下?”
“一个女孩,号称美食家,我就不信我杨挺攻不下她的胃!”杨挺嚼着红烧肉说道。一听美食家褚尧立刻想到傅建文,不由得笑笑。杨挺以为他在笑自己,不服气。“你不信?我告诉你,半年后她准是我女友!”
正说着,门铃响了,褚尧起身开门,一看,竟是方少明。
没等对方开口,褚尧掩上门压着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我有朋友。”褚尧撇了撇头,示意有人在屋里。
方少明满脸失望,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台词又憋了回去。一听褚尧说有朋友,顿生醋意,刚要说点什么,褚尧已经把门甩上。
“外头谁啊?”杨挺问道。
“哦,走错门了。”褚尧坐下继续吃饭。
方少明根本就没走,他一直坐在三楼的楼梯上等着褚尧的朋友离开,这一等就等到九点,褚尧有说有笑地把朋友送了出来,方少明偷偷瞥了一眼,竟然是杨挺!
“……好啊,你当我保母好了,先赢得我的胃,呵呵。”褚尧开着玩笑。
“没问题,这可说好啦,明天我还来骚扰你!”杨挺乐呵呵地回答。
“求之不得。”
方少明醋意大发,待杨挺走远了,他按下褚尧的门铃,门刚开,他的手猛一推,把毫无准备的褚尧撞得眼冒金星。
“唔……”褚尧捂着鼻子和嘴,吃痛地后退了几步。
“啊?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方少明扶着褚尧想看看伤情,褚尧一把甩开他,摸了一把嘴,看没多大毛病,瞪着眼吼道:“你有完没完!”
“我……我……”方少明忘了自己的妒火,歉意得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褚尧被惹得没了脾气,“求求你放了我吧方先生,我对你真的没兴趣!”
“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干嘛这么排斥我?我哪里做错了吗?如果有请你原谅我,我改不行吗?”方少明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我们八字不合,这理由够充分吧!正因为我们是同事,我一直很尊重你,对你很客气。可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我忍无可忍,换成别人我早把他揍扁了,你还想干嘛?”褚尧猛吸了口气,指着门口,“请你离开这,现在!我不想说第二遍!”
方少明呼了两声,反问道:“怎么,杨挺那样的才对你胃口?我有什么不好?你息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褚尧一听为之气绝,真想冲上去拍死那丫的。“告诉你我想要什么!要你滚!别他妈缠我,那些花拿去给自己上坟吧!”说完推搡着把方少明轰了出去。
“哎……哎,褚尧,你听我说……对不起,我不是……听我说……”方少明边反抗边嚷,“我们难道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吗?”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褚尧的动作停了下来,愤愤地瞪着他,从牙缝里用力地吐出两个字:“不、成!”说完把门狠狠摔上,不管方少明怎么敲门叫喊。
后来方少明还是走了,褚尧一整晚没睡好,第二天凌晨就醒了,一直挺到天亮。
方少明不再送花骚扰,心里挺不甘愿,他从未为一个人花这么多心思,也从未有人让他跃跃欲试欲罢不能。这段时间,他的工程告一段落,心却空了很多,独自在家喝着闷酒自问:褚尧到底有什么好,这种男孩社会上多的是,掏点钱勾勾手指就自动送上门,何必去碰这个钉子!真是吃饱了撑着!不过他的想法很快就被自我否定,褚尧就像是海洛因让他沦为瘾君子,想抽身都难。
杨挺的厨艺计划没实施多久,褚尧准备到德国培训了。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一方面对自己能否考上公安系统公务员失去了信心,有这么好的培训机会失去了定会后悔莫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方少明。他想躲两个月,再疯狂的追求也能降温。只是他挺舍不得傅建文,后来一琢磨,事业成功更能吸引住对方,男人嘛,事业第一!
赵勇力他们一听褚尧要去德国,飞奔过去为他饯行,他们五个找了个东北馆子,海吃了一顿。“哥们儿,到德国去帮我带个德国佬回来,听说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的!”陈名东拍拍褚尧肩膀说道,褚尧点点头笑笑。
“哎,知道人家人高马大的你还敢要?”赵勇力损道,“跟你不配套啊,没有‘性’福,岂能长久?”
“我抽啊!”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两位女士掏出精心准备的购物清单交给褚尧,上面列满了各类化妆品的名字。褚尧不懂这些,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啊?什么玩意儿?”
“你看着买吧,欧洲都比国内便宜,全是女士用品,呵呵。”吴丽看着褚尧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哇,我看看。”杨挺抢过清单,扫了一遍,瞪着眼吃惊地看着两位女士,“没搞错吧,你们这是搞批发吗?这些够你们俩涂墙涂一辈子了。”
“去去去,边儿去,没你啥事!上次让你捎两瓶洗面乳跟要你命似的,婆婆妈妈了半天。还是咱褚尧好说话。”康丽梅从他手里抽回那张纸递给褚尧,指着上边的条款说道:“捎一两样回来就行,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最好能买着,其他没有的话就拉倒。”
褚尧点点头,心里暗自叫苦。
下班后,褚尧没直接回家,而是等公司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才从办公室溜上楼,走向经理室,傅建文还在伏案,他顿了顿,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请进。”傅建文一抬眼,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还没走?”
“没,我是等你的。”褚尧很直接。
傅建文笑了笑,说:“这么说,是我耽误你了?”
“怎么会……”褚尧又忘了该说什么,杵在那儿。
傅建文暗自发笑。“周一就走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褚尧点点头。
“那你再等会儿,一起吃饭去。”
“好,我在街口那家书店等你?”
“行。”
刚从经理室出来,褚尧撞上方少明,脸立刻沉下来,绕着他下了楼。
“唉,褚尧……”方少明轻声叫住他。
褚尧停住脚,但没回头。
方少明赶到他身前,陪着笑脸:“你……
你要去德国?准备好了吗?那里气候有点冷,多带点衣服。”
“谢了。”褚尧冷冷地说道。正要往前走,方少明又拦住他。“你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是,我真心道歉。褚尧,我不会再缠你了,我保证!不过想和你交个朋友,普通朋友!
你看……”
没等褚尧答复,只听后头有人喊道:“方先生,你也还没走啊……”那是他们技术部的同事。褚尧趁机溜走了,留下满是遗憾的方少明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等了半小时,褚尧见到了开车前来的傅建文,一头钻进车里,满脸洋溢着笑容。“饿吗?”傅建文笑着看看身边的褚尧。
“还好。喜欢吃湖北菜吗?我带你去一家正宗的。”褚尧问。
“好。你带路。”
他们来到一家名为湖锦人家的湖北菜馆,点了几道特色菜。吃着饭,傅建文简单地跟褚尧讲了培训的内容,接着告诉他那边和国内不同的生活情况,比如他们培训中心的公寓通常有两条管道,一条是自来水管,一条是啤酒管。
德国是世界啤酒销量最高的国家,喝啤酒的便利都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来了。另外欧洲几个国家距离很近,可以抽空去巴黎维也纳逛逛,以免枉费了两个月的德国之旅……
傅建文去德国不下十次,对当地的人文风景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给褚尧留了个电话号码,是他在德国认识的一个德籍华人的联系方法。“他的德文名字叫鲁道夫·江,中文叫江建,就住在慕尼黑,离你住的那个公寓只有一条街的样子,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他,这人挺热心的。”
“嗯。”褚尧小心地把电话号码折起来放在钱包里,抬头,“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呵呵。”傅建文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有!”
“什么?”
“常给我打打电话汇报一下日程。”
“行啊,不过电话费你出。”两人熟悉起来之后,褚尧的玩笑也开得多了。
“没问题,拿着发票找我报销!”
“呵呵,哪敢!哎,对了,不会说德语怎么办?到那儿不成哑巴了?”褚尧突然想到这个致命问题,总不能上哪儿都叫上翻译吧。
“说英文呗,你的口语不是挺流利的吗?别傻了,人家欧洲人起码一人懂两门外语,你当进军大西北啊?哈哈。”
“哦,这样啊,孤陋寡闻了。”
“周一没法送你了,明天我还得去趟上海,下周才能回来。”傅建文的脸上带着歉意。
“哦,没事。”褚尧满脸失望,他原本打算周末约傅建文去看场电影,毕竟这是他德国之旅前的最后时光,眼看就要分别两个多月,他心里挺别扭,虽然平时两人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但毕竟还有见面的机会,褚尧心里也踏实些。
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的感受,但怕说出来被拒绝连朋友也做不成。
就这样,褚尧带着遗憾登上了去慕尼黑的班机。刚去的一两天,他觉得挺新鲜——毕竟是第一次踏出国门,宽敞的大街上跑着各种名车,路边小店里卖着各类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有些水果长得和国内差不多,但味道相差甚远。
在德国买电器一周内可以退货,同去培训的技术部的李锦光就钻这个空子,买了台奥林巴斯的相机,使用了一周便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把相机退了,“免费”使用了这么多天,他心里倍爽,直骂德国佬是傻鸟。
褚尧看在眼里,骂在心里,他觉得李锦光真给中国人丢脸,难怪有些店老板经常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些中国游客,看来诚信二字只能在德文字典里找着,对于某些中国人来说是一文不值。
培训并不累人,休闲时间倒是挺充裕,褚尧不喜欢逛街,觉得周围该看的都看过了,去的第一周就把吴丽和康丽梅交代的东西差不多买全了。他不懂化妆品,觉得那堆破玩意儿怎么这么值钱,一小瓶香水折台人民币近两百,味道还挺冲。不过毕竟是别人交代的,他只管负责买,划不划算不关他的事。
无聊的时候看看电视,频道不少,但多数是德文,他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天天看ESPN关注体育。有时候他会躺在床上抱着电话煲粥,从德国打电话回国还真便宜,跟老爸老妈汇报了半天情况也不心疼。
他给傅建文打电话的心情最复杂,既兴奋又紧张,知道对方挺忙的,他也没多说,只是简单地报告了一下这里的生活,每次结尾都是:“放心吧,我这里挺好的,你忙你的吧,改天再聊。”
很多次褚尧都想说:“我想死你了。”可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他想他们俩又不是恋人,隔着电话线根本就参不透对方的神情,万一自己自作多情把事情搞砸,那估计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褚尧按照地址拜访了鲁道夫·江,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华人,祖籍福建,长相一般但挺幽默,一听褚尧是Tony的同事,嘘寒问暖热情似火,弄得褚尧有些尴尬。一提起傅建文,江建两眼放光,精神亢奋,褚尧拿不准他是不是GAY,但绝对感受得出那人对傅建文的感情不一般,是不是爱慕说不上来,但可以和忠实Fans见到明星那般的狂热相媲美。
“您和Tony很熟吗?”褚尧忍不住问上一句。
“当然……”江建刚想说点什么,看了一眼褚尧,话又吞了回去,“嗯,他还好吧?”
“挺忙的。”
“呵呵,他总是这样,要钱不要命。”江建的眼里露出一丝怜惜,褚尧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正在聊天的时候一个德国女人走了进来,江建站起身和她拥吻了一下,用德语交流了几句,这个二十多岁的德国女人转身微笑着看着褚尧,点头示意。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玛利亚,我们结婚两年了。”江建含情脉脉地看着妻子。玛利亚笑着跟褚尧说了几句话,江建翻译道:“她说欢迎来到幕尼黑,很高兴认识你。她有些事不能奉陪,请你原谅。”
“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褚尧用英语说道。玛利亚笑笑,微微颁首,接着走进卧室拿了包东西出了门。
慢慢地,他们俩熟悉了起来,江建坏笑地问褚尧:“你不只是Tony的同事吧?早在你来这里之前他就打了好几个电话交待我要好好照顾你,生怕你有所闪失。”
“啊?”褚尧的脸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呵呵,告诉你,我是他大学的同门师弟,我们认识十年了,他有什么花花肠子我清楚得很。”江建诡异地看着褚尧,随后大笑起来。
这两个月江建对褚尧的照顾无微不至,带他走遍慕尼黑的大街小巷,讲述这里的风土人情,令褚尧受益匪浅,心存感激。眼看回国的日子快到了,褚尧兴奋了起来。
临别前一天,褚尧接受江建的邀请,在他家院子里吃着烧烤喝着黑啤,最后过一次德国式的家庭休闲生活。玛利亚很少说话,毕竟语言不通,但笑容常挂在脸上。
“回去告诉Tony,让他下次来这里一定要来看看我,我们近两年没碰过面,每次他到德国来都是来去匆匆,神龙见首不见尾。有这么忙吗,陪我喝杯酒能费他多少时间?
另外,让他别那么拼命,公司不是他家开的,顶多让他再往上爬一级,如果把命都搭上,那得不偿失。”褚尧听着,心想这个江建还真把他当作傅建文的正牌情人了!他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目前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对方,但对方一直没表示,他也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