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肯定地说完还悠闲拿起纸巾抹嘴的淡定模样,邹丹菱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一点都不觉得我们刚认识不久,聊的话题太过深入?”
因为不明白这男人脑子里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所谓的“朋友”指的是哪种层次?邹丹菱干脆直接提问,顺便表达清楚自己的立场。
“老实说,“床伴”这种事很难不让人把你跟花花公子联想在一块儿,普通女人听了只会对你起戒心,怎么可能和你交朋友?虽然你曾经帮过我两次,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如果朋友对你而言是进阶成为床伴的跳板,那很抱歉,我不是能当男人床伴的那种人——”
“看得出来。”苏亦耘马上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你在我眼里的定位就是“朋友”,盖棉被纯聊天,不会再有其他可能的朋友。我这么说,你会比较安心吗?”
我有比较安心吗?
邹丹菱扪心自问,听他这么保证,自己好像也没有比较高兴,比起安不安心的问题,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好像自己从头到尾对他不具任何男女之间的吸引力,倒有点伤到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了。
“还好。”半晌,她闷闷地回他一句。
“别误会,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你没有魅力,只不过我不喜欢混乱的男女关系,结交朋友前习惯先“分类”,把话说清楚。”
“不喜欢混乱的男女关系?”她哑然失笑。
“对于一个有床伴的男人来说,这句话还真是一点公信力都没有。”
“我习惯一对一的简单关系。”苏亦耘笑了笑,对于她的调侃不以为意。
“昨晚之前,妮娜是我目前唯一的床伴。”
“唯一的?”
邹丹菱瞪大眼,有些诧异,原以为他是乱搞男女关系的花花公子,但如果真按他那么说,岂不是比劈腿男还单纯多了?
“嗯,唯一的。”
苏亦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么多,只是觉得如果是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感情观。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老实说,他也说不上来。
正如同邹丹菱说的,的确是交浅言深了。虽然自己一向习惯把女人“分类别类”为床伴、朋友、工作伙伴,不喜欢留给女方进一步可能的暧昧空间,不过通常会在认识一段时间后才决定,像这样见面不到几回就决定交她这个朋友,一开始就把话挑明,还是头一遭。
或许是因为她的笑容可爱又纯真;也可能是谈话时她凝望自己的眸光单纯又友善;更可能是她昨天为了帮他打气,飞扑过来给他的大大拥抱太温暖、语气太诚挚,当下感受到的真诚暖意直接撞进他心里,让自己决定信她一回,以最真实的面目交她这个朋友。
“你听过“速达物流”吗?”他忽然又转个话题。
“速达?”她点点头,连一秒思索都没有。
“物流业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我当然听过。”
“我家的。”
“你家——”邹丹菱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诧异问:“你是“速达物流”的小开?”
苏谈判耘微颔首。
“总裁是我继父,按理说,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应该是他和元配所生的大儿子,可是因为宠爱我妈,所以从小爸疼我甚至胜过他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打算将公司交给我继承。”
“怎么可以这样?那你大哥太可怜!”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我要说,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能扛起大企业的专业经理人才。”
邹丹菱说完才发现,自己话似乎说得太白了。
不过她是就是事论事,说起能执掌大企来的人才,就要像董事长谭景闳一样,够酷、够冷、一个眼神扫过就像有把刀射进离自己脖子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吓得员工立刻自动把事做好,死都不想尝试被那双冷冽眼神多盯几秒。
苏亦耘笑容太迷人、谈吐太温和,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未来大企业家该有的霸气与侵略,气质倒比较像是艺术家或明星之类的,很闪、很亮,让人想多看他几眼、多亲近他一些——
好吧,或许后两点纯粹是她个人想法,她对他的认识也不深,不过就他目前给她的感觉,真的完全无法和大企业的接班人联想在一块儿。
“呵呵!”苏亦耘不气反笑。
“这种时候一般女人要不是瞪大眼,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就是安静等着我往下说完再做打算,像你这样直率反应的还是头一个,和我想的一样。”
“和你想的一样?”她蹙眉,不懂他语意。
“其实我只是猜测。”他像是十分满意地望着她说:“虽然只见过三次面,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真,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我想如果是你,应该不会在意我是不是“速达物流”小开这件事,更不会刻意讨我。”
“当然在意。”邹丹菱半开玩笑地说。“无凭无据,也不能你说了我就信,你是不是“速达物流”小开这件事我暂时存疑,就算是,我不贪你什么,当然没有计好你的必要,我只是就你说的“故事”发表我的个人看法。”
“即使对“故事”存疑,一般人无论信不信,一定抱持说好话不要随便得罪我的想法,一开口就直言我不像能接管大企业的人才,你还是头一个。”
“你就直接说我很白目就好了。”她尴尬自嘲。
“不,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高兴?”
邹丹菱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即便她那么说不是故意贬损,也肯定不含半点夸奖的意思,有哪里值得他高兴?
“因为我的外在形象的确如同你所说,完全没有接班人的架式。”
苏亦耘起身走到墙边,边说边推开一扇窗,深呼吸一口,然后转身望向她,淡然笑靥里真的看不出含有一丝气恼。
“通常别人一听说我是大企业的继承人,十之八九待我的态度立刻有所不同,多的是明明对我完全不了解的人,一开口就说选择我继承是最明智的选择,摆明了谄媚、巴结。从小到大接近我想沾点好处的人,我遇得多了,多少能从别人眼光和口气分辨真心或假意,加上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更代表在你眼里仍旧只当我是我,完全没想过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所以我反而觉得高兴,因为自己眼光的确不错,没有看错你。”
邹丹菱懂了。
“所以你和我交浅言深,全是为了试探我和你想的一不一样、够不够格做你的朋友?”她就觉得两人的对话很奇怪。
“并不是,我只是特别想知道如果是你,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你大哥如果是块料,你至少该和他公平竞争,而不是靠你爸坐上总裁大位。”
“我连竞争的意愿都没有,所以才会自我放逐,让我爸死心。”他顽皮地朝她眨眨眼。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但不是认为自己不是做经理人的料,而是我已经抢了太多大哥该拥有的父爱,连公司都抢来实在是连自己良心这关都过不去,所以我四处吃喝玩乐当个浪荡子,我爸才有心思注意到大哥的表现……”
邹丹菱静静倾听他说话,发现他说要和自己做朋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绝对是十分认真,因为换成是她,如果不是真心相信对方是位值得信赖、深交的人,根本不可能将家事连同“家丑”一并说给旁人说。
第3章(2)
“苏亦耘,我一点都不特别,只是个再三让你出手相助的路人甲,为什么你愿意相信我,跟我说这么多私事,想交我这个朋友?”说说聊聊一阵之后,邹丹菱忍不住问出自己心里越积越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