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回不去了。”她泪眼看着他。
“不会的……”
她摇摇头,“皇上看我的那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那眼神好像带着某种了解,他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夏柏松一脸茫然,“是吗?靳成熙……竟是如此……敏锐?”
“他一直都是,也有能力当一名仁君。而你,既然不在乎权势,何必要一再的夜探皇宫、搜查情报,你以为他们完全不知情吗?”他蹙眉喘着气,“你是说?”
“他们要引蛇出洞啊。他们早已察觉有人趁夜进出皇宫,我也因此沉潜数夜不敢外出,可你……”
“我去,是自己向太后求来的,她对皇上的恨意……咳咳……你应该明白的。皇上明明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但他看来……太……太冷静,这让太后无法释怀,所以她必须知道……呕……”他又吐了一口血。
“不要说了,我明白,她想知道皇上失去纱儿后是否会心情低落或无心国事,结果却事与愿违,因此她更恨了,是不是?”
李凤玉说愈难过,“如此她心态可议啊,你为什么还要帮着她?”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迫得夏柏松不得不拚命吸气,“我自请进宫,主要是为了见你……”李凤玉泪眼凝睇着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瞬间,他的胸口又起了一阵痉挛似的剧痛,这一次令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吃力的撑着,虚弱一笑,“我死了,有你陪着,也满足了。”她泪如雨下,“不行,你不可以死!”
“我活着,但没有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夏柏松悲怆的看着她。
两人目光胶着,李凤玉知道他在跟她索取承诺。时月纱不在皇宫了,勇毅侯入狱,只要求她报恩的亲爹不曾在乎过她的幸福与安危……够了,她做的事够多了,日后,她要把时间留给爱她还有她爱的人。
她笑中含泪的颔首,“好,我陪着你,从此天涯海角陪着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这一天,春夏交接之际,天空晴朗,一片碧蓝。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另一边山径的岔路过来,车内就坐着慕容淼淼。马车一路上山,终于来到夏宫,但还有守备森严的关卡要过,她得拿出恭亲王写的亲笔信函,由夏宫里的侍卫统领确认信函内容为真后,马车才能在他的带领下进入夏宫。接着,在两名宫女的带领下,慕容淼淼终于见到自己……不是,是时月纱。
她正靠在亭台里的躺椅上,虽然不是病恹恹,而是仰望着天,但一脸的伤感及失落,可以想见心情肯定很差,还有她身后的四名宫女……这是在监视她吗?
慕容淼淼快步走过去,“天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边说边将那些闲杂人等都赶走,但几个宫女哪识得她,还是在夏宫侍卫统领点头下,这才行礼退下。
终于没人了,慕容淼淼笑得好开心。
时月纱看到她时是愣住的,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她急急的起身,道:“怎么会是你我没在作梦吧?”
慕容淼淼笑眯眯的拉着她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真的是我,我知道了你的事,就求恭亲王让我来,他始终无法理解我们怎么会那么投缘,但是我一直求,求不过就威胁他,再也不让他亲我”
她粉脸倏地一红,“哎呀,瞧我说了什么了?”她扭捏起来,但脸上的幸福是遮不住的。
“没关系,你应该得到幸福,我很开心。恭亲王答应了你,那代表他爱你、在乎你,你看来也很幸福。”时月纱口气里有庆幸、有羡慕,也有说不出来的难过。但她不是难过慕容淼淼拥有幸福,而是感慨曾经握在自己手里的幸福,怎么才没多久就烟消云散?
无声泪水突然占据了视线,让她几乎看不清慕容淼淼了。
慕容淼淼见她泪眼婆娑、神情凄苦,忍不住开骂,“哼!靳成熙真是笨蛋,你那么爱他,就连死了魂魄都还上了我的身去接近他——”
“淼淼!”时月纱急忙打断她的话,再忐忑的看了看四周。
慕容淼淼也连忙坞住嘴巴,再小心的四下瞄了瞄,好在没人。她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只是气不过。”
“我知道,但这怪不了皇上,我想我也让他失望了。”说是这么说,泪水仍在时月纱眼眶里打转。
慕容淼淼大眼一瞪,“有什么好失望?逃婚的是我,又不是你……卓兰。”
她小小声的说了最后两个字,“还有,我爹就算造假八字,我的命格实际与皇上的相克,可如今在你这个身体里的又不是真正的时月纱,哪有合不合的问题?”
时月纱从躺椅上起身,缓步走到百花齐放的美丽花园,“但这些都说不得,也不能说啊。”慕容淼淼跟在她身后,脚步一停,垮了脸,“也是。”
接下来,时月纱问了玉贵人的事,连慕容淼淼都知道她在这里,没理由消息灵通又武艺高强的李凤玉会不来探望她。
“她死了,前阵子宫里才替她办了丧礼,不过啊,那是假的……”见她脸色大变,慕容淼淼连忙将靳成麟告诉她、皇上跟他发现玉贵人身份的来龙去脉告知,还有后续夏柏松也失踪了,皇上的人也查到夏家人同时私下动员搜寻他,才得知当夜玉贵人救走的蒙面黑衣人就是夏柏松。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时月纱替好友高兴,将两人原是一对情人,却因女方得报恩而断了情缘的事告知慕容淼淼,心里更是祈祷夏柏松的伤势无碍。
两人又聊了些事后,她还是忍不住的想问:“皇上他……没有我在身边,过得好吗?”这里的宫女、侍从似乎都被交代了,不能与她有过度的交谈,只是沉默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当然好,宫中哪里不好?现在镇国公被派到西南,你爹被关入大牟,听恭亲王说,过去钳制皇上的三位首辅大臣全没了,皇上现在是展翅飞翔的鹰,谁也管不了了。”一提到靳成熙,慕容淼淼就义愤填膺,不懂时月纱干么替那么无情的人操心。
“不,还有夏太后,在我看来,夏太后才是夏家人中心机最深沉的,尤其皇上跟她之间还有丧子之仇的误会,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好过。”
“那也是他的事,你替他担什么心?好在我爱上的男人是靳成麟不是他,不然下场大概也跟你一样惨——呃!”她连忙捂住口,尴尬的道:“对不起,我说话一向太直了。”
时月纱凄凉一笑,“没关系,我对他也的确有怨,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想不到他对我的爱竟然一点信心也没有。”
“没关系,你还有我,我知道被当成禁鸾的滋味,那会让人发疯的,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常常来看你的。”慕容淼淼给了承诺。
“谢谢你,公主。”时月纱真的很感动。
“唉!”慕容淼淼突然又大叹一声,仔细看着她消瘦的容颜,“真的不知道是你该谢谢我,还是我该谢谢你?我是说啊,如果不是你的灵魂进到我的身体里,现在当禁锢的不就是我了?”时月纱听了也只能苦笑,但心里真的是有如千斤万斤的沉重。
从这一天开始,慕容淼淼确实常常会过来这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时月纱却是日渐抑郁,结果竟然在一次染上风寒后,一病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