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在暗地里偷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哥我的面子?”啪!一掌落下。
“哇,哥你太过分了!我骗你都是为你好。”
“还不悔改?”宫四很温柔地笑,好生不得已地叹息,“现在我打你也都是为你好,教你以后吃了豹子胆也不要把脑筋动到我的头上。”啪!
“哇——哥我知错了,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我?”
“那是以后的事。怎么你还不明白,我只是在跟你算现在的账?”啪!
“哇——呜——”
“那你骗我的账又该怎么算?”
悬空的掌僵住,转身,下一刻——整个人飞跳起来,半靠在他身上的少年骨碌碌地滚下太师椅。宫四头也不回,飞身向发音处扑去,“拒灵我想死你了!”
被一脚踹出几步远。
柳六张着嘴,竟然说出一句很有学问的话:“一物降一物。”
柳五像放下了什么一样满意轻笑,“今夜好眠。”
***
“那天早上我接到小袁的密报,说大哥被小释带到了芙蕖阁,神志似乎出现了些问题,我当然要立刻赶过去。结果发现那个竟然是莫纵雪,从他那里知道大哥和凝眸一起跌下了山崖,怕消息走漏我不敢动斋里的人,问小五——就是我弟弟,借了传说的人去那个崖底搜寻,十多天一点痕迹都没有。小释提出由莫纵雪暂时假扮大哥,那时实在没别的办法,大哥就算活着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出现,斋里的事务小释一个人哪里撑得了多久,所以我也只好跟着回去。然后天天被压得断气,直到前阵子大哥终于回来,我也就立刻过来了。”
解释完毕?少女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
“那个——”宫四想想补充,“小五确实是传说的现任令主,也是我跟你说的拖油瓶弟弟。他当初好玩接下这个位子后来又不喜欢,成天想着骗我去传说做替罪羊,为此追杀我也是真的。其实我那时跟你说过,你不肯相信。”
“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拒灵有了反应,“那棵梅树也是真给你做梅花糕的了?”
宫四大喜,忙不迭点头,“我以前在斋里时自然是不愁的,出来就不太方便,所以他不知道找了你哪个哥哥送了来。”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你知不知道你几个哥哥全是传说的人?”
“那个小令主来了三哥才告诉我。”拒灵淡淡地道,“他们当初为找我和传说签了卖身契,死契。这一辈子都是传说的人了。”
宫四幡然动容,“有兄如此,确是不枉。”
“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那个时候你对你哥哥也是这种态度,想亲近又不敢亲近……所以拼命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我没有对你不好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没有怒气,只是防备。
宫四心中一寒,宁可看到她愤怒却生机勃然的样子啊,“你刚刚说我骗你?”想到症结所在,跟着便推论,“问题是出在一年前了。之前好好的,那应该是我走的事了?”见拒灵脸色由霜转冰,他便知对了,继续推断,“我走时匆忙,你睡得熟就没吵你,但有托你五哥传了话——他告诉你我有急事先走,多谢这段时间的招待,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也放心了对不对?”
“你还说你没骗我!”不知触了那根神经,冰山霎时转火山,怒着涨红了的脸要跳起来的样子……有多久没见到了?陶醉得眼也不眨,真的很怀念啊。
“你跟我说了会陪我的!做不到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骗我?招呼都不打甩手就走——走就走好了,我才不稀罕,你还回来干什么?要看笑话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还是又想拿什么话骗完我就跑,然后隔了十年八年再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来?!”
“我只走了一年。”
“你你你——那难道还是我的错?!”她急怒攻心。
“是你从来也不会怀疑的五哥。他传了我一堆客气的废话却漏了最重要的一句——事情完了我就回来,还有,希望他们不要把你养得太胖。”
“你还要骗我?!”拒灵怒极,但是心底空了一年的大洞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愈合,闭了眼——真好笑是不是,明知道是欺骗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大概不知道,我因为迁怒打过你四哥,你那些哥哥情深一体,想找机会报复回来的念头大概不是一天两天了。”宫四推出最后结论,“终于钻到这个空子挑拨离间。”
拒灵不是笨蛋,听他一步步分析下来已知此事不虚,不及想别的先觉疑惑,“你以前好像没这么……”想说“聪明”又觉得不大对,她顿了顿道,“狡诈?”至少以前看上去他不会想这么七拐八绕的事。
宫四沉了眉眼,“这一年我才算真正参与拂心斋的事,不小心些今天哪里能站在这里,那时你真要误会我一辈子了。”
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昔日直接犀利的外露光华,而今尽敛,却多了一些让人看定看深下去的东西。
“那么你回去之前难道也送了消息来,被五哥截了?”
宫四一呆。拒灵的心再度沉下去,“你根本没想过对不对?只留下那一句话——就要我一直等着你,等你回来陪我。你,”笑,喉咙哽住,“你怎么可以?”
最最可怕的是她是死心眼到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这一年强烈到令她恐惧的思念更是让她明白,为了他一句“我陪着你”她是真会等下去,一直一直等下去。
“对不起。”宫四低声说,生平第一次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地道歉,“我身边从来没有过牵绊,也从来没记得给人留什么行踪。这次是真的没想到,对不起,不会有下次。”
“……你再骗我,我杀了你。”
“那么就是原谅我了?”将威胁按自己的意思理解完后的青年眉开眼笑,真是越看越心动啊,连闹别扭也闹得如此直白简单,呵呵……要说什么好呢,她太太太可爱了。
拒灵皱眉,“你笑得好难看……”一句话未说完已被紧紧抱住,脸红了红,这一年被几个哥哥抱抱捏捏的惯了,对于这种肢体动作已不太排斥,只是换了这个人还是不太自在,心跳得太快。
“斋里的事我已经扔回给大哥了,要不要和我出去看看天下?陪了你哥哥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够了,该轮到我们培养感情了吧?”
温热的吐息就在耳边,轻浅得几乎没有动静的低笑,呼吸忽然间就不稳起来。忽视了后一句,拒灵低声回道:“我不识路。”
“有什么关系呢,我在啊。要不要?”
眉目逼在眼前,呼吸交融互汇。
“好、好啊。”她一定是吃错药了,两个字也会结巴。
宫四微笑。这样一张脸,勾引起人来,什么人逃得过?“那我们明天先回一趟拂心斋吧?大哥回来了,你一定很想见见他,等我们慢慢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他的继位大典呢。凝眸好不容易终于把斋主的位子扔给他了。”
拒灵昏沉沉的,见纵月?很好啊。便应:“好。”
一个月后的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呢,半路上收到的密件说,届时除了继位大典外还有双喜临门的大哥的婚礼,想来他应该不介意他锦上添花来个三喜临门吧。宫四不觉间诡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