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他啧了一声,低头看着她脸上闪过的倔强,微扬嘴角,“心眼就跟针尖大似的。”
她恼火的瞪着他,斥道:“我就是心眼小,大人若见不惯,大可转身离去。”
“偏我就欣赏你的心眼小,若不娶你,怕会一辈子后悔。”
要不是他的神情太过正经八百,张沁玥都要以为他在调戏自己,她又羞又恼,“你这个疯子!”
“你看似柔弱,但脾气不好。”
听到他的批评,她更是气红了脸,“我的脾气确实不好,大人不喜正好,大可不要理会。”
“我并非不喜,反而特别欣赏。”
这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谁人想见,众人吹捧的少年副将,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你的脾气差反而好,我便无须担心你受人欺凌。”他说得坚定。
张沁玥顿感无言。武将大多性子直爽,不喜文墨,口舌鲁钝,偏他口若悬河,述事清明,让她对武将的印象有些改观,想来她只要稍一不慎,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样一个男人,她要不起,也不敢要,用弟弟的一条命换回一个夫君,她还没这么不知羞耻,偏偏又说不过他……
“明日我送你回张家屯。”
她开口要拒绝,但方才几句言词交锋,她清楚自己在他身上绝对讨不到好,只是浪费口舌。
她看了一眼被绑在一起的一驴一马,明明就不该有交集,又何苦要强求?
她甩开他的手,愤愤的转身离去,她若不想让他送,有得是办法躲开他。
一夜无眠的张沁玥在天色还未亮前就收拾好自己,悄然打开房门,看着对面依旧紧闭的门扉,像作贼似的溜了。
到了马房,看着依然绑在一起的一驴一马。福来爱吃玉米,平时护食得很,看到家中养的鸡上前分食,都会嘶叫个不停,如今这没出息的,竟用头将自个儿面前的玉米推到了疾雷的面前。
这明显的讨好,令她的眼角抽了抽。
“瞧你这出息。”她没好气的轻拍了下福来,跟守马房的小厮打了个招呼,以家中田事要紧,请小厮向温家夫妇转达一声,便要启程返回张家屯。她将车架放到福来的身上,福来却不太愿意的甩着头,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你这家伙还看上人了?疾雷是匹马,还是匹大宛宝马,你们不配,你就歇了心思吧!”
福来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悦的用头轻轻撞了撞她。
她不理会牠的小脾气,硬是拖着牠走,打算城门一开就出城。
天色尚早,街上只有几个早起的商家正在收拾。
她坐在驴车上,福来没什么精神的迈着步伐,反正她也不急,就由着牠慢慢走,她心中一叹,真别跟她说才经过一个晚上,这头像驴就跟人家宝马生出了感情,她可没法子接受。
离开酒楼没多久,她听到身后响起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转身看去,认出来人,她不由得双眼微微瞠大。
她连忙抽动手中的细鞭,要福来加快脚步,却只换来福来的嘶叫,牠的步伐依然慢吞吞,慢得几乎要停下来。
“你平时懒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跟我耍脾气。”张沁玥僵着一张脸数落道。
不过眨眼功夫,战君泽已到了跟前。
“玥儿,你这是在躲我?”
他的话轻飘飘的传进了张沁玥的耳里,一声玥儿,令她脸色有些涨红。
战君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她,“昨夜我说要送你回去。”
张沁玥被捉个正着,心中正恼,轻挥了挥手中的细鞭,眼角看着四周,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众目睽睽之下,他不顾及颜面,她却不能,“大人赶着赴京覆命,不好因为要送我而耽误大人正事,所以我自个儿回去便成了。”
“还未过门便知替为夫着想,果然懂事。”
他一脸正经八百的满意神情,令张沁玥颇为傻眼,明明该是英勇聪慧的将才,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着调,像个傻子似的,她摆明了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才匆忙离去,在他眼中竟成了懂事、为他着想?
战君泽鲜少踏足甘州城,纵有来去也是匆匆,城里少有人认得,只是他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子,胯下是名贵的大宛宝马,放眼甘州能有几人,察觉四周已有似有若无的打量视线,张沁玥忍住反驳话语,只想快快打发他。
“大人明白我的心思便好,不好耽误大人,大人请回吧!”
“你能为夫君设身处地着想,善也。只可惜……”他的声音一沉,“你却犯了个更大的错误,妻以夫为天,夫君既已开口交代,你便该遵从。昨夜我已说要送你返家,你便不该置之不理。”
她皱起了眉头,听出他语气的凌厉,这人算是得寸进尺吧?她顾及彼此颜面,不在街上与他争论,他竟摆出了个训斥的架子,彷佛她还真是他的妻,还是错事、不懂事的妻。
这个男人或许真是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但应该是杀敌太多,看多生死,脑子有了毛病。
“大人,我从未同意要嫁……”她的话语蓦然隐去,因为他从马上一跃,轻松的跳到驴车上头,她惊恐的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他,车架不大,平时坐她一人算是宽敞,如今挤进他,两人不得不肩并肩相靠。
他神色自若的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他捏着细鞭,福来动了下,只是牠原本就走得慢,如今多加一人,步伐更加沉重,偏牠还不经意的靠向一旁的疾雷,这画面实在令张沁玥不忍直视。
照福来这速度,等送她回张家屯都日正当中了,战君泽皱起眉头,嫌弃的看着眼前肥硕的小毛驴。
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张沁玥不禁感到一乐,“大人也看到了,我家福来走不快,大人若担心耽误时辰,不如就让我自个儿回去,大人忙正事吧!”
他转头看她,眼底映着她浅笑的脸庞,他轻扬了下嘴角,果断的直接翻身下车。
张沁玥以为他改了主意,心中正得意,怎料下一瞬就被他给拉下了车。
没有防备的被人扯下来,她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这硬得像铁的身子,撞得她鼻子一疼,眼泪立即掉了下来。
她双手捂着脸,痛得不行,心中咒骂。
虽说时间还早,街上的人不多,但两人的动静还是落入不少双眼睛里头。她虽不是甘州城里的人,可一个月总有几日拿着东西进城来卖,所以城里的人纵使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有个脸熟,晓得她是城外张家屯的人。
战君泽低头看着她,将她的手拉下,看到她的泪,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哭了?”
她气恼的瞪他一眼,鼻粱被狠撞这么一下,能不掉泪吗?
她这一瞪,自以为凶狠,但含着泪的双眸在他看来却带着女儿家的娇憨,他的眸光一柔,“别担心,不过送你回家,不会误了我的事。”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的大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虽说是个大粗人,动作倒尽可能的轻柔。
她看着他一脸专注,神色不禁有些怔然。
“在一旁待着。”他嘴角含笑,给她淡淡一瞥,手脚俐落的将车辕解下,固定在自己的马上,然后重新将她抱回车架上坐好,自己随即坐到她的身旁,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打算用疾雷来驾车,但是……“福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