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间平日通宵喧哗的PUB此时大门紧闭,仅剩三楼处隐隐约约透出灯光。可以想见“地下室”的店主兼酒保甯与锦和他身为业务员的情人郑雅今,正在进行情人间的私密对话。
地下室难得公休,目前陷入热恋状况的甯与锦和郑雅今自是努力培养气氛,准备迎接两人甜甜蜜蜜的第一次。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甯与锦因为夜晚工作和勤于锻链两者互相作用之下,造就一身白皙肌肤外加强健体格。
这些,此时此刻全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郑雅今面前……
更正!有一条碍事的大浴巾被甯与锦缠在腰间,坚定地阻绝暧昧视线。
但郑雅今不在意,反正要不了多久该沦陷的地方都会沦陷,不急。
尚未察觉危险的甯与锦,正坐在原本置于饭厅的小椅子上,舒舒服服的靠著椅背,轻闭双眸等待郑雅今开始动手。
原本放在客厅的活动式穿衣镜,被郑雅今拉来浴室,以便在剪发时检查长度、形状等等。
唔!此动手非彼动手啦!单纯因为甯与锦头发太长,需要修剪,所以……
因为郑家妈妈经营发廊,郑雅今从小被薰陶之下,虽然没有证照,但帮心上人剪个头发绝不成问题。
况且手指对头皮的爱抚,不失为培养气氛的好方式。
于是,郑雅今不只剪发,连事前的洗发、润发、头部按摩全都包。
如果甯与锦是只猫儿,此时必定被郑雅今弄得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现下,一切事前准备皆已结束,不穿衣服名义上是怕落发沾在衣服上,实际上嘛……是吃自己情人的豆腐,不犯法!
郑雅今动工的第一步,是俯身在甯与锦唇上偷个吻。轻佻举动,换来微嗔一瞪以及赧红的面容,却不闻骂声——可见甯与锦并不讨厌他的吻。
带著愉快笑容,郑雅今终将双手举至适当高度,右手拿剪、左手持梳,梢加比画一番便开始历史性的第一刀。
他的动作轻巧俐落,只可惜两刀之后突然停工。
“怎么了?”甯与锦睁开双眸,狐疑地盯著郑雅今瞧。
上方人儿回以灿烂笑颜,啵了个响亮的吻,闪亮表情出现在精致五官上,显出独特风情;若是走在星光大道上,必能成为底片杀手。“你太帅,我看呆了。一这郑雅今明明是绝艳脸蛋,却讲出了思心巴拉的情话,还俯身又偷一吻。
甯与锦面上红润加深,,没回应。
他以前就拿郑雅今的指触和吻没辙,现在成了情侣当然更加没辙罗,只得红著脸坐好,等郑雅今自个儿良心发现专心帮他剪发。
他没有等待太久,片刻之后郑雅今的手重新动了起来,优雅地持剪运作著,任发丝飞散如……呃,怎么看都像垃圾!
不管掉落的是什么,都无损两人之间越来越升高的温度。随著头发落去,甯与锦心底的束缚亦一丝丝退去,情人的指尖每次拂过发梢都似在他体内挑逗欲火。
期待让身体发热,呼吸亦慢慢加速。
缓睁眸,不意外地见到郑雅今认真工作的脸——本来就万分好看的面庞,此时魅力加倍,让甯与锦不禁幻想他在床上吟哦模样……
“雅今…”他轻唤。
“思?”郑雅今漫不经心地应著,现在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头发上,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难以挽回的错误。
“我爱你。”
滑动的剪刀瞬间停顿,郑雅今从呆愣转为笑靥如花,在甯与锦额上印下一吻。
“我也爱你。”
此时被浓情蜜意包围的甯与锦,完全没料到藏在郑雅今笑靥背后的是色心。
嘿!依他们的情感进展,再加上今儿个地下室休工,明天又是让上班族感到快慰的周休二日,可以想见等会儿将是个热情如火的夜晚。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动刀,期望能将爱人再变得帅些。
过往甯与锦老理著小平头,将原本就普通的面孔弄得像只小恐龙,现在由他操刀再加上头发长度够,一切都将不同,他的爱人保证会是个帅哥。
没理会上方人的专注,甯与锦一个劲儿地让心绪往待会儿必定会发生的事情上头转。没办法,谁教这是他们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他会想是应该的。
思!别问他为什么同居近两个礼拜却连床单都没滚过,谁敦他家的地下室专做人夜到天亮前的生意,郑雅今又是个正常到不行的业务员,两个人时间总是没法配合——一个睡、一个在工作。
上一次好不容易等到郑雅今请特休,甯与锦又下定决心公休一天,两个人做完一切前置作业,享用烛光晚餐,再各自洗了个舒适的澡后……可怜的业务员被出问题的客户紧急召去,回来时什么都已来不及。
今天是他们努力之下的第二次机会,郑雅今已经将手机关掉,甯与锦也将电话线拔除,大门紧锁,瓦斯、水龙头和不需要的电器全数关好。
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帖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俩会做不成功。
既然情事在即,不能怪他幻想到身体发烫,应该活泼的地方都活泼起来了。
“雅今,我爱你。”想著,他又重述了一次。
这次郑雅今没出声,温柔地注视爱人,加速手上动作,期盼能早些开始。
意外往往发生在人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不然又怎能称之为意外?
就在两人情也浓浓、意也浓浓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浴室门口,表情严肃地望著他们看起来十分暧昧、其实还很纯洁的画面。
来人察觉自己的出现没引起两人反应,便不客气地往敞开的门板上敲去,声音大得像讨债公司到来。
甯与锦被声响吓得跳起来,郑雅今则手一滑
幸好在发脾气之前,甯与锦看清来人是他在家时最怕的二哥,口气立刻温和讨好起来:“二哥,你怎么来了?”
“二哥好。”郑雅今也呆了,没想到他在门上加了三道锁,都挡不住甯靖冕。
甯与锦的二哥甯靖冕表情平静,好似他撞到两人相偎看电影,而非两人……
思!甯与锦一人半裸,郑雅今举止暖昧,明眼人都猜得出来这两人等会儿要做什么事。
“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
甯靖冕的第一句话让甯与锦开始呻吟。早知道二哥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他保证不会拔电话线……呜!他为什么要拔?不拔二哥就不会来了。
“妈一直问你什么时候带郑雅今回去。”甯靖冕信步走人浴室,用不轻不重的语调道,让人猜不透甯家的母亲大人究竟等到发火了没。
“我会回去……过一阵子。”甯与锦心虚地低下头。
实际情况如下:跟带郑雅今回家面见两位老大人比起来,他和郑雅今更希望在床上好好培养感情,以免母亲大人点头说好,他俩却闹分手了。
“要等你自己回去,大概要等到天下红雨。”甯靖冕冷淡但精确地说。
“我会回去的啦!”甯与锦不耐烦地瞪视二哥,态度却仍不敢太冲。
谁敦他从小被二哥管到大,害怕已成反射动作。
郑雅今站在原处,看看甯与锦,再瞅瞅甯靖冕,没花多少精力即察觉这里没他的事,他除了闭嘴也只能闭嘴。
“你怎么回去,计程车直达?”甯靖冕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雅今有车。”甯与锦翻了个大白眼给二哥看,搞不懂二哥干嘛跑来破坏他和郑雅今的情事。呜!他们本来可以好好享受今夜的。
“他知道我们家怎么走,还是有翻烂地图的心理准备?”甯靖冕挑了挑眉。
“还有我在。”甯与锦垂下头,渴望早点把瘟神二哥送出门,他好和郑雅今继续下去。那种事情卡在一半,让人很呕啊!
“你、你能管什么用?离家十分钟以外的路全都不认得真,水远只记得学校到家里的直线距离,离家上大学以后回家次数趋近于零。大家都很清楚,与其说你不想回来,不如说是你找不到平安到家的办法,由你带路不如直接坐计程车。”甯靖冕不疾不徐地说出会让甯与锦当机的实情。
从小到大,甯与锦的家人、邻居、同学、朋友、师长全都非常清楚一件事——甯与锦是路痴。
这位先生的路痴案例不胜枚举,最让人发疯的是他在走过几百次的路上还会出现偶发性遗失症,简单的说这条路他虽然天天走,仍是有忘了怎么走的时候。
如此了不起的人物,谁敢让他自行回家?找死!
“这件事情用不著你提醒。”甯与锦只觉头皮发麻,弄不懂二哥没事跑到他家来奚落他干嘛?
“我明天会开车回去,车上还有空位。”卖了个大关子,重点在此。
甯与锦沉下脸来,若明天要回家,他今晚和郑雅今做是不做?
“我想,我跟与锦自行回去就可以了,谢谢二哥关心,我们不认识的路可以问人。”郑雅今面带微笑地开口。
言下之意,他和甯与锦的事用不著甯靖冕担心,他俩自会想办法解决。
甯靖冕微笑著点点头,似乎是应允他俩自行决定回家时间——似乎。
“去年家里搬了,你知道吧?”
甯靖冕笑得轻轻柔柔,却有如投下炸弹一枚。
甯与锦面如死灰,兵败如山倒。“不、不知道!”
跟因为害怕甯靖冕而失去判断能力的甯与锦比起来,郑雅今冷静得多,他已开始思考甯靖冕硬抓他们陪同的原因。如果是老人家那边在逼,他直说即可,眼下他既不直说又硬要拉著他们俩,怎么想都有问题。
尚未思考出解答,一颗和甯与锦有五、六分像的头,从甯靖冕身后冒了出来。
“嗨,好久不见!”无视三人间的怪异气氛,男子愉快地跟甯与锦打招呼。
“大哥!”甯与锦尖叫了。
来人正是甯家大哥——甯靖晏。
他上一次听见甯靖晏的消息,叫作“甯靖晏离婚失踪”,而那不过是上周的事情,什么时候大哥和二哥一起来了?
“大哥,你之前在干嘛?”
“参观你们的卧室。”甯靖晏笑眯眯地。
甯与锦一呆,他是在问甯靖晏前些日子在做什么事情,没人间他……
啥!参观他们的卧室?这里是他的私人住宅并非样品屋,怎么大家进进出出时都不会问过他这个主人?
罢也,他都快习惯了,问正事要紧。“大哥;你现在住哪里?”
他先前有听说过,大哥离婚的原因之一是失业赋闲在家老婆受不了,一个失业男现在能住在何处?他想不出来。
“冕家。”甯靖晏笑容满面地挨向甯靖冕。
甯靖冕亦任他挨著,一点都不嫌热。
他和甯靖冕同年同月同日生,平日互称都只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再加上甯靖晏从小黏甯靖冕黏得死紧,现下两人的举动在甯与锦看来倒也没什么。
“来这里找工作?”
即便不常和家里联络,甯与锦也知道大哥失业已久,先前婚姻持续中还有老婆赚钱,现在自是没人养:而这里毕竟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些,大哥跑到二哥家里暂住以便找工作,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甯靖晏微笑摇头,表情甜蜜蜜的。
甯与锦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来给冕养。”甯靖晏笑得很开心,又往厚实胸膛挨近了些。
“你确定这是你大哥和二哥?”郑雅今忍不住发问。
“好像是。”甯与锦仍在呆滞。
“哇!”郑雅今夸张地叫著兄弟相恋这种事他只在传闻、报导里听过而从没亲眼见过,真是奇闻。
“与锦不知道啊?”话是甯靖晏对著甯靖冕问的。
“好像是。”甯靖冕点点头。
“知道什么?”甯与锦一头雾水。
“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没你的事。”甯靖冕朝他挥挥手,没解释的意思。
旁边沉默著的郑雅今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下,好像捕捉到什么,又不确定。
面对向来惧怕的二哥,甯与锦没胆追问,但…碎念在所难免。
可惜他的碎碎念被大哥甯靖晏打断——“真想不到冕家小得要命,明明收入不低,却住在十坪大的套房里,十坪大耶!我渎大学时就住在那么大的地方了,冕现在竟然还住在那种地方。浴室、厨房、卧室全挤在小空间里,又要放电脑,又要放电视,还有衣柜和书柜,真佩服他住得下去。”
不能怪甯家大哥住不惯小空间,甯与锦念大学时甯家妈妈还是个普通职业妇女,大半收入靠甯家爸爸赚来,但最小的弟弟也上大学后,甯妈妈乐于全力冲刺工作,夥同几个昔日好友开了间小公司,收入不逊于丈夫。
后来排在甯与锦下头的弟弟妹妹都独立赚钱了,再加上二哥定期拿回家的钱,甯家经济状况已非从前年收入三百余万可相提并论。
跟其他独立自主的孩子不同,甯靖晏虽然是大哥,却始终是依赖成性的孩子。
婚姻持续时他虽然没住在甯家,却常跟甯爸爸、甯妈妈拿零用钱,金额不少于公务员收入;再加上老婆会赚钱,家用无须他负责,这些年他在物质上的享受程度比节省度日的甯靖冕、甯与锦高出数倍不止。
纵使晓得他这么过日子已非一天两天的事,但听他抱怨甯靖冕房子太小时,甯与锦犹是一阵愕然,他都快忘了过度天真和大少爷脾气是甯靖晏离婚的理由之一。
“冕准备搬家,已经看好一幢了,我最近在跟设计师谈,所以想看看你们怎么布置卧室,不会介意吧?”甯靖晏对甯与锦扮了个鬼脸。
“我不介意。”回答的人是郑雅今。看都已经看了,现在介意有什么用?
甯靖晏点点头,旋即又笑开。“你们知道哪一个设计师比较好吗?我不满意现在这个,谈了好几次都谈不起来。”
郑雅今沉吟片刻,徐徐开口:“室内设计师的话,我知道有几个……”
他话还没讲完,坐在椅子上、仅有浴巾蔽体的人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郑雅今连忙询问,还以为他的亲亲情人发生什么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