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到枫姨的电话,说她今天人会在市区的分店,想与她共度一天;所以她只好起了个大早。天知道她昨天实在太兴奋了,一直睡不着,欣喜的看着买回来的衣服、饰品,回味着与白悠然共游的情形。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块木头,看来,她的追求过程仍须加把劲。以前老是跑给人家追,可没研究过追求人的技术问题;可是若要坐着等白悠然来追她,恐怕等到一百年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所以喽!只好自己想法子勾引他了!
换上轻便的裤装,看时间差不多了,忙抓着皮包下楼。跳下最后一层阶梯,险些撞到人,定眼一看。竟是八百年不曾与她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周玉蝉。
“呃……早!”宋湘郡挤出笑脸。
“有人找你。”周玉蝉难得的露出微笑,虽然笑得有些僵。
“谢谢。”会是谁?连忙往客厅看去,见到了她的枫姨,与一个气质出众、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都会气息,像是那种雅痞人士。坐在枫姨身边光彩夺目,丝毫不逊于枫姨。这人是谁?会是她未来的姨丈吗?
“枫姨!我以为你会在市区的分店等我。”
“这边交通不方便,怕你迷路。”何枫起身,看着外甥女好奇的眼光,只好介绍道:“他是赵先生,我在台北的朋友。”
那个出众的男子显然不满意被一语带过,走近她们,微微露出迷死人的笑容,伸出手道:
“赵世保,苦追你阿姨四年的可怜男人。”
“你好!”她大方的与他握了一下,心想这种男人一定迷死了众多女子。他是那种最合适当大众情人的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必然事业有成才会有这种王者风范。可是花心呀!这种男人。
“走吧!咱们先到市区再聊。”何枫挽住湘郡,三人一同走出周家。
“咦?”才走出大门口,就见赵世保看着远远骑单车过来的人发楞,似乎有着怀疑。
宋湘郡定睛看过去,露出笑容;是水晶,她穿着白色运动服,大草帽,单车后面跟着一大票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全部跑得气喘如牛。
“怎么了?”何枫轻碰赵世保的手,低问。
不待他回答,白水晶早已停在三人面前。
“早!湘郡,要出门?”眼光不经意的扫向另二人,最后眼光停在赵世保身上,愣了一下,低呼:
“你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盖世太保!”
“我就知道只有你这丫头敢这么叫我。”赵世保咕哝着,走向前轻拍了下她脸蛋。“原来你缩在这小地方休养哪!水晶娃娃。”
水晶笑了笑,这赵世保的穿着和这小镇并不搭调,但他却不会觉得不自在,是有些改变了。
“打算休息多久?”
“很久。”
“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回来。”
她没应允,只是笑着。
赵世保拿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了一个号码,交给她道:“这几天我会在台中,有空时打电话找我,咱们聊聊。”
“再见。”她道。
“再见。”
望着黑色宾士车绝尘而去,水晶将纸片随意丢在身后。她喜欢盖世太保。他算是她进入律师界的指引者,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她既然走了,断然不会再回头。
“走吧!伙计们!”她手一挥,开始踩动单车,那群呻吟不已的肉脚青年需要好好磨练。现在这种生活,她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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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枫姨与她的,不只是赵世保,还有他的弟弟赵世稼。湘郡到现在才知道赵家是专出律师的世家。赵世保是台北数一数二的大律师,手下律师近百人;近些年来他偶尔接一些国际诉讼,其他小案子全由下属去处理。他是个名律师,更是个厉害的生意人;短短几年内就在企业界建立起自己的声望。他喜欢不断的接受挑战与提携后进;这十年来他的确是拉拔了不少人,其中最看好的二人莫过于白水晶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赵世稼。
可是白水晶淡泊名利;才建立起名气,在大好前途可期之时辞呈一递即告消失无踪;那时他人远在非洲度假,来不及阻止。再说赵世稼,目前三十岁,台大法律系毕业,服完兵役后并没有加入律师行列中,反而跑到台中开起餐馆来了!几年来做得有声有色,开了四家分店后才与家人取得联系;这也是这回赵世保百忙之中抽空与何枫下来台中的原因。因为唯一的弟弟已当台中是家了,不肯回台北。
湘郡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在看到赵世稼似笑非笑的眼光后心下更是了然——枫姨与赵世保在给他们相亲!虽然他们做得不着痕迹,看起来像是赵家兄弟久别重逢,有一堆话要沟通;而枫姨也一再对她嘘寒问暖,形成二对分开不相干的局面,可是她仍是感觉得出来。
“前二天,克棠打电话给我,问起你的近况。我说你当了代课老师,他吓了一跳呢!还有,他说英国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下星期会来台湾,会来台中看你。”何枫笑容可掬的说着,招回了湘郡的注意力。
“什么?哥要来?这么快?”大哥看穿了她的目的了吗?不会吧?何况——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复仇的料子,哥哥心里也清楚的。
何枫顿了顿,正色道:
“克棠说你刻意在台中找工作,一定有目的。”
她心虚的低头。
“我那会有什么目的?”
“刚刚那个白水晶可不就是你的目的?”何枫直接指出来。
“水晶?水晶怎么了?”赵世稼第一个问出口。“她人在台中吗?那丫头不是当红律师吗?”
“你大久没回台北了!不晓得水晶在上个月底就辞职消失,找也找不到人。早叫你追她的,你却只顾着溜!她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居然不打算当律师了!”
赵世稼潇洒一笑。
“二年前我打算追她的时候,她只说我不是他要的!我这么识相的人,当然不会死缠烂打了!我发誓,不会再让第二个人告诉我那一句话!”他眼光瞥向宋湘郡,语中含着坚定。
赵世保与何枫相视一笑,打算让这二个年轻人自己去发展。
“宋小姐,你对水晶娃娃有什么目的?说来听听可好?”赵世稼导回正题的问。
这人看似健康开朗而无害,可是隐藏在炯炯双眼内的却是锐利的探索;湘郡咬住吸管,不太想说她的乌龙复仇计画,因为那牵涉到大哥不愿给人知道的恋情,与她报仇不成功的心糗。
“凭她的身手,我对她还能有什么目的?”湘郡故作甜蜜的睨了赵世稼一眼,打着太极拳。
赵世稼摸着鼻子闷笑,看来竟然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你才对。我多疑了!”
他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可是赵世保却皱起了眉头,尔雅的面孔不再从容自若。他以为这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兄弟俩很有默契的互换了个眼色。
“啊!”赵世稼起身道:“大哥,我办公室里有一套朋友从大陆带回来的紫砂壶茶具,清朝的古董,一起去看看,顺便替我辨别真伪。”
“好呀?你们稍等一下,马上就来。”赵世保会意的起身,与弟弟一同走出餐厅,从侧门的楼梯上了二楼。
不好的预感在湘郡心中摆汤,有什么和水晶有关的事正要发生吗?
“我……”明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但她不能坐视不管。正要找托词跟上去,却被何枫阻止。
“不管是什么事,都与你无关。知道了你又能帮上什么?赵世保会解决一切的,不然他不会亲自下来。”与赵世保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的能耐她岂有不清楚的?赵世保最欣赏她的,就是那份淡然与理智,从不对不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好奇,明白若一个人刻意避开去谈话,就代表不想让别人知道某事;既然如此,强去偷听又何必呢?
枫姨都这么说了,宋湘郡也不好再去探究,只好如坐针毡的等在原地。好奇心过盛一直是她的大毛病,尤其这种好奇心是应用在不属于她的事情上面。可是,她向来是这样的,只要是她在意的人,他们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如果她根本不在意那人,即使他被雷劈死了,她也不会好奇的凑上去看一眼。她喜欢水晶,她又是白悠然的妹妹,搞不好未来还是姑嫂关系——当然,还有赖她努力追求。但这回她恐怕是帮不上忙了,会是什么事呢?湘郡自不是个善于幻想的人,她既实际又不好高骛远;但是,这次她忍不住把它想成类似黑道恩怨的剧情,似乎有点可笑,可是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呀,还能怎么想?
何枫没有再去看甥女那千变万化的眼神及脸色。端起茶轻啜一口,眼中扫了这间装潢古雅的餐厅,愣愣的看到左侧角落那个背影已经消失,而她居然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别注意那副背对着她的挺拔身躯,只是那人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像迷幻药一样给人危险却又蛊惑的感觉。她一直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那男子的气质她不曾见过第二个人有过;有些想看看那人正面的脸孔,想必更具危险性。事实上,如果那人要结帐离开,必定得从她这桌经过,那么她不应该会没注意到才对呀!心中觉得有点可惜,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悄声无息的来去,未来大概也见识不到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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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稼半身的重量全靠在大书桌上,口里叨着一根菸,浓眉纠结。好半晌,才出声——
“你发现了什么?”
“我一直让她处理那些离婚诉讼案,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水晶娃娃注定得意麻烦!”赵世保深思的盯着弟弟。“你又听到什么?”
“前些天一些台中道上的朋友提到有一批南下的混混进入台中势力范围区。原以为是来踩地盘的。再三打听才知道是被人雇来教训她的。他们知道水晶是律师,问我认不认得,我才知道这回事。”他知道大哥一直不让水晶办理那些刑事案件,就是怕她会惹到黑道人士;想不到办个离婚官司也是会惹麻烦。“水晶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吗?”
“二个月前给了她一件案子,接得太匆促,没有发现男方是混黑道的流氓。你也知道水晶的性子,见不得殴妻这种事;结果不但怂恿女方控告男方,还劝那女人离婚。之后水晶就接到不少恐吓电话,也许还遭到狙击,但她什么都没说。直到后来殃及公司同事,水晶才递出辞呈,但坚持把官司打完。之前她就有心想走,只是我没答应,回国后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马上找她回来,心想她休息一阵子也好,最好是暗中解决掉这事。可是水晶不仅把官司打赢了,还把被害人藏起来了!男方放出话,只要水晶把人交出来,一切可以不追究,如果不交人,他有的是兄弟可以派下来。这丫头,迟早会夭折!”他当然知道白水晶出身武道世家,但碰上这种江湖事会是一辈子的梦魇。再高强的武功那敌得过人家一颗子弹?无论如何,他都得替水晶摆平这件事,唉!这水晶未免管太多事了,居然没有人查得出她将女方藏在什么地方!
赵世稼摇了摇头。
“我可以想像那娃娃会有什么反应,她死也不交出人,她呀!聪颖慧黠,就是脾气太硬。你想怎么做?杨虎城那票人马不找到人不甘心,水晶住在乡下,迟早也会给找着。”
“在黑道。杨虎城算不上什么角色。比权威势力,放眼全台湾,那一个帮派不以‘龙焰盟’为龙头老大!”
“大哥认得龙焰盟的人吗?”
“台中红火堂的堂主与我有些交情!如果由龙焰盟出面与杨虎城交涉,效果会好一些。”
龙焰盟内部规划为四龙八堂,以颜色为区分。八堂名下有数十脉分支在全省镑地;四龙则各司其职,行走于世界各地——赤龙主财源开发;青龙则为恐怖的精英杀手部队;黑龙为情报组织;战龙随伺盟主身侧。除战龙与赤龙二组为人所熟知外,另二组行踪如幽魂,没有人知道它的人数有多少,战力又如何,基地更不为人所知。领导这二个组织的是传说中的“影子”。
“但是,这种事龙焰盟会管吗?这种家务事我不认为他们盟主会允许手下介入。”龙焰盟自律甚严也是闻名的。
“所以红火堂的黄堂主得请示上级;而他的上司目前都不在总部。近几年秋老大已不太管事,前些天由日本回来后就与夫人渡假去了。他手下二名大将,耿介桓与‘影子’形踪向来成谜。黄堂主今天会给我答覆。”
事情可以顺利解决最好,若不行,就得欠更多人情了!必要时,赵世保会不惜以暴制暴。律师本来就是行走在黑白边缘的工作,太过坚持原则容易得罪人,幸好二、三十年来赵家在各方面疏通得很好,挺吃得开,否则那有今日的基业?
二兄弟在为水晶的事大感头疼时,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门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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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上有杀气。可见二年来你的定力工夫修得没有那老家伙想像中的好。”
黑色跑车内,驾驶座上那个俊美男子嘻皮笑脸的揶揄身边一身黑衣、面孔不善的男子。那种尔雅的贵族气势不是平凡休闲服所掩饰得过的。
黑衣男子没有搭理那个企图挑起他回话的美男子,一迳的深思,眉头打了数十个结。
“要见她吗?”
“先去找雷。”黑衣男子淡淡的说着。
“工作狂。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俊美的男子似乎深知黑衣男子一旦有任务在身,一定以任务为优先。
“到雷那边,你办完事,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真的不见她?”话语中逗弄的成份居多。
沉默是黑衣男子唯一的回答。
俊美男子耸了耸肩,启动车子往老友住处的方向开去。其实答案他早知道了,只不过不逗逗他实在忍不住。死神那老小子不断的夸口说他这个徒弟天资特优,用二年的时间就修完大学课程;在攻读硕士的同时也加入了战技训练,亦参与死神分派的任务,才会有机会飞回台湾找资料。这当然也是那老小子人性的一面。至于他会不会去见她……可就不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了,只是好奇而已!那股杀气今天才形成,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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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刻,成群的鸟儿归巢,橘红色的余晖在山林间洒下金光点点。原本吹着南风的气流逐渐转成吹西风;山中无甲子,一叶知秋。台湾的九月,没有太明显的秋意,只有傍晚的夕照,拂在草地上形成一抹秋色,才稍稍显现出一点萧瑟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居然自动提议要上山守夜。开着车,沿山路迂回而上。好多年了!不曾再到果园过夜;当然,家人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山上。入夜后,二哥也会上来。昨天见到了赵世保之后,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心情一直波动不止,似有着期待,又有着危机感;昨天晚上湘郡打电话给她,要她小心安全,好像有什么人要对她不利。
如果是杨虎城那一票人,她并不怎么担心;当律师二年多来,与丁皓那些人在一起什么角色没见识过?连鬼门关都逛上好几回了,还怕那些混混?只是,那混混要是仍不死心,殃及家人就不好了!她得来山上想一想,必要时联络上孟冠人,相信必能彻底解决。目前她只要平静的生活,欠人情就欠了吧!瞧瞧她,才二年就已没了斗志,这也是她得来山上思考的原因了!或说忏悔更为恰当吧?石强不会乐见这样的她。
石强呀!心与你接近,感情却分隔得那么远,而你竟如此狠心不捎只字片语?
她当然知道丁皓他们一定有石强的消息,可是她不愿去问;如果石强不主动告诉她,她去再三探听又有什么意思?
车子再转过一圈,已到了果园入口,再往上就是羊肠小径了,车子开不上去。
停好车,将袋子甩上肩。无限眷恋的看向夕阳处,与夕阳交接的地平线,彷佛有着一片水光粼粼——正要往上走,才发现前方不远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些不属于果园的东西——几根菸屁股,几瓶啤酒罐。白家没有人会抽菸,即使工人来上工时也严禁抽菸喝酒。尤其这边属私人地区,理应没垃圾才对。蹲下身抓起一块被踢翻了一角的泥土与草皮,看来像是有人在这边打过架,身边那棵断了枝干的果树加强了她的印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白家果园滋事?这根本没道理——更不可能发生!平常每隔几小时就会有工人来巡视,今天中午大哥还亲自上来看过一次;如果那时他没发现异样,就代表这些人是在下午以后才摸上来的!不会是有人专程来这里决生死吧?
如果那些人还在山上,那么他们最好的藏身地就是山顶那间木屋了!真是精彩!搞不好还是冲着她来的哩!白水晶快步奔上小径,往木屋方向跑去,没有发出脚步声!她这种莽撞脾气,不必想也知道家人会对她不顾自身安全而生气!但她深信自己不会有事,三五个人她应付起来并不困难!五分钟后,她停在小屋十步外,以果树为掩护;天色已近蓝紫色调,不必多久,黑暗会席卷大地,对她造成极佳的保护色。但——小屋里真的有人吗?里面没有灯光,感觉上像是没有人,可是心中又不是那么肯定认同。这倒是挺有趣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向来百无一失。
门是由外锁着的。透露着里面不可能有人的讯息;除非侵入者爬窗进入,但又没有一扇窗有被动过的迹象。不管了!她决定先打开门进去再说。
当门打开一条细缝,她立即发现里面有人;制敌机先的,往她感觉有人的方向挥出一拳,马上被一股力道格开;在她还来不及变换招数,眼力又未适应黑暗的那一刹那,一双铁钳似的手臂紧紧的由她身后搂住她——灼热的气息拂在她颈后……这感觉……
不!不可能!不会是!水晶忘了挣扎。倒吸口气,一双手急切的触抚交握在她腰前的大掌……然后,一声哽咽由口中逸出,伴随一句可怜兮兮的话:
“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
低沉的声音幽幽叹息——
“我是个儒夫……”
她想看他!真的是他!即使此刻在他怀中,她仍不敢相信他人已在她身边的事实!急忙在他臂弯中转身,想触摸他的面孔,想打开墙上的灯,却被二片温暖的唇覆住红唇,深深的传递二年来蚀骨的思念……
黑暗中,依稀可看到他的轮廓,但水晶想看清楚他。石强似乎明白她的想法,早她一步按亮灯光。
“石强……”她软软的叫着,以为他会在灯亮后消失,他又是她午夜梦回的那个幻影!现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真真实实的在她面前!双乎轻触他的发,他的眉。
“你瘦了,头发也短了很多。”他拉住她的双手,坐在沙发上,同样贪婪的审视她,生怕有个遗漏,似乎想将二年来思念的她看个够,瞧个足!却心疼的发现她憔悴了许多!一个才二十六岁的女人不该看来如此沧桑——为他而起的沧桑……如此的不值……
“你也变了好多!”她笑,双眸盈满爱恋。“以前的你戾气重而忧郁,现在不同了,斯文的气质盖住了那抹戾气,虽然仍是狂野又英俊……但已不再有杀手的气质;我想,你书一定读得不错。石强……再说一遍,你真的回来看我了……”
“我不该来的,这只会徒增你的困扰,我说过要让你自由的过日子,没学成绝不来打扰你。可是我失信了!即使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也忍不住前来……水晶……我是儒夫!定力修为永远达不到上乘境界,居然还夸口说要缩短学习的日子。”石强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诉说着。
她在他怀中摇头。感觉泪水溢出眼眶,沾湿他衬衫的前襟。
“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吗?当初说得再潇脱,仍会在时间流逝中感到恐惧,怕你有更好的人,怕你忘了我,怕……”
用手指点住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捧住她双颊,彼此相互凝视,交流着不必言传的深情。
“你明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我只有一颗心,而且早已放在你身上了……如果你对我没信心,至少要对自己有信心一些……你是独一无二的。”
水晶微笑,突然想到门外那些丢弃的垃圾。
“谁来过了?”
“几个企图来伤害你的混混,杨虎城,你认得吗?”
她点头。
“你怎么会认得他的?”
石强俯下脸,不停的细吻她的唇,娓娓诉说昨日在市区听到的那些话;并且在几个小时后追踪到杨虎城那一票人的落脚处。知道今天会在山上埋伏突击水晶,早他们一步上山来,并且料理了那些人。在水晶上山之前他已联络到孟冠人来处置那一票流氓,免得他走后,水晶又陷入危机。孟冠人向他保证那票人至少曾在牢中关五年以上,他这才放心。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我得到香港与师父会合。这次原本今天就该走了的,但昨天没有找到师父的朋友,所以延了一天,才腾得出这个时间来见你。”之前他曾有多次过境台湾,一颗心万般牵念的只盼能不顾一切奔出机场去看她,却硬生生给按捺住,告诉自己至少得有一点成绩给她看才出现。现在当然算不得有什么成绩,可是至少二年最坚苦的时期已熬了过来!为了水晶,他丝毫不敢怠惰。
“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担忧的轻声道:“接下来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不能守着你。水晶,好好保重自己,别惹上那些流氓,至少不要独自一人去惹,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我无法不担心;如果再有这种事,与丁皓他们一起行动好吗?”他几乎是在命令了,攸关安全的大事,他是相当强硬的!
水晶点头,瞄到窗外的夜色,突然问道:
“你吃晚饭了吗?”
见他摇头,马上离开他怀抱,拾回被她丢在角落的那只背包,拿出她带来的饭盒,原本打算留着当消夜吃的。轻笑道:“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会更花心思做饭盒,只有蛋炒饭,希望你不会嫌弃。”
“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一如以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做的饭菜。
老实说,水晶自知手艺只是普通而已,比不上浣浣的巧手与精心钻研。可是石强这种捧场的吃法使她感到自己的手艺是天下第一,心头暖洋洋的!一双眼痴迷、生怕看不足似的始终盯着他。唉!饼了今夜,又是好几年的分别呢!这次能抽空来看她,已经是奢求的奇迹了!
待石强吃饱后,她留了张字条给二哥,挽着石强踏入星光夜色中。今夜的相逢太珍贵了!她不要有人来介入。如果待在小屋中等二哥来之后,怕会有一堆问不完的问题,她才不要把相处的时间虚耗在别人的打扰上。
这一夜,仰看着星光,偎在石强温暖的怀中舍不得合上眼,听他诉说二年来学习的过程;不去想时间的飞逝,心中祈望黎明永不到来,只想一辈子倘佯在他怀中不再起身……她好爱、好爱他……爱得心都疼了!
“水晶——我要你快乐,所以不敢轻易打扰你,就是为了让你自由与其他男人交往……”
他的话被她捂住而没了下文。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除非你想另寻他人,否则别再劝我对你死心!”
石强皱眉看她,昏暗的月光下仍能见到他认真又严肃的眼眸。
“这辈子除了你,我岂会再心存二心!不许你这么想!那实在太侮辱我了!白水晶!你是个没有良心的女巫。”
“我这个没良心的女巫这辈子纠缠住一个男人,其他男人我全不放在眼内,你最好认命!别再企图将我塞给其他男人!”她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却仍是禁不住笑倒在他怀中。
石强深吸一口气。在二十多年孤苦的岁月之后,老天毕竟仍是眷顾他的,给了他这个人间至宝。他那配得上她这个好女人的倾心相许?这份情,只怕穷其一生也还不起。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沙哑低语。
“大概有一个小时没说了。”她附在他耳边说着,不停细吻,惹来他低沉的笑声与不断的热吻。
石强一向是不笑的,只有这个小东西可以引发他满心的爱意与笑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热情可以涌出。
他的水晶呵!为了她,他更要好好学习,好好珍重自己!当他再度归来时,必然是以足以匹配得上她身分的姿态来迎娶她;建立一个家,生几个小孩子——一如他十岁那年的梦——一个家!
他从来就不曾有家,也从不曾有人真正爱过他。他不明白水晶这傻丫头为什么会看上一无是处的他!也许是上天垂怜吧!为了这份恩宠,他将会一辈子珍爱这个小女人!
水晶呵……“他的”小女人……
绣芙蓉2003年11月30日更新制作
七点钟,被闹钟吵醒后,宋湘郡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床。今天不但自己有课,还得替一位请假的女老师“监督”她班上的早自习,所以一大早就得到学校去。
也不是说她习惯赖床啦!只是近来由于她早上的课向来在九点以后,她就很放心的晚睡,结果当然是比较晚起来嘛!
真不知道那群已婚的女老师在赶个什么劲!最近接二连三传出怀孕的喜讯,连带的,课表都要异动;学校甚至调动课任老师去充当代导师监督学生早自修。很不幸她正是其中之一!说好只有这几天,可是这种事那里料得准?搞不好剩下的代课时间又要顺便当代导师,时间全给剥夺掉了!
走出周家,精神仍有点不振,加上肚子饿,就更没力气了。幸好没遇到周凯文,真怕了他每天早晚殷勤的想接送她;对他,根本激不起一丝波澜;对白悠然……
唉!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以前从来没有追求过人,该怎么制造机会呢?从星期六之后便再也没机会碰面。因为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湘郡不好意思去柔道场找他。他是个实际的男人,如果没事就前去,准会被他看成无聊的女人。
唉!有时候她的确不大聪明。空有一张洋娃娃面孔,却不会善用来掳获心仪男子的心。为什么电视中美艳的坏女人可以驾轻就熟的使弄手段呢?
正在沉思的当儿,一辆豪华的宾士大轿车停在她身边;她回过神,好奇的打量这种不该出现在纯朴小镇的车型。当然,乘凉镇几乎户户都是有车阶级,其中更不乏进口名车;但像这么招摇的车好像没有人会买,会出现在小镇当然会显得不搭调了。外地来的吧?才七点多而已,街上除了赶着上学的学生之外并没有什么人。
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就见一个很高的巨人试着在凶恶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冲着她扯动脸部肌肉。并且露出了排金牙。
“小姐,请问‘野渡武道场’怎么走?”
巨人操着生硬的中文很吃力的问着她。并且小心翼翼的保持轻声语调,只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吓跑路人。
从车窗一角看过去,巨人的身边坐着另一个更可怕的光头巨人!那一身的肌肉纠结凸显得吓人!上身只着一件黑背心,光头上一条破碎纹路的大疤,看来就知道不是善类。后座似乎也坐着二个人,但看不清楚。他们问的是白家的地址。宋湘郡眨了眨眼,估量着该不该说。天啊!不会是上门寻仇来的吧?
“小姐?”开车的巨人又问了一次。
“呃……我不知道。”她呐呐说完,转身便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辆车一眼,惊觉到隔着暗色玻璃投射向她的一道锐利视线!心中慌乱得不敢再多看,疾步走入校园内,心中怦跳不已。白家会不会是有麻烦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过后的时刻,知道下午白悠然必定会来学校,心想得让他知道这件事,心中才有个准备。本来想先小睡片刻的,不料却见到周玉蝉不甚友善的白眼,似有若无的冲着她而来!她那睡得着?!只好冒着大太阳另寻地点小憩了。
她的人缘一向很好,不料来到这个小镇后全走了样。当然,大部份的人都很照顾她,尤其白家的人对她更是热忱。可是也有明显带着敌意的人,一如周玉蝉,与其他几位未婚的女老师,全当她是大敌。老实说,她待在这里近半个月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除了白水晶之外。唉!想想也真好笑,一心一意要从白水晶身上讨回公道,却不料反倒深受她的吸引,放弃了报复的念头。这一场“报复”在了解其前因后果之后反而成了师出无名,徒惹一些笑话而已。
难怪哥哥老会担心她了!她是冲动派的人,行事完全凭感觉,根本不懂得去做周详计画!有时侥幸成功,有时当然也得到很糗的下场。
对于追求白悠然的计画倒不能说是一时冲动。她认为自己真的动真心了。因为她一向珍惜自己的一切,想要以最完美的身心献给所爱的男人,与之共度一生。二十四个年头中,迷糊归迷糊,可从不曾轻易臣服在温柔攻势下献出初吻或其他。只有白悠然可以使她忘了一切,甚至想付出更多。
真的!她喜欢上个体贴、稳重又木讷的男人了,这种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来到后校园那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即是她与白悠然初相见时的那一片草地。
由于上星期有好几天不见阳光。她一直想再来的心愿没有达成。这地方幽静又凉爽,最重要的。是她与他共有的秘密天地。
很轻易的就找到那片被灌木丛围绕住的清凉草地,也就是白悠然常来休憩的地方;她仰躺下去,立即感觉到西风从树梢间拂进来,驱动她沉沈的睡意,嗯——有他的味道,伴随她进入梦乡……难怪白悠然会喜欢这地方,吹自然风比吹冷气舒服大多了!有草香、花香、泥土香,与间或的虫鸣鸟啼交织出初秋轻快的催眠曲——一两片树叶被风吹拂下来,轻轻扫过她的肌肤,感觉既慵懒又写意……她含笑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她找到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头枕上了一处高突地,睡得更安稳……
白悠然唇边含着不自觉的笑意。他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可是心中若有所盼,希望她会来,今天她果然来了!坐在她身边愣愣的看她纯真的睡脸,没多久居然自动枕上他大腿当枕头。
基本上,他觉得自己对她有一份责任,才会引发心中断不去的牵念。他吻了她不是吗?那样情不自禁的孟浪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他已经三十三岁了,不只大了她整整九岁,根本他要算是中年人了!
白家的传承责任对他而言不能算是大负担,毕竟他有五个弟弟不是吗?白家绝对不可能断了香火。也因这层笃定,他开明的母亲与凡事要求自主的父亲才没有催逼任何一个人去结婚;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决定终生不娶也是可以的。过了二十五岁之后,他更潜心钻研武术的更高境界,波澜不兴的心已容不下儿女私情的存在。原以为会这样过一生,所以他从来不招惹女人。
可是,她出现了!若是以平常无奇的方式相遇也许他还能克制自己的心,只当她是美丽女子来欣赏,并且不存一丝绮念。偏偏,他们竟是在那么尴尬的情况下初相见。见着了她半裸的身躯,无意中勾动了他内心的悸动,就这样为她了失神……是责任吧!见着了人家闺女的身体,除非她已有他人,否则他就得负起责任……
这是相当奇妙的感觉,狂热的心向来只为求取包高深的武道学问;如今单一的心思分为二,于公仍是专注在武术;于私——即是克制不住她轻易占领他思维的倩影……
她说二人初次的吻是她的初吻。他眼光流连在她红润小巧的唇瓣上,至今仍深深回味着她甜蜜温润的触感。她的家在英国,她的白晰皮肤与脱俗的气质是都会型态的,不该埋没在这小小的乡镇中……她的美丽注定该受众星拱月的呵护,过着贵气无忧的生活,他给不起这种生活。一颗交战的心,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守着她,不许她有些许的损伤……她是这么美好,美丽得不像是真实的人儿。好像天生该是给人保护似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背靠在树干上,仰首看向天空;阳光在树梢间浮动,一束一束的分散在这一小方天地间。打从他高中就读这所学校开始,这地方一直是他个人休息的天地;因为离校舍太远,所以很少有人会涉足这林子,更别说穿过树林而发觉这片茂密的草地了。所以她乍然出现时不仅吓了他一跳,无疑的也震动了他整个心湖。
右手忍不住轻抚她柔软的秀发,轻轻顺着。她的秀发微卷而带点棕色,总是梳理得俐落,放下时更有一股柔美的韵致。娇憨又逗人。
“嗯……”宋湘郡低吟了声,缓缓伸了个腰,张开迷蒙的眼,首先看到的是林荫间亮晃晃的阳光,再来就是感觉到睡得有点僵,草地毕竟不比弹簧床舒服。呀!她真的睡着了!这地方睡起来真舒服,若能放一床被子就更好了。她看到手臂上印着青草的印子,在野地上睡得这么熟,真要被登徒子看到,岂不被轻薄去了!都怪昨天的晚睡……咦!她的头枕着什么?几时有枕头来着?她疑惑的转过头,望入眼帘的是白悠然那一张温暖的脸庞。她又惊又喜的倒抽了口气,连忙起身跪坐在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会了。”他双手忙着替她把黏附在秀发上的草屑给挑出来。
湘郡盯着他的嘴唇看,似乎吻上瘾了,有点想吻他;他的胸膛枕起来一定很舒服——是不是该勾引他了?她看了下手表,才一点半;她二点半有课,他呢?
“你什么时候上课?”
“三点。”
大好了!
“我可不可以吻你?”她睁大双眼的问他。
却换来白悠然错愕的瞪视。“什么?”
“我喜欢你吻我的感觉。”决定亲自试试他胸膛舒适的程度,勾住他颈项吻住他的肩。也没有想像中困难就是了!棒着薄薄的运动服,她感觉到他肌肉的纠结有力。他身材应当不错的,像早上那二个巨人就“健美”得太过了!只感觉到霸气,不觉得力与美——对了!她正要告诉白悠然这件事呀!唔……也许可以再等一下,至少等他们结束这个吻……当他反被动为主动时,她的大脑自动罢工,只凭感官的直觉去回应他绵绵不绝的柔情攻击。
当深吻转为节制的轻啄时,她才得以张开眼,对她笑着,如愿的躺在他怀中。
“你——有没有什么仇人?”
实在是杀风景,但她一定得问。
白悠然揽着她的肩,眉头打了个结。
“为什么这么问?”强抑下想再吻她的冲动。
湘郡将早上看到的那些人对他形容了一次。
白悠然陷入沉思,一双铁钳也似的手臂轻轻环着她纤细的腰交握着。湘郡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的面孔与身子。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每天胡子一定刮得干干净净,可是用手去摸仍能在青湛的下巴上感觉到扎手的触感。他的头发属于比较粗硬型的,所以留着五分头,更形帅气了!而且可以完整的看到他性格的面孔。他很好看,全身充满男子气概,体格很好却不吓人。好奇的拉住他的一只手,与自己的手掌贴合;相较之下,她的手好小好小,而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掌中全是厚茧。轻轻将脸蛋凑上去,摩挲他粗厚的手,感觉得很舒服。
“呃……”他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从没叫过她的名字,而现在叫宋小姐似乎有些不适合。
“嗯?”她仰头看他。“你喜欢我吗?悠然?嗯,我喜欢你的名字,很淡泊,很闲适,又很自得其乐,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她相信自己已经“勾引”他很多了,是不是可以要求一些回馈?
“你的名字也很好。我喜欢。”
“名字喜欢,那人呢?喜不喜欢?”她不放松的问,希望他说实话,又希望他只说喜欢,而不要有别的答案。
“喜欢。”他声音很轻,却是很诚恳。
他这么说,她反倒害羞了。可是他这么轻易就“喜欢”她是不是代表他也曾这么对别的女人说过?她讨厌这个念头。
“那……那你喜欢过几个女孩子?”这么问有些小心眼,明理的女人不宜问这个的。可是她是个直来直往冲动派的人啊!不问清楚心中会有疙瘩;那么一旦有解不开的心事时,恐怕回去又要提着水桶用力擦洗屋子了。不行!她要一点点保证。
白悠然捧住她的脸,好笑的看着她计较的小脸。毕竟是个小女娃儿,心中藏不住事情。她好可爱!
“没有。从没有女孩问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她总能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教他忍不住逾越礼教的对她又爱又怜……
“那如果有人问起呢?你是否也会说‘喜欢’?”
“不,不会。”他的回答像允诺。
不必起誓,不必保证,湘郡相信他是个重信诺的男人,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哦!她真的捡到宝了是不是?如果能让他爱上她,那么她会得到他一生的怜爱。哇!她已开始幻想他用这双诚挚的眼看她一辈子的情形了!她要当他的新娘。
她笑了,甜甜的。那么现在可以以他女朋友的身分自居了是不是?
“你下午上课上到几点?”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
“今天会比较晚,到六点左右。”他笑了笑。“到我家吃饭吧。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很不方便。”
“好!”他会这么提,是不是代表着某种认同?她这么开心的回应得到白悠然的凝视。她心中开始有些志忑,是不是她太过于主动而吓到他了?他会认为她太随便吗?不断想起枫姨的“淑女守则”——好女孩不会对好奇的事穷问不舍。但她可没有枫姨的历练与气质风范,仍沉不住气的追问:
“我吓到你了吗?你邀我吃饭只是客气话是不是?”她有中国人的保守思想,所以坚持真心只爱一回;可是毕竟西化教育也影响她很多,不知道中国人常把邀请当客气话讲,也就信以为真了。就像前天晚上,周母说可以一同用餐不必多贴钱,她居然真的大剌剌的下去吃了一顿,后来看其他女老师都送上了小礼物,有的直接交钱打算晚餐与周家人共用,她才明白自己的无礼,连忙事后递上一份礼物。往后周母再客气的叫她下去吃饭时。她都连忙应说吃过了!这回白悠然也是客气而已吗?
他摇头。
“我不说客气话。若没有心就不必多言了。”
“好,那我在这边等你下课,好不好?”她的课上到四点半。
“好。”他点头,不再言语,与她眼波交缠而无法分离,静静的交流着真心情意,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