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行垂头丧气,这是让妹妹耍着玩呐,哎哟,我的姑奶奶!
阿德守着门口,一见于露白,再瞄了眼于露行,伸手拦住后者。
这凤诀身边一个个对外人都惜字如金,蒙寰是一个,阿德也是一个。
“阿德大哥,这是我家四哥,就是他派人和你接头的。”身为中间人,于露白自然得出面介绍。
阿德又看了于露行一眼。“难怪有些像。”
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咩,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阿德没多问下去,颔首放他们进去。
坐在席上的凤诀很早就知道于露白来了,看到她进来顿时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她这一打扮会这么可人。
冷艳的面孔因为这些日子的沉潜,如雪融化般露出美艳炫目的本色,肤光胜雪,高姚的身材,婀娜的腰肢,一身白色忍冬、柳黄西番花,色彩亮丽不落俗黯的挑线裙子,发式不复杂,只在后面搭了两条与衣裙同色系的丝带,行走间甚是飘逸。
她这模样足以让所有男人沦陷,他甚至不愿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她了。
至于于露行,凤诀只赏给他清冷的一眼。
于露行被他的凤眼轻轻一瞥,人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眸子的侵略性连他这大男人看了心肝都要颤上两颤,竟然不敢直视面前这个男人。
“九爷好。”于露行忙着行礼。
论地位阶级,说起来一介商贾的凤诀才是该向他行礼的那个,可于露行巴结都来不及,哪想得到这一茬。再瞧着凤诀对妹妹那态度,心中不由一突,看来这凤九爷对妹妹竟是很不一般啊。
“你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说。”十天半个月不见,他想她了,他也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不会太快活,很是担心她。
“哦,也成,不过我先向九爷介绍一下,这是我四哥,上回在码头你见过的。四哥,这位是九爷。”
凤诀点点头。
于露白一落坐就将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我呢,终究是个女子,要是饺子楼开了,这外头许多事还得有个得力的人奔走,所以我就想到了我四哥,九爷要有什么事他也能传话。”
于露白这一说,于露行可以清楚的看见凤诀那不好亲近的气势少了许多,他手心捏着汗,克制的小心呼吸,从方才就没底的一颗心,直到这会儿才掉进肚子里,吁!
“我在我的铺子里挑了间合适的,已经让人重新整理,要去看不?”凤诀看也不看的收起了那几大迭银票。
“好哇。”
于露白答应得爽快,也不知取悦了凤诀什么,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居然翘了翘嘴角,然后示意一旁的木头人蒙寰拉了角落的响铃。
那响铃该是通着外头,不多久,便上了九盘菜。
菜色都是大菜,燕窝四大件,蒜子焖大鳝,风味石榴鸡,时菜炒杂,瑶柱粟米羹,南乳冬荀炖花腩,神仙鸭子和西北的羊肉卷子,最后是乳糖狮儿。
盘子连带酒杯小碟杂什,共三十九头餐具都是琉璃烧珐琅制,于露白看着爱不释手,“我听闻大内有烧制的琉璃烧珐琅餐具,轻易不流出市面,这些个不会和那一百零八头餐具系出同门吧?”
“是同一个瓷窑师傅烧制的。”
“唔唔。”原来真是同门做的。
菜上桌了,她也不和两个男人客气,再说她和凤诀也不是头一回同桌吃饭,那些个方才摆出来给人看的大家闺秀的庄重规矩有度,顷刻间收拾得一干二净,举箸便吃了起来。
菜色做工细致,倒是好入口,她看向那盘羊肉卷子只吃了一卷,目光忽然幽深了起来,再也不动那道菜了。
于露行一头雾水的看着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妹妹吃东西的凤诀,这是怎么着,妹妹吃个东西就那么好看吗?
他不动声色的转移凤诀的注意力。“在下听说过这天上人间也是九爷的产业。”
“四爷如何得知?”凤诀主动给于露行斟了上等好酒。
他对于家三房的几个兄弟都不陌生,应该说,沈如墨是被这一大家子爱妹如痴的兄长们给“爱屋及乌”看大的。
当年他还想过,这要是把于露白娶回家了,他得扛着多大的压力啊?
然而,世事如棋,变化莫测,哪里知道沈如墨连这点福气也没有。
“天上人间的寿眉酒堪称京城第一,是酒楼独家酿造的美酒,去年我有意取酒沽卖,虽然没谈成,却从中得知幕后老板是九爷。”
“四爷倒是有心人。”
“爷字不敢当,九爷就叫我子蘅吧。”子蘅是他的字。
天上人间独家酿造的美酒,有上千家脚店取酒沽卖,几乎就是独独垄断的生意,单单这一摊生意和票号的收益就很可观,这位九爷的家底到底有多惊人?
男人喝酒说话很费时间的,于露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挑拣着菜色吃。说也奇怪,男人明明在谈事,但只要她的眼睛往哪里瞄上一瞄,一筷子的菜就来到她盘子里,本来以为凤诀是随手“做善事”,怕她手短夹不到远点的菜,哪知道不是这回事,这男人是很认真的在给她喂食。
可他对于露行也没失礼,应对谈吐一点也不马虎。
这就奇怪了,这样的一心二用还用得这么好,要她来,肯定不行。
她不拒绝凤诀的“好意”,反正在这里没人管她这个不行、那个不能,逾矩不知礼节什么的——好吧,四哥的眼神是欲言又止的不赞成,不过她还是吃得很自在。
她哪里知道自己一双眼睛是点睛之笔,瞳仁大且黑,褪去了复杂的心思,这样望着人,就像两汪清泉从人心头缓缓滑过,令人不由心软。
喂完了风味石榴鸡,他把乳糖狮儿的盘子放到了她面前。
老实说他那手指头还真漂亮,于露白只觉得胃和眼睛都得到了无上的满足。
她只顾着欣赏美男子的举动,不意他嘴皮子一掀——
“我听说国公府已经议起于姑娘的终身大事了?”
她真的呛到了,自己不是还属于“斩监候”的阶段吗,这婚事是怎样?
于露白眼睛瞄向自家四哥:有这回事?
于露行赶紧把自己完完整整掉下来的下巴收回去,回她一个“你住在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每天在外头更无从得知了”的眼神。
好吧,她这是被蒙在鼓里了。
不过也可能止于八字还没有一撇的状况下,要不然她哪可能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只是,凤诀的“听说”是打哪听来的消息?
当然她也不是要质疑他话里的可信度,不过她也不纠结,很快释怀。“放眼京里应该没有人敢娶我,姑奶奶我恐怕还未进门就先被扫出去了。”
她都十八岁,大龄女了,京里头满十六岁的姑娘,只要没别的毛病,大多已经许了好人家,那些没许的也是因为上门提亲的多,想好好挑一挑。
他们家,嗯,门可罗雀。
她的过往资历比起那些一片清白的姑娘家是复杂了点,她定过亲,然后死了未婚夫,逃家一年,后来被夺了官。
那些个可以不在意她和沈家定过亲的人,也许会看在她是于国公府的嫡女,又是镶金的大将军分上,委屈家中的小辈来娶她,不幸的是,她这会儿连官职都被免了,唯一剩下于国公府嫡女的名头,不过母夜叉的名声在外,想让她进门的人家理论上是不会有的。
“他们敢?”凤诀手下不见用力,可怜的象牙筷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