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生聚在一起无非是讲八卦、聊是非,尤其在这敏感的青春期,任何牵涉异性的话题就特别容易引起共鸣。
金诗玉是班上的康乐股长,活泼外向又健谈,她最擅长的是带动气氛,把活动炒得很High,同时具有“八卦转播站”的特质,换言之,她很适合当“狗仔”——狗鼻子比谁都灵,哪有意思风吹草动都嗅得出味道,然后奋力不懈的进行刨根挖土的动作。
“我表哥。”很好用的藉口,她一用再用。
“骗谁,你哪来的表哥?我们读同一间幼稚园,国小、国中也都同班,你家有什么亲戚是我不认识的?”要扯也扯个像样的,她又不是田菁菁那个转学生。
这是身为名门望族的困扰,一本薄得要命的家谱不用翻,在地耆老,包括刚识字的小学生,都能将你家的族谱倒背如流。
“山上来的远房表哥。”猴子。
“山上来的……”金诗玉干笑的搔搔耳,这个她就不知道了,不过,她这人就是有追根究底的精神,发挥硬磨软泡的功力,不逼问个所以然来,她会浑身不对劲,一整天坐如针毡。
“秦亚弓,你老实跟我说,我保证不跟别人讲,他真是你表哥吗?”看起来不像她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有点小暧昧。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她的保证像选前的政见发表,跟空头支票没两样。
“好奇嘛!人有知的权利。”要是憋着不问,她会像心口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心痒得难受。
秦亚弓拿起下一节要上的课本,摊开平放。“你玻璃还没擦,快去擦一擦。”
“喂!那是你的工作耶!”每个人都有分配清扫区域,她负责擦课桌椅。
“你要我拿抹布站在椅子上擦窗户?”哼!别逗了,她是能做粗活的人吗?
金诗玉一听她的话,脸上滑稽地多了三条黑线。“对喔!你是大小姐,我是丫鬟命。”做人真的不能不认命,有些人就是生来享福的,享尽一切荣华富贵,作威作福。
“不要叫我大小姐,我没那么娇生惯养。”她不快地沉下脸。
那声“大小姐”让人联想到某个很痞的家伙,令秦亚弓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是喔!她还不算娇生惯养,那天底下哪来的千金小姐……“咦?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眼睛特别利的金诗玉一眼就看到她的项链,还径自伸手拉出藏在衣服底下的坠子,看得两眼发亮。
“你够了没!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金诗玉发出类似巫婆的笑声,“呵呵……捉到了吧!大小姐芳心暗动了。”昨天可还没有这条闪闪发亮的项链。哈!发现她的秘密了。
“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随地乱发病。我们医院的精神科口碑不错,巫叔叔的心理治疗保你药到病除。”报她的名字八折优待。
“哎呀!我们是不是好朋友呀?是朋友就透露一点,不要在心里暗爽。”她有些兴奋地以肘一顶。
“不过是生日礼物,你发什么花痴?”她把水晶项链塞回衣内,不想理会喳喳呼呼的麻雀同学。
“呦——生日礼物耶!那你弟弟也有一个吧?他的是什么,老鼠还是猪?”双胞胎的生日同一天,礼物也应该一人一份。
这神来一问,让把玩坠链的秦亚弓神色微怔,“我哪晓得,你自己去问他。”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她还没想过自己的生日同时也是双胞胎弟弟的。
“不是你表哥嘛!为什么你不清楚?还是他只送你而没送……噢喔!我知道了。”她一脸嗅到八卦的表情,微狭的眼睛眨了眨。
“知道什么?”故作神秘,她真是吃饱了,撑着。
金诗玉故作夸张,又怕人听见地压低声音。“谈恋爱哦!大小姐……啊!你干么弹我鼻子,很痛耶!”
“少说那些五四三,他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鼻子扯下来。”又不是瞎了眼,随便一只路上的野猫野狗都瞧得上眼。
金诗玉信以为真,急忙展开护鼻行动,用手一按。“你不要否认了,欲盖弥彰,你们肯定有什么……啊!别拿圆规,会刺死人的,我不说就是了嘛!啊!大小姐,你的书包呢?”有人上课不带书包吗?未免太天兵了。
“我……”对喔!她把书包搁哪了?
“姊。”呼!呼!好累。
秦亚弦满头大汗,好像刚跑了四圈操场。
“嗯。”是放在家里?还是掉在半路了?
都是妈的错啦!不让人家请假在家休息,非要她当个“正常”学生,她才会遇到一堆倒楣事。
“姊,书包。”好重,里面装太多小说和漫画了。
“你的书包干么给我,我……咦?!你怎么也有一只粉红熊,跟我的一模一样。”太娘了吧!又不是女生,居然也挂粉红色的饰品。
“姊,这是你的书包啦!”他将颇有重量的书包挂在桌旁,再蹲下身取出姊姊的作业簿和铅笔盒。
秦亚弓的书包与众不同,她的课本从不带回家,一向塞在教室的课桌底,小小的抽屉塞得满满的,放不下就塞到弟弟那里。
因为秦爸爸太疼女儿了,同样的教科书多买一套,家里学校都有,这样他的宝贝女儿就不用太辛苦,背着三、四公斤的书到学校。
可是学校规定学生一定要背书包上学,因此她才放些课外书籍,打算上无聊的课时拿出来翻看。
“我的书包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害她以为自己得了健忘症,年纪轻轻就开始忘东西。
“姊,你的书包一向是我背的,你说背太重会脊椎侧弯。”爸也说男生力气比较大,帮女生提点东西是应该的。
从小就乖到不行的秦亚弦简直是个模范生,不仅好脾气,而且有礼貌,个性呢!比女孩子还文静,从来没和人吵架的经验。
说好听点是以和为贵,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实际上根本是天生奴性,任劳任怨的当跑腿,不生一句怨言。
若说秦亚弓是被宠坏的大小姐,那么慢几分出生的秦亚弦,便是小姐身边的“丫鬟”,有弓才有弦。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被莫西雷一闹,我的脑神经都打结了。”她就觉得少了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她嘟囔着,声音不大,似埋怨,又似气恼,红艳艳的小嘴抿成一直线。
“对了,姊,莫二哥知道你早餐没吃,叫我把这个给你。”他拿出草莓牛奶和熏鸡三明治,她的最爱。
秦亚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还是不太高兴。“你怎么会和那个无赖碰上?他没找你麻烦吧?”亚弦是她罩的,除了她以外,谁都不能欺压他,使唤他做事。
她对弟弟还是相当疼爱,毕竟是一家人,打同个娘胎出来的亲手足,胳膊向内不向外,谁要敢欺负她的人,骄蛮的大小姐脾气一使,肯定是尸横遍野。
“因为我迟到了,在校门口碰个正着。”莫二哥叫住他,问了堆和他无关的事。
迟到……“被纠察队记了班级、名字?”
“嗯!”他点头。
“别担心,姊姊给你靠,待会我到训导处解释一下。”弟弟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怎么可以留下污点。
“没关系啦!姊,我有很多嘉奖可以抵。”被记一次而已,德育成绩扣不到分。“对了,姊,莫北雷也迟到了,他刚转来我们学校,对校规不清楚,能帮他说情吗?”至少他有脚踏车可骑,莫北雷却很可怜,用两条腿一路跑来,还差点被车子撞到。
一听到是莫家的老幺,秦亚弓没好气的撇撇嘴,“少管闲事,人家上面有三个哥哥,你还怕他被人欺负吗?”
“可是……”被记名字总是不好。
“去!把玻璃擦一擦,要是害我被记整洁不及格,回家有你受的。”姊姊是恶霸,弟弟是奴隶。
“姊,你还没……”他想说她的作业还没写完,就见隔壁排座位倒数第二的女生走到他们身边,一脸不快。
“请安静点,你们不想早自习,别人还要读书。”他们妨碍到同学看书了。
性情温和的秦亚弦正想道歉,息事宁人,可向来被捧在手掌心宠的秦亚弓却刷地站起,神色带着蔑人的高傲。
“读再多的书也读不出个榜首,田菁菁你有跩的本钱吗?下次段考考在我前头再来耀武扬威,不然就滚一边凉快去,我就算不看书也能考赢你。”
这番话实在是——
够、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