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孟白的马车刚越过一辆牛车,那布帘只被风轻轻掀起一瞬问,却让他惊艳不已。
车内有位让人眼睛一亮的小美人呢!
那年轻女子的瓜子脸上映著柔美的笑容,五官精致小巧,最出色的是那双迷人的丹凤眼,显得聪慧又气质出众。
那一眼尚不及让他瞧见她的身段,不过她那乌黑的秀发梳成长辫,让他确信她仍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姑娘。他望著牛车上一老一少的男人,他们身上的衣服早褪色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色彩,显然家境不太好。
这样的女子让他想起自家妹子,同样身为美人,却有不同的境遇,他心头闪过一阵惋惜。
杜家小妹杜孟萱嫁进雷堡,成为雷家二少的夫人,而和小妹情同手足的宋皖荷更成为堡主夫人,这两桩姻缘让杜家工坊和雷堡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大少爷,到了。”车夫叫著。
望著叉路上慢慢移动的牛车,也许一两年内,这美姑娘就会草草下嫁同样贫困的庄稼汉,甚至为了家人的温饱,被某个富贵老爷收了当偏房也说不定,思及此,他的心头又浮上浓浓失意。
杜孟白微微一叹,境遇不好的女子何其多,这美姑娘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心情沉重地商谈生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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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杜松城。
“大哥,你是真的很想买下这块地,是不是?”杜孟仑和大哥一块站在山坡上,他无奈地问。
大哥已经来看不下十回了,工坊要扩建,这地点并不适合,他真不懂大哥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在这里弄间小工坊,是个很不赖的主意吗?”杜孟白凝望著那片荒废的土地,不大,却也足够了。
“小工坊?大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杜家老二叹问。
这里和工坊的距离太远了,材料配送等等都是问题,只有徒增成本;若要当成营业店铺,这么偏僻的地点更不适合呀!
“弄间小工坊让那些前来朝圣的贵妇名媛们有亲身试做的机会,顺道品茗、尝江南点心,再带点工艺品回家,这银两赚起来应该挺轻松的,这样还吸引不了你吗?”
杜家工坊原本只是间小小的艺品工坊,是杜家五兄弟在父母过世后,为了养活他们自己和亲亲小妹,靠著他们的巧手艺成立的小工坊;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却意外做出口碑,又和超级大商行“雷堡”签下合同,产品销至全国各地,成为京城贵妇最爱的饰物。
而他们除了和“雷堡”合作外,也在各大城镇拥有自家分号,再加上产品多变,并不局限在饰品上,如今有不少人疯狂收藏杜家工坊的宝石雕刻品,杜家工坊已将产品的层级拉上艺术晶的境界。
相对的,也引来不少有钱有闲的人们,尤其是女人们,想窥伺他们五兄弟的私密生活。虽然名为参观,但所有人的目标全在他们五人身上,时间一久,任谁都吃不消。
尤其那些失望又不肯死心的女子,常常借故赖在工坊里不走,不能得罪顾客,又不想走到哪就让人盯到哪,老实说,他也挺为难的。
“试做?怎么可能?那些贵妇名媛,谁人可以忍受那种粗活?”杜孟仑惊呼出声,大哥的脑袋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只是体验一下制作的感觉,当然要有人从旁协助了。”杜孟白莞尔浅笑,重点是让那些人心情愉快,继而满载而归,杜家工坊自然银子多多了。
“真的可行吗?”杜孟仑想像著那光景,真能让那些人掏出银两吗?他有些心动了。
“只要够味、够格调,自然能让人心甘情愿掏空荷包,再者,将来工坊不再对外开放,想了解杜家工坊的人只能来此了。”
“大哥,你说真的?”他真的可以不用再忍受那些麻烦了?
“当然了,为了工坊长久的营生大计,大家免不了得轮流来露露脸,我想生意应该会不错。”杜孟白瞧了二弟一眼。
谁教杜家工坊能在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五兄弟的卖相也是原因之一,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小小代价。
“大哥,该不会连你也受不了那些女人,才想出这种把戏吧?”杜家老二怀疑地看著他。
杜孟白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依然望著那上地上仅有的一间破屋。
“若能让那些人从工坊消失,我是不反对啦,问题是地主不在呀,听说十余年没回来了,大哥,你也许只能作梦了。”杜家老二站累,准备回去了。
“只要人还在,总是找得到的。”杜孟白轻摇纸扇,显得气定神闲的。
“这事大哥做主就是了,我得去趟‘雷堡’,不奉陪了。”杜孟仑见他没回去的打算,只好跨上马先走了。
“嗯,替我跟妹子们问声好。”杜孟白微笑交代著。
他又瞧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工坊时,那破屋的门开了,令站在山坡上的杜孟白瞪大了眼。
怎么有人?!难道屋主回来了?
接著的景象令他露出更大的惊愕,踏出屋外的居然是个女人,而那抹清丽的身影,紧揪住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是她?!
竟是那天瞧见的美人儿!
然后他蹙起眉头,发现她将个小竹篓背上肩,她想干嘛?
“宝儿,你真的要去啊?”屋里追出个男人。
杜孟白定眼一瞧,是那天牛车上老的那一个。
他和破屋距离虽远,但凭著他过人的耳力,他们的言谈他全听见了。
“现下田地根本不能用,幸好还有片竹林,我想应该有笋子可采,先挖些回来跟邻人换点米,有剩再拿去市集卖,爹,我们需要有收入。”清丽人儿名叫闵家宝,顶著微笑开口了,是有如黄莺般动人的美妙嗓音。
“那我该做什么呢?”软弱又没主见的闵家男主人怯怯地问了。
“先把屋里清干净呀!不然怎么住人?”闵家宝戴上斗笠,有些无奈地看著父亲。
“噢唔!”闵家男主人乖乖拿著扫帚进屋了。
“宝儿,那我呢?”闵家女主人由门内探头,也无措地问道。
“娘,快晌午了,你先准备午饭吧!”
“噢唔!只是宝儿,我们刚回到祖屋,不必先祭拜吗?祖宗们会不会生气呀?”向来迷信的闵母担心不已。
“娘,我们有准备祭品吗?”
“唔……你忘了提醒我了。”
清丽小人儿翻个白眼,很无奈地反问:“再说没翻黄历,你敢乱拜吗?”
“对喔,可是……”
“祖宗老爷爷见我们回来了,高兴都来不及,哪会生气?我想还会好好的保佑我们一家子呢,你快去弄饭吧!”清丽人儿连忙安慰一番。
“是这样子的吗?那我就安心了。”闵家女主人开心地做饭去了。
他们的对话让杜孟白觉得有趣,怎么这小人儿反而像是一家之主呢?那么他要买地,就该找她谈罗?
“停!大哥,你想去哪儿?”清丽人儿突然发出狮子吼。
闵家大哥正俏悄想由另一头开溜,听见她的叫声,只好顿住脚步,讪笑不已,“唔……刚到新环境,总要四处先看看嘛!”
“你不会四处看著看著就看进赌场里了吧?”
“怎么会呢?”
“大哥,你不会忘了,不过半个月前,你才把我们唯一的一栋屋子输掉了吧?”清丽人儿瞪大她那美丽的丹凤眼,很不悦地问。
“我没忘,所以我们才回来住这破屋子嘛!”他也很后悔,小妹有必要一再提醒他吗?
“你答应过不会再赌的。”
“我知道我答应过什么,你别再罗唆了。”闵家人哥不悦地睨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你答应先去杜家工坊谋差事的。”闵家宝连忙提醒著。
“知道啦,你以为去了人家就肯用吗?那么大的商行,哪是想进就能进的?”闵家大哥一路叨念个不停。
清丽小人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下小小的肩头,她太清楚大哥的性子了,大哥若真能戒赌,他们一家人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赌?看来压在这丫头肩上的重担,重得超乎想像呢!”杜孟白有些同情地看著她颓丧的背影。
可她居然在深吸一口气后,柔美的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神采奕奕地走向竹林。杜孟白扬起嘴角,这丫头挺坚强的嘛!
而他向来喜欢不认输的人。
当天偶遇只是淡淡的感慨,并无任何私人的想法,可如今再瞧见她,心头却窜起一阵猛然的骚动与期待。想他活了二十七年,泰半生全是为了撑起杜家工坊而动脑、用尽心机,就算落个“老狐狸”之名,他也甘之如饴。
他的心空很久了,未曾有人进驻过,这丫头片子能吗?
见她回首笑望,她所绽放的柔笑,再次勾得他心痒难耐,当他顺著她的目光看去,不就是那栋破旧的老宅吗?他失笑不已,她的神情仿佛那是多么宏伟富贵的大宅似的……
他缓缓扬起嘴角,重要的东西吗?
她想守而他非要不可,她会怎么接招呢?
希望她不要让他太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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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闵家宝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住下坠,她努力想抓住树根,手臂磨出长长的伤痕,她尖叫出声:心想完蛋了。
“小心!”强而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她惊白了脸蛋,瞪大眼看著那只手,随即一张俊脸探向她。
“你……”杜孟白本想拉她上来,却瞧见她的手臂已磨出血痕,立刻温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拉你上来的。”
“嗯!”她抖著嗓音点点头。
杜孟白调整一下姿势,才又温柔地望向她,“你闭上眼,我要拉你上来罗!”
“嗯!”她只能乖乖照做,紧张地闭紧双眼。
下一瞬间,杜孟白一个使力,让她像道彩虹般划过天空,最后轻轻地落进他的怀中。
她还来不及惊叫,错愕地张开眼,对上他带著浅笑的漂亮眸子。“刚……刚才怎么了?”
杜孟白抱著她,直接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你的手擦伤了,我想你的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的伤,所以我认为还是别硬拉比较好。”
“是……是这样吗?”闵家宝没想到他看似削瘦,竟有如此神力,但她没吃惊太久,获救后,身上的伤已让她痛得掉下泪来。
“我看看。”
杜孟白不管礼教,挽起她的衣袖,就见她的双手都磨破皮了,甚至伤口还很深,再望向她的小腿,不必掀开,那沾血的裤管已明白告诉他,她伤得有多重了。
“好痛。”她忍著不哭出声。
“那是一定的。”杜孟白左右瞧瞧,见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立刻将她抱起,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抱你去溪边将伤口清洗干净,好上药呀!”
“我可以自己走。”不曾和男子这么亲近过,令她窘红了脸。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走?”杜孟白没理会她的尴尬,小心地抱著她来到溪边。
“唔……谢谢你。”被他抱在强健的臂膀中,竞有种奇异的感觉。
长久以来,一直是她负责撑起闵家的,长久的重担压在肩上,她从不觉得苦,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头一回感受到,原来有人可以倚靠的感觉是这样啊!她的眼眶有些热,好安心……好幸福……好轻松;偏这对她来说是奢想。
“有这么痛吗?你眉头都锁在一块儿了。”杜孟白轻轻将她放在溪旁的石块上,蹲在她身旁温柔地望著她。他是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变了,但她蹙眉,他也不开心。
“有一点。”她尴尬地红了脸庞。
杜孟白瞧了她一会儿,也没逼她,只轻轻握住她的脚踝,脱了她的绣鞋。
“啊?!”被他的动作吓傻了,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脚丫子就这么落入他的手中。
礼教呢?他摆哪儿去了?居然乱摸!
见他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又脱了她另一只鞋,她终于回魂了,连忙缩回双脚,却被他按住,她火红著脸嗔道:“这位公子,请别乱摸。”
“姑娘,你的小腿整个都擦伤了,不脱了鞋怎么洗干净、上药?”他撩起她的裤管,果然她的左小腿血迹斑斑的。
“可是——”
“你已经身受重伤,先把无聊的礼教放一旁,可以吗?”没理会她的退缩,他舀著溪水替她洗去血渍。
“我身上没药。”闵家宝无措地想将小腿藏回裤管里。“而且我家就在前面,我……我回去再上药就行了。”
“何必呢?我身上就带著上好的金创药。”没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他边说边以手轻按伤口四周,想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
“好痛……”她痛皱了眉,再也无心管合不合礼教了。
“你忍著点,这脏污没洗干净,伤口会发炎的。”他没停手,只是动作更轻柔地处理她的伤口。
闵家宝看著他的动作,被瞧见小腿肚的惊慌,尚不及他的温柔带给她的震撼。她的视线由他修长的指头攀上他的肩头,来到他专注的俊容。
这男人好斯文,肤色甚至比她还白皙,应是出身富裕人家,他的鼻管又直又挺的,眉型很自然好看,而刚刚对上他的眸子时,让她惊慌的心立时安定下来。这男人一定很睿智,而他的唇似乎带著柔笑,这么出色的男人居然正握著她的脚,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难道他喜欢上她了?不可能吧!他们又不认识。
“凉凉的很舒服吧!”他抬头望向她,脸上依然挂著动人的柔笑。
“啊?嗯!”她连忙点点头,垂下俏脸,一阵燥热袭过全身,他没瞧出她的胡思乱想吧?
而且他的笑脸好迷人,让人有种晕眩的迷茫,而她居然作起无边春梦,以为人家对她一见钟情了,真丢人!
“这药能减轻疼痛,而且不留疤痕,姑娘家身上留下伤疤,太可惜了。”他一一将她手臂上、腿上的伤都抹上药,还撕下他上等的内衫衣角,替她缠好。
“谢谢。”瞧著自己包扎完美的手腕,她心头一阵感动。
“姑娘,你要不要诚实点?”
“啊?我没骗你什么呀!”难道她刚刚的胡思乱想被他发现了?
“诚实点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哪里有伤,我好一并上药。”
闵家宝瞧著他的俊脸半天,才想明白他在问什么,连忙摇摇头。“没了,真的。”
就算有,也不让他知道呀!她的脸蛋已经一片嫣红。
“真的?”他的大掌贴上她的背,轻轻滑下来到腰间,另一只手则撑在她的腰腹间。
“真的啦,就手和脚了。”她连忙扯住他的手,前前后后都被他摸过,她的名节真的毁了。
他却自顾自的将她的腰摸了一圈,确定她没伤到其他部位才停手。
闵家宝快昏倒了,这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啊?居然摸得这么理所当然,信不信她叫他负责啊?
“看来只有手脚受了伤,算是不幸中的大车。”他的大掌按在她的腰上许久才放开。
“是啊,真是万幸。”若拙掉被他吃透了的嫩豆腐,是可以这么说啦,但人家救了她一命,她也不好太苛求了。
“既然如此,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没事乱跳崖干什么?”他的笑脸不见了,以凶得吓人的眸光瞪著她。
他在百忙中尚找不出巧遇的名目,这些天总是趁著出门时,绕过来瞧瞧她努力为家人求温饱的身影,就算只是看看背影也好。
想想真是可笑,只是瞧见她俏丽又活力十足的身影,竟让他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而他今天要上扬州,原本没想要过来的,已经出了镇,心头却一直挂念著,终于还是绕回来,只想再瞧她一眼;哪晓得却遇到她坠崖,他若没有过来,她也许已经香消玉殡了,这女人到底想吓谁?
“跳崖?谁没事乱跳崖啊?”她吓得缩了缩脖子。
“没要跳崖怎么会掉下去?”还吓掉他一斤胆。
“我是想采龙胆草啦!”
“龙胆草?”
“嗯,可以拿去镇上药铺子卖,价钱不错的。”她望向崖边,一脸的惋惜,只差两寸就摘到了。
他却两手定住她的脸蛋。“你还在想那差点要了你小命的杂草?”
“没……没啦!”她想摇头却被他定住,只好堆上笑脸,这恩公脾气不太好喔!
“我以为你该只是采采竹笋罢了!”上回她不是说来这竹林采竹笋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采竹笋的?”她的戒心此刻才升起。
“一般人进竹林不采竹笋能干嘛?”他却瞪著她。
“噢唔,也对。”
“丫头,乖乖跟我说。”
“说什么?”
“说你会乖乖留在地上采竹笋,不会再接近任何有坡度的地方了。”
“可是——”药材价钱好太多了。
“不值得为了几株长在山壁上的龙胆草赔上你的小命,我可不会天天正好路过,可以救你。”
她嘟著嘴,刚刚已经吓破胆了,但她却不想乖乖听话。
“说你答应了。”大掌再次抚上她的脸庞。
“嗯。”被他专注的美眸盯住,她才褪去的红晕又爬回粉颊。
“这药你收著,每天按时擦知道吗?”他将随身带著的金创药交给她。
闵家宝瞧著那用上好瓶子装著的上好药膏,心想拿去卖应该可以卖不少银两。
“我会上你家拜访,确认你有没有按时上药。”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杜孟白直接泼她冷水。她家到底穷到什么地步,让她想钱想疯了?
“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她淘气地朝他扮鬼脸。
杜孟白没回答,却轻松地将她抱起,走向他的骏马,将她安置在马背上,瞧见她扔在一旁的小竹篓。“小心扶好,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闵家宝连忙抱住马脖子,呆呆地看著他走过去拾起她的小竹篓和工具。杜孟白回头就瞧见她可笑的姿势,不禁扬声大笑,“哈哈……”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她又扮个鬼脸:心跳却乱成一团,怎么他连大笑都这么迷人?老天真不公平。
他扬著灿烂笑容回到她身旁,将竹篓系好,轻松上了马,环住她的纤腰,很慢地前进,就怕吓坏她。
闵家宝的身子当场又僵如硬石。“这位大爷,这样……不太好吧?”
瞧著她的耳朵红得像彩霞般艳丽,杜孟白心情很好地笑著,“我的心肠没好到把马让给你,却罚自己走路。”
“噢唔!”她能说什么呢?只能庆幸附近没人了,要是被人瞧见她和个陌生男子共乘一马,她的名声真的就毁了。
“姑娘,这下子你该告诉我住哪儿了吧!”他都要送她回家了,没道理不说的。
“啊?”
“不说?把你载到市集卖掉喔!”
闵家宝“嗤”一声笑出来。
“不信吗?”
“你是好人,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么快就当我是好人了?”
“嗯,因为你救了我呀!”
还不计身分替她洗净伤口,虽然不合礼教,但能这么温柔对待陌生人的人,不可能是坏人的。
杜孟白微扬起嘴角,好人吗?她会大吃一惊的。
“我家就在前面。”她指著破旧的祖屋。
载她回到她家门口,他轻轻地抱她落地,将竹篓摆在屋前,才吩咐道:“记住了,要天天换药,杜某会来拜访。”
他随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杜?这镇上杜姓很多吗?”闵家宝摸摸怀中的金创药,他和杜家工坊有关系吗?
“宝儿?!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闵父听见声响出来,却瞧见女儿一身狼狈,惊呼出声。
“我掉下崖了。”
“什么?!”
“幸好有位大爷路过,把我救了起来。”闵家宝拐著脚进屋里休息。
“大爷?什么大爷?该上门道谢的,宝儿,你真的没事吗?”闵父跟在后头大呼小叫的。
闵家宝却躺上床,没理会房外双亲的吱吱喳喳。
他说会来拜访,是说说而已吧!若他真是杜家工坊的人,怎么有空理她这种穷困人家呢?能出手救她已经很了不得了。
她的心头扬起一阵淡淡的哀愁,天与地的差别啊……
她又摸上腰问的金创药,这种东西还是拿去卖比较实际些。
她微扬起嘴角,却紧紧握住那只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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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爷,实在太烦劳你了。”闵父感激地接过他递来的补品。
杜大爷不仅救了宝贝女儿,还送来不少伤药、补品,最重要的是让不长进的儿子进工坊工作,闵家上下已经把他当成大恩人看待了。
“举手之劳罢了,闵姑娘呢?”杜孟白微微一笑。
近半个月,他来探过几回,不为别的,只想确认她会好好养伤,所幸她还算听话,而附加价值则是——他成功地让闵家人奉为上宾,当成大善人。
他现在的形象愈好,揭开真相的刺激愈大,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他实在很好奇,很想早日瞧见。
“孩子的娘去叫了。”闵父堆著笑脸,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才问:“请问杜大爷,我家家康在工坊里工作得还好吧?”
“嗯。”杜孟白只是点点头。
一来工坊很大,就算他是她的哥哥,他没兴趣的人,他也不可能去注意。二来,就管事的观察,闵家康不是个勤劳的人,这种事就不必说出来害老人家担心了。
“咦?你怎么又来了?”闵家宝由后门回来,探头瞧见他,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这些天来,她已经养成期待他来的习惯了,而他为何常来的理由,她仍在猜测中。
“不欢迎我吗?”杜孟白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却在瞧见她手上的泥污时消失。“你的伤还没好,又去挖笋子?”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反驳道。
杜孟白的反应却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撩起她的衣袖,露出仍带疤的手臂,当他发现她的臂上居然又出现新的伤口时,语气已不是不悦可以形容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去挖龙胆草了?”
“这回不在崖边啦,而且这伤也不是在挖龙胆草时弄的。”她窘得想缩回小手,偏他却不肯放。
“看来有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信不信我派人把这附近的龙胆草全部斩草除根,让你再也找不到半株?”这女人要怎样吓他才甘心啊?
“啊?你怎么这么霸道啊?都说不是了。”
“不是?那是怎么弄伤的?”
“挖笋子时不小心弄的啦!”
杜孟白原本握住她的手腕,却在审视她的伤口时,意外摸上她的掌心,粗糙甚至还带茧。
她是个村姑,天天做粗活,掌心有茧是理所当然,他却揪了下心口,很不舍。
“放手啦!”见老父紧张地瞧著他们,她连忙又想甩开他的钳制。
“别再让我瞧见你身上有新的伤口了。”杜孟白对心头那阵无法控制的翻腾感到不悦,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一切的不安。
偏他却有种直觉,这丫头肯定是一切不安的源头,而他却不想因此而松手。
“谁喜欢身上有伤啊?你今天是来干嘛的?”见他怎么都不放手,她只好转开话题。
“我吗?”杜孟白打量著她,匆而绽放一朵动人浅笑。
这一笑别说闵家宝脸蛋被惹出一片嫣红,就连闵父都呆住了,这杜大爷该不会看上宝贝女儿了吧?
“对……对呀!”闵家宝羞得别开脸去,这家伙一定要这样让人发窘才甘心吗?
“也差不多该问了。是的,我来的确是有事,闵伯,杜家工坊打算买下你家所有的土地。”
“什么?!”闵家父女瞪大眼,错愕地看著他,他们没听错吧?
“别怀疑,我打算出一千两买下闵家的土地。”杜孟白笑望著她。
闵家宝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千两?!这数字大到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无法思考。
可这里是她家祖宅耶!他有没有搞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