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坚持住,我正在找落脚的地方。」贝锦堂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下,连忙收紧双臂,把周敬阳又往上托了托,让他好过一点。
该死的树,该死的雨,该死的老天爷……该死的小偷。
在心中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头疼欲裂的周敬阳还是审时度势,抬起自己发软的手臂,指著雨雾中绿蒙蒙的山说:「第三个山头。半山腰,槐树旁岔路,爬至山顶,有个山洞。」
「老天,你知道不知道,到你说的那里,起码还有三里多路啊。从这里到山脚下一里左右,从山脚下到山顶,估计又得接近两里……我忽然发现,你锻炼得不错,腿上都没有赘肉啊。」贝锦堂跑著跑著,顺手捏了捏周敬阳的大腿,发现很结实。
刚才见周敬阳很不幸地被树砸倒,他便将白玉老鼠塞入怀里、扳指带在手上、点心系在腰中,背起周敬阳便开跑。但由于对京城周边很不熟悉,他既没有跑回京城方向,也没有拐向官道,而是在皇家御苑的小路上狂奔,导致奔了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听到周敬阳转醒,他还在心中感谢上天来著,希望周敬阳这京城人能出个主意,没想到周敬阳却一下子将两人给支到山上去了。
「这是最近的地方……你若跑回京城,估计要跑至半夜,若跑到官道上的客栈,估计要跑至后半夜。」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手指捏到,感觉和小芭蕉捏腿不太一样。他不太适应地动了下身体,跟贝锦堂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这怎么行?背人背到底,送佛送到西。」贝锦堂哪容周敬阳做主,他箍紧周敬阳的腿,提气纵身,加快步伐,只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拐上了半山腰。
「你刚才说槐树旁有个岔路?」背著周敬阳爬上半山腰,贝锦堂实在受不了了。他将缓过神来的周敬阳放下,让他自己走。
「对。」周敬阳一边冒雨前行,一边回忆自己上次淋雨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可这里一百来棵槐树,你说的又是哪一个?」
「这个……上次来这里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十几年了,不记得了。周敬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四处寻觅著,终于在一棵树后的灌木根部,发现自己系上的黄色丝带。那丝带历经风吹雨淋,破旧不堪,丝丝缕缕都快碎掉了。
「这就是你说的路?」贝锦堂跟在周敬阳身后「披荆斩棘」。他脚下满是泥泞,而身旁枝叶上的雨水还不停地往他身上洒落,更恐怖的是,不远处还来了个炸雷,霹雳响后,把一棵百年大树劈成两半。
「别废话,跟著走。」要不是看在你好心背我,我才不会理你。
周敬阳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开路,把怀中御赐的锋利短剑当砍柴刀一样用。想到这一幕会让娘亲、舅父等人郁闷至极,他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拓荒一样走了好半天,两人才来到了周敬阳所说的山洞。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云层厚得挡住了所有的光,抬眼望去,除了偶尔的黄色闪电,根本看不到什么。
周敬阳气喘吁吁地站在山洞口,看著贝锦堂这个「神奇」的家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把整个山洞照亮。
「这就是你说过的山洞?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贝锦堂用手指摸了下石阶上的浮灰,见它们厚得都能用叠子叠了。
「十五年前。」在蜡烛光的照耀下,周敬阳把洞内检视了一遍。十五年前,他的父皇到这里来围猎,带了他跟五个弟弟。那个时候,二皇子虽然有心计,但还惦记不到皇位,跟他也很亲近。两人带著弟弟礼王、慈王避开了侍卫们的守护,躲到山上玩,结果一起发现了这里。
兴起之下,六皇子慈王提议将这里做为四人的据点,还张罗把这里好好布置。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同胞,听到弟弟的建议,便跟他商量私下弄些东西来,权作少年人的游戏……
缝了绸缎面的被褥还在。他记得,这是六弟从慈王府里偷拿出来的,为此,还被奶妈告了一状。蜡烛、少年人用的刀剑。他记得,这是三弟礼王从礼王府的仓房偷拿出来的,结果,不久礼王府就传出了被偷儿光顾的消息。
角落处,如小山高的柴薪也在。他记得,这是那个向来沉浸书山、武海的二弟孝王在附近辛苦砍伐的。那个时候,孝王布满汗水的额头蹭上了黑泥印,但却笑得很灿烂,一副少年应有的模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煮好啊?」三个弟弟忙完,就围在他身旁,看他笨拙地生火、烧水,用从敬王府偷出来的大锅煮米。锅旁,还有个支好的架子,上面用铁条穿著用陷阱捕来的兔子。
「快好了。」他这样回答,说完还面带歉意地笑笑,示意最勤劳的六皇子往烤兔肉上撒盐面。
「那大哥,是不是百姓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活著啊?」三皇子礼王的娘亲是妃子,地位比较低,所以有些懦弱的个性也传给了他,让他说起话来总不自觉地带著疑问语气。
「笨,百姓中的猎户才这样活著。」二皇子说完又有些迟疑,转头问他:「皇兄,你说对吧?」
「……」
「对。说得很对呢。」
周敬阳拎起生锈的铁锅,发现兄弟们的情谊也如这铁锅,因为外间的种种,变得锈蚀、发黄、变质,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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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很多啊。」贝锦堂大大咧咧地走到洞里的架子上,把当年三皇子拿来的小刀拽出来把玩,「是你小时候的游戏场所?这刀质量不错,你家很有钱。」
「兄弟间嬉戏。」周敬阳想到后来的生分,心下微凉,可觉得又不能怪到几个兄弟头上,便有些释然。
「真好,我是独子。我爹惧内,就娶了我娘一个人。我娘肚皮还不争气,只生了我一个。」贝锦堂半是实话、半是谎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娘本想再生四个孩子,权作五鼠,可贝大掌门害怕自己被气死,便偷偷吃了药,不让贝夫人受孕,贝夫人发觉的时候,贝锦堂已经十来岁了,她也过了生孩子的年龄……想到自己的爹爹被娘追打的模样,他发现娘亲不愧是东海十三帮总舵主的女儿,要多骠悍有多骠悍。
「嗯。」周敬阳才懒得管贝锦堂家几个孩子。说到底,贝锦堂目前还是偷了他的小偷,若不是有背负之义,避雨之共患难,他连话都不会跟贝锦堂说。
「既然你这里有蜡烛、柴薪,就不用浪费我的蜡烛了。」贝锦堂热血直爽,不理会周敬阳的冷遇。他主动地在洞里转了一圈,先把石床附近和被褥上的灰拍打干净,又抱了困柴草架起,生火照明。
「你要干什么?」周敬阳看贝锦堂从衣服里往外掏东西。
「准备脱衣服啊。我头发都能拧出水来了,衣服不烤干,很容易著凉的。」贝锦堂继续掏东西:蜡烛、火折子、白玉老鼠,这都是周敬阳方才看到的,他没看到的,还有什么小匕首、长命银如意、翡翠葫芦、顶级丝绣的罗帕、跌打膏药、铁蒺藜、丧门钉、金钱镖、鼻烟壶、老鼠药、鞋垫、爬墙用钩索、红肚兜、胭脂盒……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他把东西掏完,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除盗窃外,你也兼作采花?」周敬阳拾起那红肚兜,发现其做工别致,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显然是从女子处得来的。
「胡说八道,我贝锦堂乃是堂堂八尺男儿,岂能做那种苟且之事?」贝锦堂听到周敬阳这句话,立刻翻脸,他上前拽过那肚兜,皱眉道:「这是我从户部尚书新娶的小妾房中偷来的,本要送给家中的丫环。」
呵,看不出这家伙还蛮有脾气。连户部尚书都敢偷,他就不是小贼而是大盗了……等等,不对啊,户部尚书都七十多岁了,怎么还敢娶妾啊?他家里不是都有十几个了么?
周敬阳想想户部尚书的满脸褶皱,心下暗笑起来。
「喂,你怎么不脱啊?」贝锦堂脱得只剩下月白色的内裤了。他挑了根长树枝,将衣服、裤子都挂上去,架在洞口稍里的石缝处,分了堆火去烤。
「我……」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跟你这种盗贼一样?周敬阳看了眼贝锦堂,发现贝锦堂的身材不错,跟当年看过的御林军差不多。那天是个艳阳天,校场上的御林军们挥汗如雨地练习枪法,动作齐刷刷,衣服脱得也齐刷刷,精壮的胸膛都被日头晒成黝黑。
「我们都是大男人,你有什么扭捏?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是麻烦,比未出阁的闺女还害羞。怎么,你的身材不如我?」贝锦堂激将,目光带有挑衅意味。
「阿嚏!脱就脱。谁怕谁?」混迹朝堂数年,周敬阳很熟悉激将法这种幼稚伎俩,但碍不过体内一阵接一阵的寒意,他还是将衣服脱下。虽说平日锻炼、保养得好,但毕竟是王孙贵胄,基本没这么淋过冷水。他伸手替自己把脉,从不规则的心跳中发现自己有受凉的趋势。
「哦哦哦,果然不错。怪不得能追了我好几十里路,还跟我打了个平手。」贝锦堂伸手拿过周敬阳的衣服,也替他晾好。不说别的,光看周敬阳的体魄,绝对是个练家子,胸腹间是一块赘肉都没有,就连肚脐下面的那块,也是精瘦紧密。
「彼此彼此。」周敬阳习惯性地对别人的表扬回礼,顺便发现了不仅两人的武功差不多,就连身材也差不多。
贝锦堂听到周敬阳的赞美,嘿嘿一乐,跑去解点心包,将里面被水泡得乱七八糟的点心拿出来,接著又用雨水将周敬阳当年煮过饭的锅刷干净。
「那点心还能吃吗?」坐在火堆旁,周敬阳早就饿坏的肚子再次咕咕叫。但他看到那些泡烂的点心,就变得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当然能。」贝锦堂剥开几根树枝的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干净枝干,把它们按长度切成四双筷子,接著又在地上他那堆「小山」中翻翻拣拣,挑出一盒油膏样的东西倒在锅里。
「那是什么?」周敬阳很奇怪。他看贝锦堂浑身上下干净利索,根本不似有如此多零碎东西,可贝锦堂一讨,却什么都能出来,比变戏法还厉害。
「猪膏……就是猪板油耗成的。我居无定所,所以身边不能少了这些东西,不然在野外吃些什么,很不方便。」贝锦堂乐了,又拿起一个小袋,把里面的白色晶体倒了些在手掌上。
「盐?」周敬阳问。
「嗯。看我给你煎点心吃。」贝锦堂拍拍胸脯,将油烧开,把点心挨个排在锅里,煎成焦黄色的饼状。其间,还不时撒些盐末在上面。
「又咸又甜,会很难吃。」周敬阳皱眉。
「放心,我挑的是咸点心给你。我自己吃甜的。」贝锦堂摆出一副「我很好吧」的模样,将煎好的点心用匕首切成碎块,串在树枝做的筷子上递给周敬阳。
「谢……就不用了。」周敬阳习惯性地想道谢,可他看到了贝锦堂拇指上的扳指,就醒悟自己落到这般田地都是面前这个大盗闹的。
贝锦堂不以为意,接著弄自己那份。吃完,又接了雨水烧开,给周敬阳喝了暖身,然后捡了几块石头丢进火堆,等它们烧热了,就取出擦净,用来暖被褥,又在石床旁,放了一堆柴火。
这一系列熟练的举措,让周敬阳发现贝锦堂跟家里的小丫环芭蕉有异曲同工之妙:会晾衣服、会烧饭、很细心、会铺床。不过,他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多久,就被贝锦堂的下一个动作给打击到了。因为贝锦堂没有跟芭蕉一样,恭敬地让他安寝,而是自己舒舒服服地躺进被褥里,还兴致勃勃地从柴火里随便抽出一根,丢向火堆。
「你这在干什么?」周敬阳越发觉得这小子罪不可恕起来。先不说偷了自己的东西不还、害自己头部受创,光霸占温暖床铺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休息睡觉啊。」贝锦堂很无辜地看著周敬阳,「难道你不睡吗?你身体应该烤热乎了,现在进来正好。床虽然小点,但足够我们两个人躺的了。」
「我堂堂一个……」周敬阳愣是把王爷两字咽了回去,「此乃我家洞穴,床亦是我的床,你快些下去,不要占我的地方。」
「你的?口说无凭。你叫一声,如果这山洞答应,我就承认是你家的,让给你。」欣赏归欣赏,但根本问题不能含糊。贝锦堂得意地看著周敬阳被自己气了个大窝脖,便循循善诱地解释:「我知道你是富家子弟,但我好歹从暴雨中救了你一命,你就委屈下,跟我躺一张床吧。我将里面的一半让你还不成吗?」
「大言不惭。分明是你这盗贼偷了我的扳指、碧玉箫、白玉小老鼠。」周敬阳说完,猛醒一样冲向贝锦堂的「杂物山」,翻来覆去地找自己的那两样东西。
「别找了。在这里。」贝锦堂哈哈大笑,举起手,手里便是碧玉箫和白玉小老鼠,拇指上是扳指。
「你……」周敬阳气结。
「好了,别闹脾气,你们有钱人真奇怪。你再不躺进来,就会著凉发烧的。」贝锦堂把被子掀开,等著周敬阳。
「你……阿嚏!你这个……阿嚏阿嚏」周敬阳张口欲骂,可接二连三的喷嚏让他屈服。横眉竖目地走向床铺,他赌气一样抱了好大捆柴丢向火堆,这才钻进被窝。
「你贴著我干什么?」周敬阳刚合眼,就觉得背后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你以为我想?床这么大点,你还占去一多半。我不贴著你,我就掉下去了。」贝锦堂不满,继续往里挤周敬阳。两人的肌肤相碰,都感觉到了彼此的温暖。
「那你把手放我腰上做什么?」周敬阳又问。
「没处搭,所以……你的脚怎么搁我腿上了?」贝锦堂反问。
「……习惯了……」周敬阳从前跟侍妾一起睡,睡姿也很不雅,压得那些娇柔女子大呼小叫。
「这样吧,你转身过来,这样就不会压到我了。」贝锦堂出了个主意。
「好。」周敬阳转身,发现贝锦堂的主意是个馊主意。转身后,他背靠石洞墙壁,虽然和贝锦堂稍微拉开些距离,但却能感觉到贝锦堂温热的鼻息扑面。
「要不然我也转过去吧。」贝锦堂也有些不自在,他很主动地翻身,把背脊留给周敬阳。结果不到数十个数的时间,周敬阳的手也搭上了他的腰际。
「没处搭。」周敬阳学贝锦堂的理由,心内暗笑。
「……」贝锦堂无语,从鼻孔哼了一声,合眼入眠。周敬阳见贝锦堂不反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跟著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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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追又跑、又打又被雨水浇,周敬阳和贝锦堂累得半死,加上夜里电闪雷鸣、洞内石床狭小,他们睡不安稳。一直到了黎明前天最黑的时候,折腾了大半宿的两人才老实地进入梦乡,睡到了晌午时分。
迷迷糊糊的周敬阳只觉得身后有个人紧贴自己,腰也被那人搂住。
皮肤细腻但紧绷,臂膀温柔但有力。这感觉不像自己的侍妾啊。周敬阳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桃红、柳绿、阳春、白雪哪个有这样的平板身材。他伸手摸了半天,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厢,睡得正熟的贝锦堂被他摸醒,也稀里糊涂地搂紧他,还把腰往前挺了挺。
这一挺不要紧,周敬阳彻底地清醒了。被硬邦邦的柱状物顶在屁股上,他立刻明白了身后人的性别,然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哎呀!」贝锦堂被周敬阳翻身一脚踢下床去,脑袋撞上了柴火堆。
「无耻之徒,偷盗也罢了,竟然把龙阳的心思动到我的头上。」周敬阳面皮微红,又一脚踹向贝锦堂的胯间。
「喂,你怎么不讲理?」贝锦堂也从睡眠中清醒,闪身躲开周敬阳的「断子绝孙」杀。
「你自己看看胯下。」周敬阳瞪著贝锦堂,厌恶地将目光从贝锦堂那撑起的胯下移开。
「哦,是它啊。男人嘛,晨起这样很正常。」贝锦堂低头瞧瞧,释然了。接著很委屈地说,「你还说我。你的不也和我一样吗?」
「我堂堂一个……反正我怎能和你一样?不信你看……看就不必了。」周敬阳说完,还低头瞧瞧自己的胯下。让他悲哀的是,他的胯下也同贝锦堂的一样,很华丽丽地胀起,就连大小,也跟贝锦堂的差不多。
贝锦堂见周敬阳吃瘪,想笑又不好意思。他背过身,把衣服取来,和周敬阳穿好。又把自己那堆「杂物山」奇妙地塞回原处。
「给我。」周敬阳伸手,再次索要那三样东西。
「不给。说过了,我们家里的规矩,除非是朋友,否则不能随便还。」贝锦堂抻了个懒腰,「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是朋友喽。东西马上还给你。」白玉小老鼠除外。贝锦堂在心中暗暗坚持这点。
「哼,江湖鼠辈。」不否认自己欣赏这家伙的本领,但当朋友是绝对不可能的。周敬阳摇头,很不屑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飘然走出了山洞。
「喂,你不要东西了?」贝锦堂跟在他后面,顺来时路下山。
「被脏东西沾过,不要了。」
「没有啊,很干净……你骂我!」
「骂你又如何?盗匪鼠辈。」
「喂,你怎么这样,如果昨夜不是我抱著你睡,你现在很可能发烧生病。」
「不许用如此暧昧之言。」
「哪里暧昧。喂,你等等我……喂!喂!喂……」贝锦堂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他看到周敬阳施展轻功,在山里钻来钻去,转眼就没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贝锦堂咬牙切齿,决定到京城仔细寻觅,把周敬阳给搜出来,改改周敬阳这瞧不起人的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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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怎么了?贝家可是武林四大黑道之一啊。想自己一个堂堂少门主,有多少江湖儿女倾慕,有多少门派子弟敬仰,有多少豪门富户欲诛之而后快。
「让你小子看不上我,不把我当朋友。」贝锦堂掏出小白玉老鼠,「我贝锦堂今天还就缠上你了。」说罢,他将白玉老鼠揣入怀中,提气纵身,掠下山去。
贝锦堂的心思和怨念,周敬阳是半点不知。自认倒霉的他为了躲避贝锦堂,愣是绕了十几里的冤枉路,从小道回到了京城。刚从后门进府,还没等喘气呢,就被厨房烧火的老王的娘子一盆洗衣水泼到了身上。
「大胆,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刚倒了一天一夜的霉,周敬阳再次遭遇不幸的事,实在忍不住火气了。
「王爷饶命啊!奴婢老糊涂了,这眼睛瞎了,没看到王爷啊!」老王的娘子看清楚是周敬阳,忙跪下磕头,还把自己的脸扇得半山高
看到她面上红肿一片,周敬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迁怒于人,便丢下些钱,安慰了她几句。从后花园那边遛跶回自己的院子。
「王爷!」四个侍妾早就等在院中。她们昨夜听说周敬阳未归,还担心他出去又买了什么女子进府,整夜都没合眼。此刻见周敬阳孑然一身,才安心上前。
「都给我回屋去,本王心情不好,别来烦我。小芭蕉,给我备水,洗澡。」周敬阳郁闷地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那些女人赶走。小芭蕉见了,很乖巧地一言不吭,去准备洗澡水了。
周敬阳回屋,换了衣裳,喝了热茶、洗了热水澡,这才放松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懒懒地躺了下去,开始补眠。
什么扳指、什么碧玉箫、什么白玉老鼠,都见鬼去吧。
周敬阳足不出户、不分昼夜地睡了两天,才感觉损失的精力回来了。清晨起来,揉揉欲裂的脑袋,他站在院子里打了两套拳,才神清气爽地喊过小芭蕉,让她把这几天访客的名字都报上。
「尚书大人和孙老将军。」小芭蕉回答。
「舅舅和外祖父?」周敬阳烦忧,知道那两个人又是催自己采取行动的。可自己不想当皇上,干嘛要采取行动。
「算了,不管他们。」周敬阳想到了几日前遭遇的贝锦堂,觉得他虽然是大盗,却比自己活得开心多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兄弟还要……这是什么?」他转身,看到门两侧堆著两小堆东西。
「啊,不是王爷你夜里放在此的吗?」芭蕉困惑,「奴婢早晨起来就看到了,还以为是王爷你放的。」
「不是。」周敬阳出来打拳,门开正好形成死角,看不到那两堆,可回头,那两堆东西便瞧得明显了。
束发丝带、玉佩、竹马、梅干、镇纸、花瓶、盆景……从穿戴到玩具到食物到摆设,应有尽有。
「这是怎么回事?」周敬阳怀疑是哪个不张眼的下人要搬家。可他上前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不似下人之物。拣起块梅干放在嘴里,他发现这梅干竟是京城最顶级的干果铺所制。
「活见鬼了。」周敬阳站起来,咬著牙踱步。既不是下人之物又不是自己之物,那这堆东西是谁的?总不能老天爷看著自己倒霉,从天上丢下来给自己的吧?
「少爷,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啊?」小芭蕉也察觉出问题。
「吃的你留著,其他的东西先塞到库房吧……等等,这个给我。」周敬阳拽出一个竹子制的拨浪鼓,好奇地摇晃起来。
「咚咚~咚咚~」刷成翠绿的小拨浪鼓十分可爱。周敬阳摇来摇去,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烂起来。旁边从小芭蕉见他童心未泯,就掩著嘴巴偷笑,悄悄地将其余东西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