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勇毅侯的人就是夏家的人,皇上能不要吗?”突然间,两个忿忿不平的声音从花墙的另一边响起。
时月纱透过花墙的雕花缝隙,看到另一边竟是两名落选的秀女,两人脸上难掩妒意,愈说愈生气。
她选择走开,不听那些是非,也清楚靳成熙不是心甘情愿的钦点她,而皇后、诚贵妃都不好惹,众女在后宫争宠卖媚,总有人会当炮灰。
像她,已死过一次,且还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这一次,她要学会保护自己,为了让靳成熙快乐,她一定要很勇敢成为他的宠妃。
因为,得宠者,势必变成众后妃的箭靶!
啉的一声,第十支飞箭正中箭靶。
“胜负分晓,皇弟甘拜下风。”
皇宫内的练靶场,恭亲王靳成麟不再拉弓搭箭,而是将弓交给一旁的侍卫,再笑看着一连十箭都射中红心的靳成熙。可惜自己一箭失了准头,败了!
“皇兄若不当皇帝,取代皇弟我掌兵权,也绰绰有余了。”靳成熙笑了笑,将弓箭拿给走上前来的齐聿,才对着他道:“皇弟客气了。”
“启禀皇上、恭亲王,亭台内己备妥茶水、茶点。”秦公公笑眯眯的行礼,眼前是先皇所有皇子里,感情最好的一对兄弟,平常各自忙碌,但总会抽空一起练箭比武,再到诚敬亭内喝茶聊些体己话。
兄弟俩随即步出练靶场,回廊,转进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进到连接迭石的高亭上。靳成熙与靳成麟面对面坐着,一旁古树参天,积了层雪,尽管冷风阵阵,但亭内置放暖炉,两人内功又强,倒也不觉得冷。
说来可笑,皇宫如此大,真正能让他们兄弟安心谈话的地点却没有几个,谁教皇宫里有太多有心人的眼线。
此时,所有侍从奴才全退下,独留秦公公守在亭台外的曲桥头,不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靳成麟喝了口热茶,吁了一口长气,看着俊美无俦的皇兄。说来他是佩服兄长的,身边除了一堆处理不完的奏折要解决,还得挪出时间练武,强健体魄也保护自己,何况若没有足够的体力,哪应付得了如山高的国事奏章?
只是,即使皇兄己全心投入政务,宫里还是会有些乌烟瘴气的事,譬如选妃。
“后宫三千,皇兄的后妃至今加上新选的秀女也不足十名,怎么不全选了?要不,一年后文武朝臣又联合请奏要皇兄再选秀女充实后宫,岂不麻烦?”靳成熙抚着杯缘,喝了口茶,“后宫里的金枝玉叶几乎全是太后一派安插进来的人马,选了两个已是极限,一年后的事,一年后再说。”说来难免苦闷,在那些嫔妃中,与他真正交心者,己成一缕芳魂……靳成麟明白皇兄心里的苦,明明是个有才干、有抱负的君王,偏偏受制于太后的夏家一派,皇权无法自主。在男女情事上,从兰贵妃离世后,皇兄看得更淡了,所有心思全放在朝政上,忍辱负重的想尽办法要铲除挥舞着为国为民的仁德大旗,私心里却陷于权力斗争的三大辅臣。
“皇弟己听说,皇兄选的就是勇毅侯的千金及义女。”
“是,勇毅侯终于也等到女儿及笄,急着把人送进宫来,就怕自己的势力被吃掉,毕竟三位首辅大臣,只有他还不是朕的姻亲。”靳成熙嗤笑道。
“在外界眼中,地位超然的三位首辅大臣,表面看来合作无间,实际上各有嫌隙,各有打算,各怀鬼胎,只是聪明的都没有说破。”
“那是他们之间的角力,把女儿、外甥女全送到朕身边,就是看看能否从朕这里探得一些机密,提前做些因应,说白了,她们就是眹身边的暗桩。”靳成麟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劝慰,相较之下,他的日子可比皇上好得太多了。
靳成熙看出六皇弟眼中的不忍,摇摇头,“无妨,天子的生活乏善可陈却又精彩无比,矛盾但也真实,身为皇室子女,你很清楚。”这是自我嘲讽,靳成麟是明白的。楚穆王朝自从父皇因病驾崩后,朝政大权和皇宫后苑等事,几乎全落在三大首辅和夏太后手里,前者联合操纵朝政,后者临朝听政,皇兄的权势等于被架空,连带的他们这些先皇子女的身份地位也低落了些。
“不过,这些不平都会改变的,皇兄近一、两年来,不是已开始布局……”话语未歇,靳成熙突然示意皇弟闭口,靳成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时月纱一个人往这里走来,身后竟无宫女、太监随侍。
守在曲桥头的秦公公也看到她了,赶忙挪动福态的圆润身子,直接踩上积雪的小径来到她面前,微喘着气拱手行礼,“奴才参见兰妃娘娘,但这里娘娘不能再过去了。”
“不能过去?”时月纱呼着雾气、伸长脖子,见到不远处的亭台上,靳成熙跟恭亲王面对面的坐着。
她知道恭亲王跟靳成熙的感情一直是所有皇亲中最好的,恭亲王才华横溢、精通兵法,俊逸斯文的外貌更是受许多闺秀千金轻睐。她在勇毅侯府住了半年,也得知了真正的时月纱之所以会拒绝入宫选秀,原因正是在于心仪恭亲王。
“可是,我有事跟皇上说。”她是一定要主动参与他的生活的。
“但是,皇上跟恭亲王……”秦公公一手敲着额际,思索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打退堂鼓时一“谢谢秦公公。”时月纱突然朝他嫣然一笑。
耶?秦公公一愣。他有说什么吗?可是这年轻妃子尽管穿得厚重,也己经脚步轻快的越过他就往亭台走去。他倒抽了口气,赶忙追人,“等等,兰妃娘娘。”亭台上的靳氏兄弟早已看到她,只是表情各异。
靳成熙神情冷峻,靳成麟则是带着点看好戏的玩味,想看看刚成为兰妃的时月纱要做什么。
“纱儿参见皇上、恭亲王。”她屈膝行礼,脸带笑意,“天寒地冻的,不留在屋内议事,反而在这里,肯定是景致别有一番风味,能否让纱儿也感受一下?”星眸似水,丽质天生的脸庞有着七分纯稚、三分俏皮,很难让人讨厌。
靳成麟心想。
“朕跟恭亲王谈的是国事,兰妃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参与吗?”靳成熙冷峻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昨晚的肌肤之亲并未让他对她多一分感觉。
时月纱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态很冷淡,好在她早己调整好心态,不然眼泪早就迸出来了。
灵慧动人的眸子一转。罢了,至少她也亮个相了,反正往后多得是时间,还是别让他真讨厌自己才好。“纱儿刚成为嫔妃,有很多事都不懂,请皇上多担待,不过……”她先是屈身行礼,而后歪着头笑说着,“既是国事,纱儿就别听了,免得皇上以为纱儿是来当包打听的。”俏生生的再行个礼,她巧笑嫣然的走人,经过还在喘息的秦公公时,也不忘朝他点个头。
但她却没看到,靳成熙怔怔地看着她走远的纤细背影。她那嫣然一笑的神态竟那么像卓兰,那样的教他心动……靳成麟却想大笑。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他咧开嘴笑着看向皇兄,怎知竟见皇兄似乎出了神,还一面低声说着……“好像……”
靳成麟眉头一蹙。像?是了,刚刚时月纱的笑容确实有几分像皇兄最爱的兰贵妃,只是,时月纱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他有必要提醒。“皇兄的后宫后妃个个美艳动人,各有姿态,但时月纱却有那么点酷似离世的兰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