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出现一抹愤怒的表情,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女人在受到伤害以后,还一再的原谅男人呢?
「是她请求我绝对不要报警,绝对不能去医院的。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但她是我的老师,我应该尊重她的决定,不是吗?」女孩急切的说着。
「病人带来了吗?」一家私人小诊所的门这个时候被打开,走出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后面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男人。
「莫医生。」女孩在看见他后,蓦地松了口气。
「什么也不要说,快点把病患带进去。」那位大夫的目光敏锐。
「好。」看着受伤女子被抬上担架,雷洛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
医生和其他人急忙进了诊所,剩下女孩和他站在夜色里。
雷洛的手插进自己的裤袋里。「我的建议还是报警。不管怎么样,家庭暴力依然是犯罪。」
女孩微微低头,眼里闪过一抹悲哀。「我会劝她,莫医生也会帮她验伤,但这需要时间。刚才她一听到我要叫救护车,就怎么样也不肯去医院。伤者最大,不是吗?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来这个女孩的想法和他一样,只是因为刚才当事人在,所以她才没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
「隐瞒这样的患者,医生也会受到牵连,我不能给莫医生带来这样的麻愤。」女孩抬起头,她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即使还是被忧虑所笼罩,但是那个笑容却让雷洛的心跳蓦地加速。
在他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因为一个女孩的笑容,就打乱了自己心跳的频率。
「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陆悠然,受伤的是我的老师,今天晚上她本来要到我们家来做家庭访问,因为马上就要联考了,她很关心我们大家。
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去她家也没有人接。老师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平时也很关心我们……」
女孩的脸上浮现出哀愁。「像她这么好的人,根本就不该经历这些……」
「因为妳不放心,所以独自一个人,在这样的时间来看她?」他凝视她的目光有些严厉。「妳应该带司机或者其他人一起来,女孩子这么晚出门会有危险--况且妳也不知道妳老师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了。」
「你说得对。」陆悠然的嘴角露出羞惭。「是我考虑不周,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到就在十几分钟前,她是多么惊慌的跑出去找人帮忙,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老师送上车,也害怕叫来的计程车司机不肯帮忙。
「妳不应该出去找陌生人帮忙,妳可以叫这里的医生派人过去。」他再度神色凝重。
「医生晚上要值班,他这里的人手也不够。」陆悠然的双手紧握,真奇怪,她居然愿意听这个英俊的男人教训自己。
「妳的做法还是很冒险,应该立即叫救护车……」
「她的神智很清醒,病人如果不配合是很难医治的。」陆悠然虽然低着头,一副羞惭的样子,可是声音却很坚定。
雷洛露出了欣赏的目光。「陆小姐,其实我觉得妳处理得很好,真的。」
「真的?」她立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真的。」他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笑意也在他深邃的眼里点染。「一般人可能会手忙脚乱,但妳很镇定。」
「其实我怕得要命。」她深深呼吸着夜晚沁凉的空气。「对了,我还没有间你的名字,还有以后要怎么联络你?你这么好心,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不必感谢,任何人看到这种情况都愿意伸出援手。」他摇摇头,拿出自己的名片。「我叫……」
「陆小姐,妳快点来一下。病人一直在叫妳的名字,她情绪很不稳……」就在这个时候,从诊所里冲出来一个一脸焦急的护士。
「对不起,我先离开一下……」陆悠然立刻脸色苍白的跟着护士小姐冲进了诊所,留下雷洛一个人站在台北的星空下。
就在他迟疑着自己是否应该跟进去看看情况时,手机却在这时响起,这个号码只有他亲近的人才知道,所以非接不可。
雷洛接了电话,却不得不立刻赶回酒店。
因为他的母亲来了,而且似乎知道他和弟弟见面的消息……
带着遗憾和一抹不舍,他离开了那间诊所,也离开了才刚认识的女孩--那个有着温暖表情,目光清澈,声音清脆的女孩。
她有个和她的人很相称的名字--陆悠然。
悠然的有如天空的一朵白云。
她,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后来我也曾经去找妳,派人去妳老师家里打听关于妳们的事。但是妳的老师似乎搬家了,而当我再一次听到陆悠然这个名字,再一次看到妳的脸时……」雷洛终于转过身来,望着身边的女子。
回忆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而温暖,他看着她,彷佛看了十年前那个神色焦虑的女孩,也看到了十年后,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子。
可是悠然此刻的目光却有些呆滞,雷洛的故事对她来说是这么的熟悉,熟悉到她可以记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我再听到关于妳的消息时……」雷洛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种深刻的情感。「妳却已经是书伟的女朋友了。自从十年前我和他那一次见面后,他后来也见到母亲了,终于,他和母亲的关系在后来的几年里渐渐好转。而我就是在他第一次到纽约去看母亲和外祖父的时候,看到了妳的照片……」
当时的心情,是震撼吗?
雷洛刚毅的嘴角带着无奈,望着她的目光也渐渐深沉。「他当时的脸上带着骄傲,告诉我,他找到了世界上最适合他的女子。」
悠然的心开始颤抖,剧烈的、带着一阵阵抽搐的颤抖。
「然后他给我看了照片,照片上的妳依偎在他身边,笑得那样动人和幸福。那种笑容,可以融化整个世界,妳知道吗?」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苦笑,虽然他的日光依然温柔的落在她脸上。
悠然忽然间抓住了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冲动起来,但她却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呼吸急促,脸色苍白。
雷洛的目光更加温柔。「悠然,这算不算造化弄人?这个中文成语我在过去一直不太明白,直到那一天,我看到妳和他幸福的照片,才终于有了体会。
原来,我一直寻找的女孩,一直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子,已经成为我弟弟的女朋友了。而且,她也一定忘了我,一点也不知道,那个夜晚给我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跟情感吧?」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悠然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慌乱的神色看起来让人担忧。
「怎么了?」这时一直望着她的雷洛,才注意到她的异常,他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焦虑。「悠然,妳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将她拥在怀里,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这种颤抖让他恐惧,让他想起三天前的事!
「来,到这里坐一下。」他将她扶至藤椅处坐下后,站起身,打算去打电话叫医生。
「不,不要走。」悠然却一把伸手拉住他的手,她的声音虽在颤抖,目光却很执着。
「我不走,我只是去打个电话……」他一转身,悠然却立刻抱住他的腰,开始哭泣。
雷洛被她吓坏了,难道他刚才说的故事让她如此失常和难过吗?
「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他焦虑的问着,忧虑的神色罩满他卓然不凡的脸庞。
「雷洛,雷洛,我……我不敢相信,我无法相信,这些事……这些……」她忽然抬起头,用一种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急切声音催促着。「你还没有说完你的故事,对不对?你继续说吧,继续说下去。」
「可是,妳……」他伸手抱住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抽搐。
不,悠然的反应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知道她会这样一定与他刚才说的话有关,但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我要听你说完,我要听你说出所有的事。你刚才说,你看到了我和书伟的照片,你很难过……你继续说啊,求求你,雷洛,我要听完,我要……」泪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那表情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痛。
「好,我说,我说。」蹲下身体,雷洛与她平视。
他望着她盈满泪水的脸,用带着心痛的声音继续说:「当我知道妳是书伟的女朋友后,我就决定要放手了。因为当时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开心和骄傲,我想他是真的爱妳,而妳也真的爱他……」
雷洛的思绪渐渐陷入回忆中,他想起过去那段日子--
那段同样让他感到痛苦,在表面上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祝福弟弟的日子!
「我只能恭喜他,因为他是我弟弟,虽然命运让我先认识妳,却让妳爱上他。所以,我只能站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祝福着你们。」
他平淡的声音带着一抹痛楚,悠然的身体渐渐的不再颤抖。
她伸出手,轻轻的捧住他刚毅的脸,眼里溢着晶莹的泪珠。「你一定很难受,是不是?」
对她的碰触,雷洛感到无比惊讶。但他还是伸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柔荑,紧紧握在手心里。「那个时候我只想到,如果妳可以幸福,或者我就能把妳遗忘。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妳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一边猛烈的摇头,眼泪一边不停的落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悠然反复的在心里吶喊着这句话。
「后来当我知道他居然抛弃妳,选择和宁纯菲结婚,我简直气昏了头。我想要立刻飞去台北安慰妳,却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身分去见妳?前任男友的哥哥吗?还是一直暗恋着妳的男人?」嘴角的苦涩再加深,雷洛也知道自己的故事说起来有些凄凉。
悠然依然摇着头,她的眼泪好似回廊外那不断落下的细雨。
「而且那时我发生了一点意外,在一次去公司的路上发生车祸……」
悠然闻言猛地紧紧抓住他的手,紧张的抬头看着他。
「放心,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躺了半年才恢复。」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还对着她淡淡的笑了笑。
悠然明白,要躺上半年才复原,绝对不是什么小伤,他一定受了很多苦,经历了许多的磨难。
可是她除了握紧他的手,还能怎么样呢?为什么当时她不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等我恢复到行动自如的时候,就已经是书伟和纯菲的婚礼了。因为婚礼在台北先举行,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医生不建议我做这样的长途飞行。
所以我留在纽约,母亲也留下来照顾我,外祖父自然也没有出席。因此书伟结婚后,带着纯菲在纽约又举行了一次婚礼。」
悠然点点头,她记得他们一结婚就立即飞去美国。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在痛不欲生当中,然后决定一辈子不再恋爱,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公司和工作。
「由于那一场车祸,我必须在公司里重头来过。」记得以前雷洛对她说过世通公司的一些事,他的身边,应该一直有着许多如狼似虎的亲戚吧?!
「于是之后的几年,我都在努力工作中度过,直到书伟突然去世。谁会想到像他那样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会忽然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他蓦地打了个冷颤,弟弟的死依然让他感到痛苦。
他那宛如身体另一半的弟弟,当书伟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无法振作。
他恨,好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他们是兄弟,却只让书伟得到那种致命的疾病,而让他如此健康?
悠然伸出手抱住他,这一刻,她一样痛苦,为了那个年轻早逝的生命,为了那些她曾经有过的欢笑岁月,也为了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悠然,我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在她的怀抱里,他终于说出了多年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这句话。「为什么我们不是同时死去?同时出生的两个人……」
「雷洛。」悠然的心脏猛地抽紧。「不,你不能这样想,你……」
巨大的恐惧有如洪水般将她淹没,不不不,雷洛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她再也无法再次承受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再也无法!
「可是我渐渐振作起来,我知道自己想法的错误。」雷洛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我应该好好的活着,代替书伟活下去,活得认真、活得幸福。我和他,毕竟是不同的个体,我们有着不同的命运!」
「是的,是的。」眼泪滑过她白皙的脸颊,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所以后来我就想到妳,书伟已经放弃了妳,那我呢?我的心明明还记得妳的脸,记得妳说话的声音,记得当时一切的一切,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为什么我不能更勇敢、更坚定?即使妳和书伟曾相爱过,你们也已经分手了。即使我和书伟长得一样,但我是我,我不是书伟,从来也不是!」他越说越激动,犹如被烈火燃烧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的眼。
悠然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因为他的话,也因为他那沸腾的血液和灵魂!
「当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时,我发现命运还是眷顾我的。因为我居然遇上了妳哥哥,他显然不知道书伟和妳的事,而与我成了生意上的伙伴,我们在生活上也很投缘。」
「我们家人都不知道我和书伟的事,他们对我管教很严,禁止我在大学里交男朋友。」悠然的嘴角浮现点点苦笑。「这大概也是书伟跟我分手的理由之一,他很喜欢向别人炫耀他的女朋友。」
她记起了宁纯菲,书伟后来和宁纯菲的恋爱,的确造成了一时轰动。
「书伟已经去世,而且他是我亲爱的弟弟,我并不想说他的坏话。」雷洛微微的挺起身。「他曾经是真的爱妳,只是后来……」他的目光渐渐黯淡。
「我知道,我知道。」悠然的心绪渐渐清明,刚才那一团有如迷雾般横亘在她胸口的疑惑也慢慢的消退,随着雷洛的谈话,她开始可以用心体会,可以好好的分析一些问题了。
而渐渐的,那个答案也清晰起来,清晰的映在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
雷洛的表情放松许多,这些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竟是这样的舒畅清爽。
「后来我就下定决心要来台北,要见到妳,要想尽办法让妳爱上我。从妳哥哥那里我知道妳一直埋头工作,从不考虑交男朋友的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隐瞒你的真实身分,让我一开始就不要背负着你是书伟哥哥的这个重担,让我可以爱上你?」她看着他,那双本来溢满眼泪的眸子渐渐清澈起来。
「对于我的外貌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我起码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分。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有错,如果一开始妳就知道我是谁,妳只会远离我,不会给我任何机会。」他平静的望着她。
悠然缓缓的点头。「是的,是这样没错。」
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书伟的哥哥,她绝对不会让他靠近自己。
悠然轻轻的舒了口气,那是郁积在她心头好多年的窒闷,她开始感觉到一丝解脱。
自从书伟背叛她以后,这种窒闷就开始日积月累的压在她心头。
「你竟然爱了我这么久,洛,我简直无法相信。」她的眼里流露着兴奋与感动的光芒。
「是吗?」他执起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我就是爱了妳那么久,那个已经被妳忘记的男人,从那个晚上起,他就把妳放在了心里。」
「雷洛,你是存心要惹我哭,是不是?」他那清朗而温暖的声音,在此刻成为了世上最动人的歌谣,一声声都打动着她的心屝。
泪水无声的滚落,这一次,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感动和幸福的泪水。
「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夜里对我伸出援手,帮助我的男人。」
当晶莹的泪水滚落的同时,她也轻启樱唇,说出了让雷洛感到大为惊讶的话。