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要大夫人一板起脸你就怯弱了,我们有得是底气和她抗冲,你这些年隐忍着任由她耍威风,她早就不拿你当人看了,这种低人一等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吗?”娘不先拿出态度来,她再多的筹谋也是徒劳无功。
“我……”她就是怕呀!大夫人积威已久,没脾气的她早已习惯大夫人鼻孔朝天的作派。
除了地位不如人,银子被拿走,夫妻不同心外,木氏倒没受过什么苦,照样有吃有喝,顶多听几句酸言酸语。
其实她是个不喜欢变动的人,得过且过,要不然也不会在简氏的淫威下忍气吞声,她不像重生的女儿得知接下来几年会发生的事,因此显得被动、犹豫不决,没有与人一争的魄力,她只想平静过日,啥纷争也不起。
“娘,姊姊。”虎头虎脑的单长溯醒了,探头一看。
“阿溯醒了。”
看到娘亲和娘姊同过回头看自己,他顿时感到安心,咧嘴一笑,一手牵一个走出厢房。
“我睡饱了,咱们要回去了吗?”他玩累了,想回府吃红烧肉,寺里的素斋没味道。
“嗯,就快了,再等一等。”木氏和儿子说完话后又抬头看向女儿,“青婉,你要不要去求个签,问问烟缘?”
“不了,我还小,过两年再说。”她是重生的人,命格已改,再问能问出结果吗?
“好,那就不问了,明年再来求个平安,趁天色还早,咱们下山吧,赶着日落前入城。”木氏满脸慈爱的看着一儿一女,菩萨还满善待她的,一双儿女如此乖巧。
出了殿,下了石阶,相偕而行的娘仨往寺庙门口走去,与一名年约七旬的老和尚错身而过,三人合掌向和尚行礼问好。
蓦地,老和尚开口了,“施主,请留步。”
三人都是一脸错愕,想着老和尚是在喊谁。
“多行善事莫为恶,多给人留点后路勿偏执,让人喝口热汤不违天命,乾坤扭转要珍惜,善哉,善哉!”
“大师在和我说话?”怔然的单青琬问道。
老和尚目光带着怜悯。“你是好孩子,老天给了你机会,别乱用了,天地正道在一个心字。”
“心?”单青琬低喃道。
“他……他是坐禅大师……”难得一遇的得道高僧。
“坐禅大师?”听到母亲的惊呼声,回过神的单青琬一瞧,僧服简陋的老和尚已然不见了。
多行善事莫为恶,给人留后路……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看出……摇了摇头,她不再去想,遵从本心做她想做的事,对武平侯府,她已经够厚道了,没想过要鱼死网破,搅得天翻地覆,她只想活得像个人,不再让人拿捏他们母子三人。
回程中,单青琬靠着车壁假寐,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有惊、有喜,也有迷惑。她做的事到底对不对呢?
不过做了就不后悔,她让舅家做了准备,至少在大难来临时可以多救一些百姓,木家也不会因筹粮不足而被地方官员刁难,朝廷也能有效的调度。
她不认为有错,只觉得不够完善,若能更早重生,她能做更多的事,护着娘和弟弟。
“单青琬,京里见。”
一匹快马从马车旁呼啸而过,冥思中的单青琬忽地惊醒,面露讶色的看向车窗外,她只听见远去的马蹄声,却没看见马背上的人,但那道嗓音很熟悉。
不会是他吧!
“怎么了,梦魇了?”木氏微凉的手轻覆在女儿的手上。
“娘,你听见了没?”单青琬很是心慌。
“听见什么?”木氏笑笑的问道。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什么京里见,鬼才见他!
木氏好笑的轻搂女儿的肩。“你作梦了。”
“梦?”娘没听到吗?
不,那不是梦,那声音真切的从她耳边掠过,是凤九扬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张狂。
可他怎么知她是谁?不过才见过两面……啊!锦衣卫。
面上生恼的单青琬有一丝不快,原本对锦衣卫头子的恨意化成一股怒气,她只是内院里的小姑娘而已,他大费周章调查她干什么,还旁若无人的留下狂言,好似他们多熟一般,简直欺人太甚。
“姊姊,你在磨牙吗?”喀喀的咬牙声好清楚。
单青琬勉强扬唇。“我牙疼。”
“那你赶找个大夫瞧瞧,我上次也牙疼,大夫拔了我一颗牙。”单长溯张嘴,指着才刚冒出头的新牙。
“好,听你的。”她现在只想咬下某人一块肉。
听不岀姊姊的取笑话,单长溯乐得直笑,自觉长大了,能担事,是姊姊的靠山,他欢喜的挺起小胸脯。
第四章 拿着银子谈条件(2)
马车在官道上跑着,很快的便要到城门了,不知是有人事先交代过还是吉星高照,单家的马车入城时并未受到盘查,顺利地通过,又过了两刻驶到城西羊角巷的武平侯府。
末等侯府的宅邸,武平侯府是其中一座,紧临着快要降爵的永昌侯府。
“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冷嘲响起,一脸鄙夷的简氏坐在上位,以看蝼蚁的目光瞅着木氏三人,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屑。
“回来了。”木氏一如往常的温顺。
“胆横了,说出门门就出门,我这当家主母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你是打算分院别住了是吗?”一个姨娘也敢在她面前叫嚣,要不是她心存仁厚让她进了门,低贱的商户女也配为高门妾?顶多当个倒茶丫鬟!
“我……”
木氏正想弯腰道歉,一旁的单青琬马上手托住她,不让她再低声气。
“分院别住倒不必,毕竟侯府尚未分家,不过弄个小厨房倒是可行,我们饿了、渴了,不用走得老远去大厨房要。”每回拿回来的饭菜都是凉的,虽未克扣,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贱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还不给我滚到一边。”
一脸嫌弃的简氏将手中的茶盏丢向单青琬,一点也不担心会不会将人砸伤,或者说她就是想伤了她的脸,好让木氏认清谁才是府里当家主事的人,木氏不听话,倒霉的便是她女儿,一只现成的代罪羔羊。
单青琬没有傻傻的受罪,她头一偏,茶盏从她耳边飞过,砸向后面服侍的丫鬟,她哎叫一声,随即一道血痕从额头滑下脸颊。
但这事只有心软的木氏稍有不忍,正在对峙的两人并无任何动静,丫鬟也忍着痛站着,夫人没发话,她不敢妄动。
“大夫人的旺火太旺了,该喝点凉茶降降火,我再贱也是侯府千金,大夫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三姊也给骂贱了。”同出一脉,妹妹贱,姊姊还能不贱吗?
“放肆!大夫人是你喊的吗?”简氏眼一眯,怒火翻腾。
她一大早受的鸟气至今仍未消,就想好好和她们母女算算账。
“我娘是平妻,喊你大夫人理所当然,我娘是二夫人,生我的亲娘。”单青琬不厌其烦的再提醒,不让简氏再模糊其事。
“平妻在正室面前也是妾,没人告诉过你吗?一夫无二妻,在我的屋檐底下还是得低头。”真以为她治不了她们吗?她只是一时被唬住了,忘了当朝律法,平妻仍低于正室。
其实不是简氏忽然开窍了,而是她拨空回了镇国公府一趟,在生母和女儿的点拨下才赫然了悟。
单青琬眸色微黯,小手紧握成拳,“大夫人所言甚是,不过我娘的院子也该挪挪了吧!就挪到三姊岀嫁前的倚澜居,平妻的分例规格和姨娘可不一样,毕竟是要上家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