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蝶衣并没见过这位中年妇人,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这位妇人,似乎有几分面善,仿佛在哪儿看过。
“舒伯母,你怎么来了?”欧阳浩天一见到舒美霞,便率先打了招呼。
“我陪太一过来一趟的,因为我希望太一能跟我去日本……办件事。”舒美霞淡淡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事情也该要有个了结。
“这位小姐是?”舒美霞注意到从头到尾,被她和欧阳浩天晾在一旁的人儿。
“伯母,我来帮你介绍,她是区蝶衣,是我的未婚妻。蝶衣,这位是舒美霞舒伯母,她就是时雨的母亲。”欧阳浩天为两人介绍着。
时雨?区蝶衣脑中立即浮现一张冷漠的面孔。
对了!这位舒伯母和欧阳时雨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狭长的眼眸,但不同于欧阳时雨冷漠的眼神,舒伯母的眼神相当和蔼可亲。
“伯母你好。”区蝶衣乖巧地打着招呼。
不过,好奇怪呐!她记得欧阳时雨是中日混血,伯母姓舒、伯父是姓欧阳,那欧阳时雨怎么会是中日混血?
因为她看伯父、伯母,都不像有日本人的血统啊!
而且,欧阳时雨长得完全不像伯父,她本以为欧阳时雨是像母亲,可她现在却发现,除了那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欧阳时雨长得也不像母亲啊!
那欧阳时雨到底像谁啊?!
区蝶衣突然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五个兄弟就有五个母亲,想要分清楚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母亲,果然是件挺累人的事。
“伯母,你接下来就是要跟时雨去日本了吗?”欧阳浩天问道。
舒美霞点头,笑得相当满足。
看来,时雨和他母亲应该处得不错。欧阳浩天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
事实上,时雨是在前阵子,才与母亲相认的,刚开始,时雨非常不谅解舒美霞抛下了年幼的他,后来,经过一番彻夜长谈,他们的母子关系才终于获得改善。
但当时,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欧阳浩天对这件事,完全是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如果时雨想说,他自然会说出来的,在那之前,就当给他适应时间。
“浩天,伯母听说你现在在查一个案子,查得很辛苦是吗?”蓦地,舒美霞问道。这是她刚刚从管家程叔那儿听来的,或许她能给他一点帮助。
“是碰上了一点困难。”欧阳浩天老实地说道。对于长辈,他一向是个诚实的好小孩。
“这样吧!伯母请朋友帮你查查,两天后给你答案。”
舒美霞说得轻松,欧阳浩天却听得一头雾水,连他动用霸天集团的势力,都找得这么辛苦,伯母为什么却说得,仿佛是到市场买菜般简单?
伯母真的知道他在查什么资料吗?
看出欧阳浩天的怀疑,舒美霞也不刻意解释,只是笑着说:
“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伯母靠不靠得住了。”
正巧,欧阳时雨从二楼的书房下来,匆匆打了声招呼后,欧阳时雨和舒美霞便要去赶那班前往日本的飞机。
送走了两人,区蝶衣这才回过头,问道:“浩天,你有日本血统吗?时雨的日本血统是从伯父那边来的,还是伯母那边来的?”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欧阳浩天觉得奇怪,她何时关心起这件事了?
区蝶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这才说道:
“两个明明都是中国姓氏的父母,怎么会生出一个带日本血统的小孩?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啊!”
“原来如此……”欧阳浩天点点头表示了解。最后,他爽快地答道:“关于你先前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全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区蝶衣瞪大眼,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答。浩天不晓得伯母有没有日本血统,也还算是正常,因为伯母并非浩天的生母嘛!
但为什么他连伯父有没有日本血统,也不晓得?!
“我是个孤儿,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晓得,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血统如何?”欧阳浩天答得流畅,区蝶衣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孤儿?”区蝶衣蹙眉,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可是……你明明有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啊!”
“事实是,我们五人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都是在二十年前,被老爸自育幼院领养来的孤儿。”
欧阳浩天很干脆的告诉她实情,因为,自己已经选择了她,做为未来的家人,因此,欧阳家的秘密,他认为区蝶衣有权知道。
“可是,刚刚时雨他——”不是跟他母亲在一起吗?
“伯母跟时雨啊……他们是前一阵子才相认的,时雨的本名是时雨太一,所以他的日本血统,来自于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日本老爸。从头到尾,都是外界认定我们是亲兄弟,再加上种种因素,所以我们从不解释这个问题。”
“有苦衷吗?”
“嗯。”欧阳浩天点头,就算是回答了。
“我知道了,既然是有苦衷的,这件事我绝不会再告诉别人。”区蝶衣点头,大富人家若是没有子嗣,通常会是件麻烦的事情,即使领养了孩子,也不一定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欧阳家的情况也是如此吧?
“我之前就在想,为什么你们五兄弟当中,没半个地方相像,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区蝶衣故作轻松地说道,打散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
“要是长得像,那才可怕吧?五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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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
欧阳浩天早早就带着区蝶衣,到律师事务所工作。
虽然在他养病期间,事务所的工作全利用电话操控,但毕竟他将近一个月没进办公室,因此,当欧阳浩天正式回事务所上班开始,他这两天来,都会被批不完的公文、做不完的决策给压得动弹不得。
而这些工作,还是属于非得由主事者,亲自批阅不可的重要文件,要不然早就被底下的员工分摊光了。
区蝶衣虽然很同情地,却也帮不上忙,因此她这两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帮忙跑跑腿、打打杂、偶尔帮忙收领邮件。
原本欧阳浩天是不赞同,区蝶衣跟着他到外头乱跑,但她却以他的枪伤未愈为由,坚持陪伴在他身边。
即使只能帮他倒倒茶水也好,区蝶衣仍希望能为他,稍微分担一点辛劳。
这一天,不知怎的,事务所显得特别忙碌,仿佛全世界的人,都选在这一天跑到这家律师事务所来。
时间,慢慢移到了下午四点四十分。忽地,一个惨叫声响起:
“糟糕,我忘了去寄邮件了!”这礼拜轮值寄邮件的助理甲惨叫着,离邮局休息只剩下二十分钟了,可她手上的工作又走不开。
“那个……我帮你跑一趟吧?”区蝶衣提议道。
“不好吧?区小姐,老板不是特别吩咐过,除非有他陪同,否则你绝不能离开这栋大楼吗?”虽然很希望有人帮忙,但助理甲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邮局就在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我会在浩天发现我不见之前,就赶回来的啦!再说,除了我之外,你还找得到人帮你吗?”
区蝶衣笑了笑,指指恍如战场一般的走廊通道,上面挤满了进进出出的助理,根本见不到半个有空帮忙的人。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助理甲暗暗祷告着,希望不要出事啊!“区小姐,那就拜托你了。”
区蝶衣笑了笑,朝助理甲挥挥手,悄悄溜出事务所的大门。
助理甲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去寄个信罢了,区蝶衣就真的出事了——
直到下班时分,欧阳浩天才发现区蝶衣不见了。
“该死的!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出去了?!”欧阳浩天暴跳如雷,他一整个下午都没看到蝶衣,她到底失踪多久了?
如果她被赤焰盟的人捉走了,又该怎么办?
上回,为了警告他,赤焰盟的人居然把枪口瞄准蝶衣,这回,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呢?欧阳浩天担心极了,却无法可想。
所有的员工被聚集在大厅,整个事务所的人,都被欧阳浩天的怒火给吓坏了,跟着老板这么多年,谁见过他发火时的模样?
即使是最资深的员工,也没听老板扯开嗓门、骂过人的。
看来,区小姐对老板的确很重要。这是所有人心底一致的想法。
但他们并不知道,令欧阳浩天如此焦急的真正原因。
“对不起……区小姐是、是因为帮我去邮局寄信……”
助理甲被吓坏了,区蝶衣有没有回来,她并没有注意到,还是因为老板急吼吼地要找人,她才想起这件事。
“什么?!”
欧阳浩天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来源,就像摩西分开红海似的,员工们自动分成两列,就剩下那可磷兮兮的助理甲,抖颤得犹如风中秋叶,站在欧阳浩天杀人似的目光之下。
“四点多的时候,因为、因为我工作来不及,所、所以区小姐就……就自愿帮我去邮局……寄信……从那个时候……区小姐就没回来了……”
助理甲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她从不知道,当老板不笑的时候,原来这么可怕,刚毅的五官少了笑容的柔化,竟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疏远和恐惧。
“四点多?”欧阳浩天的声音变得低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四点四十分。这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来不及了,我才会让区小姐帮忙的。”助理甲迅速说着,她想,她大概会一辈子记得这个时间。
“那就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欧阳浩天喃喃低语着,现在是五点半刚过,如果蝶衣真被赤焰盟的人捉走,到现在也还不到一个钟头。
“铃……铃……铃……”悦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
因为才吃过一顿排头,因此,明明站满了员工的大厅,却吊诡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手机响了。
直到欧阳浩天拿出自己的手机,员工们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必再听老板骂人。
“我是浩天。”欧阳浩天的口气极差,来人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浩天少爷,老宅这里收到了一个给你的小包裹。”一个虽略显苍老,却仍不失元气的男声,从手机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是程叔。
“那个包裹很重要吗?”欧阳浩天稍稍克制住脾气,他知道程叔绝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包裹,而特地打电话过来。
“我不如道它重不重要,但是……包裹上画了一朵红色的火焰。”程叔据实回答。因为那朵红焰的关系,程叔才决定打这通电话。
他知道,欧阳浩天这次的对手正是赤焰盟,一个以红焰为记的南部黑帮。
“程叔,请代我把包裹拆开。”欧阳浩天冷静地指示着。没想到赤焰盟的手脚还真快。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的撕纸声,接着,他听到纸张被展开的声音。
“浩天少爷,区小姐被赤焰盟抓走了,他们要求你,明天亲自到他们指定的地点,带着你手头上关于诚邦建设的证据,去交换区小姐回来。”
蓦地,程叔沉默了。
“还有什么?”欧阳浩天问道,虽然隔着手机,但他仍能感觉得出来,程叔必定是看到某样惊人的东西。
“还有一小束黑发,和一小块绿色布料……那料质,很像今天区小姐穿出门的衣服。”
“绷——”欧阳浩天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理智断线的声响。
他沉着脸,短短地吐出一句——
“我立刻回去。”
欧阳浩天随即结束通话,手机握在他手里,像是随时会被捏碎似的。
没有犹豫,欧阳浩天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事务所,留下一脸茫然的员工,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下班。
当欧阳浩天回到老宅里,客厅里已坐满关心的人,而区母更是眼泪汪汪地,手上捉着那束发和破布块,也不知道哭过几回了。
欧阳浩天瞪着区母手中破碎的布块,不敢想象区蝶衣到底遭受了什么事。程叔称呼那近乎支离破碎的布块,为“一小块绿色布料”,还真是太客气了。
“浩天少爷,信在这里——”
程叔才刚伸出手,欧阳浩天已迫不及待地,一把抢了去,开始读起来。
客厅里,欧阳霸天端坐在主位之上,而欧阳金恩、欧阳采风,以及欧阳烈则围在欧阳霸天的身边。
除了欧阳时雨还在日本外,欧阳家的人算是到齐了。
“我不得不佩服赤焰盟的勇气,居然敢连着两回,招惹欧阳家的人。”
欧阳金恩冷声说道,他早已把区蝶衣视为欧阳家的一分子,现在赤焰盟的所做所为,等于在捻虎须。
“大概是因为我们上回太过客气,只是小小的断了他们的财源,他们可能不在乎那点小钱。”欧阳烈偏着头,向来寡言的他,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
“这回……我会让赤焰盟连一颗子弹,都买不到。”欧阳采风就是让赤焰盟,即使捧上大把白花花的钞票,也买不到武器的原凶。
欧阳霸天静静听着养子们的作为,却没吭上一声,虽说他们有心瞒着他行事,但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会回送对方这么一份大礼,早在欧阳霸天的意料之中。
然而,初次听闻的欧阳浩天,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们之前做了什么事?!”这是他的战争,他们来插什么手?
欧阳金恩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区正杰已焦急地扯着,欧阳浩天的衣袖道:
“浩天,你不是说还没找到证据吗?那要怎么跟对方交换?”
区正杰非常地担心,这时,他已经无暇去想自己是否会蒙受冤狱,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不能出事的。
即使要拿他的自由,去换回女儿。区正杰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大概只能假造一份证据了。
欧阳浩天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叔又递上一封牛皮纸袋。
“这是刚刚收到的,是舒夫人托人送来的。”
舒伯母?!欧阳浩天想起两日前,舒美霞所答应的事。虽然自己并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但这却是一线生机。
厚实的纸袋里,是一张又一张的证明文件,有银行的往来记录、有内外账的对照表……还有,关于田民代的罪证。
甚至有一份记录了历年诚邦建设,施工时偷工减料的证据。
欧阳浩天简直是难以置信,霸天集团花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如今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全部取得了。
“程叔,舒伯母……到底是什么人?”欧阳浩天看着程叔,难得地一脸呆滞。
或许他该问的是,舒美霞的朋友是何许人?
居然能在短短两天之内,找到如此巨细靡遗的铁证。
对于舒美霞这个人,他和另外三人惟一的认知是她是时雨的生母。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程叔瞥向欧阳霸天的方向,以眼神向主子请示,只见欧阳霸天摇了摇头,表示时机未到。
最后,程叔如是说道——
“我只能说……舒夫人背后的势力,横跨黑白两道,再多的,就不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