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缩着身子的大个子故作冷漠,眼神却透出不安,仿佛误闯狼窟的小白兔,不时惊惶地扯扯粉面小子的袖口,有一次差点扯掉他整个袖子,一副非常依赖他的样子。
很突兀的两人,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不过没人敢看得太久,因为杏色美眸一瞪,马上有被冻住的错觉,本能地连忙转移视线。
“你的脚好大,一步迈得老远好不习惯,好粗的手,你看这茧块多硬,如果能上点百花玉露膏就好了,还有这把剑真沉,一定要带着它吗?太阳好大,要不要休息一下,晒伤了皮肤……”她用了一年的玉蜂浆才养白的雪朕,她可舍不得又晒黑了,她虽然有“骠骑女将军”的美称,但还是公主、是女人,所以还是很注重保养的。
凤栖岚忍不住叨念。走在繁华似锦的帝都街道,往来百姓尽是陌生面孔,她心里有强烈的不安,很怕别人看出这具身体的古怪,手脚僵硬得不知怎么正常走路,她为寻求肯定,不知不觉中话越说越多,她不知道如何停下来,要是嘴巴不动个不停让自己分心,她很容易同手同脚。
“够了,你的嘴不酸吗?”她再喋喋不休,他会狠下心给她一拳,教她痛到没知觉。
“墨……小墨子,我慌张啊,你没看见我直冒汗吗?帝都里认识你的人应该不少吧,我要不要跟他们打招呼?”不能笑、不能笑,要严厉,要冷着一张千年不化的冰脸。
可是好难,她的脸快僵住了,好不舒服。
“第一,不用。第二,谁准你喊我小墨子?”粉颜蓦地一沉,森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又是“小墨子”,他这辈子到老死都摆脱不了这个称谓吗?每个人想到的只有“小墨子”三个字!
“可我也不能喊你的名字呀,现在墨尽日是我,我是墨尽日,总不好再冲着你喊‘自己’的名儿吧。”那多奇怪。
小尽子像小“镜”子,小日子,喊起来也很怪,还是小墨子顺口。
“你可以不喊。”他一点也不介意。
第6章(2)
墨尽日想磨牙泄愤,可这口编贝白牙娇贵得很,他稍一用力便疼痛难当,仿佛嫩肉娇牙不堪折磨,他一咬就恨恨地松开。
算她狠,从头到脚养得娇嫩,粉足雪臂让他想掐出个青印都下不了手,唯恐日后那些闲来无事的“家人”会挞伐他到永无宁日。
其实她算是可取的,遇到常理难解释的重大变故慌乱是难免的,难得的是她很快镇定,接受身上的莞诞事,思索解决之道,不像一般女子慌得只会哭泣,攀住浮木似地要旁人解决,一点力也不肯出的等人摆平一切,再欢天喜地以身相许,报恩成报仇地赖住男人不放。
关于这点,他倒有几分敬佩,凤瑶国的邀凤公主的确是巾帼英雄,胸怀百姓,开阔洁然。
“不然叫你小凤或是小岚?你虽然乔装少年乞丐,但这身于是女的,明眼人一瞧还是能瞧出姑娘模样。”
他穿不惯女子服饰嫌长裙绊脚,才改扮少年,可真的瞒不了人,她那身子长年使用御用香料和香膏,养得朕白胜雪,肌理匀称,小脸如白瓷般精致,黛眉合笑,美目顾盼生姿,朱唇丰泽似点绛,想要美玉不发光泽实在太难了。
墨尽日一听,水嫩芙颊黑了一半。“不许用娘儿们的称呼,我不是凤,也不是岚,我是……”
“小墨子师兄,别来无恙,最近没瞧你在不该去的地方闲逛,师弟我真是寂寞呀”没贼好捉,皇宫一下子变得太平静了,静得像一座死城。
肩上一沉,一只男人手臂伴随看带笑的嗓音搭上,凤栖岚当下脸色一变,僵直了身子,保持冷脸地以眼神向正牌墨尽日求救,叫她“小墨子师兄”的这个人她根本不识得。
“把手拿开,他肩膀受伤了。”乔灏这小子不做他摄政王该做的事,来搅什么局,钱赚够了吗?还不回府数银子、抱娘子、踹儿子。
乔灏笑脸一凝,眼露狐疑地看向俊秀乞丐,“这位……小爷?你说话的语气和某人很像。”
“滚开,别来碍事。”墨尽日娇声喝斤,眼神冷厉寒冽,透着一帮之主的霸气和凌厉。
他一怔,若有所思的眼眸微眯,“原来是姑娘,你真像我小墨子师兄,是物以类聚吗?还是小墨子师兄有娘子了?”
“死八儿,你在胡说什么,我说过几百次不许叫我小墨子师兄……”呢,他怎么自己说溜嘴了。
“你,小墨子师兄?”他眸子微瞳,有些愕然。
墨尽日欲盖弥彰地推开他,“你认错人了,我叫……小凤,凤瑶国人士,好狗不挡路。”
他边说边拉着全身僵硬的凤栖岚往前走,刻意装作和乔灏素不相识,是错身而过的陌生人。
只是乔灏不肯配合,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走到两人面前,拱手一揖,拦下两人的去路。
狐狸似的桃花笑颇再次扬起,十分愉悦地摇着把扇子充当风雅,扇呀扇地发丝飘扬。
“不错嘛!长相清艳,小脸蛋又白又嫩,摸来细滑柔腻,我家刚好缺个小妾,包吃包住包陪睡,你不妨考虑考虑。”他说时一摸眼前人儿白玉下颚,呵呵低笑。“你……”死八儿,竟敢调戏他。
“住手,不准碰我……碰他!天子脚下无玉法了吗?竟然当街轻薄良家少女。”凤栖岚也感觉被侵犯了,眼神不善地拍开他的手。
乔灏眼珠子一转,装出一脸难过,“才几日不见,小墨子师兄就不记得我了?当年还是你代师父教我入门功夫,怎么一副和我不熟的样子。”
“我喔,你我们……我受过伤,从悬崖摔下去撞到了脑子……嗯,失忆了,以前的事全忘光了。”她支支吾吾地编了个鳖脚借口。
他眼底一闪锐光。“谁敢伤你?”
“都说忘记了,哪晓得何人所为,我也想找出是谁害我的。”黑衣人的攻击是有计划性的,必定有人通风报信,泄露了使臣的行踪,才会致使一百名亲兵命丧刀下。
想到当日血流成河的景象,凤栖岚脸色-黯然。烟霞和云绯,她们存活的可能有多少?连她都不敢肯定有再见的一日。
乔灏轻笑,说起狠辣言词亦不改颇色,“既然受伤了就到师弟府上休养吧,自家人不分彼此,伤你之人师弟必将他揪出,任由小墨子师兄剜目、拔舌、削耳、热油烧淋、银针刺足,一根一根拔下其指甲,慢慢地消磨怒火。”
“嘶”闻其残酩手法,凤栖岚重重抽了口气。
“不必,我们自有去处,不劳费心,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别拿出来吓人。”外貌娇柔的墨尽日将此刻高出他甚多的凤栖岚推向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
不是担心乔灏会伤害她,而是子肖父,乔小三的顽劣来自亲爹的“身教”,一只小狐狸,一只笑面虎,父子俩都是没事找事的难缠货色,沾上他们跟被鬼盯上没两样。
乔灏又笑笑地娣视娇妍的小乞丐。“要不是你软嗓娇如乳莺,我都要以为小墨子师兄扮女人,捏着嗓子向我撒娇呢”
“你这小子……”他抡起拳头要揍人,可眼角一瞄见莹白粉拳,怒火顿消,只剩下难掩的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