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气得语塞。
“慕容淼淼,你好歹也是一个部落公主,射箭骑马不会,诗词或琴棋书画也不敢示人,女红更是惨不忍睹,个性更糟,完全说不上善解人意、温柔婉约……”他一一挑明在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后,他的观察。
慕容淼淼咬着牙。眼前这个过去在她眼中聪明有魅力的英俊男人,现在根本哈也不是,只是个爱挑她毛病的讨厌鬼!
对啦,她什么也不会,因为她爹娘一向宠她,再加上她性子急,女红刺绣、吟诗、弹琴她一点也不喜欢,所以每一样都学得马马虎虎的,哪知有一天她得要替人缝衣服?缝得四不像、穿不得,这也怪不了她啊。
至于骑马,她真的很行,但要她一边骑马一边射箭?她当然不行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跟部落女子的体力绝对有着天壤之别,加上她也不想自己落马摔断脖子,当然就谎称连骑马都不会了,没想到他记得这么牢。
靳成麟笑看着气到美眸冒火的慕容淼淼。这些日子两人常斗嘴,再加上她的喜怒皆形于色,每逗她必中,这可是他在这蛮荒之地唯一的娱乐啊。
“怎么不反驳了?”这样很无聊呢!
“别装了,你不说话时,虽然神韵气质皆美,但只要一开口就现娇蛮,若非长得还可以,你根本与一头母夜叉无异。”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头!你当我是牛还是猪?可不管我是牛还是猪,你都跟我一样,骂我就是在骂你自己!”她不甘示弱的握拳朝他吼叫。
“呵!挺有泼妇姿态,原来是河东狮啊?本王失敬、失敬了。”他笑眯眯的拍手道。
慕容淼淼咬紧牙关,气到说不出话,气到想咬人——咬他的肉!
他跟她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差别有如天跟地,尤其身在这里,他竟然也学那些蛮子大口喝酒、大声说话,根本就是野蛮人,完全不见他在皇宫中的风流倜傥、斯文尔雅,且还不时的对她指挥东、指挥西,嫌东嫌西的……怎么会这样?
她上上下下的横看竖看他,确实是她心仪之人啊,还是他身躯里面也换了个灵魂?
靳成麟见她脸上露出一副“相见不如怀念”的失望与无奈,浓眉不由得一蹙。她这种表情他看了不下数十次,但问题是,他们之前不曾相识吧?
摇摇头,见她就要往里面的寝卧走去,他上前挡住她,“你还没帮本王褪去衣裳。”
“我不会,也不愿意!”她火大的再次拒绝了,然后连珠炮似的吼了他,“还有,你要本公主照顾你,还要做到衣不解带、无微不至,那是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有服侍过人,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啊?”她气呼呼的走到毡垫坐下,双手撑颊,光气都气死人了。
但下一刻,她就被他揪着衣领整个人拉了起来,“现在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再生气,还是得认分。”他在笑,但她笑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着他。
为了他,她不当皇上的妃子,逃家途中却马车翻覆,等失去意识的她再醒过来时,灵魂竟然已飞到千里外的这蛮荒之地,从时月纱成了慕容淼淼,她没有怨天尤人,只想回到楚穆,这还不够认分吗?
她气愤地打掉他的手,气呼呼解开他的衣钮、解下外袍,一直到单薄的内衫也落了地,就瞪着他的裤腰处。但她伸手要解时,他动作更快,倏地拉住她的小手,令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行了,出去吧。”他靳成麟可是正常的男人,而她身上的某些特质也刚刚好吸引了他,要她伺候,其实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可在见到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裤腰处时,一股久违的欲望便瞬间被点燃,但他还不想吓到她,当然就只能打住了。
慕容淼淼抿紧屉,套上厚重棉妖外抱,大步走出大帐,看到不少族人正忙着将马车载来的牛羊牲畜都赶到先前搭好的帐内,免得它们被冻死——这当然也是靳成麟的德政之一。
她们喜欢他,就像她之前一样,可是,她后悔了,后悔死了!
她愈想愈生气,一路往稍高的坡地走,不顾寒冷的雪花拚命落在自己的头上、肩上。然后,她停下脚步,微喘着气,望着眼前白茫茫的蛮荒之地。
说蛮荒,其实是绵亘数十里的平地,春天时,开了遍地的黄花跟小白花;夏日时,则是苍翠绿地,河水清澈,牛羊俯低争饮;秋天时,放眼一望,大地灰灰黄黄的;入冬后,寒风呼啸,茫茫大雪纷飞……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热泪也落下了。这条要回楚穆的路她已看尽四季了,怎么还回不去呢?而她,可以再变回时月纱吗?可以吗?
天地苍茫,回答她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
回家命运大不同,此时夏柏松在众人的企盼下快回到镇国公府了,尊贵如夏太后、夏皇后都已出官,端坐在厅堂上迎接,可见他受夏家重视的程度。“应该快到了,臣再去前面看着。”镇国公对着夏太后说道,他看似热络又期待,但会如此在乎儿子,另一个秘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等,我也去看看。”镇国公夫人也连忙跟上前去。
夏都芳看着父亲头也不回的走出厅堂,再看到只把心思放在哥哥身上的母亲也急急跟上去,心不由得苦涩起来。
从小到大,她就觉得自己跟家人格格不入,进宫后,她更难掩心中的怨慰,毕竟若非身为夏家人,靳成熙又怎会冷落她。
在她思绪翻转间,夏太后已屏退左右,低声向她开口,“哀家知道如嫔母女的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夏都芳脸色倏地一变,惊愕的转身看她。
夏太后好整以暇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没人知道的,你爹和你哥也不知情,只是,你暂时别再出手。”她脸色绷紧,“但姑姑不是教我,若要死心,就要让皇上恩宠的女人死?”
“暂时等风头过了再说,哀家有哀家的用意,这是命令。”夏太后脸上虽带笑,但眼神强硬,夏都芳也只能点头,虽然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就此落坐,各有心思。
“回来了!柏松回来了!”
蓦地,镇国公夫妇开心的声音响起,两人看过去,就见高大英挺的夏柏松一身绫罗袍服,在父母的陪同下,卓尔不凡的走进厅堂。
“皇太后、皇后,怎好劳驾你们出宫等候,该是柏松进宫觐见才是。”夏柏松仍然以礼相称。
但皇太后可舍不得了,“这里又无外人在,你叫哀家姑姑即可。来,快让姑姑看看,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可想死姑姑了。”夏太后激动的看着他,轻拍着他的手,眼眶都红了。像,太像了,他愈大愈像她早逝的皇儿。
“太后,一边用餐吧,晚膳都耽误了呀。”镇国公笑呵呵的道。
“好好好,别饿着柏松了。”
于是,摆上一桌好酒好菜,夏太后、镇国公夫妻和夏柏松四人皆有说有笑的享用着,仅有夏都芳静静的用膳,听着大家聊着哥哥的生活琐事,听着大家对他赞誉有愈听她愈坐不住,怎么没人在乎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她眼神空洞,看着姑姑和父母不停将盘里的好菜夹到哥哥的碗里。
她怎么会如此悲哀?在皇宫里,她是一个人,在娘家,她也形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