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傻了,烹城近郊也就你的田地周遭未遭遇蝗害,其它地方的作物都被蝗虫吃光了,你敢说你不知情!」
她思来想去,想起当年她曾说漏,可当时听到会闹旱灾、蝗灾的人不止温千染一个,其它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正常,毕竟谁会相信有人能预见将来,偏偏温千染却做足了。
她可不认为温千染会轻易信任她的话,所以不由得怀疑……难道温千染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所以事事先人一步?
左晋元听着眼前女人的叫嚣,嘴唇一抿,身子微动,就要把她赶岀去,温千染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轻点他的手臂,笑得灿烂,表明她可以轻松解决此事,不必他出手。
温千染笑吟吟的看向苏晩蓁,「真的呀?这一定是老天爷特别眷顾我,毎次都能逢凶化吉,避开不好的事。」她也要感谢她的嘴没把门的,随便一套话就脱口而出,她因此省了不少事。
「少耍嘴皮子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上一次的深水井我当是巧合,可这一回你用鸡、鸭吃虫,还把蝗虫烧死在水渠里……你是有备而来,绝非是意外碰巧。」
苏晚蓁表面气势汹汹,心里却有一丝害怕,若她不是唯一的知情者,所有的优势就没了。
「你想多了吧!我六月买鸡鸭,养到过年前正好宰杀,给府里加菜,还有蝗虫死在水沟是因为我让人在沟渠里烧草木灰,好做九月秋麦的地肥。」她爱信不信随她,反正信口编来还挺顺溜。
「你真的什么都不晓得?」苏晚蓁又问。
温千染把手一摊。「要不我们来猜猜新皇是谁?」
「不是七皇子。」苏晚蓁话一出口便后悔地想咬舌。
「喔!不是七皇子,我想也不是他,和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一比他显得微不足道,在祖父的教导下太子殿下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她话里话外多有推崇,好似已然瞧见朱子临君临天下,万民爱戴的景象。
朱子临是正统嫡出,皇后的第二子,前一位皇子出生不久便早夭,朱子临在十五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如今十七了,已有一名太子妃,两名良娣,一名良嫒,尚未有子。
「那也要他有命活到登基……」惊觉说太多的苏晚蓁倏地一闭口,冷冷一瞪便匆忙离去。
清楚她是重生女的温千染心里有底了,太子殿下虽是正统却无天子命格,日后是最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荣登大位,他的无争无欲或许不是假相,但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却是他。
也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让其它人去斗个你死我活,当所有人都斗死了,唯一活着的人便可捡漏。
脸色略显凝重的温千染思忖了一下,想要再找机会套一下话,这两年的苏晩蓁被她逼得性格越来越暴躁了,已不如初来时的小少谨慎、步步为营。
已渐为祖母不喜的苏晚蓁开始焦虑,惶惶不家,因为在十五岁前,她还没找到对象,她便会被送回濮州,届时她就又会成为继母砧板上的鱼肉。
越不如意就越想改变现状,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而苏晚蓁所知的未来就是她最大的本钱,所以要套话真的不难。
她只能孤注一掷了,别无他法。
第六章 未雨绸缪度荒年(2)
「说。」
温赋劈头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让被找到书房里的温千染满头雾水。
「祖父,你要我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你当你孙女真成仙了,能掐指一算。」板着脸吓谁呀!祖父最喜欢这一套了,先用吓唬人的招式逼供,再假装已经知道所有事情套出所有的话,老套。
「你有多少存粮?」
巨大的炮弹无预警投来、炸开,温千染一噎,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祖父在说什么呀!孙女听不懂,我一幅猫戏蝶还没绣完,你就喝个茶,听听风声,染染不打扰祖父,这就告退了……」
「回来。」还想溜。
「祖父,我都订亲了,不学女红会遭人取笑的。」小小的一根针便难倒她了。
「你当我老眼昏花了,不知你这些年的女红都出自秋露之手?还有,那臭小子早就知道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娇气得很。」左家小子就这点可取,无论孙女是什么样都矢志不渝。
「袒父,染染不娇气,你看我事事亲力亲为,又买地又开铺子的,还要算帐看帐本,哪家的姑媳有我这么勤勉。」她毎天要忙的事多得很,数银子数到手软。
温赋浓眉一紧。「你当我不知道你养了好几名帐房,专为你理帐,替你计算地里的出息,你只需核对总帐。」
这个孙女呀!聪明过了头,小小年纪就懂得培养人手为她所用。
「哎呀!祖父,你派人监视染染呀!深感荣幸,看我赚大钱有没有心动,孙女可以帮你管银子……噢!买卖不成仁义在,干么趁机弹人脑门。」
「端庄点。」她这不正经的性子都是宠出来的!
也是元凶之一的温赋眼中的恼意留不住,取而代之的是宠爱和疼惜,他没法对孙女说重话,宠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受委屈。
「在外人面前我温雅有礼,蕙质兰心呀!府里哪个不称赞孙女一声,是在祖父面前我才放纵些,你是我亲祖父,咱们还要端着一副架子就虚伪了。」她的意思是她只在自家人面前表露真性情。
温太傅一听她的狡辩都气笑了。「言归正传,你那里有多少粮食?」
「祖父,抢劫是盗匪的行径。」
「哼!劫富济贫。」他气到开起玩笑。
「叫文武百官捐银子吧!从五品开始,一千两;四品官,两千两;三品官,四千两;二品官,八千两;一品官,一万六千两,有封地的亲王、郡王各两万两,这样就有钱能买粮赈灾。」
孙女的提议,温赋不是没想过,若是朝廷官员都拿出一些银子,国库就有进帐了,可是执行不易,第一,越有钱的官员越藏藏掖掖,装得两袖清风,深恐朝廷查出他们贪赃枉法。
「问题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江南一带的米乡全无所获。」
先是旱灾,又遇蝗灾,连年的天灾导致粮食歉收,去年已经开仓赈灾了,今年的粮仓十之八九是空的。
「与我何关。」她屯粮可是有大用处。
「你还有没有国难当前的是非观,竟为了那点小心思置百姓于不顾。」他忍不住斥责几句。
温千染神色一正,「祖父,你问过肃亲王府上有多少存粮吗?忠王爷、诚王爷又屯了多少粮,杨国公府、靖国公府、宁国公府,就连皇上的母舅梁国公府,你知道他们藏粮几万石,更别提其余的大官们,他们受朝廷供养却不肯为朝廷尽心,这样的蝗虫祖父不捉出来还朝廷一片清明,让他们为百姓出力,大伙儿一家捐一些便可救救急,却要我献出所有存粮,岂不是柿子扒软的捏,祖父,我才十二岁,没有能耐担起救国重任。」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四、五十岁有过一番历练的智者……」她有些话发人省思,一针见血的指出弊端,一和她对话就忘了她几岁。
「祖父,我没那么老。」她不满的娇嗔。
他笑,接着摇头叹息,「就连皇上都动不了你口中的权贵,你认为祖父一己之力办得到吗?」
「事在人为。」办不到是借口,敢不敢大刀阔斧才是重点。
「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温千染忽地俏皮的一眨眼。「祖父,要不要我教你一个窍门,保证十内大树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