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李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政治联姻,准新娘却离家出走,这传扬出去不仅会让他的名誉扫地,人们还会连带的猜测两家联姻的可能性,继而影响到李氏的股价,他不愿意冒这个险。
“总之,现在连报纸都不许刊登,她也说过了,她自己想通就会回来,女人家总是爱胡思乱想,我想,她肯定是得了所谓的婚前恐惧症,等她平静点就会回来了。”
蓝香昀的大哥蓝允钦不悦地说:“香昀不见了,你的反应就那样?”
“允钦,香昀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我们要为她出去走走而乱了阵脚?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呢!”李世勋一派的镇静,这便是蓝家大家长蓝荣贵中意他的主要因素。
“爸,你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万一香昀出事怎么办?”
“允钦,你太急躁了,我比较赞同世勋的看法,香昀可能是太闷了,所以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不要我们找她,我们就暂时不要找她,等她玩够了就会回来。”
蓝允钦难以相信,妹妹离家出走,他们的父亲却还宽得下心,“爸,难道你也因为怕丢面子,而打算放着香昀不管吗?”
蓝荣贵愤怒地拍着桌面,语气暴躁地问:“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
“允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伯父年纪大了,你是蓝家的继承人,该要知道轻重才对,香昀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如果不想让我们找她,我们就很难找到她。”
“我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找人。”
“找当然要找,但不能太张扬,如果传扬出去,对两家的股价都会有影响,你不会不明白吧?”
蓝允钦向来不喜欢父亲替香昀找的对象,虽然两家是世交,但是他从以前就觉得李世勋的心机太沉,一点都不适合妹妹。
果然如他所想的,她自从与李世勋订婚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现在还弄到离家出走,可见事态有多严重。
气人的是,他们的父亲竟然还无动于衷,摆明了只重视门面不重视女儿的幸福。
不过他无法置之不理,香昀是他惟一的妹妹,母亲去世前还再三的交代他要让香昀幸福,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香昀问出事情原委,若有必要,他也会阻止蓝李两家的联姻。
“我去找人。”
“你给我站住!”蓝荣贵气得大吼。
“还有什么事?”
“你没忘记今天的工作吧?”
“工作又不是非我不可。”蓝允钦冷冷地笑说:“还有允豪在。”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你给我回公司去。”
“等我找到香昀,我自然会回公司。”
和父亲吵架斗嘴像是家常便饭,打他大学搬出家独立到一个人跑到国外去读书,而没有按照父亲安排好的路去走开始,他们父子就时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弄得不愉快。
如果这个家没有香昀,他早就不想回来看看。
她曾经对他说过,父亲终究是父亲,就算他们的父亲在母亲健在时背叛了母亲,但是他还是父亲,母亲既然已经原谅他,那么身为子女也就没话好说。
当初他虽反对蓝李两家的联姻,却也因为香昀喜欢李世勋而不得不退让一步。
现在他不想退让了,在了解整个事情始末前,他不会再做任何的退让。
“我妈把香昀交给我,我就得要看着她找到幸福,所以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再进公司一步。”
“你打算气死我是不是!”蓝荣贵暴跳如雷地吼着。
他很清楚,儿子的倔强和自己其实是如出一辙,加上他背着妻子在外面另起炉灶生儿育女,儿子早就不把他当父亲看了。
但,即便他有其他的儿子,可是他心底却十分明白,只有允钦可以继承他的衣钵,蓝家的重担非他挑起不可。
“伯父,既然允钦想找就让他去找吧,那个企划案的事情就让我陪允豪去谈好了。”
“不必了,那个企划案我早就谈妥了,只要叫张经理拿合约书去让对方签约就够了。”丢出早就整理好的企划案与合约书在茶桌上,蓝允钦继续说:“我和对方谈妥了,张经理是我的代理人,若不是张经理,对方不会理会的。”
李世勋的脸顿时黑了一半,怒火在胸口狂烧。
“允钦,你这是在防谁啊?”李世勋语带嘲讽地问。
“我没有防谁,只是张经理的作风和见解都和我比较接近,由他当我的代理人,你们不觉得比较妥当吗?”
“允钦说得对,张经理做事情我也放心。”
蓝荣贵一说话,李世勋马上见风转舵地笑了起来,“也对,蓝氏集团的事情由蓝氏集团的人出面的确比较妥当,不过我想,允豪可能会觉得不太舒服吧。”
“他不敢不舒服。”蓝荣贵摆出父亲的威严。
“我可以去找人了吗?”蓝允钦不耐烦地问。
“我希望你抽空到公司去。”
“该做的事情我会做,我去不去公司都影响不了营运。”
现在信息那么发达,只要用对人,不到公司也可以让公司的一切按照程序运转,而且可以让躲在暗处的敌人松懈。
“允钦,那香昀就麻烦你了,找到她就劝她别玩太疯,我妈还在问她怎么这两天都没去向她请安呢!”
都未过门就要求那么多。蓝允钦非常不悦地挑起眉,“香昀还不是李家的人,没有必要现在就遵守李家的繁文褥节。”
“话不是这么说,她们将来是婆媳,要是处得不好我也会为难。”
“香昀不是你的附属品。”
“允钦……”
蓝荣贵举起手,“够了,别吵了,要找人就去找,找到了就叫她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要不要回来要看香昀的意愿,如果她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勉强她。”
“那你为什么非找她不可呢?”
“为什么?”蓝允钦望着李世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以为你该知道才对。”
“我该知道什么?你说话别没头没尾的,我听不懂。”李世勋很不舒服地回嘴。
蓝允钦没作答,转身往外走,李世勋追上前,一再询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明白点呢?”
“没什么可说的。”
“又来了,老是说些吊人胃口的话。”
“不要对不起香昀,我记得在你们的订婚宴上,我曾这样告诉过你。”
“我没有……”
“有没有你不必对我说,只要你记在心里就够了。”蓝允钦跳上车,开了窗,突然伸手扯住他的领带,冷漠地说:“如果有天让我知道你对不起香昀,伤害了她,我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李世勋拂开他的手,讪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舍得伤害香昀,更不会对不起她。”
“最好不会,也最好没有。”蓝允钦脚一踩,踩足了油门,似要以那高速来影射他所有的怒火。
※※※
说起读书,每个科目蓝香昀可说样样在行,但是拿着锅铲,她却犹如肩挑千斤担般,以前吃的、穿的样样有人招呼,现在才知道巧妇难为。
煮一顿饭,好难。
要把一个荷包蛋好好的翻个面,更难。
翻来翻去,结果只成就了盘烂了的蛋,更惨的是还错把白糖当盐巴。
一边试吃,她一边自言自语,“没差啦,反正日本人也吃甜蛋。”
成就了一盘烂蛋,接着她想炒一盘青菜,但做了半天不知道要加水的结果,青菜变成了烧焦的黑菜,光看就倒足了胃口,别说要吃它了。
“天哪!我肯定没有做菜的天份。”
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她原本想要借自己的努力成果,来请求江颢平收回成命,但看着自己一道道杰作,她的信心突然消失殆尽。
“看来我非得要滚蛋不可了。”
不过,她还是很努力,继续想要把管家该做的工作做好。洗衣服好了,她决定要做件最简单的事情。
洗衣服只需要把衣服倒进洗衣机内,再放些洗衣粉就好了,她深信这么简单的工作她一定可以胜任。
可是当她来到洗衣机前,将衣服倒进洗衣槽之后,她却站在洗衣机前发愣了好几分钟,然后又开始自言自语,“到底该放多少洗衣粉呢?”
洗衣粉上头当然写有用量,但是她又不知道水槽的容水量是多少,哪知道洗衣粉该要放多少?
“不管,随便给它几勺好了!”
放好洗衣粉,蓝香昀把按键定在高水位,然后盖上洗衣机的盖子。
“现代人真幸福,洗衣服实在轻松自在。”
工作完成一半,她决定要继续当个好厨娘,张罗下一道菜。
她再次走进厨房,准备要把菜下锅时,却听到一阵如雷叫声。
她急忙奔出厨房抵达声音来处,发现江颢平正打开洗衣机,里面则冒出无法计数的泡泡。
“这到底是谁的杰作?”只想着要解决困境,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江颢平对着洗衣机不停低咒。
当然是她的杰作。惭愧的蓝香昀无地自容,只能垂着头等待发落。
正巧江颢平转头,没发现后面有人,两人就这么撞在一块。
“好痛……”蓝香昀跌了个跤,疼得直叫。
“你……”他诧异地瞪着早该要消失,也以为已经不在的她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已经被录用,当然应该在这里。”忘记自己的杰作,蓝香昀回答得理直气壮。
以为她在意的是钱,江颢平大咧咧地说:“我可以付你资遣费,但是你非得要离开这里不可。”
“你要是赶我走,我便无处可去。”
他压根不信她的说词,更深信以她的条件,绝对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哪里都会比我这里好。”
“不会比这里好,我啥事都不会做,又无一技之长,谁愿意请我这么笨的人呢?”为了留下,她不惜用上读书时演话剧的拿手绝活——哭功来。
“不许哭!”
被他一吼,她只得把泪水打住。
“不哭……就不哭嘛!你那么凶干嘛……”吓得她险些魂飞魄散,雷公打雷都没他鬼吼鬼叫来得可怕。
“够了,我考虑看看。”
江颢平的心不是铁打的,他的心肠其实是很软的,而蓝香昀又是少之又少能动摇他的心的女人,他也想要狠心一点,但就是做不到。
“考虑要让我留下?”蓝香昀喜出望外地问。
“考虑帮你介绍一份好工作。”
蓝香昀又哭丧起脸来,“没诚意,要就让我留下,可是你竟想把烫手山芋丢给别人,我真替你的朋友感到委屈。”
女人果真是宠不得的,江颢平火大地低吼,“你不要太过分,我愿意帮你担保就是信得过你的能力,这还不够吗?”
“你看到我的能力就是那样,谁请我谁倒霉,你肯定这样认为的。”她用手指着洗衣机,不打自招。
“你的杰作?”
“嗯……我不会用洗衣机……我家很穷,我都是用手洗的……”
突然柔荑被江颢平扯起,他的手心轻抚过她的掌心,刹那间一阵触电的感受窜过全身,很快的,他放开她的手。
“那分明就是双没做过家事的手,你要嘛就说实话,我可以考虑让你留下来,要不现在我开车送你去搭车,天黑前你还可以回到市区。”
“我不要!”
“不要留下?”江颢平故意往反方向猜。
蓝香昀被他气得半死,双颊胀得像气球。“我来了就不要走。”
“那就说实话。”
“我的确没有做过家事,但是我可以学,每个人都不是不学就会的天才,我相信只要给我点时间,我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学起来。”她拼命地拍胸脯保证。
然而他重视的却不是她能不能做家事这个问题。
他感觉得出来,她不是泛泛之辈,那双手柔嫩得好像绸缎,该是出生在好环境的女孩所拥有的。
“你是不是逃家?”他忍不住要开始猜测她的年纪到底有没有到达法定年龄。
蓝香昀心底一震,不禁慌张起来,“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逃家……不是……”
她的语气之慌乱,真是有种欲盖弥彰的心虚感。
“你年满二十岁没有?”
“啥?”她愣了半晌,继而开始大笑,“你以为我是未成年的离家女孩?哈……哈哈……”
笑声不断的从她的唇瓣逸出,那银铃似的笑声充斥了江颢平的耳膜,而好几年末曾被女人挑起过的生理反应,竟在此时起了变化。
“够了!算我没问。”
此刻他庆幸自己留了一脸胡子,才不至于被发现他脸红了,但也不敢继续留在原地,生怕被她察觉自己胯下的反应。
“麻烦你,在我出来之前不要乱动洗衣机。”
见他匆忙地走向房间,她不禁一脸诧异。
“只要不动洗衣机就好吗?”她对着消失在门板那方的背影叫问。
关上的门板里传出回答,“只要是电器都不要乱动!”
“喔。”蓝香昀无辜的应声,满脑子在想,“我真的有那么笨吗?都不要动,那我要做啥呢?”
眼角恰好瞧见了早报,她决定,先跷二郎腿看看报纸再说。
※※※
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不需要派上用场,但蓝香昀的赖皮功夫也不是好的,什么都不会做,却硬是赖在牧场里不肯下山。午餐是江颢平做的,衣服是江颢平洗的,牛羊还是江颢平去喂的。
所谓的“女佣”却啥事也没有做,只是跷着二郎腿过了一个悠闲的午后,不仅如此,还好生睡了个午觉,直到被人一脚踩醒过来为止,她都过得很惬意自在。
“啊!”一阵痛楚来自脚盘,蓝香购直觉地从梦境里惊醒尖叫。
“好难听的声音,好像杀猪似的。”
细细小小的童音一听便知发自孩童口中,蓝香昀下意识的低头,就见一双鄙夷的小眼睛斜脱着她看。
“是你踩我的脚?”她很不想把错归在江文军身上,但是教育得从基本教起,她可不想将来见到社会新闻版中出现她熟悉的名字,更不希望那人是社会的败类。
“是我踩的又怎样?”江文军一脸不屑,好像料定她拿他没辙。
一股气上来,她伸手抓住他,然后自己一屁股朝椅子坐下,跟着便将他按在大腿上,语气严厉地说:“如果你现在道歉,并说你以后不会再做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
道歉?
江文军小小的心却叛逆到了极点,别说蓝香昀只是来家里帮佣的,就算是他妈,也没有打过他。
“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敢打我一下,我就叫我爸爸把你丢下山!”
“威胁我也没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道歉,否则就算你爸爸来了,我也照打你屁股不误。”蓝香昀像吃足了秤坨,压根不打算息事宁人。
江文军固执地嚷着,“我不道歉!谁叫你要在那儿睡觉,那是你的错!”
“你这个小孩一定是被你爸妈给宠坏了,如果你爸妈没有教你什么叫礼貌,我来教你,这也是为你好。”
她手一挥,重重地打在他的臀上,但她的力道毕竟不大,痛倒也谈不上,但这对他而言,却是相当大的耻辱,因为他爸妈确实不曾修理过他,而她只是个管家,却如此不给他面子,太过份了!
“爸!快来救我,疯女人打人了啊!”
江文军尖锐的嚷叫声回荡在整个屋宇,久久不绝于耳。
不久,刘正辉赶来了,季中恒也来了,最慢抵达的则是江颢平。
江文军立刻告状道:“爸,你快点把这个疯女人丢下山啦,她像疯子似的抓着我就打我。”
刘正辉忙劝道:“蓝小姐,小孩子有错规劝他就好了,用不着使用暴力,你快点放开文军吧!”
这会儿,他们想要颢哥留下她恐怕也难以开口。他不禁抚着额头。
季中恒低着头,也不好插嘴。
江颢平则一语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混乱。
蓝香昀瞧也不瞧他们地对江文军说:“只要你道歉,我就放开你,要不然就算你爸爸在这里,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爸爸,快点救我,这女人疯了!”江文军死也不肯道歉,只是一个劲地向他父亲求助。
终于江颢平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睡觉……”
江文军忙扯谎,“我不小心踩到她的脚,她就抓着我大打出手。”
“不小心踩到我的脚?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你没有说清楚喔!”想不到江文军不仅态度差,还会扯谎,蓝香昀不禁更加生气地说:“你这孩子一定是被宠坏了,就算家长不教,难道老师都不教的吗?”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江颢平听的,耳朵没聋的人都听得出来,当事人更无法免除这层认知。
“小军,道歉!”
江文军怔愣地抬眼望着父亲,无辜地眨着眼。
“我叫你道歉,你没听见吗?”
他从没见父亲那么生气过,以致被父亲那动怒的神情给吓傻了。
“等……你不能使用暴力!”反倒是蓝香昀开口了。
生怕江颢平会动怒的出手打人,她一把将江文军抱进怀里,“我告诉你,小孩子犯错是必然,但是惩罚也要适当。”
喝!不知道是谁使用暴力喔?又不知道是谁坚持要教育不懂礼貌的小孩?江颢平快要被她给整疯了。
“孩子是我的,我教孩子还不必要经过你的同意。”
“是,孩子是你的,但你应该在一开始就教他正确的礼仪,所以现在他犯错,也等于是你犯错,不能全怪罪于他一人身上。”
‘喝!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我哪敢教训你!”
“但你分明就是。”不仅扰乱他的生活,还大咧咧地替他教育起儿子,她到底当她自己是谁啊?
“把我儿子交给我,我自己来教他。”
“不,除非你发誓不会使用暴力。”蓝香昀依旧坚持己见。
“我不需要对你保证任何事情。”
“你要,儿童福利法有明言规定,父母不得对子女使用不当体罚。”
“你当真不让我教?”
“不。”她用力地摇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江颢平突然耸耸肩,放弃道:“是你不让我教,不要又说我这个父亲没管教小孩。小军去写功课。”
“喔!”江文军马上拔腿,逃难似地飞奔而去。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她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再抬眼时,发现江颢平已经转身离开。
“我是不是被耍了?”她望着憋笑的季中恒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支吾地装傻。
刘正辉则率先往外走,直嚷道:“工作了,今天的工作好多,再不快点,太阳下山前就做不完喽!”
季中恒也跟着离开,嘴上喃喃附和着他的话。
看他们一个个的反应,蓝香购终于确定,自己的确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