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活,冷凝语一个姑娘家不得不抛头露面,出外卖些字画,好挣些银子维持家计。
在这条街上,她一直是最引人注意的一个,先不说她清丽出尘的外表,光是她那善良的个性,便教人打从心底喜欢她。
当然,美丽的外表通常是惹来祸端的原因,但城内的地痞流氓却没一个敢骚扰她。
原因无他,只因城里有谁不知道她冷凝语是堂堂县太爷独生子的心上人,试问,还有谁敢得罪她?是以,她的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平静。
这天,风和日丽,午后的阳光一反昨日,显得无比温暖,偶有凉风吹来,令人备觉舒爽。
冷凝语坐在字画摊前,等著有心人前来选购。
这些字画大都是出自她大哥冷霆轩之手,只有一小部分是她的作品。
而大部分的客人还是挺有眼光的,选上的字画通常都是大哥所画。
一想起大哥冷霆轩,冷凝语不觉有些黯然。
这两年来,她和大哥及小妹都已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从前富贵人家的日子已然成为回忆。
她并不埋怨日子过得清苦,但母亲嗜赌的个性却教她十分担忧。
想她那和蔼慈祥的爹,便是教母亲给活活气死的,原本丰厚的家产,也被母亲一点一点点的输光,他们兄妹三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想尽办法挣钱。
为了母亲欠下的赌债,大哥四处打零工赚钱,原本才华洋溢的秀才只因为放心不下她们母女三人,是以到了今日仍没进京求功名。母亲的嗜赌葬送了他的大好前途,可是他却从无怨言。
冷凝语轻叹一声,轻摇螓首,不愿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
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她静静阅读著。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忽然出现了三名衣著华丽的人,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很难不教人注意,尤其是三人的长相都十分出色。
只见当中唯一的姑娘长得清丽绝伦,举手投足间带著一股傲气,她身旁的两名男子则各有特色,但那卓然不群的气度却是那样相近。
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三人身上,并不停猜测他们的来历。
冷凝语也感觉到四周的骚动,她放下手上的书,随著众人的目光望向那三人。
这一看,她不觉微微一笑。
果真气度不凡,难怪能吸引众人目光。
只见那三人随意逛著,并不因人群的注视而改变态度。
今日天气晴朗,邵飞扬拗不过妹妹邵飞雨的恳求,只得勉为其难的陪她出来闲逛。
天知道,府里还有多少事情等著他回去处理,可他就是不忍心看见飞雨那张失望的脸。所以,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装出一副笑脸陪著她。
要知道,飞雨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妹妹。
最感到委屈的,要数荆无迈,他原本兴致勃勃地去找邵飞扬,没想到却被邵飞扬抓来一起陪著这刁蛮骄纵的大小姐逛街,她不准他露出苦相也就算了,竟还强迫他得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就在冷凝语看著他们的同时,邵飞雨神情傲然地来到字画摊隔壁的玉石摊前,随手拿起老婆婆摊上的玉佩端详著。
「哼!这么差的石头,也配叫玉。」说完,邵飞雨将手中的玉佩丢回摊上。
那玉质地易碎,哪儿禁得起她这么一丢,那块玉就这样和另一块玉相碰击,两块玉便应声碎了。
「啊!我的玉……姑娘,你摔碎了我的玉,你赔给我!」老婆婆心疼地拿起那两块碎玉,急急朝她道。
「哼!什么烂玉,是它自己禁不住摔,你还敢开口要本姑娘赔!」邵飞雨绝美的脸庞上全是任性、不服气。
她身旁的邵飞扬及荆无迈见状,不约而同地苦笑,对她这刁蛮不讲理的个性,早习以为常。
但只要她不过分胡闹,他们倒也不会太过责备她。
「飞雨,你又胡闹了,还不快将银两赔给人家。」邵飞扬嘴里虽然满是责备,可眼里却净是宠溺。
「大哥,你怎么帮起外人来骂我,可见得你根本不疼我。」邵飞雨一脸娇嗔。
看她那模样,分明早已被人惯坏。
「这位公子,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啊!」老婆婆忙向一旁的荆无迈求救,希望他能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荆无迈,我可警告你,要是你敢说一句我不对的话,小心本姑娘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邵飞雨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荆无迈只得耸耸肩,朝老婆婆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就在这时,旁人已渐渐围了过来。
「大哥,无迈,咱们走,别理这臭婆子。」邵飞雨一手拉著一个就要离开。
邵飞扬与荆无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默契十足的两人,早已打定主意,待会儿再找个机会,回来好好赔偿这位老婆婆。
他们俩深知飞雨的个性,她其实没那么坏,只是在众人面前,她拉不下脸道歉罢了。
「你们别走,赔我玉来。」老婆婆向前拉住邵飞扬,「这还有天理吗?各位,你们要替我这老太婆评评理啊!」
众人虽然同情她,可谁也不敢上前说句公道话,光是看他们三人的衣著,便可猜出他们绝非普通人,他们哪惹得起。
「站住!你们想这样就走了吗?」冷冷的声音由他们背后传来,令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发出声音的人。
从头至尾,冷凝语将一切看得分明,对于他们三人的蛮横,她感到十分气愤,见群众中无人能帮古婆婆,她这才忍不住开口。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跟本姑娘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邵飞雨怒不可遏地来到她面前。
她的心情这会儿已经很差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敢来惹她。
看来她满腔的不悦可有发泄的对象了。
「你是公主、千金大小姐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你还有特权不成。」
冷凝语语气虽平稳,可是她晶亮的眸子里,充满不屈的神采。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和本姑娘说话。」邵飞雨瞪著她,「告诉你,我乃堂堂邵知府的掌上明珠邵飞雨,你是什么人?竟敢开口教训本小姐。」
论气势,眼前的姑娘和自己旗鼓相当;论道理,自己却差了人家一大截。可自幼备受骄宠的她,又怎肯低头认输!「王法之前人人平等,难不成你家财大势大,便可随意欺负人?你的教养到哪儿去了?」冷凝语原先并不想这么骂人的,但对方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邵飞扬自她出声后,那双眼便再也离不开她那清丽出尘且神采飞扬的俏脸。
他眼中不禁升起一抹赞赏的光芒。
眼前的姑娘全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说不出的正义凛然,她毫无惧意,清澈的眸中有一抹智慧之光,望之令人炫惑。
他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笑容。
荆无迈看出好友的异样,深知他对眼前的姑娘产生了兴趣,他不由得惊讶。
他认识邵飞扬这么多年,这可是他头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由此可知,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影响他有多深。
总算有个女子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你……你好大的胆子。」邵飞雨气得转向一旁不发一语的邵飞扬,「大哥,你就这么眼睁睁看著她欺负我,也不帮我。」
邵飞扬挑了挑眉,直直看著冷凝语,「不知姑娘有何赐教?」
「不敢,只想请你们讲讲道理,把该赔偿的银两赔给古婆婆,别辱了你们邵家的名声。」冷凝语神色冷然,无所顾忌地说。
邵飞扬的深邃双眸闪过一抹兴味。
好个冰雪聪慧的女子,不畏强权、据理力争,她果然十分勇敢。
他不禁想知道,这样纤弱娇小的她,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与他对抗?「姑娘说得极是,在下这就赔偿。」邵飞扬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老婆婆,「不知这锭银子够不够赔偿您的两块玉?」
古婆婆看著他身后咬牙切齿、眼中仿佛冒火的邵飞雨,迟迟不敢伸手接过那锭银子。
她是很想收下没错,但她更怕自己这一伸手,不知道又会惹来什么麻烦。
要知道,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要比那些地痞流氓更可怕。
冷凝语见状,二话不说,便代她将银子拿了过来,塞进她手里。
「冷丫头,算了。」古婆婆还是不敢收,拿著银子就要还给邵飞扬。
这何止两块玉的价钱!这锭银子够买下她摊子上全部的玉了。她虽不舍,可也没办法。
「古婆婆,这怎能算了,这本来就是您该得的。」冷凝语不赞同地拉回她的手。
「姑娘说得没错,您就收下吧!」邵飞扬神色泰然,微微一笑,「难道,您是嫌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谢谢。」古婆婆这才满心欢喜地笑丫,她捧著银子,不住向他道谢。
「您谢错人了,您该谢的,是这位姑娘才是。」邵飞扬微眯著眼笑了。
冷凝语看著他的笑容,不觉皱起了眉。她不喜欢他的笑容,那笑中带著太多她弄不懂的意味。
「大哥……」邵飞雨还想说话,却教邵飞扬的凌厉眼神给打断。
她了解她大哥,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便是他发怒的前兆了。
「看来,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邵飞扬以谴责的目光射向她。
「大哥……」邵飞雨委屈地轻喊。
这么多年来,她在府里根本找不到人可以谈心事,想找唯一的哥哥,可是他又那么忙。她也不是存心想使坏,她的目的还不就是想引起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又开始骚动。
原来,县太爷的独生子楚云来了。
喜欢看热闹的人们,更是不愿错过看好戏的机会。
「凝语,发生了什么事?」楚云来到冷凝语身旁,疑惑地看著众人。
大老远他便看见一群人围在她摊子前,他满怀担忧地赶了来,直看见她安然无恙,他这才放下惶恐的心。
邵飞扬冷冷地看著他们,他看得出来,眼前的男子和她的关系匪浅。
「没事。」冷凝语回他淡淡一笑。
那笑容看得邵飞扬眉头一紧。
老天爷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好不容易让他遇见个有趣的姑娘,偏偏她已有了意中人,那还有什么意思?他紧皱眉头,无限感慨的眼神,均没逃过荆无迈的眼,他怎会不知好友心中的想法。
难得他对眼前的姑娘有兴趣,不管这位姑娘是否有意中人,他非得帮他这个忙不可,他可不想让这出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大哥,无迈,咱们回去吧!」轻柔的嗓音响起,邵飞雨低垂著头,眼角余光却仍舍不得离开楚云那张俊美的脸。
她不明白自己何以一看见他,心里便泛起一阵又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不是没见过相貌出众的男子,她大哥和荆无迈便是了。
但他那气度非凡的俊朗模样,以及温文儒雅的举止,无一不教她心动。
荆无迈察觉她的异样,他也感到讶异!就连飞雨也对来人产生兴趣,看来,这事变得更加有趣了。
邵飞扬看著妹妹的表情,他心里不禁有了另一打算。
「飞雨、无迈,咱们走吧!」临走前,邵飞扬意味深长地看了冷凝语一眼,「姑娘,后会有期。」
「他们是谁?」楚云不解地看著邵飞扬的背影。不知为何,邵飞扬的眼光教他感到不安,而他临去前的话语,又似乎带著某种含意。
「不认识的人,也是毫不相干的人。」冷凝语淡淡地道。
「冷丫头,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古婆婆眉开眼笑地朝她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她淡淡一笑,「幸好对方亦是讲理之人,要不然,别说银子没要到,恐怕还会惹上麻烦。」
「可不是吗?」古婆婆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
「你们在谈那个男人吗?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云皱著眉,下意识极不愿凝语和那男子有任何牵扯。
「楚公子,你要是真想知道,老婆子告诉诉你便是。」古婆婆开心地拉着他,一五一十地将方才所发生的事完全告知。
看著楚云温和的脸孔,冷凝语觉得满心疲累。
其实,他们可算是青梅竹马的好友,当她爹在世时,县太爷对他们冷家还不错,但当她爹去世后,冷家家道中落,他便不再上门,也开始禁止楚云前来找她。
她并不怪县太爷势利,毕竟人是自私的,谁不为自己著想,更何况,楚云是他的独生子,他更要为楚云挑选个好对象不可。
可惜的是,楚云个性虽温和,对她的感情倒是十分执著。
虽然她也曾劝他,不必对她用情如斯,可他从来听不进去,久了,她也就不再说了。
反正她心知肚明,他们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只是她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明白这一点。
听完古婆婆的叙述后,楚云忽然转头看冷凝语,朝她温柔一笑。
「你又多管闲事了。」
「这哪儿叫多管闲事……」冷凝语还想辩驳,楚云却马上朝她摆摆手,打断她想说的话。
「好好好,你别生气,你说的都对,是我说错了。」楚云哪儿会不知她的个性,一旦她认为是对的,她非坚持到底不可。
「别说得那么委屈。」她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瞧你那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有多不讲理呢。」
「何必管他人怎么想呢?只要我懂你就可以了。」楚云又是温柔一笑。
凝望著他俊美的脸庞,她暗暗叹了口气。「楚云,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不,我一定会说服我爹,你相信我。」楚云急切地表示他的心。
「你明知我指的并不是你爹。」冷凝语淡然一笑,语气中明显有著一丝愧疚及无奈。
楚云摇摇头,拒绝再谈论下去,「我们别谈这些了,来,我帮你卖画。」
冷凝语不由得深深叹息。
又来了,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个问题,他便选择逃避,而她也渐渐放弃与他深谈。
她想,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他和她根本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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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你看见方才飞雨看著那名男子的表情了吗?」荆无迈斜靠在树干上,朝邵飞扬笑问道。
「当然。」邵飞扬的嘴角浮现一抹邪邪的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那男子和卖字画的姑娘好似交情匪浅。」虽然从他眼中可看出答案,但荆无迈仍要听他亲口说出。
「很简单,想个办法拆散他们。」
「这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荆无迈自信的一笑,「我这就去打听他们的底细。」
「你愿意去?」邵飞扬浓眉一挑。「也好,省得我麻烦。」
「那姑娘也太笨了,什么人不好惹,竟惹上你。」荆无迈故作惋惜地摇头。
邵飞扬微眯著眼看他,「你对这件事似乎有点热心过了头,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嘿!你这么说就太不够意思了,我们是好朋友,帮你是应该的。」荆无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更何况,这件事这么有趣,我也想凑上一脚玩玩。」
「说穿了,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邵飞扬嘲讽一笑。「算了,你想怎么做随你,不过,记得,我要亲眼看见那女人在我面前求饶。」
「不止是你,就连我也想看看那骄傲的女人对人低声下气是何模样。」荆无迈眸中精光一闪。
邵飞扬冷冷一笑。
遇上他,或许是她的不幸吧!但谁要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偏偏教飞雨看上了,而她,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感兴趣的女人。
一旦教他看上,他是不会轻易放手,除非是他腻了、没兴趣了,他才会放过她。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非要学人家强出头,个性如此倔强,是该有人好好挫挫她的锐气才是。
「等我的好消息。」荆无迈笑得那样自负,似乎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掌握。
「事成之后,你有什么要求,开口便是。」邵飞扬眉也不皱一下,那气势,简直就像天生的王者般。
「是朋友就别说这伤感情的话。」荆无迈眼里有著明显的不悦。
两人自顾自地谈话,一点也不在意躲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邵飞雨,他们知道不会武功的邵飞雨绝听不见他们俩的谈话内容。
而事实也是如此。
打从回府后,大哥便和荆无迈相偕来到后花园,怎么也不肯让她跟来,偏偏她就是天生一副不容他人冷落的个性,于是便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躲在一旁的树丛里,不过由于距离太远,她根本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
看著出色的两人,邵飞雨脑中不自觉浮现楚云那张俊秀的脸,也想起冷凝语和他说话的表情。
她心想,他们俩不会是对情人吧?而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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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冷凝语收拾好摊上的字画,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才刚踏进家门,她便看见正在作画的大哥,不觉微微一笑。
「凝语,回来啦!辛苦你了。」冷霆轩停下手边的工作,迎上前去,接过她背上所有的字画。
「大哥,我一点也不辛苦。」她朝他一笑,眼神不住地往屋内搜寻,「凝雪和娘呢?」
「凝雪在准备晚膳,娘还没回来。」一提起母亲,冷霆轩的眼中便闪过一抹伤痛。
母亲的嗜赌,著实伤了他们三兄妹的心。
「哥,别想太多。」冷凝语轻拍他的肩,「我去帮凝雪。」
「姊,不用了,我都煮好了。」冷凝雪美丽的容颜与姊姊极为相似,甜美的笑容教人看了便觉得舒服。
「那好,咱们先用膳吧!」冷霆轩拉著冷凝语来到饭桌前。
「还是等娘回来一起吃吧!」冷凝语轻声道。
「等她回来饭菜早凉了!」对于母亲的行为,冷霆轩心中总存著一份不谅解,「听大哥的,先吃吧!」
冷凝语与冷凝雪相视一眼,随即听话地坐了下来。
冷霆轩感慨地看著两个乖巧听话的妹妹。
凝语是个美丽与才情兼备的女子,无论琴、棋、书、画,均难不倒她。
而凝雪温柔善良,年纪虽小,可是最懂得体谅人。
从小,她们便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直到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她们对艰苦的生活也从无怨言。
他不甘心,也不愿她们过著这样的生活,他怎忍心让两个乖巧的妹妹过这样粗糙的日子?于是,他加倍的工作,除了字画摊外,他还接了许多杂工,想赚更多的钱,好让她们过好一点的生活。
可是,他赚得再多,却永远也赶不上母亲赌输钱的速度。
他不是没想过上京求个功名,可是他放心不下两个妹妹,他怕自己一不在,母亲会卖了她们俩。
人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沉迷于赌博的母亲绝对比老虎更凶猛。
「哥,这是今日卖字画所得,你好好收著。」冷凝语将手中的银两交给他,打断他的冥想。
「这些钱你和凝雪先收著,千万别给娘发现。」冷霆轩将钱放回她手中。
冷凝语想了一下,也不推拒,默默将钱收好。
「姊,今天街上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冷凝雪睁大了眼看她,几乎足不出户的她,十分渴望得知外面所发生的事。
「趣事没有,麻烦事倒遇上一桩。」冷凝语一想起那件事,脑海便浮现那双深邃晶亮的眸子。
「是吗?你快说给我听听。」冷凝雪一脸兴致勃勃。
「今天,街上来了三个人——」冷凝语才开口,便教一个凶恶的责备声给打断。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我人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饭了,这是什么意思?」
冷母满脸的不悦。
赌了一整天,没赢点钱就算了,竟还输了五两银子,一进门,又看见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吃饭,根本忘了她这个做娘的,原本郁闷的心情霎时教怒意取代。
「你希望我们等你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三更半夜?还是等到你输光,知道回家为止?」冷霆轩阴沉的语气直透冷母的心,教她满腹的气焰消了一半。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为人子女该有的态度吗?」冷母板著脸。
虽然明知是自己的错,但她又拉不下脸向自己的孩子低头认错。
「你呢?你又有为人母亲的自觉吗?」冷霆轩苦涩一笑,「如果你有,爹就不会死,我们的环境也不会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你们的母亲,你不该这么说我。」冷母心虚地别过头,不敢直视他那炯然有神的眼眸。
「你认为你配吗?」冷霆轩冷笑道:「在你心中,除了赌之外,可还有我们兄妹三人的存在?」
「我会这样做,还不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一些……」冷母的声量越来越小,连头也低了下去。
很显然的,这理由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
「娘,您别说了,我们都知道。」冷凝语微微一笑,「娘,您饿了吧!咱们吃饭吧!」
冷霆轩紧握住拳,一个转身回房,连话也未说一声,留下母女三人无言以对。
每次,只要儿子对她这样,冷母心中便悔恨万分,可是,要她戒赌,倒不如要她去死快得些。
冷凝语将母亲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母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岂会不知。
他们兄妹三人,想尽了办法,就是不能教母亲戒赌,这些年来,他们也死了心。
赌在母亲心中早生了根,要她戒赌,谈何容易。
冷母察觉大女儿的眼光,她心念一动,将她拉到一旁,在她耳边轻问道:「凝语,你身边还有银两吗?」
「娘,您……」冷凝语一惊,心口一痛。
母亲这举动,她虽早就习以为常,但每当母亲一开口,她便知母亲陷得更深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冷母有些不耐烦,「今天我欠了赌场五两银子,他们要我明天就还,你也知道,娘身上哪儿还有银子,要是我不还,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凝语,我想你不愿意看见娘横尸街头吧!」她深知女儿孝顺,每次只要她说的惨一些,女儿绝对会乖乖拿出钱来。
冷凝语紧咬牙根,眸中的伤痛是那样深。
这次,她绝不再任她予取予求!要知道,她身上的每一分钱,全是大哥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她不再让母亲自私的挥霍。
「娘,我没有钱。」
冷母闻言一愣,随即拉下脸来。
「你说什么?」
「我没有钱。」冷凝语再说一次,话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不相信!」冷母一把拉住她,「拿出来,你给我拿出来。」
「娘,您别这样。」一旁的冷凝雪见状,连忙冲向前想拉开冷母。「您快放开姊姊!」
「没你的事,给我走开!」冷母用力一挥,将冷凝雪推倒在地后,便从冷凝语身上搜出银两。
「娘,我求您,别再去赌了。」冷凝语紧拉住她。
这时,听见吵闹声的冷霆轩冲了出来,一眼便瞧见这情形。冷母大惊,急忙推开冷凝语,夺门而出。
冷霆轩见状,就要追出,却教冷凝语一把拉住。
「大哥,算了。」
「凝语,你放手,这次我绝不再纵容她。」冷霆轩想拉开她的手,无奈她却紧抓不放。
「大哥,就算让你追到了又如何?娘会把银子给你吗?不会。」冷凝语摇摇头,「你这么一去,也只会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罢了。」
「大哥,姊说得有道理,你还是别追了。」冷凝雪甜美的脸庞也跟著蒙上一层哀愁。
两个妹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他也知道,一旦追上了,就会如她们所说的一般,但真的没有办法可想吗?「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冷霆轩万般无奈。
「会的,总有一天,娘会改的。」冷凝语在说这些话时,心中却充满了悲哀。
其实,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想要她娘戒赌,恐怕是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