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吾该如何做才能停止吸食其精气?”
“唯有令汝妻断其情、绝其意、改其心、移其志才能停止。”
墨瑛熙瞪大双眼,心中震愕,猛地思及太医所言——
“夫人的情况就彷佛她的生气被什么给吸走了似的,亏虚得太严重才会这般……”
他明白了,是他吸走了她的精气,才会令她精神不济,常常陷入昏睡。
先前他误以为是钟天师以发灰解咒之效,此时回想起来,他提早恢复人身时,正是她向他吐露心意时。
他将书上的内容再仔细读了一遍,发现下一页还有字,但一如先前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他急着想知道后续,用爪子翻来覆去的拨弄着那书,可那些字仍看不清。
突地,他思及有些隐密的书信会以特制的药汁书写,待干时,药汁便会消失,只有烤过才能再显现出来,可他看着此时自个儿那毛茸茸的狮爪,担心一个不慎,将书给烧毁,如今他只能等到恢复人身时再把书拿去烤火。
他躁动难安,来来回回在房里踱着步,半晌后,走到床榻旁,看着沉睡中的妻子。若要以她的性命来为他解咒,他所做的选择将会与书中的陶大郎一样,他情愿一辈子都不解咒。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不能继续再留在他身边,除非她对他断情移心,否则他仍会继续夺走她的精气。
他不知这书究竟有着什么来历,为何书里所记载的故事,竟与他这般相仿,主人翁与他一样皆中了恶咒,就连他这段时日提前恢复人身和涓儿陷入昏睡的遭遇,也与之相同。
他不得不怀疑这本书的主人翁或许是真实存在的某个人,某人或是他自己,将他的经历记载了下来。
想到有朝一日,她或许会因为他而永眠不醒,他再也按捺不住悲愤,咆哮出声,“吼——”
第11章(1)
那声含悲带怒的狮吼,惊得住在偏院的岑佩南马上赶了过来,他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快步走了进去,着急的问道:“瑛熙,发生什么事了?”
墨瑛熙见到好友,连忙将那本书叼给他。
岑佩南不解的接过书,不懂好友这是要做什么。
墨瑛熙抬起爪子拨了拨书页,催促他快点看。
岑佩南不明所以的往后翻看,讶异的发现,原本看不清楚的部分,已有些能辨认出字迹,他很快看完,先是一愣,随即惊讶的看向墨瑛熙。“这后面的内容怎么同你和嫂子的情况这么像,难不成……”
他知道近日好友每日都会提前一些时间变回人身,也晓得朱涓因为不明原因日渐贪睡,怎料这一切皆与书中所载内容相符,想起书中那高人所言,他不禁毛骨悚然。
铃辅公主实在太歹毒了,为了报复他,竟对他下了这样可怕的诅咒,若是墨瑛熙最终解了咒,他也将生不如死,因为那是用心爱之人的性命所换来,他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岑佩南顿时明白好友方才那声吼声,为何会如此的愤怒悲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好友,片刻后,他发现书中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连忙询问:“瑛熙,这后头还有字,你先前是怎么把这段文字弄出来的?”
墨瑛熙抬爪子在地上写了个猫字。
岑佩南揣测道,“你的意思是,朱涓养的那几只猫,让这段字显现出来?”
墨瑛熙再用尖爪写了几个字,亏得岑佩南与他相处多年,在没沾墨汁的情况下,仍能认出他所写的字——
猫打碎花瓶,书掉下来,字出现。
岑佩南思索了须臾,说道:“要不我把这书再带去给那三只猫儿碰一碰,看看后面的字能不能再显现出来。”
他虽然觉得这个方法似乎有点傻,但鉴于此书内容如此离奇,他也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姑且一试。
书上沾满了猫的毛,岑佩南好看的脸上也多了几道猫抓痕,他接着将书置于火下烤,还用湿的巾子擦拭过,甚至将书摆回柜子上,试着连摔了几十次……举凡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模糊不清的文字依然无法显现。
不过这事他们俩都没让朱涓知道。
两天后,墨瑛熙又是不到丑时便恢复人身,随着他越来越早恢复,朱涓陷入沉睡的时间便随之增长,以此不难推算出,无须太久,他便能彻底回复,然而代价却是她将永远沉眠不醒。
他抱着熟睡不醒的她,抬手轻抚着她有些削瘦的脸颊,嗓音沙哑紧涩,低声在她耳旁道:“涓儿,我无法再遵守对你的承诺,你忘了我吧。”说完,他轻轻放下她,换上衣袍,出了门。
当日,过了巳时朱涓才苏醒,却发现她竟不在墨瑛熙所住的偏院里,而是置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瞥见走进来的玉梨,她困惑的问:“这是哪儿?”
玉梨愁容满面。“你可终于醒了,这儿是先前王妃安排给你住的院子。”
由于喜房就安排在墨瑛熙所住的偏院,自洞房后,朱涓便一直住在偏院没回过这儿,一时没认出来。“我怎么会在这儿,世子呢?”
“世子?!”一提起他,玉梨忍不住气忿,嗓音顿时拔高了几分,“他打算要迎娶东亲王的嫡女为妻,先前回了府后,就将您给扔回这儿了。”说到这儿,她不得不服了朱涓,即使被从偏院带回这小院子,一路上她竟然仍安稳熟睡着,硬是没醒。
朱涓仍旧一脸呆愣,彷佛没明白过来她的话。“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谁要娶东亲王的女儿?”
玉梨见她竟像还没睡醒似的一脸迷糊,不耐烦的高声道:“寻阳王府里除了世子,还有谁有资格迎娶东亲王的嫡女为妻?”
朱涓这下子总算听懂了,可她不愿意相信。“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这种话你也信?”玉梨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劝道:“世子那不过是哄着你的话罢了,世子的身分如此尊贵,哪里可能让你一个家奴出身的丫鬟当正妻,不管怎么说,先前世子也着实宠了你好一阵子,你也算值了,你还是安分的当你的姨娘吧,也别再去同他争了。”
“他不会骗我的,我不信!”朱涓的两手紧抓着被褥,有些激动的喊道。
这段时日以来,他明明那么宠着她、纵着她,为何会一夕之间全变了?
她接着思及一件事,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这阵子太贪睡了,都没陪他的缘故?”
玉梨想了想,劝道:“你这阵子常常昏睡不醒,确实不太寻常,眼下还是先把身子调养好再说,还有啊,晓梅也被调走了,世子说你身边用不着这么多人服侍,只留了我一个,对了,那三只猫也被扔了过来,我怕它们吵着你,所以把它们关在外头。”
朱涓掀开被褥下榻,不亲耳听墨瑛熙说他要娶妻之事,她难以相信。“玉梨,帮我梳头更衣,我要去见他。”
玉梨张口想劝,但瞧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明白她不听到世子亲口说,无法死心,便默默替她挑了件粉色的对襟棉袄换上,再替她挽起发髻,接着替她施了些脂粉,让她的气色看起来稍稍红润些,可清瘦的脸庞仍透着掩不住的苍白樵悴。
天气已转冷,玉梨再给她披了件斗篷,与她一块走出房里,来到外头的小园子,大花它们从先前墨瑛熙命人给它们打造的那座木屋里头跑了出来,那木屋连同三只猫儿一块移了过来,三只猫儿跑到她脚边,喵呜喵呜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