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这个菜好新鲜水灵哦,你又这么便宜地卖给我,心地好好哦。”掠风口甜似蜜地恭维买菜的阿婆,“可不可以顺道送我一把香菜?”
阿婆两颊飞红地看着独孤守,不由自主地就点点头。
“耶!太好了,那我就顺道拿一块姜好不好?”掠风趁火打劫。
阿婆呆呆地没有反应。独孤守就重复了一遍:“送我一块姜可以?”
阿婆于是装了一篮姜给独孤守,掠风本来要接的,可惜被独孤守瞪回去,老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少揩一点就好了,细白的仿佛钢琴家的手指拿了两块姜放到袋子里,同样嘴甜地说:“谢谢您哦,你真是慷慨和善的好人。”
猛地拍了一下独孤守的头,掠风咬着独孤守的耳朵道:“少给我到处放电乱丢桃花,阿婆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想让她害相思病。”
独孤守揉了一下她的头,“东西买完没。”
“嗯。”而且绝对物超所值,两个人四只手里拎着九个塑料袋,满满地塞着各种食物,如果和守生活在古代,就把他牵到市集讨饭,保准日进斗金,哈哈,发家致富了,掠风越想越开心,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可是守这种千金大少爷,真的有点和市场有点不搭干,好在他比较会“卖笑”。“守,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独孤守的目光被凉茶店的招牌吸引了,他回头灿烂一笑,“可是掠风,你以后带我常来玩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中国人是这么好,每个人都送东西给我。”这里让他感受到人类也是和善可亲的,是不是因为执念太深,所以只记得仇恨了,真是可笑,换了国家,连观念也变了,独孤守虽然自嘲,但是却止不住开心地继续笑着。
笑得那么耀眼做什么,掠风用手挡住眼睛,大少爷,是你才有东西收,以为中国的东西是免费的吗?本来想念叨一下守的,但是看见他痴痴地看着凉茶店里的冰点,看得让里面吃冰点的小孩混身不自在,只得叹一口气道:“你想吃冰点吗?我只有钱卖一根冰棒哦。”明明在家里连最好的甜点都不碰的,害她破财。
买了一根冰棒后,掠风抬起手将它送到守的嘴边,提着一堆袋子独孤守咬了一口,“嗯,冰冰的,很好吃,掠风。你也吃吧。”
早已经连香蕉船水果冰淇淋都没兴趣了,因为太浓的甜腻让人受不了,犹豫地咬了一小口冰棒,凉凉地冰化在口中有一种极淡的甜味,仿佛爱情漾开到长长久久的感觉,掠风不由得笑了,然后再把冰棒递给独孤守,“这样算是间接接吻哦。”
“怪不得。”独孤守显出少有的童稚天真的表情,“因为有掠风的味道,所以比刚才更好吃了。”
表面上斥着守说肉麻话的掠风,心里面却觉得这根冰棒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连阳光似乎都觉得比往日灿烂些。
步行到半山腰的时候,掠风提议到草地上躺一躺,将一堆东西堆在旁边,两个人呈大字躺在柔软的草坪上。
掠风摊开独孤守的手,看见他的手上有被袋子勒的痕迹,慢慢揉搓道:“何必要耍大男子主义,提这么多东西呢?我也可以提的。”
嘴里面含着冰棒的棒子,独孤守纵容地笑着,山岚拂过树林,独孤守脸上的树影晃动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了一个青色的阴影,他伸出手臂揽住掠风的头,把她禁锢到心口。
你还可以爱我多久,掠风,当你发现我隐藏的阴暗面的时候,你还会爱我吗?掠风,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所以千万不要带走它,即使是自私的我,你也不要摒弃他,掠风,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
静听着独孤守的心跳,掠风的眼泪渐渐流出了眼眶,穿过守的衬衫,滴在他的心头,顺着皮肤,一直侵入到心脏里,独孤守将掠风搂得更紧,任冰冷的泪滚动在心尖上,真正的——痛到骨髓里。
掠风擦了下眼眶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说:“守,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离开你。”
并不相信有真诚的誓言这回事,因为有誓言才有背叛,人类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出尔反尔,但是这个誓言却是他最想得到的。交叉的十指紧紧握着,独孤守的声音好像风中的笛声一样,飘忽而迷离,“即使我死,也不会离开你啊,掠风,同样的,如果你死了,那怕化作厉鬼,也要回来把我带走,只要能在你身边,即使是地狱,我也会甘之如饴的。”
喜欢到心痛呵!这个风中的精灵,翻身将掠风困在身下,独孤守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划过,最后将她的眼睛盖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独孤守低笑着制住她要抬起的头,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继续挑逗着掠风的舌头,持续地探索着,每一颗牙齿都检查似的轻轻敲过,直到吮吸得发麻,好像快被他吃了一样。
掠风粗重地喘着气,皮肤透出淡淡的红晕来,独孤守有些得意地捉弄她,“不饶人的猫咪果然可爱。”
掠风转过头,气鼓鼓地怒视他,不要把她看轻了,她果断地伸出双臂环上独孤守的脖子,决定“以吻还吻”。不过,却成了真正的“以牙还牙”,由于动作太激烈,双方的牙齿碰撞,发出“喳”的一声,掠风连忙松开手捂住嘴唇,原来想接吻也是要有经验的,一想到这,她不由眯起眼睛道:“独孤守,请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这项宝贵的技术,真是吻技纯熟哦。”
“也有人无师自通的。”独孤守笑道,除了掠风,他是不会碰其他女人的,但是看A片不违背他的洁癖。
“哦?”掠风的眼珠骨碌地转着,谅他也不敢!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自己也会比较快乐,反正最后守都会永远属于她,女人的独占欲会比男人更强哦。
“嗯,世界上的天才千千万,也有不务正业的天才。”这是掩饰自己太笨。
“要不要我教你啊?”独孤守用手指轻戳着掠风的红唇,然后抓住她的下颌,又偷走了一个吻,“掠风,你真迷人。”
“迷人?我才觉得你人民大众全部通杀呢!”她只能迷住守一个人,守却可以迷惑全世界的人,古书上常说某某美人,艳丽无双倾人城国,守却是美丽无比倾倒地球。
她还没有发现自己所具备的魁力啊!独孤守惊讶。
不过他不会告诉她,不但是陶顺清可以为她披肝沥胆,恐怕连张记的老板也很喜欢她,还有……许多许多人,无论在那里,掠风都像闪烁的星子一样,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掠风,你知道日本童话里辉夜姬的故事吗?”
“是从竹子里出来,夜里也会发光,美貌的月宫公主的故事吗?”掠风问,为什么提到这个故事?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掠风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独孤守轻轻合上眼帘,偎在怀里的掠风和午后的阳光让他觉得温暖安逸。耳边传来掠风极轻的声音,“从前,有个老公公,他常上山伐竹子,然后制成竹器,拿来卖钱生活,他的名字叫做赞歧造麻吕……”
“……有一次,他照例去伐竹,看到一株发光的竹子,他觉得很奇怪,走近一看,原来是有一个约三寸长的可爱小人,住在里面,老公公把孩子托到手里带回了家……孩子得到了老公公和他老伴的细心照养,飞快地长大、由小小的人儿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于是给她梳妆打扮,显露出她天人般的美色来,老公公把她养在家里,不让出门,非常怜爱她,孩子的美丽如星子般,渐渐地掩盖不住,即使在黑夜,光辉也使黑暗消退……一个名叫斋部秋田的人,受托给她起了名字,叫做‘嫩竹里的辉夜姬’或可写作‘郝映姬’。辉夜姬如此美丽,连日本天皇也有所耳闻……拒绝了各种求爱,辉夜姬始终露出一种寂寞的表情,终于和老公公说了,她原来来自月宫,而且月亮里的人很快会来接她,在人间生活,想必不会习惯吧,但是皇上并不能够理解辉夜姬的痛苦,派人来看守她,但是……终究不是能留得住的幻象,辉夜姬乘上了神仙的马车,飞回了月亮里……守,你睡了吗?”
讲完了故事,掠风蜷在了独孤守怀里,轻轻打了个呵欠,慢慢地沉入了梦乡,她没有看见独孤守的眼角在阳光照耀下闪出一丝晶亮来,在他的梦中悔恨着没有捉住辉夜姬的人与心。
皇上命人把辉夜姬送给他的不死药和一首无用的诗歌交给一个使者,让他登上骏河国的山顶,把不死药和诗一同烧毁,从那以后,山顶吐出来的烟,直到现在还上升到云中,一直升到月亮里……”
辉夜姬可曾看见?
辉夜姬可曾知道?
你离开了我,我便不会再为你等待,因为我无法忍受那漫长的心痛,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在不死的幽长岁月里,被思念你的情绪慢慢地吞没,掠风,我的辉夜姬,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上了你。
※※※
醒来以后又交换了无数的吻,掠风和守相携回到家里,见到的是饿得面有菜色和怒色的两具“女尸”,时逐影少不得又是一顿暴训,好在掠风及时拿出各种食物,保证了晚餐的丰富,才没有被碎尸万段。
而且有了守这个挡箭牌加令牌,她便大加利用地躲到旁边看电视吃薯条喝果汁,气得逐影和北虹咬断银牙都没办法,连守少爷都亲自地端糕点服待她,她们哪里敢冒犯了这位新上任的皇后娘娘。
瞧见独孤守回头往果汁加冰块,时逐影从厨房远距离地投出一个霹雳旋风土豆球,正中得意洋洋的皇后头部,掠风发出一声闷哼,垂倒在软枕上,转过身的独孤守正看见凶器滚到一边去。
“掠风,掠风。”他心疼而紧张地呼唤着,然后泪眼濛濛地看向时逐影——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继母。
受到了天使的遗责,时逐影顿时五雷轰顶,什么——什么嘛?她有那么暴力吗?为什么她亲亲的男朋友都是任凭拳打脚踢的,而且她家的大姐那么结实,砸西瓜都不会有事的,何必担心呢,真是的,她最看不得娇弱貌美的人,在看到守哀怨的目光后,逐影终于投降地保证道:“好了,我不会再打她了。”姐姐果然会幸福。
“真的?”时掠风一跃而起,跑到时逐影跟前,“你真的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我。”
“我真的不会再打你了。”逐影挥动着菜刀,“我结果了你!”
掠风机警地扑到守后面,拿他当挡将牌,“请你快快下手吧。”
一时间时家大院鸡飞狗跳,不亦乐乎。看着姐妹相残的剧码,独孤守反而头一次感受到家庭的乐趣,只是这么美好的一切马上就会随着人类的灭亡而消失,到底我做得对不对,最近他似乎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
第二天独孤守起来,并没有和掠风一起去跑步,因为电话在他预定的时间准时响了。“守少爷,您交待的事我们已经给您办好了,陶顺清的所有企业全部被我们收购了。”
只是普通的一个分部的组长就有这等办事效率,也算不错了,独孤守轻笑道:“辛苦了。”
被子里还残留着掠风的体温,独孤守抱着被子,将头埋了进去,淡淡的体香冲进了鼻腔,掠风不用香水,不过很挑剔沐浴露,这次选用的是袖子香味的,让人觉得甜蜜蜜的,谁也不可以伤害掠风,如果是辱骂他的话,怎样都可以,因为人类的语言丝毫不能损伤到他,但是假如冒犯的是时掠风,那么就别怪他独孤守睚眦必报。仿佛初开之花,掠风的情感细致得不容一触。
好像是姓陶对不对?你的话,你的伤害,我会十倍奉还于你,来而不往非礼也,好歹他也有一半的中国血统,这些古老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独孤守仍是阳光灿烂地一笑。
※※※
从顶着熊猫眼的人身边跑过,掠风直直向前奔去。
“掠……掠风。”陶顺清追了过来。
“陶先生,您早。”掠风停住脚步,她向来不做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是人类就有一逞口舌伤害到别人的时候,没有必要故作受害地问一句:“您是那位?”我佛慈悲,世界需要大欢笑,人类需要大和平,还是原谅他的好。
没料到掠风这样豁达,陶顺清不由一愣,许久才说:“掠风,抱歉!还有……我爱着你。”
“陶先生,”掠风笑,“我早已不在意。”
陶顺清顿时欣喜若狂,几乎要扑上去拥抱住掠风,然后再一述衷情,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掠风,你还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拒绝人。”
掠风回头,眼睛笑得弯弯的,“川田君果然是有经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陶顺清大受打击,连说话都有些神经质。
“意思是,老兄。”川田野茂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丢了夫人又折兵,听说你的公司今早被收购了。”速度还真是快,独孤守果然不容小觑。
今早的头条新闻并不令她震惊,“有个当FBI的哥哥消息真灵通啊!”掠风感叹道,可惜,川田野茂始终没什么进展,和其兄的阴险沉稳比起来,真是差太远了。
“你知道南森是我哥哥。”川田野茂吓了一跳。
唉?猜得好准,掠风不理他,反而对陶顺清说:-“一切都会好的,收购只是一场误会。”
跑步,跑步,清早不适合脑力劳动只适合体力劳动,掠风又开始跑起来,这一次,陶顺情没有追上来,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资格。
倒是中川野茂不甘心地努力追了上来,“掠风,为什么你肯原谅他。”因为体肤之伤不及用血来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噫,果然有得寸进尺这回事,掠风但笑不语,关于中川野茂对她做的事,原谅了便已经是极限,如果还能以德报怨,那么她时掠风必定是得了正果,可以飞升成仙了。
可惜人类并不是用语言就能完全沟通的,中川野茂犹不知罪的,妄图更多的利益,“掠风,到了山下终点,如果我追得上你,你便是我的了。”
口气里全都是沙猪主义。
掠风只是蓦地转身,淡淡道:“中川君,我们的终点并不在一处啊!”话未说完,人已经极快地跑掉了,是啦,是可以装深沉,可是有的人再怎样讲也是没有用的。希望这个人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
正在葡萄架下看报的独孤守准确地接住飞奔回来的掠风,一边为她擦汗一边抚着她的背,最近他已经习惯为她大小姐做各种服务,尤其要随时替爱运动的她保持清洁,从清早的梳洗到晚上的鸳鸯浴,都事必躬亲。待到掠风缓了一口气,独孤守将一杯果珍递给她,问道:“见鬼了吗?跑得这样快?”
“也许吧。”掠风端起果汁轻啜了一口,人和鬼只有一线之分,有时候人更可怕。
“我一直没有和你说一件事,关于我的前任男朋友中川野茂。”
“不想说就别说啊。”省得激起他杀人的欲望,守浅笑。
“还是讲讲好,虽然故事情节很简单。”掠风皱了一下眉,“……那时我和中川野茂都是田径队的队员。但是,天赋使然吧,他一直跑得不是很好,但是他一直鼓励我要加油,全国大赛归途中,我遇到了歹徒的袭击,虽然他们也比较专业,但是因为一直受父亲的世交——柳家的保护,所以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时来接我的中川也非常气愤,说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回去的庆功宴,他在我的酒里下了药,企图弄伤我的腿,我想还有强暴吧。但是,做坏事他还不到家,而且自从……”自从被独孤守伤过以后,“我就很谨慎,所以喝下那些药酒的是他。”
“他现在还活着吗?”独孤守不带感情地问。
“还活蹦乱跳地。”掠风甜笑,“他想弄断我的腿,独占我一辈子,所以柳叔叔说,那就弄断他的腿好了,可是我为他求情说,就算弄下来也不能吃也不能用,还是各不相干的比较好。”
“那么他现在是否来还那两只腿了呢?”独孤守玩弄着桌子上的花,这是杨北虹刚采来的大丽花,用来装饰餐桌的,看起来结实的花梗,其实一折即断,流出一层绿色的汁液来。掠风抽回他的手,用餐巾纸擦着,“不要弄脏你的手吧,还有,坏小孩,不许抢别人的玩具,在你看来虽然一文不值,对他来说还是顶重要的。”
既然当事人不想追究,那么就慈悲为怀,松一松手吧。
“好,反正那种东西我也不希罕,但是他最好识相。”守故意举了举拳头做出凶恶相,“我也是道上混的。”
掠风哭笑不得,“守,你从那里学的这一套?”
独孤守莫名其妙,“港片啊!我看见只要这样说,十个倒有十一个怕的。”
唉,孺子太过可教,也……也并不是好事啊,掠风无奈地摇头,将整个身体窝到独孤守怀里,掠风幸福地叹息一声,不论过往如何,自己最终顺着命运的脉搏,回到了所爱的人的身边,还要强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