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没死?”
这算什么,把人救走了居然不知会他一声,特意晚了几天才另行告知,让他心如槁木的日日徘徊于河边,搜寻那一丝丝可能的生机,到了晚上就彻夜不眠的望着一轮明月思人。
这几日陆瑞京内心的创痛非笔墨所能形容,就像刻在骨子里,每每未得到寻获容儿的消息,他的心就宛如又被割了一刀,鲜血淋漓。
一直未找到人,他几乎要陷入绝望了,连着数日未上朝,谁也不肯理会,带着近千名锦衣卫一路往下游寻去,不放过任何一处岸边和石缝,可是都一无所获。
谁知峰回路转,今儿个突然出现转机将他从绝望深谷中拉起,原来容儿被皇后的人马给救了!
明知道他找人找得快急白了头发还瞒着,皇后和二皇子太不厚道了,存心看他失了分寸,瞎忙一场。
不过,这人情他记下了,日后定还。
眼下有更重要的是得处理。
“可你刚刚说,容儿不见我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是冷待了她一段时日,可是我也没让她少吃少喝的,伺候的丫头全是巧霞精心挑出的。”他说不出口他是被自己的女人拒绝在门外,这段日子都宿在书房的偏间。
这话说出去有损男人的颜面,他不做自毁前程的事。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她忍你多久了,既不体贴又不温柔,还不说好听话讨好她,前阵子还弄个什么姊妹来恶心她,她苦在心里你瞧见了吗?”
真痛快,和陆瑞京交手鲜少占上风,这一回他可一次讨回本了,够他得意好几年了,权势倾天、目中无人的东厂督主向他二皇子低声下气呀,这感觉比坐拥金山银山还好。
“她早知道我有个自幼订亲的小媳妇,如人找到了,我迎她进门也是理所当然,我耽误了她八年本该给她个名分。”他原意是给丹湘一笔银子让她嫁人去,她偏是不从,非要和他做名不符实的假夫妻。
“结果,得了娘意,失了妾心,两边都没讨得好,四郎呀四郎,你要是不懂怎么当男人尽管来请教本皇子,我不收束修免费教你御女术,包管你生龙活虎大战三百回合。”齐任时有意无意的朝他胯下瞄去,似乎在暗示他太久没用了,都生锈了。
听他唤起自己的小名,陆瑞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微讶。“不用二皇子费心,等你娶了正妃后,微臣定也送上春宫图十卷,让二皇子好好琢磨琢磨,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啧!想在口头占便宜反被将了一军,真是颜面无光。“好了,说正经的,你那个正室是怎么回事,一名青楼出身的女子怎能调动身手不亚于大内高手的黑衣人,她的人手是打哪来的?”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一言以蔽之。
齐任时了悟的踭大眼。“原来她是太子的人。”
“最近我的人日夜盯着她,发现她和牡丹楼有书信往来,每回都是她身边一个叫茴香的丫头送信出府的。”不出他所料,丹湘果然是那边给他安插的眼线,一枚棋子不中用再换一枚。
正巧他要找的人进了牡丹楼,牡丹楼就送出一个给他,让他无从怀疑其中有诈。
“亏你还是东厂头儿,底下一大堆锦衣卫供你指挥,随便派几个人就能将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你居然查都不查的让她入了陆府。”分明是活该。
“她说的老家情况和自身的一切都对得上,何况那些事旁人根本无从得知。”
所以他才会不疑有他。
每每想到这回事,陆瑞京的脸色都相当难看,被人阴了还引祸上门,甚至给予正室之位便宜了那心思歹毒的假货,他这是活生生被打了脸。
“哈!原来聪明人也会犯傻呀!将祸水迎进来,差点让容妹妹惨遭横祸,你呀,是丢了金子捡了石头,亏大了。”要是他知道宫里的这位容妹妹正是他要找的人,肯定更有趣。
那句刺耳不已的“容妹妹”,令陆瑞京黑眸一眯,双眼迸出厉光。“二皇子的大位坐稳了,不需要本督主略尽棉薄之力了是吧?你早说,本督主把调派好的人收回……”
“哎呀!别别别……开开玩笑嘛,何必当真,容妹……容夫人在宫里过得可舒服了,母后派了宫女和嬷嬷服侍着,她不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人家不想回去,他们总不好赶人,好歹是个伤员。
好个人之常情,不是有人拦着?“我家夫人有劳皇后照顾了,要是有个什么不敬之处望请见谅,乡下来的不懂礼数。”
“容夫人这儿有我在,倒是你府上那个要如何处理?”他指的是毒妇丹湘。
“暂时不动声色,不要打草惊蛇,太子送来一个内奸,我们就该好好利用利用。”他笑得阴沉,让人打心底发寒。
“也好,父皇的日子就在这两、三天了,太医说拖不过五天……”有些事也该做好准备了。
“那我家的容儿,你什么时候要还我?”陆瑞京冷眸横视,警告他最好不要玩太大,免得收不了场。
齐任时打着哈哈,一把泥金骨折扇扇个不停。“这事你得问母后,话是她传出来的。”
齐任时挡不住陆瑞京山洪爆发似的威逼压迫,因此很不争气的将事情推给陈皇后,他是真怕了这位六亲不认的魔王。
“要问什么?”雍容华贵的陈皇后在一群宫婢、女官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二皇子的寝宫。
“皇后娘娘万福。”陆瑞京起身相迎,懒懒的睨视来人。
“母后,咱们四郎哥哥讨人来了,他硬是磨着儿臣要人,可是人家不见他关儿臣什么事,他这么硬搞跟山里的土匪有什么两样,都是横着来。”他招架不住呀!
母后。
看着儿子求救的眼神,陈皇后好笑的勾起唇,拍拍他的头,给了个无济于事的安抚。
“瑞京,不是本宫不让你见她,而是那孩子还拗着气呢!说你伙同府里正室要害她,她不想被害死,因此求本宫收留她几日。”言下之意是“几日”可长可短,端看他有何作为。
陆瑞京眉头微蹙。“容儿很单纯,她不会这样想我,是不是你们有谁说了不当言语,让她产生混淆?”
“你这话是在怪本宫喽!还是觉得本宫没把宫里的人教好?”她语气轻如絮,却句句扎人。
“臣不敢,臣只是说出心底的疑惑。”容儿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说穿了不过是不懂得记恨的傻姑娘。
“你会不敢?这话儿你敢说本宫可不敢听。”陈皇后呵呵笑了两声,面带调侃。“可是看在你一心为皇上做事的分上,本宫不妨指点你一二。”
“谢皇后娘娘赐教。”只要她肯高抬贵手,一切就简单多了。
“据本宫所知,小容儿似乎对油炸麻花果子和炸五馅春卷颇为情有独钟,你就展展手艺讨她欢心吧。”男人要教,不能一股脑的宠,凡事百依百顺是纵容男人不用心的主因。
陈皇后也听说了叶照容被陆府正室追杀一事,她对这种内院的肮脏事向来不喜,再加上偏爱有点傻气、不与人计较的叶照容,若照她十几年前的脾气,丹湘那女人早被她杖毙了。
“油炸麻花果子、炸五馅春卷?”陆瑞京心口一动,眼前浮现捧着炸春卷吃得欢快的小姑娘身影。
好巧,她也喜欢……
有一抹什么闪过脑海,他却没有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