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热情地微笑以礼时,那便有些让人留意了。
所以,就连一向对耳语不怎么感冒的季天恩都听说了这样一位女孩,那形容,分明竟是温倾容。
他猜,她可能是在等逍宇。
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特别招人喜爱,那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喜悦总是特别容易感染所有人的心。
他站起来,绕过乱糟糟的人群,躲到玻璃窗后,偷偷注视着那个飞扬跳脱的女孩子。
从这里看下去,有四层楼的距离,可是,她的那份快乐依然强烈到刺痛了他的心。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白色的宽毛衣,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短靴,黑直的长发垂在脑后,来回晃动,像在风中跳跃的精灵。
温倾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飞扬自信,快乐无忧。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应该属于她。
季天恩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次选择,也可能是他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喂!季——天——恩!”许是受了谁的指引,温倾容忽然仰起头来,两手圈成喇叭,正对着他的方向喊。
他吓了一跳,心却有了丝暖暖的湿意。
原来,她并没有将他排拒在她的世界之外;原来,她和他还是——朋友。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挑起了一抹弧度。
“季天恩!”她眼尖,看见他,兴奋地跳起来朝他挥手。那么张扬,那么恣意。
那飘忽遥远的昨日似乎又回来了。
他感染了她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到最后几级几乎是完完全全跳下去的。
“嗨!丫头!”他奔近她的身边,想重重拍她肩膀的手伸到半路,却及时拐个弯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没有改变的,只是那份改变却都被彼此刻意地隐瞒了下来。
像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是一种心酸,也是一种甜蜜。
“你看起来这样空闲,缺课的笔记是不是都不用补了?”他轻描淡写地转了个方位,与她并肩,这样,他便可以不去看她的眼睛。
笔记?是哦,她都已经忘了。
此刻的她,只能用得意忘形,或者是忘乎所以来形容。
她有些惭愧,然而,快乐的感觉太深太满,即便有不如意,中便有怀疑,也都被雨打风吹去,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想告诉他,她有多么满足,有多么高兴。
“季小子,你知道吗?我谈恋爱了。”
梦想成真的快乐,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呀。
曾经的气恼、游移,在此时看起来,都显得不再重要。
她只要跟他分享,她的幸福,她的痛苦,她一切的一切。
“是吗?”他的脊背僵直了一下,嘴里有些苦味,“恭喜你。”
“你都没有问我是什么人耶!”温倾容嘟起嘴唇,眼里却闪烁着顽皮的笑意。
“这还用猜吗?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的样子?真有那么过分?”她不安地瞪大了眼睛。该死!快乐表现得太过分,是要遭天妒的。
他“扑哧”一笑,“当然!你的样子——”
他挑一挑眉梢,卖个关子,“——漂亮得过分。”
“好哦你!”她先是紧张,接着是失笑,然后不依地抡起拳头,追打他的肩膀。
他跑两步,不禁黯然,这样被她追打的日子还有多少?心里想着,脚步慢下来,肩背上受了她重重一击。
“哎!你干吗停住?”她老是打不到他,心里原本不服,可是,真打到了,却又觉得不太舒服。
他的样子,明明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难道,他还介意着那天的事情?
“季小子。”她喊他。
“嗯?”他没有回头。
“你还当我是朋友吗?”她忐忑地望着他的背影,恍惚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季天恩了。
她开始害怕他的沉默,担心有一天他会离她而去。
这种想法,令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刚刚得到秦逍宇的承诺,这一头又对季天恩发起昏来?
天哪!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正在她震惊惭愧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季天恩忽然转过身来,敲她一记,“我怎么会不当你是朋友呢?傻丫头,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嗄?”他都知道了?
她心虚地瞥他一眼,垂下头去。
糟糕!他不会以为她是见火就扑的傻蛋飞蛾吧?呜呜,如果他真以为他是火的话。
“你不记得了?我答应过你什么?”
“答应什么?”她傻傻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他的眼好深好黑。
“当然是要帮你实现你的理想。”他眼中明显流露的心疼,害她一刹恍惚。
“我的理想?”她喃喃自语。
“秦逍宇那小子,就是要有人刺激他一下。”他把手插进裤兜里,防御性地挺直了脊梁。
他到底在说什么?刺激秦逍宇?
温倾容听得雾煞煞的,不由得紧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我听得再熟悉不过了。”他看她一眼,眼中的光芒深沉复杂得如一片雾的海洋。
她的脸蓦地红了,面色尴尬。
直觉地猜到了他的意思。
但是,可恶!
他吻她,竟然是因为听到了秦逍宇的脚步声?
竟然只是为了刺激他?
对!她承认他的方法直接有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一阵阵地酸?
“那我岂不是该好好谢你?”她眉头揪起,气恼地瞪着他。
没有一个女人在被男人强吻之后,会希望听到他说这与她本身的魅力无关。没有一个女人会高兴听到这些话的。
所以,她生气,她发狂。
这,同样也无关乎爱情。
“你的确是该好好谢我。”季天恩毫无所觉地摸摸鼻子,“让我想想,上次在快餐店里,你吃了我的牛排,这一次,该你请我。”
温倾容凑身盯住他,“请你吃人排好不好?”
“嗯。”看她一眼,他认真地说,“的确只剩一副排骨了。”
“季——天——恩,你找死!”爆炸性的怒火让温倾容抡起拳头,想也不想,一拳狠狠轰向他的俊脸。
“啊?!”
“温辣椒……”
“天恩学长……”
这突来的变故引发了一连串惊声尖叫,过往的同学纷纷止住脚步,吃惊地看着他们。
她?竟然又打中他了?
是她进步神速,还是他退化太快?
温倾容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拳头,愣了半秒之后,才晓得指责那个始作俑者:“你看你,就知道吃吃吃,什么事都不做,就快变成季老头了。”说着,她的手指狠狠戳上了他的小腹。
“喂?你干吗?”他吃了一惊,退后一步。
她总是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没什么。”温倾容得意地摇摇手指头,转过身去,头发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走几步,停住,上半身转过来,大声道:“看看你有没有小肚腩。”
“哗!”众人的目光齐齐一致地从温倾容身上收回来,投注到季天恩的身上去,而且,像放射线般集聚于一点。心里都转着同样的心思,季大财神,究竟有没有小肚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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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迟到了。”转了三趟公车,又一路小跑进来的温倾容气喘吁吁地坐到了秦逍宇的对面。
这个什么意大利面店,真的好难找哦。
如果不是刚巧季天恩在身边,如果不是揣了他画给她的地图,她想,她真的会迷路。
会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城市里迷失方向。
难怪季小子坚持要送她过来呢。
不过——
她偷瞄一眼气定神闲的秦逍宇,暗中吐了吐舌头。
幸好,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
至于她为什么那么怕秦逍宇见到季天恩跟她在一起,这,就说不上什么理由了。
也许是心里那一点点心虚在作祟吧?
“这里的面是不是特别好吃?”第一次来欧式风格的面店,她的黑眼珠一刻也不肯闲,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看什么都新鲜。
“不要东张西望。”秦逍宇微笑着提醒她。
她赧红了脸,正襟危坐,心里懊悔得要死。
该死了!这是约会耶,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约会,她希望自己给他的印象是温柔娴静、端庄优雅的,不过很显然,这一出场,就暴露了她的肤浅无知!
然而,更糗的还在后面。
她到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小苹果领的绿绒外套,胸前还绣着大大的卡通图案,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脚下一双沾满了尘土的帆布运动鞋。
怎么看,怎么还是一个黄毛丫头。
再看看在座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她便恨不得立马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更更可怕的是,她刚才的一轮急跑,早引来不少不满的侧目。
这一次,真是糗大了!
她如坐针毡,冷汗淋漓。
好不容易等到侍应生端来肉意大利面和芙蓉汤。
她迫不及待地将头埋进汤里,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找个事情做总比坐着发呆强吧。
然而,她的举动再一次惹来其他人的注目。
“容容,慢点喝,汤勺不要磕碰到容器,喝汤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秦逍宇仍然在笑,可是,他的笑容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
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便像是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
她好沮丧,为什么,她跑了这么远,这么久,却仍然跟不上他的步伐?
“对不起。”她皱眉低声道。
他是那样讲究的一个人,这顿饭,她一定倒足了他的胃口。
“没关系。”他的表情淡淡的,声调也是淡淡的,对着她,也像是对着一碗芙蓉汤般,温柔又客气。
温倾容瞪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感觉胃部倏然绷紧,一下子,食欲全消。
如果,刚才没有接到逍宇的电话,而是和季天恩去了快餐店,那又会是怎样一番景况?
她忽然很想知道,季小子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又蹲在路边面摊上吃面?
又不禁想,假如他邀请她去路边面摊,她,到底会不会去?
那里的面和这里的面,到底哪一个更好吃?
她握紧了叉子,心中况味堆叠。
藏在心底的异样的感觉,如那一根根的面线般,绕过来,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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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么在这里?”温倾容刚下计程车,便看见了路边的黑豹机车。
孟葶见到他的那一天,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她心中一荡,快步向他跑去。
“你是来找我的吗?”她偏头瞧着他。
他迟疑的目光从远去的计程车上收回来,看着倾容兴奋的笑脸。阳光好像都凝聚在她的眼瞳底,在这暗夜的星空中熠熠发亮。
他宁愿相信,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你不是打算又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地走掉吧?”温倾容勾勾嘴唇,不满他的沉默。
他意外地挑一挑眉,“你知道?”
“你以为孟葶会帮你保守秘密吗?”她不屑地照他一眼,好像他有多笨似的。
他听着,承认那一刻有丢心的感觉。
仿佛自己所做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却依然还是那么渺小与卑微。
他装作无所谓,笑道:“你欠我一个道谢,我今晚要是讨不回来,一定会失眠。所以非等到你不可。”
单恋本身已经是可笑且可怜的行为了,他却不能给她造成任何负担。
她还太小,太天真,除了忠于自己的直觉,好像什么都不懂。他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喜欢”而打扰她纯洁的世界?
不,他不能说,哪怕是最后的机会。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吧?”温倾容瞠大了眼。
天!从他们分手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四个多小时了,他居然还什么都没吃?
“你、你到底在干吗?不会真怕长出小肚腩而节食吧?”她张口结舌。心里又气又急。
其实,季天恩绝对有一副好身材,结实硬朗绝无一丝丝赘肉,这可是她亲眼所见哦。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莫名飞上了两抹燥热。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他笑她,手指极自然地替她拨开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
她心中无端一紧,窒住了呼吸。
“今天晚上过得还愉快吧?”说了半天,此时才入正题。这是他最担心的,虽然说秦逍宇答应了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但他还是惟恐她受了委屈。
比如,刚才的计程车。
她怎么会一个人坐计程车回家?
逍宇呢?难道他并没有把她当成是他的责任?
“当然。逍宇哥哥带我去吃了正宗的意大利面,真的好好吃。还有,那里的音乐也好好听,气氛也好浪漫。我从来不知道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她说得叽叽喳喳,然而眼神却飘忽不定。
他原本应该高兴,可是,心里却分明有一种被排外的感觉。
以前,她什么都跟他说,然而现在,她却有了自己的秘密。
他一直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天的到来,可当真面对,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信任与了解的男人。
可是,在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错失。
他没有理由不看着她挥霍她的青春,享受她的爱恋。
没有理由。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突来的沉默令她极度不安。难道,他看出了她的惶惑?知道她并不很快乐?
然而,她却不能跟他说。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十一年前就已经作好的选择,是好,或是坏,总得她自己一个人去亲身体验。
否则,她不会甘心。
“当然有事。你没有请我吃饭,那么,能不能让我抱抱你?”她的疑问仿佛将他从沉思中拉醒过来。他看着她,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如同以往每一次一般,邪邪地,笑得有点狡猾,仿佛这个才是正常的他。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她脸一红,惊惺地后退。虽然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根弦,被他轻轻一触,便毫无征兆地绷紧了。
他忽然大笑,心却一碎再碎。从没对谁这般用心过,而这一腔心思不过是秋季的黄花,是注定要零落了。
“没事了,我先走了。”他带上头盔,用坚硬的壳将自己隔绝开来。
望见他的身影在柏油路间逐渐缩小远去,她的一颗心陡然空落起来。
忍不住追了两步,大声喊:“我明天请你吃早餐!”
然而,他听不见了,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她转身,慢慢向楼梯口走去。
没有关系。
她以为,明天,他们仍可以再见,今晚没有说出来的话,明天仍可以继续说下去。
然而,她错了。
等到她回头的时候,她却再也找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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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不到他了。
再也找不到。找不到。
以往每一次,他都是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从不需要她去刻意地寻找,而现在,她愿意刻意去找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季天恩?你不知道吗?他请长假了。”他的同学这样告诉她。
请长假?为什么?莫非是生病了?
仿佛看出她的紧张,同学笑笑说:“听老师说,他是出去旅行去了。”
旅行?
他出去旅行?
就这样走了?
她直觉摇头。
不可能,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就连昨晚,他也没有说。
她记起他的欲言又止,心情蓦地跌落谷底,像塞了一团铅块般地难过。
“不如,你去问隔壁班的秦逍宇吧。他们是好朋友,他应该知道得更详细。”那位同学好心地提醒她。
她垂眸,定半晌,恍惚一笑,说:“谢谢。”
从建筑大楼出来的时候,天上竟开始飘起了雪花,一大片一大片,游离在她的魂魄之外。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那么渴望着离开。
而他,竟又选择了一种最残忍的方式——不告而别。
她不由得恨了又恨,但她无力去争,因为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承诺。
只是萍水相逢,尔后萍水离散。
就如那雪花,起初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到最后,落于房梁,地面……最终化为流水,各自蒸发不见。
从学校里晃出来,她也懒得去请假,随便搭上了一辆公车。
天空如此陌生,街景如此陌生,她毫无方向感,只知道下了一辆车,又上了一辆车,莫非,他要的也就只是这样?
这样没心没肝地走,没想到,清醒的时候,竟已停在秦逍宇的门前。
她一怔,忽然搞不清楚,她想见的人究竟是谁?
门,却在这时候蓦然开启。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逍宇哥哥这时候不应该还在学校里吗?
然而,从门里出来的是一位穿着艳丽、全身挂满名牌的女人。
“她是……”见她愣在门口,女人回头问屋里的那个人。
秦逍宇探出头来,看她一眼,笑道:“她是我的朋友,跟天恩的关系也不错。”
听到这话,女人多看了她两眼,笑一笑,没再说什么。
朋友?天恩?
这些字眼在温倾容的心里成倍地放大,震得她的耳膜嗡嗡直鸣。
模糊中,她又听得那女人说:“小秦哪,这一次可真多亏了你。要不是天恩为了帮你,跟他爸爸提出条件,他也不可能答应我们毕业之后就回公司上班。”
“哪里,是我应该谢谢伯父伯母才对。”
原来,季天恩还向家里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秦逍宇有意无意地瞟了呆怔在一边的温倾容一眼。
“夫人,少爷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另外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夫人?原来,这个女人是季天恩的母亲?
温倾容倏地瞠大了眼睛。
心里有好多话,就要脱口问出来,然而,几次张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你有话要说?”季夫人仿佛有所觉,微笑着看她。
问啦!
你问呀。
问季小子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脱口而出的话竟是:“我没有想到伯母竟然这么年轻。”
唉——
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底深处那声悠长的叹息。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季夫人笑得一脸灿烂。她走近倾容,亲热地拍拍她的脸颊,“要什么时候,我们家天恩也像你那么会哄人开心就好了。”
温倾容抿嘴一笑,“怕母你错了,季小子最可恶的地方就是那一张油腔滑调的嘴。”
“是吗?”季夫人有些惊诧地张大了眼睛,“我还以为我们家天恩天生是锯了嘴的葫芦呢。”
“不会呀,下次他回来的时候,伯母可以考考他,揪出他的真面目来。”她笑着,心里却紧张得凝紧了呼吸。
下次回来。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呀——”季夫人笑着摇摇头。
她这一生什么都顺遂,惟独对这个儿子,是有心无力。
温倾容望着她勾画细致的眉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在等待的这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如注满了气体的球,在无限制地膨胀。
“算了,不提他了。我们也该走了。”季夫人挥挥手,仿佛挥去了一片云彩,她转身向着秦逍宇说:“麻烦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伯母说哪里话,我和天恩是好朋友嘛。”
“那我就不多说谢字了。”季夫人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对倾容展开一个慈和的笑容。
“伯母慢走。”温倾容极为勉强地笑。失望的感觉如一根针,刺得心脏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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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一直想游遍全国,这一次,他说想尝尝梦想成真的滋味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秦逍宇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茫然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要知道,她最不想问的那个人便是他哪。
“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三年五年。”他随随便便说一句。
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她最希望听到的消息是什么,她最渴望知道的答案是什么。他全都了解。
温倾容觉得好难堪。
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
为什么?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一个是可以这样毫无牵挂地走,一个是可以这样满不在乎地说。
他们,他们究竟置她于何地?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感觉自己的气力好像水一样流逝。
是的,水一样的感觉。
那个如流水一般的男孩,就这样走出了她的视线?
三年五年?
他怎么可以走得这样无牵无挂?
难道,他们不是朋友吗?
难道,朋友不是应该坦诚相对吗?
而他,竟然背离了这份友情。
该死!他该死!
在她那么信任他,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逃避。
她好失望,感觉好挫败。
她握住了手掌,握得好紧。
“容容……”秦逍宇欲言又止,她那哀伤的模样令他心惊。
“不要再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她挺一挺脊背。
好吧!走吧!
如果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她也可以一样。
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就当做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个朋友。
她可以不跟任何人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她可以!
那一天,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秦家的。
只记得,她一个人去银星听了一场音乐会,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当场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