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需要为了偶像就觉得自己很渺小啊!」陈乐安鼓励他:「说穿了,他们也不过比我们长了几岁而已,搞不好等我们到了他们的年纪,比他们更优秀也说不定。」
「不过就是这几岁,也很重要吧?至少在成熟度上,自己永远赶不上对方了。」
「追究这个就更无谓了。」陈乐安仔细看他的神情,不知是否天色太暗的关系,只觉得他的样子有点落寞。「世上惟一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就是年纪。他们只是占了比我们早出生的便宜而已。」
「说得是。」康伟业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这就是你不结婚的原因?」她试探道。总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他,跟平常有点不大一样。
「一部分吧。」康伟业苦笑了一下,「总是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照你这逻辑,就算到了一百岁也是不成熟,因为永远有人比你成熟。」陈乐安故意叹了一口气,「大约只有等你获颁世界最长寿人瑞的那天,你才能结婚了。」
康伟业被她逗笑了。「到了那一天,乐安还会陪着我吗?」
「看你要不要买一些灵芝、人参之类的帮我续命。」陈乐安摇摇头,「你真的应该脚踏实地去找个伴了。」
「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康伟业说着说着笑起来,似已不再烦恼。「跟乐安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尝试过很多以前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哦?是吗?」
「嗯。」康伟业笑着回忆:「像是和女朋友手牵手逛夜市、和女朋友坐在公园谈心、和女朋友拌嘴、和女朋友打闹,还有用夺命连环call狂call失踪的女朋友……」
「唉!这些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哪一对男女朋友不是这样啊?
「可是我觉得很有趣,常常会有『喔,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的惊喜。」
陈乐安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连忙置身事外:「所以你看,其实你也需要伴的。」
「所以陪着我,好吗?」他朝她靠近了点。
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彷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觉得危险。「我说的不是我——」
「你真的,都没认真听我说话。」他打断她的话,绕到她身后,伸双臂环住她肩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希望你的心,能柔软一点。」
柔软,是指这个吗?她不知道她的心软不软,她只知道失控的心跳让她全身变得好僵硬。只听他又道:「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打电话找你,却狠心不接我电话。」
他果然,跟她算这笔帐了……再听他又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说不见就不见?你一直不理我,都没有想过,我也是会受伤的吗?」
她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的决心正一点一点被他软化。
「一开始我很气,想说如果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更多的是沮丧和挫折,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才能挽回你的心意。」
所以「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的他,就让文昭昭成了最大受益者;而她,变成了祭品……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一句针锋相对的话。
「昨晚,我开车到你家附近的巷子乱转,想说也许能遇到你。」
「真的?」她愣住。
「真的。我很懊悔读有问清楚你家是哪一户,不然,我一定登门拜访。」
她厘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甜,有点酸,有点惊悚,有点内疚,有点感动,还有点……虚荣。
「所以今天开会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我一看是婚顾公司的电话,想也不想就接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她由衷的。虽然她偶尔会做白目的事,但如果她的白目造成了别人的困扰,她还是会惭愧。
「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喜出望外,于是忘形地对着手机狂喊你的名字,等我切断手机,才发现从总裁到各部门经理、副理,全都盯着我看。」
「噢!」她惨呼一声,想象那个画面,太悲剧了。
「今天是我们一个月一次的主管会报。」他又道。
「真的很抱歉,害你被骂了吧!」她认错。
「没有。」他笑了,把手移到她的腰部,微微收紧。「总裁问我:是女朋友?我说是。」
「总裁一定很气了。」她又羞愧又尴尬。这种事,怎么可以承认哩?
「没有。」他还是笑,「总裁说女朋友的电话一定要接,不然回家要跪算盘了。所以我就从会议中跑了出来,在走廊上给你打电话。」
「你们总裁挺幽默的。」她松了一口气。
「他是一个好人,大部分时候都很开明。」
「看样子,你对你们总裁的评价不错。」她笑出来。
「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啥?」她笑着睨他一眼,「口气不小啊。」
「我一直都很有志气,偏偏就是拿你没办法。」他收紧双臂,把脸贴着她的脸,轻声道,「答应我,别再无缘无故失踪了好吗?」
他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让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而他的怀抱,更是温暖得让她都快融化了。被他需要的感觉,加深了她的内疚。她觉得,她应该处理得更圆满一点。
「我没有无缘无故失踪啊……我只是感冒了。」为了减轻内疚,她只好把一切都推给感冒,还故意用力吸了两下鼻子向他证明。
「是吗?」他转过她的身子,凝视她的眼中写着不信。「我听说有一个办法,能让感冒快一点好。」
「什么办法?」
「把你的感冒分出去。」他伸手,解下她的口罩。
「这没有科学根据……」发现他可能要吻她,她的心狂跳起来。
「让我来验证。」他低下头,朝她贴近。
「你说今天没有这部分……」她阻挡他。被他吻了,她的决心就毁了。
「我说的是『注一』。」说完这句话,他又朝她俯近。
「你说要约束想象力……」她再一次阻挡他。
他又停了一下。「我不靠想象的。」
眼见无法阻止他,情急之下她只能拉过□罩戴上。她的动作制止了他的靠近,然而他只停顿了一下,然后,吻在她的口罩上。
她傻了。「你疯了吗?口罩上都是病毒,很不卫生耶!」
「那就不要口罩。」他拉下她的口罩,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继续吻她。
一个绵长而细密的吻,长到她快窒息,长到她再也无力举起手来推开他。
「你这个坏蛋……」她捶他的肩、他的背,她真的恨死了他,他竟然又用美男计动摇她的意志。
他只是闷不吭声地抱着她,承受她的拳头,不闪不避。
「我知道我又惹你生气了,」他轻轻道:「但是这一次,我不想跟你道歉……」
他欺负她,竟然还这么有理?她准备随时再补他几拳。
「你一定觉得我很坏,说什么都不肯放开你。我承认我很自私,可是那是因为……我不够坚强。」
她愣住,拳头停在半空中。只听他又道:「对我来说,婚姻这条路充满了未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因为旁人与社会的期待而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因为彷徨,因为不够坚强,所以我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走下去,而那个人,」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温柔坚定,彷佛是某种郑重的宣誓——「我希望是你。」
她的心又柔软起来,拳头再也握不起来。
这话像极了求婚不是?偏偏不是。他求她的,是跟他继续这种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还有谁也不能爱上谁的荒谬合作关系,以等待他准备好的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