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卓兰……”靳成熙喃喃低语。
难怪,纵然身边的仆从如云,纵然有美丽后妃,纵然是九五之尊,但在卓兰离世后,从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到时月纱出现,她那眼神和声音,在在都穿透他孤寂的心。
这段日子,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想念她眼中的崇拜与深情,没见到她时,他心里会想,这个“想念”里掺杂了他不愿意承认的期望,只因她身上有太多太多卓兰的影子,一次次的相处、欢爱,都让他的心渐渐沉沦,他渴望见到她,这样的感受愈来愈深刻,他早动了情,愈陷愈深。
可最后,却也因她太似卓兰的种种,迫使他不得不抽离这样的感情切,原来就起始于卓兰!
想通后,他的心释然了,纠结的心魔也消失了,他走上前,温柔的为她拭泪,但这一个动作反而让她的泪落得更急,也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相信我了吗?相信我不是来害你,是真心要留在你身边的。”她声音颤抖、神情脆弱,然而渴望他相信的语气是如此急切。
他心头微微一紧,心疼地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朕相信。”她陡然一愣,接着又哭又笑,紧紧的回抱住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呜呜呜……”雨过天青,一切总算否极泰来。
“辛苦了,来,休息一下,这是我亲自熬煮的葛蟗补汤。”咸鱼翻身的时月纱,端过秦公公托盘上的一盅补汤,放到靳成熙的桌案上,再回身向秦公公感谢的一笑。秦公公点点头,朝她举起大拇指,随即笑着退出去,再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
“你说兰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一个晚上,皇上的脸色就不同了。”即便是齐聿这个从不八卦的人,也因好奇而开了口。
“你跟皇上虽是君臣,也是好朋友,你怎么不问?”天知道他也好奇死了,虽然私下问了兰妃,但她只是笑得很开心,说了句:“我把皇上的幸福找回来了”。
这是什么鬼答案啊?他没慧根,听不懂。
但这些都不重要,看到皇上开心,还允许兰妃在御书房里伴读,两人目光深情交流,怎么看都甜蜜,他们两人也就放心了。
时月纱静静的看着靳成熙喝了□汤,满足的笑了,待他喝完后,她拾好东西依旧安静相伴。
淡然若定的靳成熙忙于批阅奏折,但只要看向她,她总是给他一个快乐笑脸,一次又一次,终令他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怎能一直看着朕笑?”
“得意啊,纱儿何德何能得伴君侧,而且还是英明睿智又俊美无俦的仁君。”
“你如此灌迷汤,不担心朕沉溺美言,成了昏君?”他开玩笑的反问。“不担心,你是日以继夜思考百姓福祉的好皇帝,不会成为昏君。”时月纱继续给他真诚的谄媚。
其实靳成熙是知道的,知道她善良纯真,与他相处从不拐弯迂回,总将真实的自己摊开在他面前,先掏了自己的心给他,从不计较他的防备、他的不信任,还想尽办法要帮忙他摆脱权臣的钳制,勇敢的靠近他,也是要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仔细回想,他似乎做得太少,而她却做得太多。
“你让朕的心情如此偷悦,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给你。”看到他眼中的宠溺与温柔,她笑道:“纱儿什么都不要,倒是希望可以好好的在庭园里赏花赏月,若是成熙在国事忙碌之余,能给纱儿一丁点的时间相伴,纱儿就心满意足了。”接下来的日子,靳成熙给了时月纱更多,差人移植花草、制作精美躺椅,还在星月交辉的夜晚,陪她在园中赏花赏月。
当她一时兴起,没规没矩的跟宫女们在花园中玩球,引来其他嫔妃侧目,他亦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去为她温柔拭汗。
曾因卓兰离开而枯槁的灵魂,彷佛注入了活水,让靳成熙看来神采飞扬,黑眸不复过去的冷硬深沉,温柔了些,意气昂扬了些,整个人也似乎在发光。
一些曾经遗失的美好,都慢慢回来了,包括他和卓兰过往曾对谈国事的情景,也在时月纱身上重现。
第10章(1)
御书房内,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靳成熙没有隐瞒,时月纱在孙太妃那里谈及镇国公跟睿亲王的事,己经全入了他的耳,时月纱虽然讶异,但对孙太妃更加感激,孙太妃真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过去,朕明知有地方官仗势皇城亲友权势,剥削民脂民膏,却苦于无人证、物证,无法将其绳之以法,这一点,让朕很有挫折,但这一、两年在缜密布局下,此事己渐有斩获,再加上你提供的那些名单……”他微笑的看着她,“过去,朕只能忍耐,但眼下时机成熟,已见曙光。”
“真的吗?”她好替他开心。
“镇国公与睿亲王在利益上的冲突,让朕有了主意,这几日,朕会透过向朕输诚的几名朝臣,来加深他们两人的嫌隙。”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另外,朕最近也会更常到诚贵妃那里看慧心,朕希望你就别往诚贵妃那里走。至于夏皇后那,朕是不会过去的。”
聪明的她一听就明白,“我知道皇上想做什么,但是,皇上到诚贵妃那里看慧心公主时,也带纱儿去好吗?纱儿可以保证,我绝不会私下过去,造成诚贵妃的反感,皇上若在场,也可以为我做人情,譬如说是我要皇上过来的等等,纱儿要是能跟诚贵妃打好关系,也能为皇上尽一分心力,或许还能从她口中套出睿亲王的一些是非。”
她说得很心急,只盼望可以看到女儿。
他蹙眉,“这……”
“我不是在争宠,我发誓自己甚至会主动去陪慧心公主,并且待在诚贵妃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让皇上跟她能好好聊天,好不好?”
靳成熙仍然迟疑,但见她如此有心想帮忙,他还是点头了,“只不过,你难道不吃醋?如果诚贵妃希望朕在她宫中留宿呢?”
她深吸一口气,回答说:“成熙是皇上,既是皇上,本来就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嫔妃所有。纱儿已经比其他后妃幸运,拥有皇上的爱,我很满足了。我也只看自己。”
“拥有的,不贪心、不强求,却也无法不替皇上心疼……”他眉一挑。
“皇上得步步为营,更得相忍为国,要不,王朝肯定有更多的动荡不安。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支持皇上要做的事,在与诚贵妃相好时,就别顾忌到我了。”
靳成熙将她拥入怀里,“朕把这话挑开来说,是因为朕得引发皇后的嫉妒心。朕在哪里留宿,第二天,皇后的人就会赐喝那位妃子一杯避妊汤……”
时月纱一愣,猛地抬头看他,“你知道?”
他笑了,“当然知道,会放任皇后这么做,是因夏家势力太大,否则朕也不想让朕的子女胎死腹中,生命何其珍贵。”
她心疼的看着他。
“但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夏家势力终有崩解的一天,届时……”
他的手放到她平坦的腹部,想到里面将会孕育他的儿女,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起来,“你要为朕多辛苦了。”
她脸儿微红,“我愿意,我真的很愿意为皇上再生儿育女。”
靳成熙蹙眉,“再?”
“呃,不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儿育女。”她连忙解释,见他笑开了脸才松口气。她是生了慧心呀,但他哪里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