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我女儿太笨。要多补充DHA,增加宝宝脑部发育的营养,还可以增强抵抗力。”这些倪予晨都会背了。
“知道就好。”伸手轻捏她下颔,垂睫睇看她,深邃黑眸充满魅惑。
当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变得莫名暧昧。她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档掉他的手。她想——
为什么都和他有了孩子,还对他这举动感到不好意思,不是很怪?
后来,她想,其实他们这样非常亲密。
说到底,他们不熟,但就是有男女之间纯粹的吸引力,最原始的那种。都怪荷尔蒙作祟,经常无端让暧昧情愫在空气中蔓延滋长。
她低头专心喝汤。这鱼不腥,加了姜和葱,但鱼的味道还是很重;她嗅觉依旧灵敏,幸亏不再那么容易恶心。现在,中午补充DHA,晚上还得喝鸡汤补充养分,听说这样宝宝出生后,妈妈才会容易分泌多一点乳汁。
除了很会做家事,沈致杰的记忆力也绝佳,会帮她记下怀孕该注意的事项,连每天服用的维他命和钙片都会定时提醒她。
对倪予晨来说,和他相处是一项前所未有、奇妙的经验。
很显然,沈致杰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他们没有谈恋爱,他就已经周到成这样;如果谈恋爱,女人恐怕会沉溺在他呵护宠溺的情境里难以自拔。
江克森从来不是这样。他们两人各自独立惯了,工作领域不同,兴趣也不同,大部分时间都各过各的,遇到特别节日会一起庆祝,假期也会相约到外县市或国外旅行,但从来没有心心念念对方到难分难舍的程度。
经过多年相处,他们早就过了热恋期,这样平平淡淡、相知相惜未尝不好。其实,倪予晨觉得平淡有平淡的好处,甚至还觉得对方早就变成生活里不可缺的一环,情人、家人、朋友——江克森对她来说是三合一了。
然而,近几年,当她遭遇流产、开刀,陷入可能无法怀孕的恐惧不安,她和他的感情终究面临考验,她才发现不安的心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安慰,反而当她遇到挫折,她必须表现得更独立、更完美、更坚强,这样才配得上江克森。恍然发觉,有他在身边,她累了、厌了,原来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快乐。
“想些什么?”见她出神发楞,沈致杰低声问道。
“没什么。”回神后,她浅笑一下,又舀了一汤匙,后来,慢慢把鱼汤喝完。
电铃忽响起,沈致杰很快反应过来,走向门廊去开门,竟是他母亲。
“怎么来了?”沈致杰纳闷,浓眉稍蹙,神情有些讶异。
“送补品。里面有乌骨鸡汤,还有人参鸡汤,我特别交代不能加薏仁,怀孕妇女绝不能吃到薏仁,那是清子宫脏污的,吃了会流产。”沈母看来爽朗大方,径自入内,低头换上室内鞋,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些我都懂,请司机送来就好。”沈致杰略显不耐,挡着路,没想让开。
“我看儿媳妇也不行。”横瞪他一眼,针对未婚怀孕一事,沈母已充分教训过他。
“她不是什么儿媳妇。”他只会回嘴。
“那我看孙女。”
“哈,还没出生呢,怎么看?”
沈母不理会他,态度很坚持,拨开他要走入客厅,他只好退开。在餐厅,倪予晨已听见两人对谈,她立刻起身走上前,先和沈母打招呼。
“沈伯母,您好。”
“欸,你好。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沈母大方上前,亲切拉着她的手,猛打量她,笑脸盈盈。“有胎动了吗?医生怎么说?”
“都很正常,经常动一下、动一下,但没那么明显。”轻摸肚子,倪予晨白净脸庞浅笑灿亮。
“是吗?”沈母上下打量后,回首说:“致杰,你呢,有感觉到胎动吗?”
“没有。我觉得她太调皮,老是跟我玩躲迷藏,每次予晨说有胎动,我过去,她偏不动了。”
“哈哈,真有趣。”沈母爽朗笑了。她属于身材略胖的丰满型,一笑开,看来更加可亲,接着忍不住和倪予晨闲话家常。
“妈,我等一下要带予晨去听有关孕妇和婴儿的讲座,所以——”隔了一会儿,沈致杰岔开话题,给出的暗示相当明显,就是不希望母亲久留。
“好啦,我不打扰你们。鸡汤记得弄给倪小姐喝,是你爸在问你们什么回家,一起吃个饭。”
“下个礼拜我会回去。”沈致杰简短说了,但就是没提到会把倪予晨带回家。她已表明过不想和他有婚姻关系,他不希望他爸妈过度期待,给她任何压力。
眼看母亲还想多说,沈致杰赶紧将她送出门外,两人一直走到户外柏油路上,他家司机在路边等候。秋天午后,阳光照耀四周扶疏的绿树,落下一地斑骇剪影。
“我最近遇见品琪的妈妈,她对你很失望。说真的,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光了。她一直唉声叹气,说品琪难过到好几天吃不下饭,人家还是对你情有独钟;这倪小姐分明不想嫁给你,我看小孩出生后,你考虑重新和品琪在一起。”
“已经分手,怎么还说这话!”沈致杰有些不耐烦,想起什么,特别提醒:“别跟品琪说太多,如果她发现予晨怀孕,会更伤心。让她慢慢忘掉我,重新找个好对象,等小孩出生,我就没办法顾及她的感受了。”
结果,沈母一脸错愕心虚,眼眸闪烁不定,半天没吭声。
他忽了悟,懊恼感叹:“你已经说了!唉,我就知道。”
“你没说不能说,我那天太开心了嘛,一听到要抱孙,谁都会开心,刚好遇到品琪的妈妈,忍不住就说出口了。”都怪她太爱炫耀。
“唉!”算了,这件事只能怪他,一步错,步步错,怎好意思怪自己母亲大嘴巴?
第8章(1)
经常看见他一个人用餐、一个人发呆,非常孤单,毫无骨科开刀教学时飒爽的专业模样。
周沛珊是医科三年级的学生,秋季进入中段,刚开学不久,大、小考不断,根本没时间越级去开刀房观摩;但因为好奇,她忍不住去了——
哇!叹为观止。看他开刀、切割大腿骨、重组神经……有条不紊、威风凛然,让她超敬佩的。
上回在高速公路上周沛珊和母亲突然发生车祸,她只有轻伤,母亲则是重伤到昏迷,她整个人完全吓傻,幸亏江克森医师及时抢救。
当时他给周沛珊一张名片,她才知道他是同一间医学中心的主治。后来,为了表示感谢,她亲自送了一束花和自己画的卡片到他办公室,可惜他不在,没能见到一面。
妈妈住院期间,复原状况良好,听护士小姐说,江医师曾打电话过来问候,她没能亲自接到那通电话,心里更觉得遗憾,才会三番两次从大学部到医学中心用餐,希望能碰巧遇上他。
后来,终于在餐厅遇见江医师,好几次他都是一个人沉默用餐,神情沧桑寂寥,中间还常发呆出神。
等到秋天整个结束,周沛珊才鼓起勇气坐到江克森对面,装作凑巧,出声向他打招呼。
“江医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周沛珊,在高速公路上,你救了我母亲。”
“喔,周小姐。”从餐盘抬起脸,江克森发现是她,简略问候:“你母亲还好吗?”
“嗯,复原得很好,目前在家休养。”她五官细致,有一张鹅蛋脸,微鬈的中长发,气质淡雅,有书卷味,微笑起来或柔声讲话,皆散发二十二岁女生青春洋溢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