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替她梳着头发的丫鬟,也在一旁搭话,“姑娘生得这般美,也难怪咱们少东家如此怜惜姑娘呢。”
她们不知她的身分,只知先前少东家来到商号时,亲手抱她下马车,显然是十分看重她。
路挽风怜惜她?他要真怜惜她,当初哪那里会拒了娄竹心的婚事,他约莫是看在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上,所以才会对她多加照顾几分。
想起一件事,寒招财忙问:“你们少东家可回去了?”
“您还病着,少东家怎么会丢下你自个儿回去。”替她梳头发的丫鬟回道。
“他不是急着要赶回苏云城吗?”
“我听说少东家差人送了封信回去,如今应当不用赶着回路府了。”替她上药的丫鬟说道。
寒招财柳眉蹙紧,他这是非要同她一块回苏云城不可吗?如此一来,要摆脱他可不容易。
看着丫鬟送来的丰盛晚膳,寒招财只吃了几口,就搁下碗筷。
不是这些菜肴不好吃,而是她这会儿毫无胃口,整个人有些发冷,脑袋又疼又胀,咽喉也痛。
“娄姑娘怎不吃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一旁的丫鬟见状忙问。
“不是,是我自个儿吃不下。”
“您这会儿病着,不吃怎么成,要不你再喝些汤。”另一名丫鬟劝道。
少东家咐她们要好生服侍这姑娘,若是让他知道姑娘没吃两口饭,怕会责怪她们服侍不周。
闻言,寒招财勉强再喝了半碗粥,便躺回床榻去了。
“我先睡会儿。”她拉过被褥盖在身上,在这盛夏时分,她整个人冷得蜷缩着身子,最后她实在受不了的提了个要求,“你们帮我拿条厚点的被褥过来,我很冷。”
两名丫鬟相觑一眼,走到床榻边,其中一人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诧道:“娄姑娘这烧不仅没退,似乎还更烫了些。”
“要不要去请大夫来一趟?我去宣报少东家,你再去拿一床被褥过来。”
两人出去,不久,那去取被褥的丫鬟先回来,将被褥盖在寒招财身上,回头瞧见路挽风进来,连忙朝他欠了个身。
路挽风摆手让她退开,走到榻边,看向把整张脸都埋进被褥里的寒招财,寒星般的黑瞳透着一抹关切,“娄姑娘,我已命人再去请大夫过来一趟。”
“你让人替我熬一碗姜汤,我用被褥焐着,等发了汗就没事了,用不着再请什么大夫。”她闷闷的噪音从被褥里传来。
以前在家里,她和大哥、二哥若是着了凉,爹娘都是先熬姜汤给他们板,把汗逼出来,那热也就能慢慢退了。
不过这姜汤也不能乱喝,若是伴随浓痰和黄色鼻涕,倒是不能再饮姜汤,那会火上加油更加严重。
路挽风缓了语气说道:“我已让人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等了大夫,我再让人给你熬姜汤。”
他说完不久,就有一名商号的管事,领着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大夫进来。
寒招财冷得只肯露出一只手腕给大夫号脉,号完脉,那大夫坚持要望望她的脸色,她才拉下一截被褥,把脸露出来。
大夫查看她的眼底和舌苔后,说道:“她这是落水后,寒邪入体,让人给她熬些姜汤,我再开帖药,服下后,她若是出汗要尽快擦干,明后天应当就能退烧了。”
“有劳大夫。”路挽风让管事送大夫出去。
寒招财昏昏沉沉的朝路挽风念叨了句,“我就跟你说只要喝姜汤,让汗发出来就成了吧,你非要花银子请大夫来。”说完,浑身哆嗦着又把自个儿藏进被褥里。
路挽风命人去替她熬姜汤,看着整个人埋在被褥的她,他眸底流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怜惜。
这两天来,他见她一直精神奕奕,即使脚底都起满水泡,也不曾埋怨叫苦,没想到一到绥城就病倒,适才看着她那副虚弱的模样,他无端的心疼起来。
待了片刻,路挽风离开前嘱咐丫鬟道:“好好照料娄姑娘,别她再受了凉。”
“……服下姜汤后,再喝了大夫开的药,不到一刻钟,您就开始发汗,整件衣裳都湿透了,奴婢和翠娥帮您擦了几遍身子,一直到半夜,您才终于安稳的睡着。”
“夜里,少东家就来了三、四趟呢,见您烧终于退了,那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很关心您呢。”
寒招财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听着两个丫鬟说话。昨晚她烧得糊里糊涂,喝了姜汤和药后,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出汗,还有人在旁边帮她擦身子,至于路挽风进来看她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那时她大概已睡死过去。
他这般关心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想来多半还是因为她曾经救了他一命的缘故吧。
发了汗后,今日她觉得整个人清爽不少,脑袋不疼,也不再畏冷,除了有些乏力外,没其他不适的地方了。
胃口也开了,她连喝两碗粥,吃下一个包子,再喝了碗甜汤。
“娄姑娘,回苏云城后,你会同少东家成亲吗?”叫翠娥的丫鬟好奇的问。
正喝着甜汤的寒招财差点把汤喷出来,拿手绢擦了擦嘴,她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不会。”先前他都回了娄家的婚事,哪可能娶她。
翠娥不信,“可少东家对你……”
寒招财打断翠娥的话,“那是他在报恩。”
刚说完,她就见路挽风走进来。
见她在喝汤,他待她饮完才问:“今天可有好些?”
“好多了。”想起什么,寒招财看回他,神色殷切的说明,“我这病大还要休养个两、三天,你不用为我再留在绥城,等痊愈后,我再自个川回苏云城就成了。”
说完,见他似要出声,她抢先一步再道,“你要是不放心,要不到时请商号的人送我回去就是了。”
路挽风将那两个丫鬟遣了出去,这才望向她问:“你救了我的事,望我怎么报答你?”
适才他在进来前,不巧听见丫鬟对她所说的话,他盯着她的双眼,隐隐流一抹自个儿也没察赏的期待之色。
见他一脸冷峻的问着这事,寒招财托着腮想了想,回了他一句,“我暂时想不到,要不先让你欠着,等我想到时再告诉你。”
“只要我力所能及,必会满足你的要求。”
“你放心吧,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索要你们路家的财产,或是提出你做不到的事。”
他淡淡回她一句,“娄家的家产并不亚于路家。”见她竟没趁机提出要他娶她之事,他心中滑过一丝无来由的失望。
“那些又不是我的。”说完,察觉这话有些不妥,她补上一句,“我不过是个庶女,顶多得些嫁妆罢了。”那些嫁妆想来应当也不会太少,但是她没打算回娄家,即使嫁妆再多,也与她无关。
“你好生休息,若有缺什么,尽管吩咐下人。”瞅见她清艳的脸庞透着一抹病弱的苍白,路挽风说完,没再多留,转身要走。
她连忙喊住他,“我方才说让你先回去,别等我了。”
“我已写信让人送回路家,如今已不急着赶回去。”语毕,便提步跨过门槛离开。
听他怎么都不肯先走,她头疼的想着,也不知该夸他仗义,还是说他固执,不过她是绝不会同他一块走的!
第3章(2)
不久,丫鬟送来汤药,她端起那墨色的药汁准备饮下时,忽然怔了怔,脑中闪过一幕情景,那是在船舱里,一个丫鬟拿来几颗药丸递给娄竹心——
“四姑娘,您一上船就晕船晕得厉害,快把这药服下,能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