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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王输不起 第六章 作者:决明
    严词拒绝怎么到后来只变成软软一句“好”?

    朱恩宥对于从自己嘴里冒出来这种回答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公证结束的当天晚上,仍然不断想著这件事。

    躺在床上,右手高高举著,手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像颗最明亮的星辰。

    今天在范家吃晚饭时,范家老太爷及少爷小姐们听见她和范克谦结婚的事,范老太爷是开开心心叫老管家开香槟庆祝,要她马上喊他一声爷爷来过过干瘾,少爷小姐们则是一个比一个嘴巴张得更大,久久无法合拢。

    然后范老太爷嘟嘴向范克谦抗议没帮她办场盛大豪华的婚礼,他只淡淡说,他没打算用公证结婚来打发她,之后的宴客酒席一定会补办,他不想让耗费精神、时间的宴席拖累了结婚速度。

    这么急呀?范老太爷说这句话时,笑得眼都眯了。

    “真的结婚了呀……”她对著戒指说话,它不会回答她,却用折照出来的七彩光芒扎疼她的眼,告诉她,一切都是最真实不过的事。

    范克谦买了一套正式的白洋装给她,她就穿著那袭布料柔软轻薄的名牌洋装,和他上法院公证,他的穿著仍然是看起来好热的黑西装,梳著一丝不苟的发型,她帮他戴上婚戒时紧张得差点忘了要呼吸……不,这不是她该觉得最紧张的事,她现在应该乖乖收拾一套睡衣和贴身衣物,再抱著枕头,搬到范克谦房里和他展开同床共枕的夫妻生活……

    这这这……她该怎么办才好呀呀呀呀……

    她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更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知道和去做是两码子事。范克谦的房里她去过一次,纯男性的摆设,把她摆进去整个感觉就不对,她会不会变成最碍眼的物品……好吧,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做夫妻都会做的那档事……

    “呀呀呀呀——”她捉乱自己的短发,再埋进棉被里左右翻滚尖叫。

    打个手机给他,跟他说延个十天……不,一个月再搬过去好了。他会同意吗?他这么猴急,从交往到结婚都等不及了,哪可能在这种事上头拥有耐心?

    还是传简讯好了,传完之后马上把房门锁起来,这样他就进不来……

    用e-mail也可以……

    “你拿个睡衣枕头也要拿这么久吗?”

    范克谦的声音让朱恩宥双肩一僵,滚动的身势完全静止,在被单下没了声响。

    “……我今天可不可以继续睡我的房间?”来不及打手机传简讯开out-look,她只好躲在棉被的庇佑下将她想说的话嗫嚅吐出。

    没听到棉被外有动静,是他掉头走了吗?

    她悄悄探头,发现他还在,而且长臂一掀,扯掉棉被,露出她蜷缩的身躯,他爬上她的床,床面陷下一角,她的身体被猛然抱起,离开温暖的床。

    “唔哇——范……”

    “不可以。”他回答了她刚刚躲在棉被里的嗫嚅请求。

    “可是……可是我会怕呀……我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对!就是这句话,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和他进展到肉体关系,通常体贴的好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时,都会非常温柔贴心地安抚女性,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欲望压在最底层,以女性的心情为优先考量——

    “这种事不需要心理准备。”反正再怎么准备都还是会紧张,省省吧。

    他是鬼!他是不体贴女性的鬼!

    “我我我我还没洗澡!”

    “我房里有专用浴室。”

    她知道!听说当初范家在分发每个孩子的房间时就是靠赌输赌赢来决定,范克谦替自己赢到最大最豪华还两间打通的卧房,那年他才国小六年级。

    “我我……”我来不及采买一套全新又好看的内衣裤啦!

    啰唆的小嘴被吻住,她的背脊抵在更大更软的床垫间,深沉热烈的探吻让她无法思考,短暂的唇舌分离,再回来时,热辣液体从他口中哺喂过来,滑入她喉间,口里注入的热度,进入胃部,冰冷的身体逐渐变得炙热,是酒。

    我不管你的意愿怎么样,赌赢才有资格跟我啰唆,恩宥那边我已经得到她同意,你赌赢我没话说,你赌输就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范老太爷的话在此时于范克谦脑海里响起,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露出半片白皙春光。

    听清楚了,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把恩宥娶进范家,成为我的孙媳妇,最好是快快让我在嗝屁之前还能抱抱曾孙。

    她低声惊呼,被他掌心的火热骇著,扭著肩想躲,他的唇追逐上去,咬住她圆润细致的肩头,顺著她腰部游移到她脊背,挑开内衣暗扣,让它弃守更多更多少女馨香的领域。

    怎么?不想认帐吗?这么输不起?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第二句话好反驳,既然娶她是老头子提出的要求,他也用最惊人的速度娶她,老头子如愿得到朱恩宥这个孙媳妇,他满意了吧,无话可吠了吧?!

    范克谦对于身下柔软娇躯加重侵略的力道。

    她和老头子达成的共识,这是她应得的,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不需要放过她,不需要矫情装成体贴的好丈夫。

    男人,可以因为身体欲望轻易拥抱一个女人,即使他并不爱她。

    被她的胴体所迷惑,诚实的产生生理反应,喜欢她嘴里断断续续的喘息娇吟,喜欢双手碰触到的柔腻曲线,喜欢她唇好软,喜欢她微微颤抖却又攀附在他肩上的矛盾。她撩拨起他的性欲,她勾引他的兴趣,让他急躁得像个热血少年,不愿给她逃避和缓冲挣扎的时间,这些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可以轻易得到,所以这无关情爱,他不爱她。

    吻著她,轻咬著她,发掘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欢愉地带,弄哭她,又让她亢奋吟哦地哀求他,不一定非得是她,这也不是爱,他不爱她,只是男人与女人单纯肉体关系的享受。

    深深埋入她紧窒花径间,她大哭,却抱紧他,带给他快慰狂喜,这是男女之间的飨宴,不牵涉爱情,他不爱她,从她身上获得的快感,别的女人也可以给。

    娶她,是因为输,是因为他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女人,这辈子娶谁都已经没有差别,如果必须成家,他不讨厌她的名字填在他身分证配偶栏上。

    是她,也无妨。

    对,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她的反应和身体,只是喜欢她的表情和声音,只是喜欢她瞅著他时,眼神里可爱的光彩,还有挡在他胸前,和孟虎对吠的惊人气魄。

    范克谦在心里说著第五次“他不爱她”。

    第六次……

    他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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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恩宥在大床上醒来,天花板颜色与她平时睁眼看到的不一样,她还有些迷糊,腰际和胸口各被一只手臂钳著,脖子边有股热热的气息在轻吐,她的思绪整理清楚了,这里是她的新房,也是范克谦的卧室,昨天……

    她脸红,对于一早醒来就得面对两个人袒裎相见不知如何是好,她也不确定身后的他是否清醒,万一他是醒著的,他们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

    她对这种尴尬场景很苦恼,尤其她和他进展太神速,一路跳跳跳跳过了恋人阶段再跳跳跳跳成了新婚夫妻,她的心理准备别说是做好了,根本连萌芽都还没有,也难怪她现在慌了手脚。

    细微的,小小声的,几不可闻的,范克谦的梦呓贴在她鬓边,她听见了。

    “三月……”

    “现在都十一月了,还三月哩……”她忍不住修正他的梦话,一开口就马上后悔,因为紧贴在她背后的胸膛有了动静,横在她身躯上的手臂略略收紧。

    “……我吵醒你了吗?”她的声音闷在拉高的棉被里,半张脸蛋藏得密密的。

    范克谦看著背对他的发漩及隐约露在乱乱翘发间的粉红色耳廓,惺忪的睡意全消,他伸手抚摸她的耳朵,长指轻拧柔软耳珠,感觉她又抖了抖,他以唇取代手指,衔住棉花糖似的小东西。

    “对,你吵醒我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另一只手掌握住她一边乳房,或轻或重地揉捏著。

    她将他从那个讨厌的梦境中——抽鬼牌输给孟虎,输掉韩三月——吵醒,也吵醒了他的欲望。

    “我……对不起……你继续睡,我会安静一点——呃——”她重重倒抽一口气,身子重新被扳正,与他面对面。

    她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挪向哪里,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看著天花板也不是……不过她瞄到他刚睡醒的模样,头发少掉发油的梳整,凌乱、不服贴,也少掉了老成的味道,让他看起来至少比平时年轻五岁以上,黑眸在刘海里却变得更像藏在草丛寻找时机扑向猎物的狼眼——猎物是她,这一点就让她很难有好心情继续评头论足他有多好看多俊多帅了。

    “你不用安静,我喜欢你的声音。”他亲吻她的脸颊、下巴、颈子,拉开她虚软地护住胸口的手,不准她妨碍地持续往下。

    暧昧的啾吻声,听得她面红耳赤,浑身都染上薄薄粉樱色,加上敏感肌肤被灵活的唇舌吮著咂著,又麻又痒又刺痛,他在她身上作画,将她当成画布,绘出一朵又一朵的小红花,原来一向冷冰冰的范克谦也有这么烫人的体温,煨得她也跟著燃烧起来。

    昨晚学习到的“夫妻课程”,今晨又重新温习一次,朱恩宥的体力严重透支,当他与她同时得到极致高潮之后,她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现在你还会怕吗?”范克谦抚摸著她的背问。

    怕?会怕的事昨天今天都做透透了啦……他根本就不给她怕的机会好不好!速战速决的高办事效率让她措手不及,连想小小反抗一下都找不出时机。

    就像一个病人非常非常害怕开刀,医师不但不安抚病人的恐惧,还趁病人不注意之际直接把病人押上手术台动刀——虽然这个比喻偏离了她的实际情况,但是她此时真的有一种被人开完刀,直接将病根给拔除的感觉。

    实在是……被他吃够够了。

    “不会……”她喊得喉咙都呈现半沙哑状态,好渴,好想喝水。

    范克谦下床,到吧台倒杯温开水,她听到咕噜咕噜倒水声,好想也请他顺手倒一杯给她,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走回来,坐回床上。

    “水。”

    “嗯?”她张开眼,看见透明玻璃杯就在她鼻前几公分。“给我的?”

    “你不要?”

    “我要!”她马上撑起身体,两三口就灌个清洁溜溜。

    “因为你应该很渴,昨天和今早叫得很尽职。”他戏谑地说。

    “噗——”最后一口水从她嘴里爆浆喷出,全喷在他的被单上。

    “咳咳咳咳咳……”呛到!可是呛到是小事,她弄脏他的棉被了!“对咳咳咳不起,我马上咳咳……擦……”她顾不得自己喉头还梗著水,左手胡乱擦著棉被,想趁棉被吸光茶水之前抢救回来。

    “不用管它。”范克谦将她拉起。她当自己是吸水面纸吗?用手掌挥来挥去就能把那口水全吸干吗?没发现自己咳得脸孔都涨红起来?他拍拍她的背,要她好好先顺口气,至于棉被根本不用在意它。

    “可是我把它弄脏了……”呀呀,棉被上已经出现一圈深色水渍的图案,想到刚刚自己在他面前像只章鱼喷墨,一定很丑,她就没脸见他……

    范克谦瞄也不瞄棉被上的水渍一眼,这床被单组本来就该送洗,她以为她只有用温开水弄脏它吗?她的汗水,她的眼泪,还有她的落红及动情的春潮,在在都留在上头。

    “弄脏了就要洗干净。”

    “我会帮你洗干净再晒晒太阳,晒过太阳的棉被会很暖很香的呀——”最后一个字破音,因为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横抱起吓到了。

    “我帮你洗干净。”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只打算帮她洗干净而已。

    鸳、鸳鸯浴?

    一早就这么淫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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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是从日常生活中点滴的相处开始。

    她越来越认识范克谦,比任何一个范家人看到更真实的范克谦。

    他很常板著扑克牌脸,房里房外都一样,可是她看到他会在房里捉乱那头短发,他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他也会穿著一条内裤在浴室里刷牙洗脸,他也会踢被子,也会准时在娱乐节目“小气大财神”播出时打开电视收看,就像个普通男人一样。

    至于婚前婚后他有什么差别?

    他没有变得比较温柔,也没有变得比较冷漠,话没有变多,笑容没有变频繁,不过他的拥抱很热情,老是在床上和她纠缠不休,或许是男人的本性,再冷冰冰的男人也无法抵抗性的诱惑,所以才有人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当然也没有例外。

    呀,有一点是他在婚后才有的举动,他会牵她的手,从房间到楼下饭厅吃饭时;搭车去公司上班时:下班车子开回范家时;从停车场走回范家主屋时,他都会自然而然地牵著她一块走。这当然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件小事,可是对于跳过恋爱阶段的她而言,这样的一小步,是人生中的一大步。

    “教我好不好?”

    朱恩宥看他一个人在赌台上排扑克牌,帮他倒杯咖啡过来时跟著在他对面坐下。

    “你想学?”

    “嗯,看你比较喜欢跟人玩什么。梭哈是不是?那我学梭哈。”

    “为什么突然要学?”

    “我学会以后就可以陪你玩呀。”不然看他一个人排牌真孤独。“你好像除了跟爷爷赌之外,不怎么和你弟弟妹妹玩牌哦?”明明家里还有一大群弟妹,他都不和他们联络联络感情吗?

    “跟他们玩很无趣。”赢了也没有成就感。

    范克谦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排出几副梭哈组合,简单介绍同花顺、铁枝、葫芦等等花色。

    “很简单嘛,我都记下来了,正式来玩吧。”朱恩宥信心满满,但她的信心只维持了一分钟,短短几局她就全输。“……为什么你都拿到同花顺?”

    “因为我出千。”他不想诓她,很坦白。

    “呃?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出千。黑桃K、黑桃Q、黑桃J、黑桃十、黑桃九、黑桃八、黑桃七、黑桃六……”他每念出一张牌,他手里就多出那张牌,随随便便全套十三张黑桃系列规则地排列在桌上。

    还需要他再多变出一排的红心系列来取信于她吗?

    “你是老千?!”她捂住嘴,但捂不住尖叫,她知道他们一家都爱赌,但以为只是爱赌,没想到是“精赌”。

    “全范家都是老千,最大那一只你还甜甜蜜蜜叫他一声爷爷。”看那老头子被她喊得多乐,一副随时都能瞑目的脸!

    “这、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们只是比较爱玩牌一点。”所以家里四周随时随地都摆满扑克牌,方便他们抢电视抢报纸抢最后一块蛋糕时可以马上抽牌决胜负。

    “我们从小就是玩牌长大,如果只是单纯凭赌运没什么乐趣。”

    “也就是说……你拉我进房间赌博玩十点半那一次,你也出千?”十分钟赢光光她手上一半家产。

    范克谦的回答是不断从手里丢出一堆一堆的组合牌——

    红心九、方块A、梅花K,总计十点半。

    方块八、方块二,方块K,总计十点半。

    方块七、红心三,红心K,总计十点半。

    方块六、梅花四,梅花Q,还是十点半。

    不用多做解释也知道这个答案代表著什么!

    他想要拿十点半比做几个深呼吸还要容易!

    “你竟然出千屠杀我?!”过分!真是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我讨厌输。因为在这个家里,输代表著只能任人宰割。”范克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朱恩宥发现他的目光,偏著脑袋觑他,以为他要跟她讲什么,但他很快将视线挪回扑克牌上。

    “你有输过吗?”

    “和老头子赌,难免。”毕竟老头子也是宝刀未老的大老千。

    “呀,你第一次跟我去吃法国料理时,就是因为输给爷爷嘛。”她想起来了,那天他还臭著脸很不甘心呢。“爷爷就像个小孩子,赌赢了都要求一些怪怪的代价。”

    范克谦将桌面上的扑克牌收成一叠,洗著牌,朱恩宥则继续讲,反正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她话多他话少,但她知道他都有专心在听她说话,所以她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

    “难道你弟弟妹妹之中都没有人可以跟你赌个平手吗?对了,也是吃法国料理那次,你不是去找你的表妹赌吗?她很厉害吗?我觉得你好像很高兴和她赌,是因为她的赌技可以和你拚高下吗?”

    朱恩宥会提到“表妹”是因为思绪的连贯,而非刻意回想起。那天吃完法国料理,回家途中他突然开到赌场,遇到一个凶巴巴的半兽人,她还和半兽人互吠几句,然后挺著大肚子的“表妹”出现,范克谦对于能和“表妹”赌几局显得很快乐,还笑了呢,还……忘记她跟在他后面,把她丢在赌场里好几个小时,等到她都累趴在沙发上睡著——

    “表妹”姓啥名啥,她都忘了问问呢。

    “她是范家子孙里少数赌技好的人,我和老头子都喜欢找她赌几局,她如果再有野心一点,赌起来会更有趣。”

    咦?范克谦刚刚是不是又笑了?说到“表妹”时……

    朱恩宥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下,但只是很细微的,他那个笑容应该是觉得找到对赌的好对手才露出来的吧?

    “可是她老公看起来凶凶的,好像不太喜欢人家过于接近你表妹哦?”

    “哼。”

    朱恩宥很确定自己听到范克谦对于表妹婿相当不屑的嗤之以鼻。

    “但是一方面我也觉得他很保护你表妹……”似乎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吓人,说不定是个疼妻子的好丈夫。

    “孟虎只是一个蠢蛋。”范克谦连提到孟虎两字时嗓音都是冷的。

    “你跟你表妹婿感情真的很糟耶……”虽然她不清楚这梁子是如何结下的,想问又怕范克谦不说。呀呀,他又发牌了,她赶紧伸手按住他的手,“不玩梭哈了!你都出千!玩——玩吹牛!”吹牛是用骰子,骰子总不能作弊吧?

    “好。”范克谦接受她的挑战,扑克牌换成骰子和骰盅。

    “嘿嘿,我也陪你看了好几集‘小气大财神’,吹牛我一定没问题!”

    哪来的自信呀?没关系,他马上会让她知道什么叫赌王。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她还自己做节目音效,学著艺人们帅气摇晃小骰盅。“谁先喊?”

    “让你。”

    不错不错,还知道女士优先。她慎重掀著盅盖,“两个六。”

    “三个六。”他跟著她,眼神盯著她不放。

    唔?他也有六呀。她又低头掀盅,确定自己的点数,再喊:“四个六。”

    “抓。”他要她翻开骰盅。

    她抽息。“你连一个六都没有!”他的点数是二二四四五。

    “既然是吹牛,当然是随便喊。”

    “为什么连玩吹牛都赢不了你……”呜,如果现在是节目录影现场,全国观众就能看到一个输掉汽车而捶胸顿足的可怜艺人在地板上哀号翻滚。

    “你的表情已经把你的点数都告诉我。”范克谦忍不住捏捏她皱起的鼻头。笨蛋,骰到好不好的数字全写在脸上,而且吹牛靠的不就是“骗”吗?她的心虚和诚实真是一目了然。

    “我哪有?”

    “你就有。”幸好她不是从小生长在范家,否则以她这种毫无心机又单纯憨厚的性子,他保证家里大大小小包括洗碗扫地拖地洗衣服煮饭这些事绝对全落在她身上——范家的家事不一定落在雇佣身上,若赌输给雇佣,少爷小姐老爷照样得乖乖拎著拖把去拖地。

    “你应该要让我的……”她抱怨,好歹是新婚期,做做样子也好呀。

    “我输不起。”他对自己的缺点一清二楚。

    “我又不会像爷爷赢你之后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了不起是叫他咧几个笑脸给她看看。

    “这是男人颜面问题。”

    “老、古、板。”朱恩宥嘘他。“你这样过年陪我回娘家不行啦,我都会和浩浩、珊珊他们玩补不补,浩浩珊珊是我大姊的孩子,他们很喜欢玩扑克牌,可是你也知道嘛,小孩子一输钱就会哭,所以玩到最后我都会假输给他们,你也要学一学,不然陪浩浩珊珊他们玩时你也通杀他们,会成为讨人厌的小姨丈哦。”

    “我不会陪死小鬼玩牌。”想都别想。

    “不跟小孩子相处,以后当爸爸怎么办?”要从别人的小孩身上吸取做爸妈的经验值。

    “你怀孕了?”他挑眉。

    她忙摇手。“没有啦,假设嘛,因为……以后会有的呀,你总不能陪孩子玩时也样样不让他们吧?”她盯著他看,还真的看到他一脸“对,我不会让”的骄傲神情。“不会吧?!你连孩子都要赢呀?”

    “我幼稚园时的第一笔红包钱,就是因为输给老头子而没收。”范克谦突然道。

    “咦?”真的假的?

    “隔一年,红包被我爸赢走。”他连红包袋都没摸到。“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好,好惨,他的童年—片黑暗,她可以想像—个小孩子满心期待著一年一度的压岁钱,却因为赌输而拿不到,难怪他的个性会变成这样……

    “所以,以后我的孩子想拿零用钱,赌赢我再说。”

    她倒弹一大步。“你是认真的吗?!”他想把这个悲剧延续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对,我是认真的。”

    “……”没关系,做妈的她会偷偷塞给宝贝们。

    两人又玩了几局吹牛,范克谦对于输赢真的很看重,即使对手是她,他照样局局都赢,而朱恩宥本来就不一定非要赢他,所以也玩得很随兴,输就输,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她不知道,范克谦已经很反常的减少了出千手法及次数,或许是他认为面对她不需要浪费任何赌技也能轻易解决她,或许是他并不想让她输得这么难看,或许……他在让她,可惜她不争气,照输。

    “你跟你养父母提结婚的事了吗?”范克谦随口问,这次陪她在玩排七。

    “嗯,他们很惊讶呢。”她从手牌里拿出黑桃八,排进黑桃七上方。“一直问我是不是有了才结得这么急……”害她解释好久。

    “等老头子挑好日子,我会亲自去提亲。到了宴客那天,看你父母是要搭飞机上来或是我派人下去接……我好像没问过你家里有几个人。”他没打算让她嫁得随便,事后的补办也要风风光光。

    “我有两个姊姊一个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们对我都很好哦。我大姊和哥哥都结婚了,大姊生下浩浩和珊珊,哥哥则是明年四月当爸爸。”朱恩宥笑著,一脸灿烂,有部分原因是他问了关于她的事,他愿意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呵。

    范克谦不意外,看她个性这么乐观,没有任何孤儿的阴影,应该是生长环境不错,才没有造就扭曲的性格。

    幸好。

    他没办法想像她一脸阴霾,笑脸就是她最适合的装扮。

    他佩服她,如果异地而处,他经历她的人生,父母被老头子逼死,他无法像她这样,他一定会仇视,一定会想复仇,一定会要老头子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但她没有,她平平静静过著她的人生,用另一个角度来解读父母的憾事,所以她才能过得快乐。

    “把他们全部一起请上来,你会希望他们全到场吧?”

    “嗯。”那是当然的。

    “上回我拿给你的婚纱目录,你有中意的吗?”

    “……用租的不好吗?反正以后也穿不到呀。”花大钱买一件礼服,想想实在很心痛,而且目录上的标价实在惊人。

    “女孩子不是都希望婚礼那天穿得很美很漂亮?”

    “是呀,那是大多数女生的梦想。”包括她啰。

    “那么买下一件礼服有什么关系?这么小的梦想,我可以替你做到。”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朱恩宥心里好高兴,不是因为他买了一件礼服给她,而是后头那句。

    这么小的梦想,我可以替你做到。

    她还有另外一个梦想——

    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他,可以替她做到吗?

    她开始期待了呢。

    “那我还有一个梦想,也很小很小,你可不可以……”她双手合十,眼睛闪亮。

    “说看看。”

    “我一直很想尝试看看和情人浪漫地漫步在沙滩上,夕阳西下,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小宝贝你不要跑哈哈哈你来追我呀……”

    “……你是白痴吗?”范克谦瞪她,他没有浪漫细胞,无法理解她这个梦想有任何意义。“放条大狗在后面追你也能玩得很尽兴,汪汪汪你不要跑呀呀呀你不要追——要不要?”如果她点头的话,他不介意马上去挑一只最大最凶跑最快的斗犬回来送她,让她爱跑多久跑多久。

    补充,她在婚后发现另一面的范克谦。

    他会说冷笑话。

    不对哦,恩宥,他刚刚好像是认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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