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于櫂庭的戀愛已經悄然蔓開,于櫂庭想不承認也不行。雖然宇嫣被所有的通告塞得滿滿的,但是她知道呵,這兩個甜蜜情人的情愛正蔓延。
而她自己呢?吳妍薰回想起情人節當晚,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大膽成那個樣子──主動答覆鄭頤人的共浴邀約,還在他面前赤裸著身子,把不堪與醜陋呈現在他面前。
雖然頤人沒有厭惡,讓她非常感動。但是當他要求見她另一半的臉頰時,她還是拒絕了。
就算他見過她身體上的傷疤,平日她也是會用衣服掩蓋,但是臉呢?臉是一般人的第一印象,也是最直接的印象,一旦讓噁心的肉團現形,鄭頤人以後不會見到她就想到那可怕的半張臉嗎?
這個問題纏繞了她好久,她發現自己也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態。她非常、非常希望鄭頤人能夠無視於右臉頰的存在,繼續與她共譜美好戀曲。但是她的期待不能抱希望,要不然最後傷的最重的將會是她。
今夜,就是約定之夜,她已經幾天幾夜睡不著覺,深怕鄭頤人會離她遠去。
她簡直不能想像,鄭頤人離開她、或是露出厭惡表情的時候,她承受得了嗎?她能夠再度習以為常嗎?
「吳姊,妳該下班了!」工作人員提醒著她。「今天晚上妳不是要跟頤人去約會嗎?」
「咦?」吳妍薰回頭看著一票人,他們、他們怎麼知道?「鄭頤人!你這個多嘴的傢伙!」
「我也不想講啊……是他們逼我的……」鄭頤人又閃爍著一雙無辜雙眼。「他們根本就是來硬的!」
「吳姊啊,我跟妳說,這小子要是敢欺負妳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非得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不可!」
「對!吳姊,他要是亂摸妳,我們就把他的手剁掉!要是他更進一步對妳亂來,我們就把他閹了!」
喂喂……鄭頤人一下護手、一下護命根子的。怎這麼群人把他當作色狼啊?好像他一定會欺負妍薰似的,也不想想看,相處這麼久,每次被打的人是誰!
吳妍薰笑著,她知道這些人是多麼地疼愛她,就連她約會的對象也必須嚴刑拷打一番,以確定他夠不夠資格保護她呢!不過剛好鄭頤人是後台的員工之一,大家似乎還比較信任他呢!
「那……萬一他傷了我的心呢?」吳妍薰自然的問著,其實這話中有話。
「那我們就把他的挖出來下酒!」眾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
「欸……我怎麼覺得我是去赴死,不是去赴約的啊!」鄭頤人皺著眉,終於走了過來。「動不動就妄開殺戒,這樣不好喔!」
「哼,你要是傷害吳姊一根寒毛,保證你吃不完兜著走!」一群男人揪住鄭頤人的衣領。「我們是看你這小子勉強可以,才把吳姊交給你的喔!」
「知道、知道啦!」手動的比嘴快的傢伙真難搞定!「我難道表現得不夠愛妍薰嗎?」
一排人海同時地搖了搖頭。
喂!這太不公平了,他對妍薰已經是低聲下氣、任勞任怨、作牛作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愛她有多深了,這群人竟在旁邊幫倒腔?
「好了,我們該回去準備了。」吳妍薰笑著搭上鄭頤人的手臂。「讓他們工作吧!」
「好,那我先送妳回去!」鄭頤人立刻也摟過吳妍薰的肩膀。「六點去接妳?」
嘖嘖嘖……看看這對佳人,之前吳姊還一直顧慮東顧慮西的,根本不讓鄭頤人碰她,甭說接近她了。結果現在呢?根本已經無視於他們的存在,要摟就摟、要吻就吻,害他們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不過……他們卻比誰都高興。看著吳姊這麼久了,一個小女孩長大了,也終於將封閉的心門打開,再度接受了愛情。
「我記得吳姊從不跟人吃晚餐的!」
「對呀,上一次是跟那個男明星嘛!我記得吃完就吹了!」
「後來那傢伙看到吳姊跟看到鬼似的,連聲招呼都不打,還拒絕『朵蘭』的節目,刻意到讓吳姊哭了好幾天!」
一群工作人員在吳妍薰他們走後、重回休息室聊天時,大家回想起當年的事件。只記得堅強的吳姊什麼都沒說,隔天都掛著紅腫的眼來上班,整整持續了一個月之久,後來就再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了。
「你們說,那男的迷吳姊迷的要死,怎麼會吃完一頓晚餐後,就吹了?」
「有什麼辦法,男人多重皮相,由此可知那個明星多膚淺!」小女孩彈了彈指頭。「幸好吳姊沒跟他在一起。」
幾個人看向剛來沒兩年的女孩,一臉狐疑的模樣。
「怎麼樣啦!我是年資淺沒錯,但是我也很喜歡吳姊啊!你們跟我講吳姊的事後,我就有去查嘛!」女孩子嘟起嘴說著。「十幾年前那場火災,吳姊一個人衝出火場、逃出生天不是嗎?那時報導說她全身都被燒傷,所以她的右臉頰就是……」
現場氣氛顫時凝重起來,女孩子似乎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實。
「現場知道吳姊右臉頰怎樣的人舉個手。」資深元老級的工作人員開了口。「不對……換個方式!不知道吳姊右臉頰怎樣的人舉個手……」
整間休息室,沒有人把手舉起來。
大家面面相覷一會兒,都泛起了笑容。那是一種溫暖的笑容,搞了半天,大家都隱約的知道吳妍薰遮掩的秘密是些什麼。
「我還去網站上看看燒傷最嚴重的情況是什麼呢!」
「對,我猜吳姊當初應該沒有植皮,所以我也去查了一下最嚴重的情況!一開始真的怪不舒服的。」
「呵,這樣子哪一天吳姊就算不小心沒遮到了,我們也不會覺得怎麼樣了!」
「……呃……」有一個人突然想到了什麼。「那……鄭頤人跟我們一樣嗎?」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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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吳妍薰先洗了一個澡,然後準備穿上鄭頤人為她準備的衣服。
剛剛他送她回來時,竟然從車子後方拿出一個長形盒子,希望她能穿著這件衣服赴約。吳妍薰看了只是莞爾,她以為送衣服是于櫂庭才有的習慣,整個暑假不知道送給宇嫣幾次衣服了。想不到跟在他身邊久了,鄭頤人也學會這招。
「你知道我的尺寸啊?」她笑著問。
「啊……看過啊……」最絕的是,鄭頤人還紅著臉回答。
車內頓時一陣尷尬,連吳妍薰都忘記那天情人節的事情。她打開車門下了車,跟他約好六點來接。
打開盒子,她還以為會是于櫂庭挑的衣服。不過看款式跟牌子,並不是于櫂庭的風格;因為裡面是名設計師「可妮」的衣服,她在服裝界赫赫有名,多少女明星都夢寐以求能夠讓「可妮」親自為她們做衣服。
盒子裡躺著一件全身的低胸禮服,背部卻是高領設計,黑布包裹頸子後方,直到前方,在肩胛骨的地方呈現俐落的直線線條剪裁,然後就是前胸的深V造型。
鄭頤人很清楚的知道她哪裡有傷疤、哪裡沒有。
對於他如何拿到「可妮」的衣服,這倒是令她非常好奇!
吳妍薰穿上禮服,再度上了仔細的妝上灑上了香水,重新站在鏡前端詳自己。黑色的長髮搭上黑色的禮服,她反而增添了許多神秘感。
這樣子是神秘、性感,那麼……她輕輕撩起了覆蓋著右臉頰的長髮,這樣呢,則是怪物。
趁著時間還早,吳妍薰便去倒了杯果汁,開了電視想休息一下。
她沒想到電視一打開就是熟悉的人,于櫂庭橫抱著穿著高中制服的宇嫣,從教室穿過校園,一路走到了停車場;而宇嫣那雙手緊緊摟著他的頸子,簡直親密得不得了!
天哪!就算……就算宇嫣說過她想要轟轟烈烈的戀愛,也不必這麼搞吧?
把戀情這麼公開在媒體上頭,她現在不是普通高中生,好歹是「朵蘭」的模特兒代言人、現任話題女王!而櫂庭也不是普通路人甲,他是廣告天王、才子,負責宇嫣廣告的總籌劃人!
鏡頭現在到了于櫂庭的車上,他打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上,而宇嫣依舊不放手地抱著他,所以……她就一直坐在他的腿上!
「真是太令人驚訝了!」記者突然出了聲。「想不到話題女王竟然跟廣告才子相戀,而且在學校就做出這麼大膽的行為!」
真是有夠聳動的說詞,有些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穿著制服就在學校公然摟抱,而且據我們瞭解,他們相差了十多歲。宇嫣小姐有健全的家庭,他們會允許這樣的戀情嗎?她是否有戀父情結呢?」
戀父情結都出來了?穿制服摟抱不行;不知道如果她今天換上便服,就是另外一個人了嗎?
吳妍薰頭痛地看著新聞。世間有很多積非成是的價值觀,也有很多不合理的規範,但是人們卻莫名其妙要去遵守。
剛剛那位記者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們十幾歲年紀的懸殊,想必會是媒體炒新聞的最佳藉口。
宇嫣要的是轟轟烈烈的戀愛。她有預感,絕對會轟轟烈烈到整個社會,加上整個「朵蘭」。
雖然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們相愛有錯,年紀相差懸殊又如何?總是由非當事人的「外人」在審判一切,他們沒有人是當事人,卻能決定他們的未來與命運,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如果……今天她是話題人物,她跟鄭頤人相愛了,是否社會又會開始追著他跑,問鄭頤人說:「你為什麼會喜歡毀容的女人?你跟她在一起時,不會被嚇著嗎?不會覺得噁心嗎?」
她一點都不誇張,因為當年小鄭跟莉莉事件已經充分說明那些記者們有多閒。
沒多久,鄭頤人就來電,問她有沒有看到新聞?她跟他說有,但她不想干涉,畢竟這是于櫂庭在愛上宇嫣後,第一次採取行動;他們還是去吃他們的晚餐,讓櫂庭去度他們的夜晚好了。
接著呢,換于櫂庭來電,他要她用十萬火急的速度到他家把宇嫣給接走。吳妍薰當然嘴上說好,可是月老說,不能破壞人家姻緣的,她才不要添業障呢!
而且吶……人能活在愛情中,多好!如果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她也一定不會拒絕!
六點鄭頤人準時到了吳妍薰家,她回身想去房間把皮包拿出來,手機卻響了起來。她回頭瞄了一下鄭頤人,告訴他,是剛剛電視劇的男主角打來的。
「喂,妳現在在哪裡?」于櫂庭壓著性子問。
「在後台。」吳妍薰輕鬆自然地應道,後頭的鄭頤人噗哧笑了起來。
「還在後台?我半個小時前不是叫妳立刻趕過來嗎?」于櫂庭終於忍不住地吼了起來。「妳讓我在這裡等那麼久,還不過來?」
「我說櫂庭哥呀,我有工作在身,怎麼說走就走的了?」吳妍薰吊兒郎當地說著。「今天不知道要忙到幾點呢!而且下班後,我跟頤人約好要去吃宵夜的……」
「吳妍薰!我不是說幫妳作保,立刻把工作扔下到這裡來嗎?」于櫂庭簡直氣得發抖。「妳跟鄭頤人天天都見得到面,一天不見會乍缸!」
「他會想我。」吳妍薰笑看鄭頤人一眼,挑了眉。「你也很奇怪,出來買晚餐買那麼久,不怕我們家……喔,嘻嘻,你們家宇嫣餓著囉?」
「吳妍薰!妳不要鬧!我就是不想跟她共處一室才叫妳趕快過來!讓她吃飽了就快送她回家!」于櫂庭真氣自己沒打好人際關係,出了事他只想得到吳妍薰。「算我拜託妳,趕快過來行嗎?」
「吆,于櫂庭會跟人家低聲下氣耶!今兒個吹的是什麼風啊?」吳妍薰吃吃地笑著。「櫂庭哥,跟宇嫣共處一室會怎樣?你怕自己變成狼啊?」
于櫂庭越想,越覺得自己拜託錯人了!他手捏得死緊,簡直想把手機捏爛。
「如果是怕自己會變成狼,那表示你很在乎她、也很愛惜她!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好好想想自己對她的感覺呢?」
想想……對她的感覺?他沒什麼好想的,事情就是這一個樣──他把她當妹妹、「朵蘭」的一個模特兒,然後──等等!
「那妳是過來不過來?」
「沒空奉陪啦!」吳妍薰說著,她才不蹚渾水。
「好了沒妳!烏龜爬呀!我訂七點的位子耶!」後頭的鄭頤人終於出聲了。「叫櫂庭哥盡情享用啦,我們該走了。」
鄭頤人尾音一落,吳妍薰啪的就切掉電話,她含著笑跟鄭頤人出門吃飯去了,希望于櫂庭也能好好地跟宇嫣共進一頓美好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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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頤人載她到北市一家非常知名的餐廳,車子交給泊車小弟,今天難得西裝筆挺的他,把右手曲了起來、欠了一個身,而吳妍薰也優雅地勾住他的右手肘,這麼步了進去。
餐廳黑得嚇人,吳妍薰深怕腳步不穩會去踩到什麼,緊緊挨著鄭頤人;他卻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引領著她往前走。
「歡迎光臨,鄭先生,吳小姐。」短短的長廊走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旁站著兩個人。「請往前走。」
前面?前面比剛剛更黑啊!除了窗戶透進的月光外,什麼都看不清楚……吳妍薰突然驚覺到什麼似的,往窗外看著。果然發現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上,今天……也是滿月嗎?
鄭頤人拉著吳妍薰往前走了兩步,吳妍薰眼中除了那滿月外,就是不清楚的黑色空間。她不知道鄭頤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她不怎麼害怕,反正他不怕被剁手剁腳兼閹割的話,可以儘量玩花招哪!
鄭頤人突然一彈指,吳妍薰隱隱約約地見到前面有人影走動,然後打火機啪的聲響,點上桌上的五支蠟燭。
火……吳妍薰看著一根一根被點燃的燭火,當年蠟燭在她臉上燒烤的聲音,依然隱約聽得見。
不過,她在經歷過那場惡夢般的火災後,並沒有對火心生畏懼,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父親不能影響她的人生多寬、多遠,一張臉跟身體已經足夠,他不能再影響她的心理!
鄭頤人包下了整間餐廳,所有的桌椅都已撤走,獨獨剩下餐廳正中央的桌子,上面的燭檯是唯一照明的光線。服務生已站在一旁,比出手勢,恭迎他們入座。
鄭頤人回眸笑著,他永遠都有那樣自信且自在的笑容,牽起吳妍薰的手,往座位而去;鄭頤人為她拉開了椅子,然後請服務生開始上菜。
吳妍薰環顧著四周。白色的桌子上方除了燭檯外,還有幾朵嬌豔的紅色玫瑰,空氣中緩緩地流洩著輕音樂。吳妍薰托著腮看向鄭頤人,為了今天,他倒是一反常態地別出心裁。
「喜歡嗎?」鄭頤人很期待答案般的問著。
「你又讓我耳目一新了,鄭頤人。」吳妍薰欣賞地笑著。「先是名設計師『可妮』的衣服,然後包下整間餐廳,只留下一張桌子,燭光、音樂、鮮花,還有特別的氣氛……不大像是你。」
「怎樣的我才是妳心目中的我呢?」鄭頤人開懷地笑著。「我有一直讓妳不厭倦的本事!」
是呀……初次見面那毛躁的感覺彷彿只是假象,他的大而化之只是一種表象,處理事情比誰都圓滑,學習能力也非常的強。在每一個輕鬆的玩笑間,都包裹著他想表達的真心話。
葉夜的事情、她的衣服、後台緊急缺人時的臨陣上場;每一次的親暱稱呼、觸碰,甚至大膽的告白方式,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不是單純的玩笑。
「你的確很難讓人厭倦。」吳妍薰淺笑著,紅唇美躡地咬起。「不過倒是有讓人心煩的本事!」
「只讓妳心煩!」鄭頤人挑高了眉,自信滿滿地舉起酒杯。
吳妍薰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也舉杯與鄭頤人相敬,再輕輕地啜飲著。真糟!今晚除了夜色與滿月外,竟然還多了會使人亂性的酒啊!
服務生開始陸續上著沙拉、湯、麵包。或許是氣氛太過優雅浪漫,所以他們兩人的舉止也優雅起來,吃飯喝酒、喝酒吃飯,時間都在歡笑聲中度過。
不過,時間越是流逝,吳妍薰就益發緊張,她一顆心跳得好快,冷汗也不停地冒。
好不容易用餐完畢,桌上只剩甜點與美酒之際,鄭頤人突然又一臉神秘地看向吳妍薰,向後方的服務生點了一下頭。
「你的花樣怎麼那麼多啊?」吳妍薰帶著期待的語氣,不忘調侃他一下。「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鄭頤人才不說呢!他聳了聳肩,突然間音樂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小提琴聲。吳妍薰驚訝地看向鄭頤人的後方,一行三個人緩緩地走了過來,一人奏小提琴、一人拿手風琴、一人吹口琴,轉瞬間就站到他們的旁邊。
天!吳妍薰欣喜地睜大眼睛,笑得合不攏嘴,一臉驚奇地看向鄭頤人。他怎麼會花這麼多的心血與精神……還有哪來的錢做這些事情呢?純粹是為了讓她開心嗎?吳妍薰微紅著臉,聽著小樂隊奏著曲子。
「知道是什麼曲子嗎?」鄭頤人突然站起了身。
「BECAUSEILOVEYOU。」膾炙人口的英文曲子,想不知道都很難。
鄭頤人朝著她走來,樂隊很識相地退了一步;而下一刻,宏亮的歌聲便從鄭頤人喉間而出,他和著樂隊,親自為吳妍薰獻上他的真心。
「你……」吳妍薰抬起頭,燭火搖曳著,叫她看不清鄭頤人的臉。
鄭頤人拉起了她,領著她到一邊去;而樂隊依然環繞著他們演奏著。鄭頤人深情款款的歌聲未曾稍歇。
鄭頤人摟著吳妍薰的腰際,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輕柔地跳起慢舞來。說是舞也不算,他們只是跟著音樂的節拍輕柔地移動著罷了。吳妍薰想避開鄭頤人過於炙熱的眼神,他卻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地凝視著她。
一直等到音樂停下來,吳妍薰都還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她的心跳得太快,如果不好好控制,她怕自己會不能呼吸了。
樂隊撤走了,服務生也離開了,鄭頤人回桌上拿過兩杯酒,交到吳妍薰手上。
「我猜妳現在應該很陶醉。」鄭頤人一手握酒、一手懷美人。
「我猜你……很常用這種招數拐妹妹喔!」吳妍薰紅透了臉,依賴著鄭頤人的氣息。「有哪個女人能不陶醉?」
「我這是用來專門對付……」鄭頤人把水晶杯擊上吳妍薰的杯子,「不跟人共進晚餐的女人!」
「討厭!」吳妍薰嬌噴著,好氣又好笑地嘟起了嘴。
「不這樣,怎麼能讓妳開心?我希望妳永遠都開開心心、幸福快樂!」鄭頤人用力摟緊了吳妍薰。「所以呢,考不考慮嫁給我?」
「……」吳妍薰突然沉默下來,他……真的有娶她的決心嗎?
「我……並不值得你這樣愛著。」吳妍薰推開了鄭頤人。「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
「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的。」鄭頤人說話的語氣非常肯定,而且絲毫不容質疑。
「是嗎?」吳妍薰苦笑了一下,眼尾瞄著他。「那我們來證明吧!」
「證明?」鄭頤人皺起了眉,他感覺到吳妍薰又把初認識的牆築了起來。
「我要主動──」吳妍薰直了身子,與鄭頤人面對面。「告訴你,我右臉頰的秘密。」
那是他一直等著的──等著吳妍薰能夠把她的一切讓他明瞭,甚至是她最忌諱的秘密,與他一起分享,這樣子他們才能一起再走下去。
吳妍薰凝視著鄭頤人,他也正凝視著她,這份微妙的平衡裡充斥著異常的安靜,誰也沒有開口,他們都在等待。
終於,吳妍薰緩緩地把右手抬了起來,纖指伸入右臉頰的髮緣、她的手在顫抖著,在心裡做好最壞的打算。她的臉迎著月光,當年的事再度如跑馬燈般展開。
唰的,她掀開了頭髮。
吳妍薰眼裡只見到鄭頤人詫異的雙眼、微顫了一下身子,接著在她聽到他的聲音前,她先聽見了水晶杯的碎裂音。
「GOD!」某種顫抖、恐懼的聲音,從鄭頤人喉間發出。
吳妍薰低垂著眼眸,看著他空空如也的手、地板上的碎片,以及仍在蔓延的酒精,耳朵聽到他帶著驚恐的聲音。再抬起頭來時,她看見了他緊皺的眉頭,以及有些作嘔的神情。
啊……下一刻,鄭頤人無法自制地抬起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天、天哪!他曾經設想過各種可能的情況,但就是沒有那麼糟!他在基金會那麼久,也沒有見過如此糟的傷痕……不,嚴格說起來,那已經不是傷痕了,那根本就是、就是……
吳妍薰的右臉頰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每一寸肌膚都被火烤乾一般的皺折、凹凸不平,甚至不完整地扭曲著,上頭有部分是焦褐色,另一部分是紅色的薄膜皮膚,他甚至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在其下流動著。
那已經不能算是肌膚了──那是一塊燒焦而皺成一團的肉,他甚至差一點就要聞到焦味了!
吳妍薰沒有做植皮──她不但完全沒做檀皮,也沒有做良好的治療,組織已經壞死,停留在她的臉上十多年!
吳妍薰在瞬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放下了頭髮,眼淚隨之流下。
滿月、夜晚,早知道情況是一樣,她卻義無反顧地重蹈覆轍,寧願再傷害一次自己,再嚇自己所愛的人一次!
「謝謝。」吳妍薰強忍著淚水。「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一切。」
吳妍薰甩下酒杯,掠過鄭頤人而去,長長的黑髮在他眼前飄動著,他根本就動彈不得……為什麼會這樣?他做了什麼反應?他──
「妍薰!」
鄭頤人一回身奔了出去。他竟然嚇到了,還露出噁心的神情,他竟然做出這麼傷人的事情!
「鄭先生!」服務生攔住了他。「對不起……請先付帳。」
「你在做什麼,放開我!」鄭頤人想把服務生推開。「我不會賴帳的,我只是──」
「吳小姐拜託你不要追她的。」服務生只是照著話轉述。「她請我們攔下你。」
妍薰……妍薰!天哪!他怎麼可以這樣,就算覺得噁心,他也應該掩飾的。妍薰之所以那麼在意右臉頰,就是怕他有這種反應!他明明做好心理,但胃裡的噁心感還是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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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去的吳妍薰攔了計程車,想要立刻回家!
「小姐……妳沒事吧?」司機擔心地問著,看著吳妍薰的淚流滿面。
「我沒事。」這是早知道的事情,不是嗎?那就不該哭!
手機聲響了起來,吳妍薰本來不想接的,但來電顯示是于櫂庭,她才接聽。
「妍薰,麻煩妳晚點來接宇嫣回去!外頭都是記者,我沒有辦法送她出去!」
「……你們……還好嗎?」吳妍薰盡可能壓下哽咽的聲音。
「嗯……」于櫂庭語氣裡有春天的氣息。「我們……非常好。」
「……」還好,明月夜不是都只是傷心人啊……「我晚點就過去。」
「謝謝。」于櫂庭的聲音後面,還有著甜甜的笑聲。
吳妍薰切斷電話,向後躺上椅背,輕輕地閉上雙眼,淚又再度不歇止地湧出。
「朋友們都比她幸福,就是她自己的幸福!」她現在才發現這句話根本是屁話!
她的幸福來敲門一次,又迅速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