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情绪充斥心头,使他感到困惑,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都是与她有关的片段,很想找一个搪塞的理由,但事实证明,她对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苦笑在嘴角若隐若现。
以他的家世背景,娶谁当老婆可由不得他擅作主张,就算过了爸妈那关,她又愿意乖乖做个温良恭俭让、中规中矩的大家少奶奶吗?难度太高了,她怕麻烦,他也怕麻烦。
他在成年之初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三十五岁之前尽情恋爱,三十五岁之后收起玩心,奉父母之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然后相敬如宾地走完一生。
“来,为我们达成协议干杯。”宫彬举起杯子到她面前,“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
就跟着她顺其自然好了,现在就开始挣紮的话,岂不是太辛苦了?
朴玉儿擡眼看他,歪着脖子,眼神闪烁不定,“你怎么看起来像挨了一棍?笑得有点牵强。”
她不明白他脸上为什么带着一丝丝伤感,是她让他受了什么委屈吗?难道是因为菜都被她吃完了,哎,明明请客的是她,她居然白目到让客人饿肚子。
朴玉儿一边自责一边举杯,唤来了服务生,又加点了一道菜。
“你还真能吃。”要不是她自己擅长烹饪,恐怕日后没几个厨子伺候得了这位少奶奶的胃。
“嘻嘻。”朴玉儿趴在桌上,饱足地打着嗝,笑得天真烂漫,“是帮你点的,不过我不介意再嚐几口。”
“你还是女生吗?打嗝打这么大声,还要吃,小心吃成小猪。”她摇晃的小脑袋像颗被风吹动的小绒球,真想伸手揉一揉,可是这样的分寸失不得,因为一旦失守,感情的洪流就再也控制不了了,到时吓到的可不只是她。
朴玉儿摸摸肚子,还拍了两下,高兴地回道:“吃好饱,看来晚饭都不用吃了,真省事啊。”
宫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家该不会都不煮饭做菜吧?”有些厨师在厨房勤快,回家就用一碗泡面打发一顿。
“咦,你怎么知道?一个人吃饭吃不多,做起来却很麻烦,还不如叫个外送,像我们那边,猪排盖饭就挺好吃的,配上海带汤,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这样的她和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差甚远,可就连这样的小懒虫,他发现自己也满喜欢的,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菜来了,吃啊,再不动筷我就全包了。”朴玉儿盯着刚上桌的糖醋肉,一脸馋相。
宫彬不客气地开动了,挟起一块却送到她嘴前,“你先吃第一口,别说我虐待小动物。”
“啊……”朴玉儿嘴巴长得大大的,小口咀嚼着,宫彬看得神思有些恍惚,半天才回过神来。
用餐完毕后,两人回到街上,朴玉儿为宫彬指了指路,“你往那边走,在路口等你的司机就好了,我要走这边回去。”她看了看另一条街,正准备迈开腿时又被他拉了回去,“干嘛啊,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做吧,以后别偷溜了。”
“手下的人都很能干,用不着我费心,倒是你,送你回去那么多次,都没有邀请我去你家里坐坐,你好意思吗?”宫彬扣着她的手腕不放,不敢直接抓她的手,怕被她甩开或教训一顿,他完全相信她做得出这种事。
“拜托你低调点行吗?我住的是旧社区,我真的不想成为那些主妇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朴玉儿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胆小害羞,不怎么爱说话,只会傻傻地笑,在众人眼中是个温和柔顺的女孩子,没有可供挖掘的黑历史或香艳的绯闻,所以邻居原本不太在意她。
可是自从见了她被他开着跑车送回家后,现在只要在路上遇到邻居,他们就会对她问长问短的,而她短短一句“只是普通朋友”的解释,显然堵不住他们的嘴。
“工作场所不行,去你家又不行,追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吃力。”宫彬凑上去打量她的脸,想要仔细看看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自己,“可不要说你胆怯柔弱,我知道你可一点都不弱,那些爱说闲话的,你顶回去就好啦,就像对我这样,吃没吃相、坐没坐相,说话也毫不留情。”对他就执行双重标准,她也可以呛别人啊。
“我跟他们不熟,而且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比一般人热心了点罢了。”朴玉儿挠挠腮帮,脸颊微微泛红,被他说得像野人一样,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装得可怜兮兮的,一天变好几次脸,脸皮薄又贪吃,又无辜又凶狠,就只会欺负我而已。”宫彬伸手到她脸旁,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轻轻地拧了拧她的耳朵,一副宠溺的模样。
朴玉儿并没有甩开他占便宜的手,而是不自然地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只是血液循环比别人好而已,脸红我又没办法阻止,而且说我凶狠,我咬你了吗?”
“我倒是希望你咬我。”
“切,等你成为我男朋友的那天,我自然会请你到家里喝杯咖啡。”朴玉儿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脸红心跳,像是逃跑一样,“掰掰。”
“那电话联系,明天见。”宫彬将无所事事的手插回口袋里装潇洒,明明心里还有些不舍。
“嗯。”朴玉儿远远地应了一声。
她也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搞得自己好紧张。
第3章(1)
到家之前,街口的书店老板叫住了正低头走路的朴玉儿,“朴小姐,报章杂志我帮你留起来了,你现在方便拿走吗?”
“哦。”朴玉儿退后几步,转身走进店里,要不是老板提醒,她恐怕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毕竟之前收集的旧报刊都在家里某个角落堆着,买这些不过是为了心安,妈妈的遗言,她多少还是照办了一部分不是吗?
“最近曹氏企业的动作满大的,调整人员配置,和美国公司合作开发新能源项目……”老板一边将整理好的报章杂志从柜子里拿出来,一边说着他所掌握的资讯,末了忍不住问上一句:“朴小姐,你对曹氏企业这么关心,是想跳槽呢,还是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工作?”
“我只是替朋友收集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朴玉儿笑了笑,一语带过,“老板,这些多少钱?”
老板也只好笑了笑,收了钱,还问她拿不拿得动。
朴玉儿话不多说,直接将东西抱进怀里,谢过老板后就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自认阅历丰富的老板总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背后应该有个很曲折的故事才对。
回到家里,那叠报刊就被朴玉儿直接塞进电视机前的茶几底下,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作好看这些资料的准备。
曹氏企业的现任董事长曹远达,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妈妈离开他的时候,并未向他告知怀孕的事,所以朴玉儿知道这世上有他,他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她。
他不可能来找她,而她并不愿打搅别人的生活,就像自己不希望现在的生活被打搅一样,他们本该就这样毫无交集地生活着,他做他的大企业家,她做她的小小厨师。
小时候都没吵着要爸爸,长大了、独立了,怎么可能会渴望父爱,她不想装也不会装,父亲这样的存在对她而言,实际上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她不恨,因为她的情绪向来不极端,而且妈妈教导她做人一定要宽容谦和,这件事给她唯一的感觉是麻烦,只因妈妈的遗言表达得很清楚,要她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