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新郎倌章纶摒退所有的丫环和仆妇,轻轻地走到翠萝身边。
翠萝坐在床沿,头上仍罩着红帕子。
章纶揭了帕子,凤冠下是一张羞红的脸蛋。
“翠萝,我终于娶你进门了。”章纶一径地说着,伸手搂住翠萝,柔情地亲吻她的脸颊。
翠萝心里害羞,推开章纶,“三师兄……不要嘛!”
“我不是三师兄,我是你的相公,叫我相公!”章纶仍抱着她猛亲。
翠萝低声喊道:“相公,你当真会好好待我一辈子吗?”
章纶帮她除去凤冠、霞岐,扶她坐下,捏了控她的鼻子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当然会好好对待我的娘子。来,听相公的话,把衣服脱了。”
翠萝抓紧外衣,撒娇道:“不要!好讨厌喔!”
章纶笑着抓住翠萝的柔荑,“娘子不脱,那相公帮你脱了。”
一夜缠绵,春意无限……
翠萝初尝儿女滋味,加上终日旅途劳累,她睡得又香又甜,一觉醒来,竟是日上三竿了。
章纶已不在床上,翠萝慌忙起身,想着自己应该早起拜见公婆的。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裙穿上,一边喊道:“镯儿!镯儿!”
一个面生的丫环开门进来,放好盥洗木盆,冷冷地道:“夫人把镯儿叫去了,暂时先由我来服侍你。”
“那……相公……我是说少爷呢?”
那丫环仍是冰冷的口气,“少爷每日晨起必定练功一个时辰,少奶奶不知道吗?”
这个练功的功课是程冈所订下的,目的是要弟子强身效醒。翠萝向来也有每日练功的习惯,只是偶尔会偷懒。
“哦,刚成亲……”翠萝讲着,脸又红了。
那丫环砰地一声,关门离去。
好凶的丫头,翠萝洗脸梳头完毕,打开门,见到一个偌大的院落,亭台楼阁,飞檐重屋,水榭花台,果然是富豪人家的气派。她看了暗自欢喜,心想这庭园也够她玩耍了,以后可以天天和镯儿来此游乐。
“娘子,这么开心啊?”章纶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搂住了她的纤腰。
翠萝靠着他的胸膛,沉醉在丈夫的气息之中,笑着道:“你们家真大,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呢!”
章纶拥紧了她,吻上她的红唇,“这院子可大了,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住在深宫内院,不食人间烟火!”
“不要啦!”翠萝笑着避开他的热气,心里却是甜孜孜的!“你当自己是由王帝啊!我才不让你三宫六院的……”两人正在打情骂俏,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少爷、少奶奶,夫人在找你们。”
“糟了!丑媳妇还没见公婆呢!”翠萝叫着,慌张地整理衣裳。
“随我来吧!”章纶带她走过一重重的院落,穿过一条条的回廊。
翠萝一面打量章府的气派豪华,一面问道:“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好像不是很客气。”
章纶淡淡地说:“她叫雪香,脾气是有点古怪,大概还不习惯服侍少奶奶。”
“我也不必别人服侍,只要有人陪我聊天玩耍就好。”
好吓人的阵仗!来到章夫人的房里,丫环一排站开,各个珠红宝绿,穿金戴银,排场气势有如王公诸侯,翠萝暗地里吐着舌头,她转头瞧章纶,却见他一脸肃然,便咽下了话。
来到厅中,章纶拉着翠萝跪下道:“孩儿向娘请安。”
翠萝在家顽皮惯了,何曾行过这等礼节?莫大娘的教导浮现脑际,她忙磕头道:“媳妇翠萝给娘问安了。”她讲得生硬,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章夫人高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冷淡,也不叫小俩口起身,“翠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章家媳妇,凡是我章家的规矩,都要遵行。”
“是。”翠萝嘴里应诺,心里却嘀咕着。
怎么变了样?几个月前章家两老到山庄提亲,章夫人还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夸赞她美丽可爱,又再三跟她父亲保证,章家绝对会疼惜她这个宝贝媳妇,怎么今天她正式进了门,章夫人的态度却有了极大的转变。
不对,翠萝一惊,一回想,这才发现章夫人说话的声音和口气全变了,昨天拜堂时,她的笑声高亢爽朗,不似今天这般低沉。
翠萝抬起头,想看清楚章夫人的模样,可是章夫人坐在窗户前,背着光,庞然的身躯只剩下一团黑影。翠萝迷惑不已,她记得章夫人是个矮小浑圆的和气妇人,不像眼前这个黑黑的怪物啊!
章夫人又说话了,“我今早找来你身边的镯儿,已经好好问过话。这丫头年纪小,很多规矩都不懂,尤其初到我们章家,更要花点时间从头学习。翠萝,我就把镯儿留在身边调教,等三、五个月后再送回你身边。这些日子,就先让雪香服侍你。”
翠萝惊讶地道:“娘,这……我只带镯儿过来,她知道我的习惯……”
章夫人冷冷地道:“知道你的习惯,却不懂章家的规矩,行吗?”
章纶急忙拉扯翠萝的袖子,打圆场道:“娘,翠萝昨日刚到,舟车劳顿,孩儿先带她下去歇息。”他说着又拉翠萝拜下,得了章夫人一声毫无感情的应允,这才起身拖着翠萝出去。
走在回廊,翠萝嘟起小嘴道:“怎么问也不问我一声,就把镯儿要去?”
章纶环着她的腰,无限软语地道:“家里上下全由娘打理,你就忍耐一下,听她的话。”
翠萝绞着手指,“不行啦!镯儿胆小怕生,初到一个新地方总是要有个伴,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起的。”
“丫环跟少奶奶怎么作伴?身份不同啊!”章纶继续劝说:“娘那边也有很多丫环,镯儿不怕没有伴。”
“可是……”翠萝心想,方才在章夫人处并没有见到镯儿,是不是她躲起来哭了呢?她越想越担心,又争辩道:“不叫镯儿陪我,我岂不是孤伶伶的一人?”
“什么叫孤伶伶?忘了你的相公啊?”章纶的手掌放在她的腰身,稍微加把劲,捏得她咯咯直笑。
翠萝耐不住痒,捶着他的胸,“你捏我的腰,好痒!”
章纶对准了翠萝的粉颈,又重重地亲了一记,惹得翠萝又是咯咯大笑。
章纶挪移他的吻,一路滑到了她的唇边,疯狂地拥吻了起来。
翠萝陶醉在柔情蜜意里,忘了要回镯儿的念头、忘了章夫人的古怪,也忘了如今她处在一座陌生的大宅院里。
回廊转角处,有一对锋利的目光,狠狠地射向闭眼陶醉的翠萝。
☆☆☆
嫁到章家已经第七天了。这天早上,翠萝独坐桌前,无聊地把玩珍珠项链,前拉后扯,又一颗颗拨弄,犹如数着念珠一般。
豪宅大邸的生活,单调乏味更胜于深山古刹。翠萝托腮想着,枫林山庄里尚有风景可看,也有林道可走,可关在章府里,只有假山假水,玩个两天就腻了。她要求章纶带她到北广城走走,他又好言哄劝她,要她乖乖的待在家里,否则他娘会不高兴。
为了迎合她的婆婆,翠萝只好闷坐在新房。
虽然章纶曾带她在章府绕了几圈,而她也记住了一些路径,但是每当她想在府中到处走走时,章纶又会阻止她随意走动。
唉!当初成亲前,他们不是这么说的啊!
章夫人吩咐下来,叫他们夫妻俩不必天天向两老请安,有事自会请他们过去。翠萝问起章老爷,章纶却推说他父亲事忙,不常待在府中。
镯儿不在,除了章纶以外,没有人可以与她作伴聊天,除了冷冰冰的雪香——
雪香,还真像是雪里走出来的冰人。曾经有几次,翠萝想跟她聊聊,她却来个相应不理,不然就是快步离开。
而此刻,丈夫不在,丫环不在,连在外头扫地的老长工也收拾离去,窗外是雕琢得有如仙境般的花园,可气氛却像坟地一样死寂。
翠萝玩弄着珠链,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奶娘,还有凡事忍让她的莫鸿……突然,珍珠断了线,哗啦啦的洒了一地,跳跃滚动,四散而去。她赶紧蹲下来捡拾,捧了一个手心,胡乱地放进首饰盒,心念也如逸散的珍珠,只有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不,她再也受不了了。翠萝推开房门,大步走过庭院,穿出月洞门,循着那日章纶带她所走的路线,绕了又绕,偶尔见到几个讶异的僮仆,她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仍然从容自若地往下走。
章府宅院大而深广,设计奇巧,翠萝越走心越慌,没有告知章纶便擅自跑了出来,届时,传出少奶奶迷路于自家花园,岂不笑煞家人!
正站在一处不知方位的廊下察看时,翠萝听到某间房间传来哼哼啊啊的呻吟,她起先没有理会,仍在想着要往哪儿走。
“哎呀呀!”一声叫声又传过来,甜腻如糖,她听得脸都红了,这几天晚上,她不也发出这种销魂蚀骨的叫声?尤其是夜深人静,情难自禁时,她搂紧了章纶,大概就是这般的叫声吧!
翠萝举步欲走,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章纶,我要你!我要你!”
“我不就在这里吗?我在这里疼你啦!”
那是章纶——她的丈夫,现在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不可能!他们才新婚七天,一定是她听错了,章纶向来彬彬有礼,气质非凡,怎么会背着新婚妻子与别人苟合?
翠萝差点要破门而入,但她记起莫大娘的教训,务必与夫家之人和睦相处。若里头的人不是章纶,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她绕到屋后,无声地戳破窗纸,凑眼一看,果然是两条赤裸裸的身子,正浑然忘我地在做那种“勾当”,只是翠萝看不到他们的脸。
那女的又说话了,“你这几天,就只会陪她,真是享尽艳福啊!”
“唉!她那块木头!闺房之事全部不懂,又害臊,还要我费力气教她。哦!还是雪香表妹懂事……哦!”
连续两声迷乱的叫喊,令翠萝的全身僵硬,因为她已经确定床上的男人就是章纶,而女人则是雪香。
雪香道:“她这株花苞被你开了,你还不满足啊?我还真怕你爱上她,再也不理我了呢!”
翠萝看到章纶对床上的女人亲了又亲,道:“傻雪香,我怎么会爱上那个千金小姐?她那种小姐脾气,我已经忍了好多年,等事成之后,她没有利用价值,就交给你处置好了,哪!送给你当丫环,如何?”
“我才不要,我要一剑杀了她,跟镯儿那个丫头一样。”雪香又恢复冰冷的语气。
“你呀!就是太性急了,新婚之夜,不巧让镯儿看到我们亲个嘴儿,你就下手杀她,可怜的丫头啊!”
“杀了那个丫头,换我冒充下女,我也很委屈啊!又看你跟她亲热的样子,我恨不得杀了她。哎……哎呀!不要嘛!”几声喊叫,床上的两人又换了个姿势。
翠萝听了震骇不已,双脚发软,几乎无法站立。难道镯儿不是在章夫人那儿,而是教雪香给杀了?!而雪香和章纶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吗?听他们谈话的语气,莫非将对自己有所行动?
短短几天,就已经是风云变色。翠萝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原先满心期待的幸福生活,现在有如掉入蒙上重重黑雾的无底洞。
“不可能!不可能!”翠萝心中狂喊着。章纶是她的相公,是她终生的倚靠,他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他们不但杀了她的镯儿,还想再杀她?
可怜的镯儿,如今到底在何处?若她真的遭遇不测,在这陌生的北广城,她将魂归何处?
到底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来不知痛苦,也不了解悲哀,如今突然见到人心的险恶,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
怎么办?要是莫鸿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想法子帮她,可是,在北广域的章家,只有她程翠萝一人,她该怎么办?
房里又传出意乱情迷的叫声,翠萝只觉得眼睛模糊,鼻子酸酸的,接着,一滴滴豆大的泪珠便掉落地上。
她拔足狂奔,不知撞倒什么束西,发出巨响,可她不愿回头,她不能留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了,她要离开这里,回到枫林山庄。
在院子里绕了又绕,转了又转,还是逃不出章家的迷障,翠萝止住脚步,来到一处似曾相识的房子前。
那是章夫人的屋子。翠萝咬着唇,眼泪仍在眼眶中打转,她该敲门进去问个明白吗?也向章夫人要求见镯儿吗?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从角落转了出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丫环。
翠萝定睛一看,正是当日到枫林山庄提亲的章夫人。
“章夫人”一见翠萝站在门前掉泪,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翠萝也是大吃一惊,这个章夫人的声音尖细高亢,不同于几日前的低沉,甚至她可以肯定,前几天所拜见的婆婆并不是眼前的章夫人!
“我……”翠萝不知如何叫她,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是婆婆吗?”
章夫人的脸色惊惧,竟比翠萝还害怕,她退了几步,道:“你为什么不待在房里?到处乱跑很危险!”
翠萝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只能哭嚷道:“有什么危险?会被杀吗?镯儿呢?娘,你把镯儿藏到哪里了?我要见她!”章夫人焦急地道:“你快回房去吧!你不应该单独来这里。”
“我不回去,我要你说清楚,还有,我也要三师兄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夫人仍劝道:“快回房,以后你就知道了。”
翠萝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跟章夫人对峙着,“我不走,我要见镯儿。”
“果然是大小姐脾气。”那低沉冰冷的声音又出现了,却不是由面前的章夫人口中所说出,而是来自背后的一股寒气。
翠萝倏地转身,只见章夫人的房门被打开,四个面无表情的丫环先迎了出来,然后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高大妇人。
一看到那妇人,翠萝立刻倒抽了一口气,只见她的左颊就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团肉,留下一个可怖的黑色深洞,而左眼灰白无神,静止不动地嵌在眼眶中,另一只精光四射的右眼,则始终冰冷地瞪视着翠萝。
翠萝被她瞧得浑身发冷,又回身看章夫人,眼里尽是迷惑,为什么会出现两个“章夫人”?
那高大妇人道:“纶儿早跟我说过,你是个喜欢到处乱跑的大小姐,果然所言不虚,没有把你看好,真是失策。”
“这……这是怎么回……事?”翠萝语音颤抖,她何时遇过如此古怪的事?
高大妇人道:“都怪纶儿和雪香不小心,提早让事情曝光,事到如今,也该跟你说清楚、讲明白。”
“你……到底是谁?”翠萝说着,眼睛同时扫向两个“章夫人”。
显然这位高大妇人地位较高,她睨视翠萝道:“我是章夫人,我是纶儿的娘,也就是你的婆婆。”
“不!你不是,那天不是你来提亲的,”翠萝猛摇头,指着另一个“章夫人”道:“是她,在枫林山庄,相公也声声喊她娘,现在你怎么又来冒充我婆婆?”
“翠萝,不得对娘无礼!”章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翠萝激动地回头,而章纶和雪香都过来了,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就像捕捉掉入陷阱的小鹿。
翠萝无力地问道:“相公,你……有事瞒我……”
章纶竟也是用同样冷漠的表情对她说:“谁教你改不了活蹦乱跳的个性?不乖乖的待在闺房,跑出来自寻死路。”几句话说得翠萝胆战心惊,“我不懂……”
章纶道:“翠萝,我也不是无情之人,本想让你幸福快乐的过一阵子少奶奶的日子,只要你跟我合作,事成之后,我东方家也不会亏待你。”
“东方家?你说什么?”翠萝虚软地快要昏倒。她的生活向来单纯,如今怎么会碰到这些诡谲的变数?
那高大妇人道:“章纶本姓东方。三十年前,剑神东方羽剑术精湛,无人可匹敌,他以搜名剑为嗜好,藏剑阁中,各式名剑、奇剑、古剑何止上千把,而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得不到名闻遐迩的雷霆剑。后来他排除万难,终于取得雷霆剑,并在那年的中秋血祭宝剑,正要悟出剑中道理时,程杰出现了。”
翠萝惊道:“我爷爷!”
“正是你那自称替天行道的爷爷。可恨哪!”她的眼光如炬,怒视翠萝。
翠萝何时让人凶过?被那妖怪似的妇人恶狠狠的一瞪,眼泪差点流下来,但她竭力克制自己,绝不在这群心怀鬼胎的恶人面前气短。
那妇人又接下去,“失去雷霆剑,又亲眼见到宝剑被折断、熔毁,剑神心灰意冷,置新婚妻子于不顾,远走关外。后来,家人派去寻找的人回报,在沙漠里发现他的尸体和遗物,已经被狼群啃得面目全非……”她的语调蕴含深沉的恨意。
翠萝大概猜出三,颤声道:“你是东方羽的妻子……”
章纶厉声喝道:“翠萝,爹的名讳岂容你乱叫?”
“相……”一句相公已经叫不出来,翠萝道:“你是他的儿子?你不是才二十五岁吗?”
“我是爹的遗腹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虚减四岁是为了不让程冈怀疑。”章纶又道:“当年我娘怀了我,投靠她的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姨娘,承蒙姨丈、姨娘的收留,认我为养子,所以我才能以北广城首富之子的身份投入枫林山庄。等待事成之后,便会认祖归宗,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翠萝惊疑地问道:“事成之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欺瞒我爹?”
章纶道:“只为雷霆剑。”
“雷霆剑已经断了、毁了,你在山庄五、六年,还不知道吗?”
章纶冷笑道:“那只是程冈掩人耳目的说法,事实上,雷霆剑虽断,却没有熔毁,当年所熔之剑,早已被程杰调包。”
“你胡说!”翠萝的语气也尖锐了,“雷霆剑是一把邪剑,拿了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爷爷熔剑后,天天诵经,为亡灵消灾解厄,雷霆剑已不存在世间!”
东方夫人嘴角撇下,“呵!程杰有好下场吗?十八年前,他为了雷霆剑发狂而死。”
“不,我爷爷是寿终正寝,你胡说。”
“那时你还没出生,没有亲眼看到,当然无法相信,我可是亲眼看他狂笑而死哩!”东方夫人突然用力抓过翠萝,把她拉向身前,“你看到了吗?我脸上这伤口,还有这只瞎了的眼睛,全是拜梅挹翠所赐!”
一听到母亲的名字,翠萝再也不怕东方夫人的可怖模样,大声叫道:“为什么又扯上我娘?”
“哼!你这个千金小姐,连杀母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哈哈!”东方夫人狞笑着。
翠萝如五雷轰顶,“难道是你……你杀了我娘?”
东方夫人睨着翠萝,“当年,我好不容易潜进枫林山庄,打算杀了程杰为夫报仇,竟发现程杰在把玩一把断剑,那正是害我夫君惨死的雷霆剑。这时,梅挹翠不知好歹的出现了,她挺着大肚子!硬是接了我好几招,又用一截断剑插入我的脸,伤了我的左眼,让我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哼!要不是程冈冒出来,我早就一剑杀死她,带走雷霆断剑。后来我才知道,梅挹翠被我打成重伤后,还是把你生下来了。哼!我苦心筹画,让纶儿混进枫林山庄,就是要找回雷霆剑,以察我夫君……至于娶你入门,只是下策,不过呢!让梅挹翠的女儿叫我一声娘,也算替我出了一口怨气。”
东方夫人所说之事,翠萝前所未闻,无法置信。若是空穴来风,东方夫人怎么会说得如此奋恨交加?若是事实,为何父亲从来不说明白?
翠萝的心思已经混乱至极,她问着章纶道:“你们全在骗我!是不是?三师兄,你在骗我?”
东方夫人道:“纶儿,别跟她废话,把她关回房里去。”说罢即拂袖进房,正牌的章夫人也跟着进去。
章纶上前抓住翠萝的手腕,仍柔声道:“翠萝,只要你听我的话,一样可以过好日子,等你助我取得雷霆剑,你还是可以做个享福的少奶奶。”
翠萝使力挣脱,手腕却像被铁环紧紧箍住,她瞥见角落的雪香,慌忙叫道:“不!你会把我交给雪香,你们会杀我,就像杀掉镯儿一样。”想到无辜冤死的镯儿,她心中一时悲愤,忽然记起了自己会武功,于是运行内力,往章纶的腿弯踢去。
章纶不料她会反抗,一吃疼,放开了手。
翠萝拔腿就跑,雪香立刻伸手挡住她的去路,翠萝于是毫不留情的出手。
章纶回过神,快速地点过翠萝的穴道,翠萝不是他的对手,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他的怀中,口不能言,只能含愤看着阴狠难测的丈夫。
章纶抱起她,笑道:“你平常跟莫鸿套的那些招式,根本就是花拳绣腿,哪能迎敌?我看师父收莫鸿当弟子,不过是陪你玩玩罢了,可这也好,省得你来烦我,又要练剑又要闲逛,白白浪费我寻找雷霆剑的时间。”
章纶边走边说:“找了六年,还是找不到,眼见明年就是血祭之年,再不找出雷霆剑,无以告慰先父在天之灵,所以我才不得不娶你为妻。唉,只是辜负了雪香,她已经等了我好多年。”
翠萝睁大眼,目光定在章纶那张英俊的脸上。
“师父只生你一女,将来庞大的产业一定都是你的,如果你乖乖听话,去向你父亲套问雷霆剑的去处,自是皆大欢喜,不必大动干戈。如果你父亲想独吞雷霆剑,嘿嘿!那他的宝贝女儿就是我的人质,以一个活生生的俏姑娘,换取一把断剑,师父他老人家应该会权衡吧!”
翠萝的心里气愤不已。前几天,她还满心喜爱章纶,编织日后夫妻生活的美梦,没想到她只是他手上的筹码。
“本来,我也不想那么快把事情揭开,但既然已经被你撞破,咱们还是得照章行事。你要当少奶奶,还是怨妇,自己斟酌吧!”
雪香走在前头,帮章纶开门,挽起床帐,又瞪了章纶怀中的翠萝一眼,扭身就走。
章纶把翠萝放在空荡的大床上,恣意地抚摸她的脸颊,“你是我明煤正娶的妻子,我也希望你乖乖的顺服我,听我的话。我的目的只是要拿回雷霆剑,为了你的终生幸福,就帮帮你的丈夫吧!”
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翠萝在心中狂喊着。以东方夫人怨恨的神情看来,他们母子不只要夺得断剑,更要杀她的父亲,毁掉枫林山庄,又岂会放过她这个仇人之女?
章纶俯下脸,吻着无法动弹的她,粗鲁而急躁,翠萝的泪水终于扑簌簌而下,直到章纶离去,她仍不住地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