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薰微微喘息,小脸酩红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他笑着说。
“因为你有被虐待狂,而我善于施虐。”她半开玩笑的顽皮道。
他笑着以手指轻叩她的额际,“我这辈子看了很多人,却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坦率、身上充满幸福喜乐又有着光与温暖的人,和你相较之下,我看了太多、也经历太多丑陋又阴暗的事,”他的表情显得有点沉重,“在暗处待久的人都会渴望光明,我想这就是
为什么我会被你吸引的原因,只是能不能一直留在光明里,就得看命运的安排了。”
她笑着摇头,“哪是看命运,是看我。如果你一直这么疼爱我,我这道光就永远赖在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好,一言为定。”他笑道。“我先走了。”
她用力点点头,爱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离开寝房。
门甫一关上,室内就沉寂下来,但才一会儿,敲门声又陡起。
夏雨薰纳闷开口,“谁?”
“欧爷叫我送东西进来给夫人。”门外传来一道略显苍劲的声音。
他不是才刚走?而且,小青跟小红应该有守在门外吧?怎么会……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喊了一声,“进来。”
房门打开,她仍是一脸莫名其妙,因为她压根没见过眼前这个中年小厮,“你是?”
那人走到床前,将茶盘放在她身边,再悄悄的从怀里取出一只写着“异”字的木牌,随即放回怀中。
她一征,顿时知道他是自己人,异色组织在各地方都设有暗桩,紧急时刻或是收到大主子的密令时才会现身,而见木牌如见大主子,都得遵从旨令。
不过,她相信在异色组织里,她应该是唯一一个糊里糊涂加入的人,因为她一直到不久前才知道齐天会的大师父就是异色组织的大主子,也透过大主子的关系,她结识了与异色组织秘密结盟的蓝月组织少主龙陨奇。
她还跟他打了赌,说只要天下第一美人秦乐能收服传言暴虐无道的阎冥完成任务,她就愿意出马接下欧辰威这个任务。
他们欲吸收人脉甚广、消息灵通的欧辰威,并铲除对他有害的人,而在那之前为取得他的信任,需要派个有正当理由留在他身边,却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接近他,因此她假装过袭变成残废,甚至抛绣球招亲,这都是大主子精密的设局。
不过,她的脚动不了只是因为药的关系,至于这种变态的药,自然是出自能治百病却又研究千百种怪药的活阎王之手。
“所以,这个药是?”她低头拿起茶盘上的瓷瓶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日三颗,九日运劝,否极泰来。意思是连食九天,她的武功就恢复、脚就能动了?
她开心的抬头,可随即一愣,因为不过才一瞬间,那名小厮已不知去向,留下她怀着满腹疑问。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给她解药?算算日子,阎冥不是在这几天就会抵达盛园吗?
一连几天过去,阎冥没出现,就连欧辰威也不见人影。
他说要出门的那一晚,守门的侍卫并没有看到他出去,但夏雨薰知道依他的功夫,不让守卫发现也很正常。她自己在近一年前还不是在盛园来来去去,还设了陷阱呢。
只是这次很奇怪,竟连魏子健跟梁启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们还是会安慰心急的她,说也许欧辰威临时有事去处理,过去也曾有这种情形发生,快则三、五天,久的还有两、三个月,他才会返抵盛园。
再说了,这阵子他在盛园待的时间比过去都久,也许突然想去巡。视其他城镇的生意也不一定。
然而这一点假设,夏雨薰最无法接受。他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知道她会担心的,所以,她敢肯定他一定出事了。
更令她不安的是,仔细回想他那晚的言行举止,分明知道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她怎么那么迟钝,现在才发现?
并且,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大主子会派人送解药来了,因为她的确需要恢复武功才能去查明白,只是大主子既然知道欧辰威会出事,为什么没事先跟她示警,等出事了才给她解药?大主子睿智过人,他这么做的理由,她却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
“夫人不要担心,欧爷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是啊,瞧,这个新轮椅比起夫人旧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操作方式都一样呢。欧爷真有心,这样夫人很容易上手,也不必重新适应了。”
小青跟小红故作愉快的说着。她们都看得出来夫人闷闷不乐,话变少,人也不笑了,这也难怪,毕竟欧爷没消没息的失踪超过一个月了。
夏雨薰自行移动轮椅到床边,两人立刻机灵的将她扶到床上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夫人,你好好睡吧,魏爷已透过欧爷在各地安插的探子寻找他的下落,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不过魏爷还是那个硬脾气,先前欧爷将他的工作移转给梁总管处理后,现在梁总管因要忙别的事请他接回工作,他却说欧爷既然认为他不适合,他就不便再插手……”
“其实欧爷很信任魏爷的,什么事都给他知道,认真说来,魏爷是盛园里除了欧爷以外唯一能独当一面的人,所以欧爷一定是认为有魏爷在,才会放心……呢,夫人,你怎么了?”
两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却见夏雨薰突然脸色发白。
“没、没什么,我想睡了,你们出去吧。”她勉强挤出笑意。
两人忧心的互看一眼,本想留下照顾她,但见她随即阖上眼眸,也只能先行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夏雨薰立刻坐起身来。她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了!
该死的,她怎么会那么愚钝?
于是,从这晚开始,她每夜都以棉被迭成人形,乔装在睡觉的样子,偷偷施展轻功出了别院,以黑夜为掩饰监视魏子健,只是他每晚的行事都一样,在书房忙到二更天就去看魏如茵,待了近一个时辰后便回房休憩。
但她没放弃,一天又一天的持续监视着,终于到了某一晚--
夜色如墨,一名黑衣人以令人惊异的轻功飞身闪进魏子健的房间,魏子健显然是在等他,很快便从床上起身,她看到黑衣人交给他一封信函后便又离去。
她屏住气息,看着他展信后没多久便笑了出来,随即回身上床,拿开枕头后是一阵摸索。从这角度她看不见,但隐隐听到一个很轻微的奇怪声音,不一会儿,就见他重新放好枕头躺平睡觉,可手上的那封信已然不见。
第二晚,她算准了魏子健探望魏如茵的时间,趁机潜入他的房间,一上床就将枕头拿开、床被掀起来,只是四处又摸又敲的也没看到昨晚消失的信函。
她不死心的一再寻找,终于在内侧床柱后方发现一棵不起眼的圆木,手一按竟然就开启了机关,床板缓慢的滑开,里面竟然还夹有另一层木板,上方放了密密麻麻的上百封密函。她快速的一一展信,不忘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在看了近一、二十封后,她终于发现了魏子健的秘密。
翌日
“夫人要去探望魏姑娘还不让我们跟,这怎么成?万一……不行,欧爷不在,我们得去找人帮忙。”
这会,小青跟小红想要阻止夏雨薰的行动,但她却难得倔强,她们见自己挡不了,相信守着魏如茵院落的小厮跟丫鬟也一样挡不了,所以两人急急的跑去找魏子健报告这件事。
“你们别急,我去看看。”他虽然觉得突兀,却还是放下手边的事前往妹妹所住的院落,柳心跟元儿已被遣至厅堂外,鲜少关闭的大门也被关上了,他鉴眉询问原因。
“这是夫人交代的。”元儿欠身回答。
他明白点头,走上前去敲门,“夫人,我是魏子健,我开门进来了。”
他走进厅堂,意外看到妹妹竟然怒瞪着自己,而坐在轮椅上的夏雨薰也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虽然团惑,他口气仍然平静。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那些令我敬佩的冷静与过人的忍功都是因为别有所图,严守主仆分际也只是为了做最好的伪装,只要威哥哥一出事,既忠诚又能独当一面的你,就是众人眼中最好的盛园主子继任人选,得以接收威哥哥所有的一切?”
魏如茵一手指着夏雨薰,将她刚刚甫进门就连珠炮对自己说的这一大串话全转速给哥哥听。虽然她震撼也不信,但就在她正想将夏雨薰轰走时,哥哥却出现了,一如夏雨薰方才最后说的--你看着吧,他很快就会过来,因为盛园现在的大小事都是他在作主的。
“还有,你甚至没告诉我威哥哥不见了,柳心、元儿也没说,这是为什么?你是心虚吗?因为你真的对威哥哥怎么了吗?”魏如茵又怒问。
“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刚刚那一席话太过荒唐,果真是夫人说的?”魏子健一脸严肃的看着夏雨薰。
“对。”夏雨薰冷冷的看着他,“我昨晚睡不着一直在担心欧爷,辗转反侧之际,竟不经意见到床柱上方的缝隙内塞了一张纸条,我拿下来一看,发现是欧爷所写。”
“他写了什么?”魏如茵急着问。
“近日有难,魏兄背叛。”
她这话当然是胡说的,但在不知道欧辰威是生是死,只知道他失赊与魏子健有关的情形下,她要想见丈夫一面,最快的方法就是继续装残,让自己看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然后再故意戳破魏子健的假面具,相信他绝对是不会放过她,而对她而言,最好的情形就是他将她跟欧辰威关在同一个地方。
魏子健沉默的看着她,久久才开了口,“我真是太小看你们这对夫妻了,一样厉害也一样让人讨厌。”他冷笑一声,向门口的柳心跟元儿点个头,两人立即明白的将厅堂大门给关上。
魏如茵再笨也看得出情况不对劲,尤其哥哥的神情变得好阴冷,“哥,你该不会……”
“对,但这不能怪我,谁教欧辰威从买来的情报中察觉到他不该知道的事,还将我的工作慢慢移转出去,意欲架空我的权势跟人脉,让我变得无足轻重,这根本就是要逼我出手!”他承认了,“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总不能付诸流水,所以我写了封信函给我的贵人,在我接应下偷渡几个人到盛园,再主动邀约欧辰威说是有重要的事相谈,由埋伏在暗处的他们把他给制伏了。”
“那他现在人呢?”魏如茵又惊又急的问。
“一定在这里。”夏雨薰突然出声道。“柳心跟元儿是你的人,若把他藏在这里,她们就算进进出出要送食物给欧爷,魏姑娘也不会起疑。”
“真的吗?哥,威哥哥在我这里?”魏如茵愈听愈心慌,但从哥哥的眼神中,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夏雨薰,你残了实在可惜,因为你有个好头脑,就看在这一点,我推你去找他吧。”他冷笑的走到她的轮椅后方。
“哥,我也要去。别说不行,不然我现在就公开你做了什么好事!”魏如茵也急着道。
“你威胁我?别傻了,你连柳心跟元儿都打不过。”他冷嗤一声,“还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她们在你窗外演那出戏,那是因为我希望你真的把夏雨薰给淹死,那么一来,你就会永远对欧辰威死了心,毕竟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身为杀人凶手的你。”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苍白的看着哥哥,“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亲妹妹,而我不许他碰你、娶你,也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杀了他,而我不想让你成为寡妇再恨我一辈子,明白吗!”
魏如茵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怎么会这样?哥哥害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是疯子,结果一切竟然是他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