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轻捏她的下巴,执意要听到答案。
当年他离开前,用彩绳亲手编了条花卉项炼给她,他永远记得她当时惊喜的表情及她对他的承诺。
她说她会戴着项炼等他回来!
“项炼呢?”他蹙眉又问。
他微侧的俊脸带着股狠意,探幽的黑眸闪过复杂的情绪,怎麽她愈听愈觉得他的话不像是问句,倒像是在刺探。
刺探她是不是其的苏映雪。
到底有没有项炼啊?晶儿心慌意乱地猜测。
她该回答『有』或者是『没有』?
她真怕她一回答项炼在某某地方,会随即被他狠狠地斥责胡说八道,因为根本没有项炼这回事。届时她该怎麽办?岂不穿帮了!
“项炼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又轻、又柔,可是眼底即有风暴在酝酿。“项炼呢?”他逼着她,不给她退缩的馀地。
张开的小口又心虚地阖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用力地闭起了眼睛,心想算了,管他答案是对还是错,他是刺探还是真的在询问项炼的下落,反正她的回答就是“是不是丢了?”袁少刚问道。
她睁圆了眼睛,“你怎知道?”
奇了!她想什他都知道!
“我就知道!”他冷声说。
晶儿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是不是被你爹扯掉的?”他额上青筋隐的浮起。
有那麽一刹那,她想大跳霓裳舞!
“嗯。”她悄应了声,心虚的声音与脸上的狂喜成强烈的对比。
袁少刚搂着她,有好一阵子只是静默,似乎是在调匀愈来愈急躁的气息。
“嘿,说好不可以生气的。她抚着他的脸,为自己的好运乐得猛咬届。
“嗯。”但其实他真的很生气,於是根勉强地用鼻孔哼了声。
“你再做一条给我?”她晶亮的眼突然浮起了顽皮的笑意。
管他是为谁亲手做项炼,起码她能拥有一样他亲手为『她』做的东西。虽然在他心
,她是苏映雪,可是┅┅现在开口的人是她,要求的人也是她,那麽她就把他的允诺当成是他送给蓝晶儿的项炼一样看待。
“好不好嘛?”她撒娇地央求,坐在他腿上的身躯蠕动了起来。
他用力想调勾突然窜升的欲望,却发现根本徒劳无功。
他突然打横抱起她,笔直往内室走去,并在她的耳边粗吼,“看我怎麽收拾你,竟敢把我送给你的东西弄丢了,看我晓不饶你!”
嗄?!真的还是假的?
她因他威胁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赶紧看向他的脸,却发觉他脸上的顽皮成分居多,陡地放了心。
“好不好嘛?”她不怕死地再次央求,掩不住温暖甜蜜的笑意。
“不好!”他轻放她於床上,一手挥下纱帐,两个人困在雪白的纱帐内。
“为什麽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他不敢保证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看。
“我不管┅┅”
声音愈来愈小声,最後被静默取代。
无边的春色透过纱帐若隐若现,勾勒出一幅扣人心弦的春色图┅┅★★★
“侯爷的眼睛是怎麽瞎的?”见着了福叔,晶儿拉着他到一旁悄声问话。
最近袁少刚特别勤快治疗眼睛,而皇上又很器重他这名大将,还特别派了御医尊门前来为他治眼睛。
福叔正要回答,却见孔御医摇头叹气地走了出来。他是御前第一神医。
“孔御医,侯爷的眼睛┅┅”福叔连忙趋前询问,并将他引到大厅内,又是倒茶、又是哈腰地。
“真是奇怪。”孔御医一脸的百思不解。“照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啊!”他侧着头,就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看来得用别的法子了。
晶儿和福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没敢打岔。
孔御医放下杯子,他站了起来,纳闷地再度摇了摇头。“我开的方子一点起色也没有!”
福叔失望地望了晶儿一眼,等着孔柳医指示。
“我再想别的法子!”孔御医一脸的惋惜。
这麽俊挺的青年才俊就这麽失明一辈子┅┅真是可惜!
“我走了,天再来。”老御医打声招呼,提起药箱跟着等候在门外的惬监们一块儿回宫。
“请慢走。”福叔恭敬地一路由大厅送到门口,这才折了回来。
晶儿怔怔地坐在大厅,分不清心底正蔓延的情愫是什麽感觉。
“夫人。”福叔陪笑道,不希望她为此太过分伤心。“不会有事的,少刚┅┅不,我是说侯爷,他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福叔一个不留心说出了侯爷的名讳,老脸上全是不自在。
晶儿小心翼翼地将担忧收藏好,深吸了口气後才开口,“侯爷是怎麽瞎的?”她努力朝老人家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当作没看到他的不自在。
“边关火药库爆炸,当时是一片火海连天!由於事出突然,死的死,伤的伤,没受伤的全怔住,呆愕地看着侯爷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等到大夥儿回过神来时,侯爷已经後背着火,硬是拖着一个弟兄冲出来,大家这才惊觉得赶快救人!”
老人家愈说愈觉得心阚,他和侯爷亲如父子,这麽多年来培养出的感情,让他见到他受的伤後,可是哭得比谁都难过。
晶儿不自觉地掐住了手心。“可是他受的是火伤,怎麽会瞎了眼睛呢?”
“唉┅┅”老人家长叹一声,道出了他的扼腕。“像就坏在侯爷虽然受了伤,却还挺得像没事人的样儿,指挥若定不说,还数度冲进去救人。没想到临近的库房受到了火星的波及,突然又引发了第二次爆炸,当时侯爷离它最近!”
晶儿听得揪起了整颗心。
“侯爷能保住一条命,身手四肢还能完整如初算是幸运了!”当时还有人提着自己的胳臂四处找着军医,瞬间被轰掉半遢脑袋也大有人在。
“後来呢?”晶儿的脸都白了。
“侯爷醒来後,耳朵嗡嗡作响,根本什麽都听不见,直到他奇怪地问着大夥儿为何不掌灯时,大夥儿才发现原来他┅┅”说到此,福叔已泣不成声。
“瞎了!”晶儿接口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嗯。”福叔边拭着泪水边回答,“要不是孔御医医术好,先靠针炙把侯爷嗡嗡作响的耳朵治愈了九成九,现在的侯爷恐怕是又聋又瞎的废人了!”
晶儿心想,如果袁少刚又聋又瞎,他还会坚持着把苏映雪娶进门吗?
他会怕自己拖累了她而放她自由,然後孤孤单单一个人承受着伤痛?还是执意将她娶进门?
“孔御医的医术其是没话说,侯爷的伤啊、耳朵啊,经过他的医治,全都好了,就独独那双眼睛┅┅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晶儿闻言,有些生气,怪不得他自在得像个没事人般,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的瞎眼操心。
原因是他虽赔了一双眼睛,却救回了无数弟兄的性命!他或许认为值得,所以一辈子无怨无悔┅┅“夫人!”福叔好心地递了一条皱巴巴的布巾给她。
她奇怪地接一?过来,奇怪地看着他。
“夫人别哭了,让侯爷知道我害夫人担忧,搞不好会被他念上一顿!”他愧疚地看着她道。
他说什麽?她哭了?!晶儿讶异地低头看着布巾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她怎麽哭了?
福叔接回了微湿的布巾,临走前还回头交代,“夫人,侯爷现在什麽都靠着你了。”
靠着我?!晶儿突然想起袁少刚曾在她耳边轻轻吐露的那句话你可以代替我的眼,为我解说你所看到的一切┅┅“在想什麽?”
突来的声音吓了晶儿一大跳。
“谁教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在背後说我一大堆坏话!”袁少刚脸上的笑容全是开玩笑的成分。
他不由分说地抱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两人独处方式。
“你有什麽话怎麽不宜接问我?跟福叔在外头嘀咕什麽?”他亲了亲她,在她的耳边轻声细伍叩埋怨。
“你吓了我一大跳!”她到现在还捂着胸口。
他扯了个债雅的笑容,早在她猛地一抽气时,他就知道他的恶作剧奏效了。
“你已经听到我们的愀话了,对不对?”她不依地捶着他的胸膛。
“有吗?”微眯的笑眼却已经老实承认。
他说有话不直接问他,不就代表他已经知道她和福叔在嘀咕什了吗?还装!
“你┅┅”她咬了咬唇,问得小心冀冀,“後不後悔?”
“不会!”他微微一笑。
明知道答案,但她还是为他的胸襟感到心悸,而且有点吃惊。
“你指的难道不是我为了救人而弄睛眼睛的事吗?”
“嗯。”她用力地点头,眼睛盯着他,彷佛想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微微一哂,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却飘忽得好远好远。
“如果你曾经上过沙场,就会知道我们每打一次仗,能活着回来就算是奇迹!今儿个跟你有说有笑的弟兄,明天可能会为了救你而挨一记冷箭!”他顿了顿,才又说:“可能生、可能死,但你永远忘不了自己还能活着的原因!”
沙场上,弟兄们亲如手足,生死相依,谁都知道任何一个袍泽都很有可能成为明天救你一命的恩人。
他救过人,同样的,他也被人救过。
“我赔了一双眼睛,却救了许多弟兄的性命,比起残手断足的牺牲,我觉得我非常的幸运!”
她为他的胸襟、气度深深动容,赶忙掩住小脸,怕一个不争气又落泪。
“有事不宜接问我,是怕我太伤心?还是太难过?”他开玩笑地问她,又回到了正题。
都不是┅┅而是怕问得愈多,便陷得愈深。她放下手,抬眼盯着那张俊颜。
“到底是哪一个?”他开玩笑的继续纣着答案。
“所以你受伤後突然渴望成亲、生子,才会赫然扭转整个人生观,急着想拥有自己的家庭,想体会点家庭乐趣,品尝与家人相处的生活点滴?”
“算是吧。”
上一回听他叙说他渴望成婚的心悻,当时只像听故事般的泯他描述,就已经感动得一塌胡涂,如今更深人了解他受伤的因由,听他说着他受伤时的种种,她竟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孤独与无依!
他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这个完整的家庭内的女主人是以他心爱的苏映青为蓝本!
他心头谱出的美好恋曲及款款恩爱,也全是苏映雪的身影!
而不是她蓝晶儿!
她只是个丫鬟!她哀戚地想。
如果他知道她并不是他心爱的苏映雪,他会如何?
她的眼柙忧郁,眉心紧蹙,脸儿苍白,默默不。
可是不论她想什、徨着什麽,她灵亮的眼却总是离不开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很好听?”袁少刚哄着她。她难得这麽静默,八成还沉浸在哀伤气氛中。
“嗯。”她柔顺地点了点头,想从哀戚的情绪中抽身。
“那麽念书给我听吧。”袁少刚伸手拿刻本,要她念给他听。
血色一下子由晶儿的脸上褪去!
他说什麽?
他刚刚说什来着┅┅他要她┅┅念书给他听?!
“我┅┅我┅┅”她乾咬了陵,脸上全是吃惊的表情。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他微笑地将刻本塞人她的手中。
是真的!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成亲那麽多日来,若一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心神不宁。
晶儿惊惧地瞪大了眼。“我┅┅我┅┅”她像吞了一大袋子黄连,吞吞吐吐得说不出话来。偏偏他又搂着她,令她无法逃开。
“快点!”他轻轻地催促道。
晶儿的心儿枰枰直跳─
“我┅┅”我不识字呀!她又惊又急,根本不知该如何说。
“你怎麽了?”他紧张地问道。她怎度重重地宣喘着气?“你到底怎麽了?”他也紧张了,气自己的这双眼睛看不见,更急着想听她的声音。
晶儿瞪着袁少刚,活像他是吃人巨兽,正打算生春活剥她┅┅“你到底怎麽了?”她的反应教他吃惊,双手忙探寻她的脸。
她是不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病症正在发作?否则为什麽不回答他?
晶儿紧张!
袁少刚更紧张!
她紧张她的牛皮!
他担心她的身体!
“我┅┅”她的喉咙像堵了东西,声音也沙哑得像吞了袋沙。
“你喉咙不舒服?”他胡乱猜测。
感觉得出她正用力点头,他欲吼人去请大夫,但张着的嘴被她惊恐的捂住!
“我┅┅”她乾笑道:“我只是有点紧张!”她烫手似的赶紧将刻本塞回给他。
紧张引袁少刚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你┅┅”他想问她为什会紧张,但是却又突然想起小时候只要一听到要给大夫看,她就跑得比谁都快,难不成她紧张的是这个?
“映雪!”他惊苦地触着她的额头。怕看大夫,就什麽谎都说得出来!什麽紧不紧张的。
晶儿困窘地咧出一个老实、无奈的笑容,缩着脖子,任由他检查。
“我┅┅”她说得困难重重,小心翼翼。“我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就是别要她念书!
袁少刚的手突然烦住。“你怕念书?”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原来她紧张的是这个!
天啊!她不说还好,一开口,袁少刚便立刻联想到她怕念书,都怪她自己!
“呵呵┅┅”她尴尬地直笑,手虽然还被他握着,但身体已警觉地离开他,保持一臂的距离……
袁少刚脸上的表情是莫测高深的。
“好!”他慷慨允诺,“先唱首曲子,再念书。”
晶儿圆圆的眼珠差点瞪出眼眶!
“嗯?”他警觉地问,眉微抬。
他┅┅他真的很难缠!
焦急的心火一下子宽烧向全身,此刻的她头昏脑胀,可是还有逃跑的馀力!
她才刚刚跨出一小步,又被他拉了回来。
“映雪,你的反应真奇怪!”他要听她亲口告诉他,她怕念书的原因,而不是这躲躲藏藏的,编尽了各种理由想蒙骗他,这不是夫妻相处之道。
“我┅┅”她紧张地乾笑着,被握着的手就更用力地想抽回。
袁少刚也没想强箝着她,只是轻轻松松地握着,就让她挣扎出一身汗。
晶儿努力地想抽手,努力地想抽身,却徒劳无功!
“说吧!”他闲适地摸了摸鼻子,等着听她的回答。
“说什麽?”她因看地笑道,咬紧了牙关更加用力地拉扯!
“你瞒着我的事!”
她的眼睛瞬间又瞪圆,惊愕不已,小口同时张得老大!
他┅┅他怎麽知道她欺骗他?!
袁少刚深吸一口气,调勾气息,发挥出无比的耐心,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没有!”她慌乱的摇头,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
“没有?”他的胸口突然又起伏。
晶儿看得更加惊骇!
他虽然瞎了,可是犀利的脸部表情却彷佛道出──你说谎!我早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映雪!”他出声警告,不喜欢她闪躲的悻度。
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似乎是在压抑,在忍耐,看得晶儿心脏怦怦狂跳。
终於,在挣扎过後,她认命地挨着他坐了下来,困窘地挤出笑容,微微抖着下唇,打算招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