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连忙把她扶住,惊喊着,"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珠儿啊,我哭都来不及,哪可能笑?"查嫱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我以为你会高兴啊!你不是很喜欢聂将军吗?"珠儿十分疑惑地看着小姐。
"我是喜欢他,但我又不是马小姐,怎么可以代嫁!要是教聂华尉发现了,这何况这门亲事的媒人是皇上……这么做是欺君,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
"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珠儿呜咽着说。
"别哭,我又没怪你,反正你本来就头脑简单。"这也是珠儿老被她欺负的原因。查堵抓起桌上的包袱说,"我们快逃走吧!"
"逃不了了,相国府的人在门外等着呢。"
"既然逃不掉,那我去跟相国说明白好了。"
"小姐,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说吧,你有什么笨想法?"查嫱不甚感兴趣地睨了她一眼。
"这个不笨,我想你只要设法让聂将军爱上你,那就算他发现你不是真正的马小姐,他应该也不会去皇帝老爷那儿拆穿我们。"珠儿打着如意算盘。
"他不可能爱上我的……"查嫱低声道。
"小姐,你没照过镜子吗?你的美,像瑶台仙女,聂将军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你不知道,他心里已有一个女人了。"
"哦,你把那个女人赶出他心里不就得了。"
"你不懂,就像我心里只有他一个,谁也看不上眼,我看得出他也是个痴情人。"她脸上漫着一层愁云,"珠儿,若是我非嫁给聂华尉不可,你不用陪嫁,这样要是我有什么万一,你也不至于跟着赔上小命。"
"不!小姐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听话,届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回苏州,把我的死讯告诉爹娘……还有……替我尽孝。"她双眼泪花闪现。
"小姐,你做了那么多善事,阎王爷不会收你的。"珠儿声音哽咽地说着,晶莹的眼睛泪水迷蒙。
这时,门外响起男声,"小姐,我们该走了。"
于是,查嫱坐上垂着流苏的华丽官轿,来到相国府。
查嫱翩然走进大堂,没有打扮;只借穿珠儿的婢女衣服。国色天香何需打扮?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修饰打扮都显得多余。
"我以为天底下不可能有比我们雯儿更美的女人了,原来天外有天!"马夫人一见查嫱,就打心底喜欢。
"此女若进宫,三千宠爱于一身,嫔、妃之封是跑不掉的。"马相国说道。
查嫱浅浅一礼,"苏州查嫣见过相国、相国夫人。"
"珠儿都跟你说了吧?"马相国开门见山直接切人主题。
她点头,"相国大人,民女是来拒绝的。"
"查小姐,你可能以为聂将军不好,所以我女儿才要逃婚。其实不然,聂将军年龄不大,武艺超群,智勇兼备,还是名美男子哩。"
"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忠君定国的英雄.皇上才会赐以尚方,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他,我的理由,相信相国大人知道。"
"你所担心的,我不是没想到,我已下令府中上下,所有人守口如瓶,这毕竟关系到他们的性命,相信没人敢透露半点口风。"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届时,我们就表明你是我们收的干女儿,当时议婚,并没说是我哪个女儿,所以这并不算犯了欺君之罪。"
这简直是诡辩,天下皆知相国只有一个女儿。"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老夫这辈子不曾求人,查小姐,这次真的必须拜托你了。"
"相国府上上下下六百多条人命都在你手上了。"马夫人眼眶湿濡。
查嫱听他们一人一句地说着,心里紊乱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心里的人,而且又关系到那么多人的死活……
"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相国温和地说。
"这可不是吗?往后,你就和我女儿一样了。"马夫人又接着说道。
"嫱儿,你就喊我们一声爹娘好吗?"
禁不住他们的苦苦哀求,查嫱屈服了。
"爹、娘。"查堵对堂上两老施了家礼。
这天夜里,她几乎彻夜未睡。不知是兴奋还是忧虑,反正心里慌得根。她虽想嫁给聂华尉,却从不敢奢望。
而今后,她将陪侍在他身旁,与他同衾共枕,为他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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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相国府张灯结彩、红烛高挂、香雾氤氲,一派喜气洋洋的婚庆景象。
查嫱身穿霞帔,头戴凤冠,坐在铺着大红绒毡的陲花梨木上。今夜她将由女孩,蜕变成女人。
珠儿穿了新装,进房点了两支巨大的红烛。房内顿时显得红溶溶的,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氛。
"小姐,上花轿了。"珠儿边说边将红罗纱盖在查嫱头上。
繁弦丝竹,欢声鼎沸,画堂帘幕,烛影摇红,这景况确是相国嫁女该有的排场。在一阵鼓吹声中,一抬花轿翩翩落在相府院内,新娘出轿,与新郎双双举行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交拜。"
行完礼,新娘在珠儿的搀扶下,进入洞房,新郎则在酒席上陪客、敬酒。
筵席上,王孙贵族们谈笑着,话题净是他们这对金童玉女有多匹配。
"将军英才盖世,而素闻马小姐美丽绝伦,知书识礼,真是人间仙侣呀!"
呸,知书识礼会跟男人私奔?聂华尉愤愤地想。相国之女比苏州勾栏院的名妓还不如,他至少还是那名妓的第一个男人。
"相国大人,好福气啊,觅得乘龙快婿。"府台笑说。
"府台说的不对,在下一介武夫,承蒙相国厚爱,委屈了小姐下嫁。"
"哪的话,是小女高攀了。"马相国连忙摇头。"小女娇生惯养,将军可要多让着她一点。"
"岳父大人,小婿会好好"疼爱"令媛的。"此疼爱非彼疼爱!
"将军,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要陪我们了,新娘等着你喝合卺酒呢!"
这话引起了一阵笑声,却没人发现新郎眼中的嫌恶。
随后,聂华尉向洞房走去。洞房设在相国府靠近后花园马小姐的绣阁上。这是由于他的家在遥远的辽东,京里没有家眷亲属,来京只能宿住公馆,所以新婚夜在相国府里过,隔天即带着新嫁娘返回辽东。
走上绣楼,见一娇俏的小丫鬟站在新房门口,"姑爷。"
"你可以下去休息了。"他打赏珠儿一个小红包。
"谢谢姑爷。"珠儿弯腰行了一礼后下楼。
查嫱盖头未揭,只看的见自己的绣鞋,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心里倏地揪紧,又羞又慌一一对即将要发生的事。
聂华尉冷冷地立在房门口看向新房。新房内,早已铺设得锦团花簇,鸳鸯罗帐,成双红烛,在烛光下,新房似乎含着无限柔情蜜意;薰香炉里,淡淡清烟,幻化出仙境般的朦胧,而窗上和铜镜上显目的"喜"字,与闪烁的烛光溶成一体,显得异常香艳。
他的新娘子恭谨地端坐在合欢床上。聂华尉拿起秤杆,缓缓走到新娘跟前,挑开红罗盖头,一看她的脸,呆住了,怀疑自己是眼花了,还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