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她的身侧传来,她惊吓地几乎弹跳起身,下意识地赶紧将画作藏到身后去。
“陛、陛下,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抖音,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他们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她一直以为他还没气消。
“怎么?我不能来吗?”他不答反问,锐利的黑眸直盯着她藏在身后的画作。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怯怯地回答,一半是心虚,一半是害怕。
“把画作拿来,让本王瞧瞧。”他绕到她的身后,想夺下她手中的画。
她转过身去,不让他看画。
她那带着防备的动作,让他浓眉微蹙,心里感到纳闷。她究竟画了什么?竟然不敢让他看见。
“只是游戏之作,上不了台面的,之所以不肯给陛下看,是怕你见笑。”她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直视着他。
她怕画作被他看见之后,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以为画里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把所有对他的思念,全都倾注在这幅画之中,每一笔每一划,都代表着她深深的思念。
“你越是不想给本王看,就越挑起本王的好奇心。”他非看不可。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在她欲将画作撕毁前,快一步抢了过来,仔细地端详一番。
越看,他的脸色变得越铁青。
“你画的这个男人是谁?是国师申泰玺?”他愤怒地将画作甩开,丢到地上,恨不得一脚将画纸给踩烂。
画纸里的男人,面容及神韵跟国师好像。她之所以将国师画进画纸里,难道是因为……她喜欢他?
思及这个可能性,他的胸口就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我……这个……”褚寒水顿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万一让他察觉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是国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说不准,他在一怒之下,会马上将她遣送回国。
不如,就让他误会到底好了。
“你画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国师?”他不死心地再问,非得问出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到底是谁?
震慑于她的怒气,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诚如陛下所猜测的,我画的人的确是国师。”
她别开视线,不敢直视他因为愤怒而染红的双眼,因为被他锐利的眼神一瞪,她会吓得连脚步都站不稳。
“你喜欢他?”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让她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我……请陛下不要妄自猜测我的想法,那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虽然身在皇宫,行动受到限制,但我的思想是自由的。”
在这瞬间,因为他的质疑,她突然了解到,她喜欢他胜过于国师。而且,在说这些话的同时,她的嗓音因为惊讶而微微发抖着。
明明知道说这些话会惹怒他,但她还是不得不说,因为她看不惯自己被他当成禁脔一般看待。
无论失去什么她都不在乎,但她最不想失去的是骨气及真心。
“好,很好。”他咬牙怒瞪着她,黑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今日,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这番话付出代价,本王决计不会再纵容你。”
他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他非得给她一个终生都无法忘怀的教训不可。
“你……你想怎么样?”她咽了口口水,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眼看着他气到快要发狂的模样,她猜测自己大概是踩到他的底线了。
“本王要将你关到永巷去,直到你知错了为止。”他故意放慢语调,一字一顿地说着。
他的话语虽然轻柔,却让褚寒水听了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
永巷?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关闭有罪宫女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环境腐臭又肮脏。被关进那里,就算不疯也会发狂。
一想起自己即将被关进永巷,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着。
看到她倏然发白的小脸,他察觉出她在害怕。
刚才几乎是话一出口的同时,他就后悔了,但他是一国之君,说出口的话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除非……她肯低声下气地求饶。
“怕吗?如果你现在求饶,本王说不定会改变心意。”他意有所指地暗示。
他原本就只是想吓吓她罢了,并没有真的要将她关进永巷的意思,但他又拉不下脸轻易地饶恕她。
“陛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求饶的。”即使害怕,她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她褚寒水什么没有,就是有骨气,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求饶,明知自己该做个温顺的女人,但她就是做不来。
再者,她不该对他产生感情的,这是不对的事,她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被关到永巷去,也许是远离他的唯一方法。
“你当真不怕死?”他又问,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的身子这么纤弱,若被关进永巷,根本承受不住。
“不是不怕死,而是,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她语带挑衅。
待在北越国,她的命就像蝼蚁一般的不值钱,既然无法完成任务,她也没有脸回去见国主了。
在发觉自己对他已经产生感情时,她的任务就已经宣告失败了。被关进永巷,至少不必在烦恼该怎么面对他,也可以让她好好地反省自己,收拾自己的情感,
赫连威烈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她,完全没料到她的性子会这么刚烈。“既然你是个硬骨头,让你到永巷磨练一下也好。”
他气怒地下令。“来呀!将褚寒水关进永巷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私下放了她。”
侍卫马上架住褚寒水,将她往永巷的方向带走。她没有哭叫,也没有挣扎,只是木然地往前走去,像具布娃娃一样,任人宰割。
她对国主不忠,被关到永巷是她应得的的惩罚,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低声下气求饶的意思,是她惹的祸,就得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反倒是赫连威烈握紧双拳,有点懊恼自己太过冲动。
当他看着她被侍卫架走的时候,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般,隐隐闷痛着。
原本想要教训她,没想到,难受与不舍的人居然会变成了自己。
他心情不佳地回到无极殿,想清静一下,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约莫过了一天一夜,国师听到风声,赶来无极殿觐见他。
“国师,若本王没记错,这个时间你不该出现在无极殿。”他冷冷地说道,视线并未投注到他的身上。
“启禀陛下,微臣是为了褚姑娘而来。”他据实以告。
“想必国师应该知道,她被本王关进永巷里,如果你想替她求情,本王劝你别做徒劳无功之事。”他冷哼一声。
“陛下,永巷是什么地方,想必您比微臣更清楚。以褚姑娘刚烈的性子,她在永巷里会被折磨死的。”他好声好气地劝说,深知赫连威烈吃软不吃硬。
赫连威烈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像她那么顽强的女人,死了也好。”
明明心里已经有点担心,但他嘴上仍然硬要逞强。
“陛下,褚姑娘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需要被关进永巷?”他着急地询问。
“她……以无礼的言语顶撞本王。”他微偏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她说出口的话,而是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她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
“陛下,褚姑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她只是在说气话,根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请您网开一面,饶了她。”
“不可能!本王已经一再的纵容她好几次,这次,本王绝对不会轻饶她。”他说得坚决而笃定。
这次,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轻易饶恕她。
申泰玺原本想再积极地劝说,却见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
“什么事?”赫连威烈沉声问。
太监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之间他愀然变了脸色,并且,流星赶月一般地往外走去。
申泰玺赶紧尾随在他身后。“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威烈蹙眉抿唇。“褚寒水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