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带着才能骑。”她闷太久了,他怕她一上马就像出柙的野兽,撒蹄子疯跑,拉都拉不住。
“不能通融吗……”她一脸期待的鳅着他。一个人骑马奔驰才痛快,满山遍野尽在她脚下,黄沙漫漫,望不尽来时路。
柳毅果决的摇头。“不行。”
徐轻盈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但我要跑远一点,到那边那个白雪未融的山头,那里一定有好东西。”
她的感应能力越来越强了,葱指所指的山头距离他们要半“光景,即使兜兜耐跑,至少也要跑上两个时辰,可是她隐约感觉到那些药草的呼唤,而且年限都不低,是顶级好物。
“你还说你这匹马不挑嘴,专喂上等药草,哪天若有濒死病人需要救助,就用它的血来救人。”那匹挑嘴马也该治治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专挑好东西吃。
跟在马车后头走的兜兜似乎听见柳毅的话,马耳一动,前蹄扬沙一踢,吭哧吭哧地发出不满声。
“是不挑呀,只吃灵芝、人参等药材,你看它多有骨气,不食嗟来食。”她家兜兜可是万中选一的好马。
柳毅勾唇一笑。“强词夺理。”
从老家出发至今已过了大半个月了,两个人类似的对话已经有过好几回了,坐在最角落的长春和阿喜已经习以为常了,两人相视一眼,又无语的转头,穷极无聊的玩起手指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快点到长安。
“是言之有理,咱们说好了不许赖皮,我要骑马!”徐轻盈坐得太久了,骨头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瞧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想冲出马车,柳毅的嘴角扬了又扬,溢满无奈的宠爱。
“高叔,把马车停下。”
“公子……”坐在前头驾车的高一不是偷听,车壁不算太厚,马车内的任何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小主子和徐家姑娘的对话,他就不懂了,小主子怎么跟徐家姑娘一样,尽做荒唐事。
柳毅明白他想说什么。“我有分寸。”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误了正事。
“感情用事……”高一不满咕哝,接着低喝一声,勒紧缰绳,沉稳地停下马车,让车上天仙似的一对人儿下车。
为了方便行动,徐轻盈还是身着男装,束发。
“你们先到阮家寨等我们,反正我们也计划要在那借宿一夜,我跟盈儿绕山路,再去和你们会合,大约天黑前会到。”柳毅大概估算,偏差不会太大,除非中途遇上了事。
“公子,你不可以私自脱队,这地界咱们不熟,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鞭长莫及。”高一忧心忡忡的道。
柳毅半是打趣,半是自嘲地将貌美如宋玉的徐轻盈往前一推。“我自备了大夫。”有妙手回春的神医在,还有救不活的人吗?
“高叔,就跑跑嘛,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我保证不会拐跑你家公子,一定完璧归赵。”徐轻盈笑得讨好,眸光真诚的直瞅着他。
高一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被她这么盯着,不禁面皮臊红,局促的转过头,唉!遇到这一肚子鬼的丫头,神仙也败下阵来。“公子,记得日落之前定要与小的会合,千万不可在外逗留太久……”
不等他说完,徐轻盈已经开心得高声欢呼,原本看起来蔫蔫的身子有如点燃的爆竹,快速冲到高大的兜兜面前,一马一人亲密的相拥磨鼻。
人兽和乐融融的情景真教人欢喜又鼻酸,又有些不是滋味,至少在某个心头泛酸的男人眼中,这是他想得而得不到的,他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云开见日,得偿所愿?
此时的徐府,也有一场小小的风波。
“都是你平常太娇惯她了,才会惯出这么个离经叛道、性子乖张的女儿,不顾不管的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盈儿要是有个伤风脑热的,我跟你没完!”
徐贤之暗暗叫苦,听听,谁才是最宠女儿的人,一点风寒受热就要找人算帐,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怎能全怪在他头上?
他想是这么想,但面上还是陪笑安抚道:“别气了,消消火,女儿的留信中不是说了去京城找她大伯,我们二房和大房这几年越走越生疏,让她去连络连络感情也好。”
大哥的官越做越稳,对亲族却越来越淡薄,久久不来封信告知现状,浑然忘却了府中老父尚在。
徐老太爷的身子还算安康,常与三五老友出外访友或登山看景,有时找庙里的老和尚泡茶、下个棋,日子过得颇为惬意,只是不时会叨念着老大怎么不回来看看。
“可也不能让她一个丫头去呀!她才多大的岁数,见过的人不多,要是被人骗了……”徐二夫人一想到女儿要是有什么差池,眼眶倏地就红了。
“呵呵,咱们盈儿那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那个人机伶得很,她不去招惹人家就不错了,谁动得了她?何况还有柳家的小子照看着,不会有事。”两个聪明孩子只有让人吃瘪的分,还没人能从他们身上讨到便宜。
徐二夫人气恼地瞪了丈夫一眼。“你不说我还不生气,一说我就火大,你说隔壁的到底在干什么,我怎么听街坊邻里说柳家正和城东的大地主田府议亲,说的是田家的二小姐。”
打从知晓丈夫有意撮柳毅和自家女儿,她倒也乐见其成,毕竟柳毅的品性她也略知一二,女儿交给他,她相当放心,可是现在柳家搞出这么一件事儿,女儿该如何是好?
一说到此事,徐贤之的眼神也暗淡几分,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胡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事儿你别说出去,要烂在肚子里,毅儿跟我提了,他姨母藉由柳家的名头,说的是她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什么,这不是骗婚吗?林文娘也太大胆了,为儿子谋划到这种地步,她也不怕人家嫁过来不认帐。”
“嘘!小声点,那是人家的事,与咱们徐府无关。”
她点点头,但随即略带感伤的抹抹泪,话题又转回到女儿身上,“也不知道咱们女儿吃得好,睡得香吗?孩子出门在外的,做父母的哪能不忧心。”
徐贤之拍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心里想着,要是柳家小子没照顾好他的宝贝闺女,回来他一定剥他的皮,生饮他的血!
第7章(1)
“快,让兜兜再跑快一点,我要飞起来,像一只纸鸢般飞得又高又远,把整座山头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放出去的鸟儿,徐轻盈快活得彷佛一阵关不住的风,沐浴在阳光下的她,粉嫩的娇腮彷佛抹上一层淡淡的银粉,酡红发光,更显娇艳,欢快的笑声如银铃,传遍山野,一声声回荡缠绵。
什么《柳毅传》,什么十二生肖排名的马拉松接力赛,这些统统被她给抛到九霄云外,她此时享受着风拂过面颊的沁凉,一棵棵往后倒退的树臣服在她脚下。
不论当人还是当鸡,上头总有人管着,她无法无所顾忌的畅所欲为,何时有这般快意过?
“再跑快一点就要摔马了,山里的路根本不是路,处处是陷阱,一不当心踩了个空,咱们连人带马都要摔出去了。”看着身前的她神采飞扬的大笑,柳毅的心也软得像团棉花,笑意从未停过,真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毅,你胆子真小。”读书人只有骨气没胆气,书念多都把人念傻了。
“是谨慎,我不是一个人,你的安危才是我看重的。”他可以宠着她,但不会纵容她往危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