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跟在凯特后面,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从一台电脑扫向另一台电脑。巨形的玻璃窗构成一幅电影画面,滚滚而来的风暴席卷了整座大山,这惊人的构思和创造,出自于一个女人——凯特,“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他喃喃地说着,跨进了房间。
凯特在打量他。他一台一台地巡视着这些电脑,什么也没问,但她能感觉到他在暗暗惊奇。她知道如果他这时提问,自己将拒绝回答。显然他在等待,等待她开口。最终,她将愿意让他了解这些智慧的结晶的。她问道:“你懂多少电脑行话?”
“很少。但我可以用这种系统索检资料,还了解其他一些小功能;而有关硬件和先进的软件程序设计就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他转向她:“你担心我发现这里的秘密?”她眼中闪过了责备的目光,告诉他想错了。他慌忙抓住她的手说:“别把我赶出去,对不起。”
他怎么知道她不高兴?凯特不解地看着他的脸。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道歉,“你没必要道歉。”
他依然很懊恼,“我不应该说那些。像你一样,我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事。而且你我都不会忘记,我要你为我工作的事。我也不是个笨蛋,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笨嘴拙舌了。”
罗伯特更希望凯特以女人的口吻而不是公司合约人的口吻回答。
凯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稍稍舒坦了些,“接受道歉。”她终于说。
罗伯特微微一笑,释然道:“太好了,那就把宝贝原原本本地介绍给我。”他拿起凯特的手,握在手心,催促她,他希望了解的是主机部分。
“我需要我的手指。”
他松开了她的手:“对不起,我就是喜欢挨着你。”
凯特没有答话,坐在椅子上。她忽然觉着自己仿佛坐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座位上,可是自己曾经每天百分之八十的光阴都是在这里消磨掉的,她想集中精力,又感到很困难。“就像我前面强调的,宝贝是整幢建筑的大脑。”这沉闷的声音和此时的心情多么不相称,但愿他没有察觉,“每种自动装置都与主机相连,但它们各自还有一套独立的、具有特殊功能的小型程序,既可以受这里调遣,也可以按原有程序工作。房间的动力系统由镇上的公共电力设备供给;另外,我增加了一个调节控制器来增大原有的动力。邮件经过这条路上的一条真空管道传递。在整个系统中,所有的设备、人员每日都经过常规扫描,来检查有无故障。宝贝的内部设有一个记忆库,以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并且把所有的事件都录影下来。”她转过身,朝另一架仪器挪去,主机后面的整堵墙上都是分隔开的仪器标记。日期醒目地标在上面。“我很偶然发现的这套特殊装置拯救了整个程序设计,辅助支持系统可以自动协助每一项资料的程序设计。做饭的原料由我和我的一个住在山脚下的朋友买好。”
“就是和你的教子在一起的人吧?”
她回头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我几乎都忘了这茬儿,要不是你提醒的话。”她脸色一沉,“不过我从没把这档子事纳入档案库。”
“那倒不会,那不过是个走运的客人。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当你跟我谈这些孩子的时候,着实叫我吃了一惊。”
“这仅仅是因为我不喜欢大多数成年人,并不意味着我不喜欢孩子。”她自卫般地说,声音略带嗔怒。
他被呛了一下,回击道:“我猜,我触到了你的痛处。”
她勉强笑了一下:“也许有一点儿。”然后,转向电脑,继续解释它们的用途。
罗伯特听得有点走神,要是在另一个时间里,他对这些信息会很感兴趣。但是,眼下,他对这位远离尘嚣的女人更加觉得新奇。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人生道路?罗伯特生出了强烈地探秘的欲望,因而对她的解说有点似听非听。
“你并没注意听。”凯特责怪道。
“我在听。”他回答,并把凯特刚刚讲的话复述了一遍,以证实自己在听。
“好吧,我修正这种说法,你没有完全注意听。什么干扰了你?是我吗?”她重新看着控制盘,埋怨自己对这么钟爱的课题分心。这几乎快勾起了她对昔日痛苦教训的回忆。
“干扰我?”他奇怪地反问道。
凯特不看他,“没有人像我这么迷恋电脑。”
罗伯特转过凯特的椅子,使她面对着自己。
“我希望我能了解你。”他说,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两只手环抱在椅子两旁,“你躲在这儿,为了什么?什么人使你这样?”
“我没有躲。”
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你没躲?”
他的凝视,他的话语刺中了她流血的伤口,刺中了她的心脏。从未有人这样触痛过她:“你想知道些什么?对于一个过早投身于这个冷酷世界的孩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上大学时,刚十四岁。当时,外表看起来就这个样子。我在运动方面挺出色。可是面对着几个情场老手的追逐,我却毫无经验,他们认为和十来岁的少女做爱才够味儿;而另一方面,教授们却极力将我这个天才置于他们的保护之下,学院赏识我的程序设计,并将这些程序用于中学,金钱滚滚而来。开始,是我的同学们,后来就是同事们的嫉恨。”她倾诉着昔日的不幸遭遇,不禁泪水夺眶而出。“你问到我的母亲。当我三岁的时候,她把我带到一家儿童智力测试机构,想测一测我的令人疑虑的智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被当作正常儿童看待,也是我最后一次享受到的一点家庭温暖。此后,我就被送到另一个家庭,让他们来教育我,并付给他们费用。所上的班级都由他们来选定。没有人关心我生活以外的事情。”她停下来,惊异自己说了这么多。过去,从未有人倾听过她的感受,也没有人关心她遭受过的种种伤害,当时她还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她推开罗伯特的肩膀,想赶快逃开。
罗伯特依然围住她,感觉到她的痛苦就像是自己的一样:“别难过了,凯特兰德,一切都结束了,就让它过去吧。”
“你说的什么呀!我无法离开这儿,无法应付你那里的一切。我厌倦经过男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不把我当正常人看待;可是,假如他们把我看作一个普通人,我又会叫他们狼狈不堪。我讨厌回头看,因为那些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总在觊觎我的位置。在舞会上我总是手足无措,我从没有机会学习这些。烹调或玩耍,凡是你所能想到的日常活动,都没列在我的作息表里。我从没去过露天广场和夜间酒吧,或是生日晚会。你曾问过我的图书馆,那就只有这该死的地方,这是我逃避猜忌的唯一去处。”
罗伯特盯着她,终于开始理解她过的这种可怕的生活。毫无疑问,她不食人间烟火;毫无疑问,她整天被机器包围着;毫无疑问,她太愤世嫉俗。这就是她生存的全部价值的衡量。“我是另一类需要你工作的人。”他喃喃地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犹豫不决道:“你希望我为你工作?可当我说不的时候,你竟没听见。”她不愿以过去赶走那些人的口气来责备罗伯特。的确,一个男人和他拥有的公司如果不是真正感兴趣的话,是不会同她交谈、聆听她的意见、对她的过去抱以惊异和关注的。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小心摩弄着她柔软的肌肤:“我一点也不后悔来到这山里寻找你。我不会放弃让你卓越的才智为公司工作的努力。但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我绝不会强迫或者诱使你为我工作。我不会改变初衷,这一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就这一点而言,我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凝视着她的目光,温柔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和真诚。凯特听了,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感到真诚的烈火将她固有的愤世主义烧成了灰烬。“我可以为你工作。”她允诺道,“我的决由我自己做出。咳,我的聪明才智要求世界得把我伺侯得舒舒服服的。”
罗伯特有点害怕,她对自己的嘲弄太过火了。
“我可总是将自己和工作放在同等位置上加以考虑的。”她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问。
“以诚待诚嘛。”
“实话告诉我,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愿帮助我?”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必须察看你的电脑是怎么运行的,如果它们目前的程序内容正像你描述的那样令人不能满意的话,我也无法换掉它们。况且,这将逼着我离开这里。”
“告诉我,你到镇上购置这些东西距现在有多久了?”
“七年。”
“这么说,你住进山里的时候是二十四岁罗。”
凯特点点头,奇怪他怎么会算出这个结果。
“还是个孩子。”
“我从没享受过孩子的乐趣。”
“都已经过去了。”
“也许吧。这么说,在这个又大又坏的世界里,你将成为我的保护人罗?”她问道。既有点嘲笑自己,也有点嘲笑罗伯特。
他直视着她,“你可别用舌头把我赶得远远的,可爱的小黄蜂。我一点也不担心你,还有你那个理智的脑袋瓜。你的美貌是该死的那么完美,但这并不代表完整的你。千万别把我和你过去遇到的坏小子看成一丘之貉。”
一种新的负罪感油然而生,令她不知所措。“我从来没学习过说话的技巧。”她喃喃地说。
罗伯特没在意这种笨拙的歉意:“我要给你提供一个职位。”
她扬了扬眉毛,但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跟我去趟纽约,亲眼看看那里的情况?给我两天时间。这就是我全部的要求。如果你想回来的话,我二话不说,把你径直送回这里。两天后,无论你给我什么样的答复,我都会接受。”
凯特刚想开口说“不”时,他的手指正好压住她的嘴唇,让她发不出声来。
“拒绝之前,好好想想。我提供给你的条件是你以前从没见过的。这不是开玩笑,走出这里,你将拥有完全的支配权力。如果按照你的方式,我们甚至可以在你睡觉的时候才去办公室;或者,你可以命令我护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绝不会在逮住你后,再把你随便扔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这么说吧,在此期间,我将是你的贴身保镖。”
这主意太有诱惑力了,凯特发现,越是想这事,就越希望实现它。“两天后我想回来的话,你能送我回家吗?”她拂开他的手问道。
他不情愿地挪开手指,点了点头:“每一分钟,假如你想回来的话。”尽管他下着保证,依然不知道她是否能按他的意愿呆两天。而且,他想知道,她是否意识到他当贴身保镖,阻止她从前的怨敌侵入的话,即使是晚上,他也要离她很近。那就意味着她将住在他家里,或者,带她去豪华饭店,由一班随从跟着。他怀疑第二种方式更能让她接受。
“好吧,我去。”她终于说。仿佛闭着眼睛朝着未来跳跃。“绝非戏言。”
他微笑着,真希望自己敢将她揽入怀中。她的勇气真值得钦佩,但愿自己别出什么岔子把她吓跑。他无力改变她的过去,但他坚信很快就能带给她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往日的创痛和忧伤仍在她的目光中闪现。但最终还是透出了罗伯特期望的愉悦。如果他成功的话,也许能将这些创痛和忧伤驱散,而凯特将把对电脑的喜悦变成对整个生命的喜悦。他殷切地期待着,对于自己将赋予凯特兰德的深刻意义感到震惊,她将要么选择这座大山,要么选择外面的世界。
凯特盯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罗伯特已走—下了楼梯,去给他的办公室挂电话。她独自一人在工作。在暴风雨到来前,她尽可以呆在这儿。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最后一道程序设计。接着,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静默中传来:多了解一下罗伯特。她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她嘴角掠过。她的目光转向窗外,外面乌云滚滚,仿佛要吞噬这个世界。她渴望着和他分享这段时光。
“你需要预测吗?”银光屏仍然亮着,宝贝问道。等待下一个输入指令。
凯特吓了一跳,对自己的走神抱以轻轻地一笑,“假如结束的话,那我最好去做生意。”她低声说。
宝贝仍在闪亮,但没有回答。
凯特不由地敲了预测编码,宝贝进行编辑。她重重地敲打着这个假想的问题,试一试她昨天设计的程序系统灵不灵。当宝贝工作时,她又走神了。每一秒钟都过得那么艰难,她的心思怎么也集中不到手头的工作上来。在这些斑斑点点的符号盘前,她快受不了。对这套系统,她既高兴,又想诅咒,欣喜和忿恨在她的情感世界中激荡不已。
“我要检查一下脑袋。”
“你需要诊断扫描吗?”宝贝问。
“不,我不需要诊断扫描。”她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我需要的是一台电脑,它会让我别太感情用事。”她一边走出房间,一边继续对着自己嘀嘀咕咕地说,
罗伯特漫步到厨房,仔细地察看它,就像参观其他房间一样。他已经穿上了原来的衣服,感到自在多了。他好奇地在房间里搜寻,想发现谜,一样的凯特,在她设计的房间里怎样生活。他的发现超乎了他的预想。她在建筑方面的创造天才真是无可挑剔。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平面都那么精致完美。整幢房子的采光和视野给人的印象是地地道道的隐居之所。所有的家具华丽而不笨重,色彩如同夏天雨过天晴的彩虹。总而言之,这幢房子是一件艺术杰作,而且,正如凯特告诉他的:全部自动化。他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可以和宝贝对话。在这幢房子里,电脑可以解答他提出的任何问题。
当他站在厨房里,观看机器们准备饭菜时,对这个自给自足的世界的创造者富有如此缜密的构思惊叹不已。
凯特走进来。她通过宝贝知道罗伯特的去向。“出什么事了?”她看到罗伯特皱着眉头,便问道。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停在她绷紧的双肩和疑惑不解的眼睛上。“我想,这应该是我提的问题。”他答道,向她靠近,“出什么事了?”他用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她僵直地站着,但他不去管这些。
“你在干什么?”她央求道,这时。他把她转过身去,使她背对着他。手指在她的颈底部位抚摸着。
“给你按摩按摩,但愿你感觉好一点儿。”他轻柔地按揉着她的皮肤,使紧张的肌肉松弛下来。
凯特惊讶不已,来不及阻止或推开他。渐渐地,她纷乱的思绪收回来,整个身体溶化在他的手指间。她的脖子不再感到酸痛,整个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头再朝前低了低,以便暴露更多的颈背让他按摩。她轻轻地、低沉地叹了一口气,身心完全松弛下来。
罗伯特没吱声,微笑起来:“现在告诉我有什么问题。”
因为问得太快,凯特想都没想,脱口说道:“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为什么?”他心里明白,但更希望听她亲口说。“我还不习惯有别的人呆在这儿。”
他愈发笑起来,眼睛里闪着满足而愉快的光芒:“我不想阻碍你的工作。”
“在离开这儿之前,我必须完成这项设计。”
“我会尽力不打扰你的。”
凯特大笑起来,不情愿地抬起头,回头望着他。他哈哈大笑着,眼中充满了热诚。“我会生气的。”她说。
“当然会。”
玩笑的口吻,其实,她并未生气。
“我喜欢你。”她说。
“别那么大惊小怪。除了和我类似的商业对手,我对绝大多数人都了如指掌。”他说。
她咯咯地笑起来,觉得青春焕发,自由惬意:“我敢打赌,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女人。”
他的眉毛挑起来:“这时候你干吗说这些?”他将她转过来、将她拉近了点,但并不很近。
他希望她主动靠近她。他知道她也对他的生活感到好奇,就像自己对她一样。
凯特抬起头望着他,掉进了她自己设好的陷阱里:“你给了我一个炸药似的按摩。”
“别瞎说了,小甜心。”
她佯装生气,而他也当真,眼睛一眨一眨地,示意她那不过是个骗人的小把戏,她只好把手搭在他胸前,离他这么近,这样似乎更自然些。她紧挨着他的身体,感觉着他的温暖流人自己体内:“你总有一套办法。”
“对我来说,像歌名一样动听。”他的食指沿着她的嘴唇曲线滑动着、抚摸着,“我想吻你。”
她又向他靠近些,抬起头:“我要你吻我。”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这时,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他们的嘴唇相碰在一起,忘情地吮吸着对方。忽然,这静默被用餐铃声打破了,但谁也不去理会它。整个世界已变成了男人和女人沉醉的汪洋。当接吻停住时,罗伯特气喘吁吁,他的大脑和躯体同时在同这个女人搏斗。他终于推开她:“我想,仅仅这样不行,应当永远这样下去。”凯特一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好一阵儿,才明白过来,又激动又高兴地问:“你再说一遍。”
“我们已经相处了好几天了,如果你的天气预报准确的话,我们就别厮缠在一起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受伤害。”他无法弄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慢慢来吧。”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婚姻两度破裂。而本能告诉他,凯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他必须脚踏实地地对待眼前的事情。
凯特思量着罗伯特的话,渐渐地,她重新被往日的阴影笼罩着,怀疑罗伯特不过是在玩弄她,想把她拴住,好为他的公司卖力。
罗伯特猜透了她的犹疑不决:“这不大容易令人相信,是吗?”
她摇摇头:“但我还是想去。”
“我也这样希望。”
“到此为止吧。”
他微笑着,但没再碰她:“我也这样想。”
凯特凝视着窗外,回首四天来与罗伯特相处的情景,他们已经谈了许多许多。她了解了他的两次婚姻,两个孩子以及他对于他们之间生活方式的构想;当然,还有他的电脑系统存在的问题等等。而他也了解到凯特的心事,他详尽地了解了她那些无人知晓的隐秘。他气愤地咒骂她结识过的混帐男人,以至于引得她开怀大笑。他和她下棋,两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他们曾静静地坐在窗前,观赏那暴风骤雨在山间咆哮。昨天晚上,她差不多倒在他怀中睡着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你希望制作一个输入口吗?”宝贝的发问,打断了凯特的思绪。她将转椅从窗前斜回来一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这项设计必须完成。风暴已从昨晚开始减弱了,也许今晚就会放晴,通往镇上的路很快就能通行。她和罗伯特在一起的时光一逝即过,谁也无法让它停留。她心中的热望在不断升起,愈来愈强烈。他的形象总是萦绕在她的脑际。
“你需要我再重复吗?”宝贝问。
凯特把额前的头发掠向后面,对宝贝的聒噪非常生气,但更气的是自己无法投入工作。
“不,不需要重复,第一次我已经听清楚了。”她低声说。
宝贝不知所措,便耐心地等待着。凯特看着荧光屏,明白今天下午无论如何不能再胡思乱想。先是早晨被浪费了,现在已临近午餐时间。“我真是个傻瓜。”
长长的静默之后,宝贝回答:“不值得输入,请重复。”
叹了口气,凯特摇动一下肩膀,想使颈部放松点,“这些不重要,忘掉吧。”
“你希望我消除它?”
“不行!”她揉着颈部,数到第十下:“我觉得不舒服,不过不需要扫描或是治疗,我需要安静和独处。”
迟疑的时间比第一次还长,“独处,请解释一下含义。”
凯特火冒三丈,“就是那个意思。”她大喊道:“下午七点以前,将所有钱路关闭。”当宝贝还在编辑这些直冲冲的、但又十分清晰的命令时,凯特离开了房间。几乎立即陷入浓重的黑暗之中。尽管风暴已经过去,但天气仍阴沉沉的。
“凯特吗?你好吗?动力系统出问题了吗?风暴把它毁坏了?”罗伯特大声问。当灯光一闪一闪的时候,他赶紧跑上楼来。
“没事,我叫宝贝把线路关闭了。”
“为什么?”
“我只是讨厌听宝贝罗嗦和不停地发问。”她按住太阳穴,轻轻地揉着,想缓解一下头痛。
罗伯特听见她走调的声音,想知道这里面的缘由,但他什么也没问。相反,他用行动来解决问题。他稍稍弯下腰,将她拦腰抱起,然后,往楼下走。
“你在干什么?”她挣扎着,扶着他的肩膀保持平稳,“我不是个孩子,不需要抱着走。”
“咳,我只是担心这儿太黑,我都希望扶着什么东西才好。”他转身,毫不做作地大笑起来。“除此而外,想想看,这楼道里发出一声男人的尖叫,绊了女人的脚,在她脚上刻上个‘红字’,将是什么滋味。”
“你发疯了,我可不想制造什么浪漫情节。有一条,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小女人,在你抓住什么东西前,快放下我。”
“你在诽谤我的岁数和健康。我要让你知道,我绝不会倒在这座山上。”他回击道,丝毫没有停步和放松。
在微弱的光线中,她看清了他的面部轮廓。尽管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但她仍能听出里面的认真和执著。“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道,忽然警觉和疑心起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发现她不大自在。“到起居室的壁炉前,那儿有块白色地毯,好像从来没用过。我把炉子生着,再到厨房找点什么来喝,最好,来点好酒。让我们俩肩并肩,坐在炉前观赏火焰。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让你说什么。假如你不高兴的话,我也不会抓住你不放。”
“我喜欢这样。”她轻轻地说。
“那我就太高兴了。”他悄悄地说,略微低下头来,“进门前还忘了一件事,我真想吻你一下。”
“你真想?”玩笑成了每晚的游戏。
他点点头:“担心在半道上迎我的吻吗?”
她微笑起来,热切地期望着他。她不再是一头猎物,她不再忧虑。在他的怀抱中,她只是一个女人,和他一样,在这个美妙的时刻,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罗伯特把嘴唇压在她的唇上,久久地吻着她,想让她好好地体味他们紧密地连在一起的感觉。他们的初吻也许是本能的反应,一时冲动,并没有认真想过。现在,他苦苦追寻的宝藏从天而降,他怎能不小心翼翼。凯特不知道这一切,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改变了上山的初衷。
凯特张开嘴,渴望他吻得更深,而且不光是嘴唇。这时,他的舌是那么温柔,小心地舔着她那柔软的身体。她不禁呻吟起来,倾心的滑动激起了无限的爱欲。她的手臂绕着他的脖子,想让他再靠近一点。他的身体非常结实,但并没有弄痛她。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脊背,给予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罗伯特轻轻地向上滑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以免滑得太远。“你在抱着我做爱。”他在她耳边悄声说,想把注意力转移开去,减弱他勃发的情欲。“我不想仅仅占有你的身体,像你过去遇到过的那些蠢货。”
“真的吗?”
他吻着她的鼻尖:“真的,美人,你是个性感的尤物,具有性感的头脑和身体。”
凯特大笑起来,惊奇自己会是这种形象:“我从没有被人称作性感的尤物。”
他继续下楼,来到大厅。“告诉那些蠢货,他们都是傻瓜。”他得意地说,“我很高兴你能灵敏地钻进山里,甩掉他们。”他在壁炉前的地毯前停下来,一只膝盖撑着地,然后把她放在地毯上。
凯特躺在地上望着他,从心里喜欢他这种男人。“我忘了问你是否能生着火,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我就不会。”她说。
“我是个童子军,妈妈坚持这个观点,爸爸认为她太固执。但是,她赢得了这场争论,因为我得了一张生火证书。”
“好吧,我可不希望把这房子烧掉。”
“我保证不会。”但是,我会用爱火让一个叫凯特的女人燃烧!罗伯特心里暗暗发誓。然后,转向冰冷的炉床,他将要燃起熊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