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不了,不是吗?”小丫头只是嘴硬,真让她下手,只怕她会弃械飞逃,还反过来怨他为何还不自己去死一死。
这……有自信是很好,可他不敢保证大孙女会不会弑夫成功,她向来有智谋,想做的事还没失手过。“不是杀不了的问题,而是她太有主张了,你想你能说服她安于后宅?”
赵老侯爷说“说服”太含蓄了,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你压得住我家的疯丫头吗?她可比你想象的聪明,想往你头上踩轻而易举。
“为什么要安于后院?我不认为几扇门、几堵墙关得住她,她想飞就去飞,我是她的后盾。”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还算什么男人?
闻言,赵老侯爷抚须深思。“你真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吗?老夫眼观目前局势,这些未经风雨的皇子们不堪造就。”
他摆明了问清楚,自家虽不争从龙之功,也不坐以待毙,所谓事在人为,为了兴武侯府的荣衰,他得作好选择。
“皇上已立太子。”上官静言下之意,就是那个位置不关他的事。
赵老侯爷笑得颇有深意。“老三呀!老夫不看好他。”
草包一个,除了会谋算兄弟外,正经事没做过一件。
“别算上我。”他意不在夺嫡。
眼神略带遗憾又放心的一笑。“这样也好,省得老夫又得费心,不过你身后有三十万赵家军,别忘了。”
“用不上。”他希望不用。
一旦动用了,天下大乱。
“找个时间把礼走一遍,让皇上有个底,不至于骤然赐婚,不过婚期别定得太急,至少要等丫头及笄后。”
赵老侯爷的话说完没三日,静王府已派礼官前来提亲,真的很快,就五天,名分定下,兴武侯府大小姐是铁板钉钉的准王妃,将来超品的诰命夫人,本朝最年轻的亲王妃。
消息一传出,兴武侯府的门槛几乎被踩平,贺喜的、攀附的、想来分一杯羹的……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蜂拥而上,送上各种名贵礼物好沾沾光,进而多条路走。
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大多送的礼太贵重,让人收下也不好,不收也不行,因此老侯爷下令闭门谢客,谁来也不接待。
不过这期间元阳长公主上门闹了一回,大骂徐氏,说她家的女儿不该半路截道,把宁语嫣的大好机会给抢走。
最后是不欢而散,元阳长公主是被兴武侯给请出去的,她上门来辱骂妻子、羞辱女儿,他还用得着和颜悦色和她客气吗?那不叫修养好,而是孬种,管着京畿营的他还怕你无权无势的长公主,长公主的封号只是个头衔而已。
“若瑾妹妹,你这块布的喻意真妙,莲枝缠花,开出并蒂莲,做成裙子一定很好看,那些裁下来的斜角料丢掉了可惜,不如留给我做几条帕子……”这缎面真光滑。
用宫中御赐的软烟罗做帕子?
这秦若妍是疯了还是脑子不清楚,别说一匹,光是手掌大小的布料都得之不易,江南织造每年最多只得十二匹,宫中贵人繁多,后宫自用都不够,哪能流出宫外。
这三匹素色的软烟罗是静王专程由民间为未婚妻寻来的,造价不菲,以显诚意,为免有私下相送之嫌,特意和宫中彩礼一并送至,给准王妃添妆,是她嫁妆的一部分。
赵若瑾想裁成贴身小衣或薄衫,天气热了,穿着轻薄透气的软烟罗才凉爽。
可是秦若妍又来了,她是跟着二房的周氏来讨论大房嫁女儿的嫁妆,以及问问大侄女缺什么,二房好藉由添妆补上,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大房喜事,二房同喜。
识货的秦若妍一眼瞧上软薄得不可思议的软烟罗,爱不释手的紧拉着不放,软磨硬泡地想要走一匹。
一匹?她知道软烟罗有多珍贵吗?半匹就要价千两金,她居然敢狮子大开口的索讨整匹软烟罗,她这不是疯魔了是什么?
赵若瑾自是不肯给,这算是她的聘礼之一,哪有人将聘礼转送他人,还是一名待字闺中的未婚女子。
转礼,也意味丈夫分人一半,根据习俗,王妃的陪嫁有媵妾,帮着固宠,秦若妍打的便是这主意。
秦若妍讨不到软烟罗,也不死心,继续缠着赵若瑾,赵若瑾的每一份嫁妆,她都要摸摸看看,实在太烦人了,烦到赵若瑾头疼,人家以添妆为名来走亲戚还能不让她来吗?可是一请入门,苦的是主人家。
于是赵若瑾想了个方法,她借口绣线不够用,要上绣坊买去,好把客人撂下,自个儿到自家的铺子晃晃。
不意外的,秦若妍又要跟,赵若瑾特意叫人安排小马车,她点了两名丫头止燕和软玉一起出门,本打算坐三个人刚刚好,谁知秦若妍带着她的丫头喜儿硬是挤上车,这马车再加两位就嫌挤了,五个人在车内连伸个脚也不行。
绣线买好了,秦若妍说既然出府了就好好逛逛,刚出绣坊门就把她拉进这间全京城首屈一指的首饰铺里。
“若瑾妹妹,这件首饰真好看,你不买吗?放在嫁妆里很不错,大方又得体,衬你水亮的眸子。”真美,这支凤衔珠发钗镶了三色宝石,金雀的尖喙叼了一颗东珠,美得炫目,若能戴在她发上的话……
“俗了。”
“俗了?”明明做工、质地都是一流的,哪里俗了?
“宝石太大,不够细致。”炫富。
秦若妍一听,差点气晕了,肉肉的月亮脸一抽,“谁不想宝石越大越好,才显得气派华贵,你是嫁入静王府而非寻常人家府邸,自然要拿出王妃的派头。”
她就很想要这么一支发钗,宝石够大,叫人一见瞠目,但她买不起,只好撺掇着若瑾表妹出手,她才好“顺手”变成自己的,三代耕读的秦家其实穷得很,要不是她有个姨母嫁给兴武侯府二房,她还没机会见识权贵门第的富贵和权高势大。
“你喜欢就买吧!没几个钱。”反正她是看不上眼。
“真的?!”秦若妍喜出望外。
赵若瑾眸光幽幽闪闪,似绞碎的碎玉。“有钱难买心头好,若妍表姊若是看中意便自掏腰包买下,我是不会费这个钱买个粗俗的东西回家占位置,瞧瞧那宝石的质地真差,我匣子里随便拿一颗出来都比它好上十倍。”
她有意炫耀,遇到死缠不放的恶人就要用恶法治,专挑痛脚踩,你想要的我偏不给,馋死你!
“你不买给我?”秦若妍一脸错愕。
赵若瑾神色奇怪的瞟了她一眼。“是你喜欢又不是我喜欢,我干么白费银子,而且我以为你跟着出门是要给我添妆,你上马车前明明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反倒要我出钱,赚钱不容易,要省点用,到了静王府才是大开销。”
“我给你添、添妆……”秦若妍结巴了。
“其实真的不用啦,我的首饰够多了,我娘想必也准备了不少,表姊就不用破费了,你的心意我收到就好,自家姊妹何须那些虚礼。”她拿了支三两重的赤金蝴蝶发簪在发际比画,见秦若妍眼中迸出贪婪异彩,她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放下。
像逗猫,赵若瑾心想逃不是办法,得逼得她知难而退,要不难保日后她跟着攀上静王府这门亲,她算是准确地捉牢秦若妍的心态了,以前是顾忌太多,不想因为她的因素反令大房和二房撕破脸,坏了上一辈兄弟感情,如今她都要嫁人,还犯得着看一名外人脸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