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骑马向山的背后奔去,跑了有一小段路,公孙若慈向四周观望着,问道:“怎么还没有看到你说的湖?”
“别急嘛,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前面的路比较狭窄,只怕马是过不去了,要不然我们下马走过去?”延希的眼睛闪着光,盯着公孙若慈白皙的后颈,笑得诡异。
她立刻跳下马,“那就走吧,看完了要快点回去,怀素在等我呢。”
“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你还在乎他做什么?”延希慢吞吞地说着,跟在她身后,开始向旁边的一处密林中走。
她走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前面有什么湖,就不满地回头说道:“你带的什么路啊?走这么久还不到,我不去了……”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延希忽然纵身一扑,将她一下子扑倒在落叶之上。
“干什么?”公孙若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被一个男人覆压住身体,却不显得慌张,还一脸天真无邪地问:“你被什么绊倒了?”
“不是被绊倒了,是被你迷住了魂。”延希笑咪咪地按住她的肩膀,“你这丫头跟着怀素,那死木头还没让你尝过欢爱的滋味吧?跟着他有什么好的?过来做我的宠妾,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她的眼睛张得更大,“荣华富贵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我暖床,做我的女人啊……”延希的手掌悄悄探进她的衣襟内,企图触摸那片属于少女的柔软芳香禁地。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一阵风声,他尚未来得及回头,已被人一掌切在颈上,顿时昏厥过去。
一脚踢开延希,怀素怒气冲冲,满脸铁青的瞪着公孙若慈,“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你都当作耳边风了吗?”
他说完转身就走,以为她会立刻跳起来扑到他身边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但是走了好几步,身后都悄无声息,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公孙若慈呆呆地坐在原地,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张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里却是空空茫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心头一痛,又急忙奔回来,跪下身子拉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重了?可是你自己也该当心。延希是个风流性子,你不应该跟着他独自出来,刚刚要是被他占了便宜,日后……”
公孙若慈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抱着怀素的肩膀拚命将整个身子埋进他的胸膛中,鼻涕眼泪都毫无顾忌地往他的衣服上揉来揉去,抽抽搭搭了好一阵才说得出话来。“我、我听他说这边有片湖,湖边有很多奇花异草,我是想、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他突然把我按在这里,要对我、对我……”
怀素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眼前还昏迷不醒的延希,恨不得再重重补上一脚。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我们走吧。”他拉着公孙若慈要站起来,但她好像双腿都软了,几次踉跄着站起又跌倒。他无奈,只好将她抱起,走回密林外两人的马匹所在之地。
他一脚踹了延希那匹马的马臀上,马儿负痛,转身跑得无影无踪。怀素则带着公孙若慈,一起上了自己的马,又拉起她先前所乘的那匹马的缰绳,踢踢达达地往回走。
怀素的胸前一片湿,他知道那是公孙若慈的眼泪,一想到她刚才哭的样子,心中就不免疼痛。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丢下她一个人面对延希那匹饿狼。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也重了点,不管她平日如何行事,到底只是个姑娘家,遇到登徒子近身轻薄,肯定也会没了主意慌了神。日后他该将她贴身拽着,再不能让今日的意外重演了。他心中乱纷纷的想着,根本没留意到怀中公孙若慈的神情——那是一抹狡黠的,如小狐狸般的笑!
原来要骗得怀素脱下那张石头面具并不难嘛,只要略施小计,他就会被她吓得六神无主。看他刚才为自己又急又气的样子,可见这石头对她也有一番真心的。那么,她之前的那番告白就不算是肉包子打狗喽?
其实他真是小看她了,她会让延希那种混球真的占到她的便宜吗?明知延希故意带自己离开人群去看什么奇花异草是借口,她是想在人后为向来在皇子中备受冷落的怀素出一口恶气,一包迷魂粉就放在她的手掌中,只要随手一抹,延希吸进鼻子里,就会如神魂出窍一般,十几天都胡言乱语,变成个疯子。
可惜啊,被怀素破坏了她的妙计,但是反倒换得怀素的这一番怜爱,也不算吃亏。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她想要的,还要更多。不过要如何让这个死人脸明白自己的这一片苦心呢?
晚上在怀素府中,因为体谅公孙若慈白天受了惊,他特意让厨子做了些好吃的,然后两人一起用餐。吃饭的时候,怀素偷偷打量着她——这丫头的精气神儿恢复得挺快的,已经没有了早上的神思恍惚,惊惶失措,此时满面的红光和笑意,倒像是有什么美事儿似的。
“这个鱼丸味道不错,你尝尝看。”怀素用汤匙舀了一个鱼丸给她。
她立刻笑着赞赏,“看不出你这个死人脸还挺会照顾人的嘛。嗯,这鱼丸的确味道不错。还是当皇子好啊,天天都能吃好吃的。”
怀素微微一笑,低下头默默吃着饭。
公孙若慈忽然想起白天宣化公主和她说的那些话,关于怀素在这宫中尴尬而艰难的地位,那股怜惜之情不由得又浓烈起来,于是她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的饭碗里,“你也吃嘛。”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夹。”他虽然有点像抱怨,但还是立刻将那块排骨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她笑咪咪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说:“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好有趣啊,让外人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怀素差点噎到,瞪她一眼,“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旁人前少胡说,好歹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也不知道害躁?”
“姑娘也要找婆家啊,我靠自己的本事找婆家,有什么好害躁的?”她居然还越说越得意。
话说到这里,管家来禀报说三皇子来了。怀素起身时,他已径自进门。
“你们这是……”坚白看到两个人面前亲亲密密摆着一双碗筷,眼波震荡了一下,又看向略显尴尬的怀素,和有点得意扬扬的公孙若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三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我再叫他们多给你备一双碗筷吧。”怀素生怕坚白问他什么,赶快抢着开口。
坚白的脸色看来很是严峻,他没有坐下,只是盯着弟弟问:“今天老六被人攻击了,父皇刚才将我叫入宫中问话,问我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怀素淡淡道:“哦,是吗?”
他虽然答得简单,却被坚白看出了破绽,“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吃惊?也许你早就知道了?”
怀素微一沉吟,直言坦白,“三哥,实不相瞒,事情是我做的,因为他今天要对若慈下手,幸亏我及时赶到,才不至于让一个良家女子被他坏了清白。”
坚白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一直忙于吃喝的公孙若慈,也只是淡淡点头,“嗯,在父皇面前不要这样说就行了。老六那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教训一下也没什么。但是他知不知道是你做的?”
“不知道,我当时在他身后出手,他没有看到我。”
坚白的面色霁和了许多,忽然又笑道:“不过进宫一趟,我倒给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怀素一楞。
“父皇今天和我说,户部侍郎苏鸿的女儿苏颖君,和你年龄相仿,又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父皇似乎有意给你们两人指婚,所以问我的意思。”
怀素身后忽然“呕当”一声,似是公孙若慈将饭碗摔在地上。怀素咬咬牙,没有回头去看,直视着坚白,“三哥是怎么和父皇谈的?”
“我说你现在的年纪也该娶亲了,所以父皇想让你们两人后天见个面。按说婚前你们不该见的,但是父皇为人开明,他说倘若你自己相不中,他也不想勉强你。”他低声道:“你知道父皇心中总觉得亏欠你良多,所以希望你过得好些。怎样?见不见?”
怀素一咬牙,问:“在哪里见?”
“自然是在宫里,我把地点约在宣化的宫里,到时候再多叫点女眷过去,这样便不显得尴尬。”
怀素小声说:“但凭三哥安排。”
突然就见公孙若慈拉开凳子,快速走出房间。
坚白看了眼她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说:“这丫头与你,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怀素的眼前都是公孙若慈那花一般娇俏的笑脸,然而口中却冷硬地说:“不,我们没什么事,三哥不必多虑。我知道三哥很需要苏鸿这枚棋子,所以我会为三哥争取的。”
坚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么辛苦你了。”
公孙若慈将自己关在房内足足静坐了一个时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那个死人脸是不准备过来和她解释什么,更不可能来和她软语温存地道歉,说些宽慰的话。唉,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看上他,但是因为看上了,心动了,就无法轻易改变心意。听怀素的意思,似乎已决定接受这门亲事,那她的一番情意岂不是要打了水漂?
最重要的是,怀素明明就告诉过自己,他对那个苏颖君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为什么要勉强他的心去接受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若这是他的苦海,注定以后也会是她的苦海。那么,她要想办法救两个人一起出苦海!
问题是,怎么做呢?
她将目光投向身边那张硕大的桌子——上面摆满瓶瓶罐罐,她将目光定在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黑色小瓶上,然后重新展开那狡黠灵动的笑颜——
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决定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